小宫女想上位—— by屋里的星星
屋里的星星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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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顺福觉得容昭仪在这一刻,整个人都有点颓废,眸色都黯淡了下来。
他忍不住惊愕。
这是怎么了?
他穿过众人,给容昭仪请安:“昭仪娘娘。”
容昭仪没看见想见的人,加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让她心力憔悴,对许顺福也不由冷淡下来,没有心力去笼络,她面无表情:
“许公公来长春宫是何事?”
许顺福有点难以启齿,他朝常太医的方向看了一眼。
容昭仪注意到他的视线,倏然皱起眉头,许顺福没有第一时间说明来意,而是委婉地问:
“皇上担心小公主,让奴才来问问小公主如何了?”
闻言,容昭仪讽刺地勾了下唇。
担心小公主?小公主身体不适的消息都传出去两个时辰了,也不见皇上亲自来瞧一眼!
替小公主诊治的人是常太医,常太医拱手:“小公主是染了风寒,虽然不严重,但小公主到底年幼,得好好养一段时间。”
许顺福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他又朝小公主看了眼,轻咳了一声道:
“那是不是该给小公主抓药了?”
他来意明显不在此,容昭仪冷下脸:“许公公到底是来做什么?”
许顺福哑声了片刻,讪笑一声,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皇上让奴才来请常太医过去一趟。”
容昭仪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小公主身子不适,皇上不亲自来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太医给请走?
许顺福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但常太医也替小公主诊脉过了,药方也都开了出来,常太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剩下不都得交给长春宫的人了么?
心底这般想着,许顺福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皇上的命令,没人敢阻拦。
容昭仪只能让常太医跟着许顺福离开,但等二人一走,殿内骤然响起玉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小公主被吓到的哭声。
嬷嬷忍不住抱着小公主往后缩了缩。
铜芸也跪了下来:“娘娘,小公主年幼,不能受到惊讶啊!”
容昭仪被这一声叫醒,她回头去看小公主,小公主躲在嬷嬷的怀中,哭声不断,看向她的眼中都有点瑟缩。
容昭仪整个人都僵在原处,理智一点点回拢,容昭仪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让小公主染了风寒,结果却是除了让小公主害怕她外,什么都没得到。
容昭仪忽然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铜芸连忙去扶她,容昭仪含泪地看向小公主,嬷嬷收到铜芸的眼色,抱着小公主上前,小公主还要躲,容昭仪小心翼翼地去抱她:
“是母妃不好,母妃日后都不会再这样,囡囡看看母妃。”
小公主搂着嬷嬷的脖子,哭声越来越大,让容昭仪瑟缩地收回手,不敢再碰她。
而出了长春宫,许顺福不由得详细问起小公主的状况:
“小公主是怎么染上风寒的?”
常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同样是谈垣初的心腹,他沉默了片刻:
“我去时,小公主头疼脑热,却是浑身冰凉。”
话音落下,许顺福不蠢,立刻意识到什么,常太医说得再委婉,也表达出了一个事情——小公主的风寒不是意外。
许顺福变了脸色,他摇了摇头,唏嘘道:
“这、这……糊涂啊。”
这宫中没有不漏风的墙,容昭仪千不该万不该拿小公主的身体争宠。

第63章 婕妤
许顺福带着常太医回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谈垣初热出了一头汗,七月夜间也透着燥热, 女子一股脑往他怀中钻, 谈垣初推也不是, 不推也不是。
直到殿外响起许顺福的声音, 他立即恼声:
“还不快进来?”
谈垣初替怀中女子拢了拢衣襟,不曾让她春光泄露一分,床幔被掀开,常太医根本没敢抬头看。
一截皓白的手腕被送到他面前, 诊脉讲究望闻问切, 结果到这后宫,却是处处都是规矩和限制,没个能耐,轻易根本进不得太医院。
常太医很快收回了手, 他问:
“姑娘喝酒了?”
谈垣初点头。
常太医了然:“姑娘应该不耐酒水,乍然饮酒又加上受凉引起的低烧, 微臣开个药方,姑娘这两日不要吹风。”
说到受凉时,殿内气氛有点尴尬。
许顺福偷瞥了眼皇上, 谈垣初不自觉地一顿, 他轻咳了一声:
“去开药。”
养心殿今夜烛火亮了许久, 宫人熬药送进殿内, 谈垣初亲自喂她喝了药, 药中的安神药起了作用, 她逐渐不再闹腾, 她滚到了床榻内里, 蜷缩成了一团。
等了许久,确认她真的睡着后,谈垣初才推门而出,他看向守在一旁的许顺福,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不咸不淡地问:
“什么事?”
许顺福伺候他许久,他自然了解许顺福,许顺福回来时的脸色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只消一想,谈垣初就立即了然是长春宫出了事。
许顺福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将常太医说的事禀报了上去。
夜色暗淡,云遮住月色,树影婆娑,许顺福看得很清楚,在他话落的时候,皇上眉眼神色倏然寡淡了下来。
许顺福低垂下头,不敢出声。
他比谁都清楚,皇上愿意处处抬举容昭仪,其中小公主的原因占了有几成。
先帝在时,太后娘娘生下皇上时位份不及三品,他曾有一段时间没被养在太后娘娘膝下,所以,皇上很清楚生母和养母的不同,尤其是生母仍在世的情况下。
所以,皇上对皇嗣的生母向来都很看重。
一旦皇上觉得皇嗣的生母没做到她们该做的,那么,皇上也只会一点点收回原本给予她们的特权。
谈垣初语气冷淡得近乎没有一点情绪:
“朕知道了。”
弦月终于从云后探出头,浅淡的月色照下来,照亮谈垣初眼底的薄凉,他轻描淡写地说:
“去坤宁宫传朕口谕,给云姒的位份改成四品婕妤。”
她既然分不清轻重,也要和云姒争这一时恩宠,他便顺了她的心意。
往日他觉得她比杨婕妤聪慧,结果却也是愚笨。
皇后半夜收到养心殿送来的口谕,坤宁宫中静了许久,百枝半晌没说出话来,皇后轻飘飘地说:
“瞧,只差一点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人分不清她的情绪。
百枝哑声。
********
翌日,熹微的晨光透过楹窗,洒在了云姒身上。
云姒蜷在床头,活了这么久,她头一次尝到宿醉的滋味,头有点疼,但云姒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一点点回拢的记忆。
快要到辰时了。
其实她早醒了,但她不敢睁开眼。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画面传来,她只恨不得死过一次,她居然吐了谈垣初一身?
云姒头疼欲裂。
是假的吧。——云姒无比希望着。
忽然,殿门被从外推开,嘎吱一声,云姒陡然回神,她浑身僵直,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闭眼装睡,结果被人一眼识破,来人蓦然挺冷淡地呵了声。
云姒只当没听见。
下一刻,有人掐住她后颈,轻轻地捏了捏:“不醒?”
云姒僵住,她磨蹭地睁开一只眼,偷瞧了眼谈垣初,见他脸上不是很冷,心底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声音透着点轻软:
“皇上。”
故意放软的声音,是在撒娇。
谈垣初心底嗤呵了一声,评价是不如昨日。
但谈垣初什么都没说,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结果她眨了眨杏眸,声音呐呐地说:
“奴婢头疼……”
她瘪唇,格外无辜,仿佛一点都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
谈垣初压根不信。
她要是真的不记得,怎么会故意装睡到现在?
谈垣初掐了一把女子的脸颊,细腻光滑,她还乖巧地仰了仰头,将脸送了上来,盼着他消气的模样,心底再多恼意也都跟着只能散了。
谈垣初没好气,改为碰了碰她额头:
“还有哪里难受?”
昨日喝了药,加上睡了一夜,好在她那点低烧退了下去。
云姒意识到他消气了,忙忙坐起身,她乖顺地说:“见到皇上,奴婢就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
谈垣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昨日她从养心殿不忿跑出去时的气焰,现在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影子,只剩下些许被她竭力隐藏着的心虚。
也只有这时,她才会惯会说一些哄骗人的话。
谈垣初敲了敲她肩膀,忽然风轻云淡地说:
“朕要去御书房了。”
今日他有早朝,早朝结束后,他没直接去御书房而是回了养心殿,就是想亲自告诉她这件事。
云姒忙忙站起来,她披了件外衫,忙而不乱道:
“那皇上等等奴婢,奴婢这就穿洗漱。”
有人敲点在她肩膀,指骨根根分明,格外修长,云姒不解地抬眸看向他。
他说:“你不用去。”
云姒怔住,抬起的脸上都是茫然。
谈垣初一贯都是让她随着圣驾伺候的,难道是她昨日吐了他一身,叫他心底生了不喜?
云姒咬住唇,有点慌乱:
“奴、奴婢昨日不是故意的……您不要恼奴婢……”
“没恼你。”
谈垣初脸色有一刹不好,显然是想到了昨日的事情,他的确没恼她,但一想起昨日脖颈间的温热,就忍不住觉得有点头疼。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昨日发生了什么。
云姒黛眉轻蹙,一脸迷茫地看向谈垣初,其实心底都是纳闷,不是恼她,那是因为什么?
要说什么,难道不能一次性说完么?
非要说一半藏一半地折磨她!
谈垣初觑向她,和她四目相视,他忽然低头亲了亲她:“去给皇后请安吧。”
话落后,谈垣初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总归继续留她在养心殿,也不会叫她想法有一点改变,还不如顺了她的心意。
相识两年,他从未给过她生辰礼,只当这次给她补上。
谈垣初是走了,云姒却是呆在原处,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谈垣初话中是什么意思,倏然咬了咬唇。
其实她早做好了谈垣初再留她一段时间的准备。
她没有想到,她也很意外,谈垣初居然舍得给她位份了?
秋媛从外进来,喊了她一声,云姒眨了眨杏眸,终于回神,她按下情绪,下一刻不由得抿紧了唇。
她有点紧张。
给了她位份不错,但到底给了她什么位份?
两年前,谈垣初要给她御女的位份,被她拒绝,她等了两年,总不能再等来一个御女的位份。
秋媛服身,脸上难得带了笑:
“奴婢恭喜姑娘。”
云姒攥住手帕,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秋媛意会,她低笑一声:“今日后该唤姑娘主子了,皇上封了姑娘四品婕妤。”
云姒陡然睁大了双眸。
什么?!
云姒傻眼,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谈垣初那般小气的人居然舍得给她这么高的位份?
谈垣初故意瞒着云姒,但秋媛倒是知道点内情,她压低了声音:
“这个位份,姑娘还得感谢容昭仪帮了姑娘一把。”
云姒不明所以,秋媛道:“本来皇上给姑娘的位份是贵嫔,但昨日容昭仪使了一个昏招,反倒叫姑娘从中讨了好处。”
云姒听她说了小公主一事,目瞪口呆。
疯了么?
不论是皇长子还是小公主都被养得娇贵,稍有风吹日晒,都会觉得不舒服,而且小公主年幼,一个不慎,风寒是会要人命的!
容昭仪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舍得伤害小公主?
云姒不解,秋媛却是隐约猜到了一点:“姑娘的住处是皇上亲自指定的,乃是褚桉宫内的盼雎殿。”
云姒脑子有点懵,半晌堪声:
“你说什么?”
她进宫有四年,不至于连褚桉宫是太后娘娘曾经的居所都不知道。
她咽了咽口水,终于知道容昭仪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和秋媛对视一眼,忍不住勾了一抹笑。
受了刺激才好。
她膝下有小公主本来是立于不败之地,如今她自己乱了阵脚,才能让云姒有可乘之机。
尚衣局把宫装送来了,这次的宫装与众不同,代表了四品婕妤的身份,选取了胭脂色,靓丽的颜色有贺喜之意,秋媛替她系好腰带,最终低声道:
“奴婢恭喜姑娘得偿所愿。”
今日起,姑娘是真正地跨过这一步,身份上的转换,再也不能有人拿身份来看低她。
铜镜中女子一头乌发被玉簪挽起,她亭亭玉立,穿着一身精致的华服,让人有点不敢攀看,女子一双杏眸亮得惊人,她曾经格外落魄,但谁都不能否认,她极为适合这份矜贵的颜色,恰好给她添了一分说不出的余韵风情。
这般美人仿若天生该被养在富贵檐,敲金碎玉也不过玩弄。
“盼雎殿都布置好了,您该去坤宁宫请安了,待请安结束,姑娘记得别走错了路。”
秋媛暗暗提醒她。
云姒瞧了她一眼,秋媛和她对视,立即会意:“昨日许公公问了奴婢,是否要和姑娘一同离开。”
从养心殿到后宫,同是宫女,却是地位不增反降,但秋媛心底是乐意的。
只是她觉得姑娘也许需要她留在养心殿,所以,她没敢擅自回答。
云姒朝她伸出手:
“那你和我走么?”
秋媛错愕:“您不要奴婢留在养心殿?”
云姒朝外看了一眼,看见养心殿内熟悉的景色,她眸色让人看不清,但声音很轻:“许公公既然去问你这个问题,必然察觉到了什么。”
云姒轻声道:
“他喜欢我清醒,也不介意我藏着心思,但我却不能野心过盛。”
养心殿是谈垣初的地盘,谁都不能染指。
秋媛眼底闪过一抹明悟,她扶住云姒的手,低声道:
“日后,奴婢便仰仗主子了。”
她变了称呼。
从养心殿的殿前宫女变成云婕妤的贴身宫人,她和云姒日后注定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养心殿距离坤宁宫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婕妤有仪仗。
养心殿外多了一些有点眼生的奴才,见她一出来,忙忙跪下:
“奴才们见过主子。”
他们身边是一架仪仗,身份显然。
云姒看向为首的小太监,他立即道:“奴才是盼雎殿的宫人,特来接主子去请安。”
云姒心底了然,她问:
“你叫什么?”
他笑了笑:“奴才的名字是中省殿刘公公给起的,叫作松福,主子喊奴才小松子就好。”
云姒和他对视一眼,松福冲她恭敬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云姒什么都没说,上了仪仗。
养心殿的宫人目送她离开,等仪仗彻底没了影子,不由得对视一眼,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姑娘走了。”
*******
坤宁宫。
今日请安,后妃来得都很早,一个个的都是欲言又止。
只有属于容昭仪的位置空无一人。
有人不解地看过去,身边人轻声告诉她:“昨日小公主身体不适,至今未好,容昭仪一大早就派人来告假留在殿内照顾小公主了。”
那人迟疑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她怀疑地小声嘀咕:
“真的是照顾小公主?”
而不是昨日请皇上却没请到人,觉得脸上没光?
旁边人咳嗽了一声,埋怨地瞪了她一眼,容昭仪是没来,但不代表殿内没有她的人,万一这话传进容昭仪耳中,谁知会不会迁怒和这人搭话的自己。
不止容昭仪的位置空了,众人还发现,殿内多了一把椅子。
她们瞧了眼,位置就摆在苏婕妤对面,众人心底算了算,顿时忍不住惊愕,这个位置最少也该是贵嫔的位份。
不等众人议论,殿外传来一声:
“云婕妤到——”
殿内倏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珠帘被掀开,云姒被秋媛扶着走进来,所有人都看向她,有风拂过,她脸颊落了一缕乌发,姣姣眉眼轻抬,白皙的脸颊晕着浅浅淡淡的粉脂,她描了细眉,也点了朱唇,暖阳照在她脸上,越给她添了些许风姿,让人移不开视线。
女子被人领到位置上,她应该是涂了香,一股浅浅淡淡的暗香袭来,幽谧清淡。
等她坐了下来,还有妃嫔没回过神,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身上,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帕。
往日,她们都知道云姒生得貌美,但一来很少见她,二来不曾见她这般盛装打扮过,如今一见,她们终于意识到为何她一个奴才,却能得皇上如此看重。
这般美人,世间男子谁不想独揽?
许久,众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的通传声——
云婕妤?!
苏婕妤骤然扭过头看向她,清冷面上的平静被打破,她昨日才因云姒被拦在了养心殿外,如今又听说云姒从今往后就要和她平起平坐,苏婕妤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她喝了秘药,差点折腾没了半条命,才得到如今的位份,云姒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
众人都看见了苏婕妤的失态,云姒也瞧清了,她偏头仿若不解地问:
“苏婕妤看着嫔妾做什么?”
她极其自然地变了自称,仿佛前几日还对苏婕妤自称奴婢的人不是她一样。
云姒不紧不慢地抬眼。
终于——
曾经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哪怕心不甘情不愿,如今也只能平视她。

第64章 盼雎殿
谁都没想到会是云姒先发难, 但不等苏婕妤说话,内殿响起动静,皇后娘娘终于姗姗来迟。
等皇后娘娘坐下后, 云姒顺着众人起身蹲下行礼, 皇后娘娘让她们起来,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云姒身上, 眼中带笑:
“昨日皇上传旨说给了你位份,本宫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没想到皇上居然肯这么早地放人。”
皇后是真的有点意外。
毕竟布置宫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繁琐起来总要费上几日时间, 皇后心底了然, 这个位份和宫殿安排绝不是皇上短时间内决定好的。
皇后不着痕迹地觑了眼殿内唯一空缺的位置。
只可惜,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姒眼睑轻颤,似乎被说得有点羞赧,轻声道:“皇上记挂娘娘, 今日特意让嫔妾来给娘娘请安。”
闻言,殿内众人心底不由得一酸, 谁听不出她话中意思?
怕她不懂规矩,皇上特意叮嘱她来请安,这话里话外都在昭彰着皇上对她的重视。
皇后娘娘掩唇笑, 皇上心底到底记挂的是谁, 她当然听得出来, 但她也挺满意云姒的识趣, 皇上对她宠爱是一回事, 云姒明面上敬重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后娘娘温和道:
“皇上看重你, 封你为四品婕妤, 日后进了后宫, 若有不适的地方便和本宫说,也要和后宫姐妹好好相处。”
云姒眨了眨杏眸,这满后宫,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心无芥蒂地说后宫女子都是姐妹了。
不论心底怎么腹诽,云姒什么想法都没露出来,她起身蹲下,一脸敬重:“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今日请安的重点就是云姒位份一事,来时众人有多迫不及待,得知真相后,便有多僵硬,一时根本不想说话。
宫中妃嫔不少,但高位却不多。
云姒已经算是宫中高位,正是因此,众人才觉得惊愕,她初入宫廷,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位份?
先帝时期,家世再贵重的女子初入宫廷时,位份最高也只是美人。
皇后娘娘也看出众人想法,很快散了请安。
只有苏婕妤留了下来。
没人在意,云姒也被秋媛扶着出去,她没看苏婕妤,也不在乎苏婕妤没回答她那个问题,苏婕妤有孕在身,说实话,云姒不是很想和苏婕妤对上。
她膝下又没有子嗣,苏婕妤即使平安诞下皇嗣,最有紧迫感的人也不是她。
说句难听的,苏婕妤的皇子一不占嫡、二不占长,便是要忌惮,也忌惮不到苏婕妤身上去。
坤宁宫外摆着许多仪仗。
请安散后,后妃也是按照位份高低离场,处处都昭彰着规矩和尊卑阶级。
静妃娘娘从不来请安,今日容昭仪也告假,云姒抬眼一瞧,意外发现,在她前面的居然只有德妃娘娘一人。
她讶然地挑眉。
宫中三品以上位份的娘娘少,但和云姒位份相等的妃嫔却是有的,只是这些妃嫔独有位份没有恩宠,也不想和云姒争这一时长短。
想争的人,又不比云姒位份高。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云姒瞧着德妃娘娘上了仪仗,众人却没着急离开,德妃娘娘不紧不慢地看向云姒,抬眸笑道:
“云婕妤在养心殿时,本宫就一直觉得和云婕妤投缘,若是云婕妤有时间,记得去本宫的翊和宫坐坐。”
云姒心底咯噔了一声,她抬头朝德妃娘娘看去,德妃娘娘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仿若这话只是平常。
但云姒不敢怠慢。
后宫哪有什么简单的事?再说,德妃娘娘在坤宁宫门口邀请她去翊和宫坐坐,这个举动本就容易让人想多。
拉拢她?
云姒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话说,如果后宫有谁能威胁到皇后娘娘的位置,也只有德妃娘娘了,她位份高,家世好,而且膝下有当今唯一的皇子,若是云姒是皇后娘娘,也不得不对德妃生出忌惮。
云姒服身,话音模棱两可:
“嫔妾记住了。”
她半个字眼不提会不会去,德妃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没再多说,仪仗终于离开。
等她离开后,云姒也终于能坐上仪仗往褚桉宫去。
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看见这一幕的众人不由得心情复杂,不知是谁小声道了句:“人和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她们投一个好胎,还不抵人家有一个好相貌。
坤宁宫中,皇后娘娘看向一脸冷色的苏婕妤,心底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多事,还是沉不住气啊。
皇后娘娘若无其事地温声道: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腹中孩子又闹你了?”
殿内没了旁人,加上孕期情绪敏感,苏婕妤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她咬声道:“嫔妾实在想不通……”
皇上怎么能这么偏心?
皇后娘娘皱眉:
“慎言。”
“皇上封她什么位份,这都是你管不了的事情,不仅你管不了,本宫也管不了,你如今应该做的是将腹中皇嗣安安稳稳地生下来,而不是计较这些小事。”
苏婕妤下意识反驳:“这怎么会是小事?”
云姒都和她平起平坐了!
皇后陡然冷声打断她:
“和皇嗣相比,这就是小事!”
苏婕妤骤然哑口无言。
殿内安静下来,见她这般,皇后叹了口气,声音也放缓了下来:“你该知道,你为这胎付出了什么,太医说你不能孕期思绪过重,难道你都忘了么?”
苏婕妤听得出娘娘都是为她好,她抬手搭在小腹上,想到她前段时间受的折磨,半晌,咽声道:
“嫔妾知道了。”
娘娘说得对,她都付出这么多了,不能前功尽弃,再厌恶云姒,也得排在皇嗣后面。
等苏婕妤离开后,百枝皱了皱眉,有点不满:
“还是这么不争气。”
皇后觑了她一眼:“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她要是不在意云姒,现在也不会走上这一步。”
苏婕妤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喝偏方求子,不就是被云姒刺激的么?
但皇后不得不承认,她对苏婕妤有点失望。
女子的处境足够艰难了,她作何要一门心思都落在旁人身上?太过在意旁人的一举一动,最后只会将自己的心神消耗到一干二净。
百枝撇了撇嘴,不再提苏婕妤,而是把请安后坤宁宫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娘娘:
“她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如今宫中都知道苏婕妤是娘娘的人,她就要拉拢云婕妤,这不是摆明了要跟娘娘打擂台,偏偏宫中人都跟瞎了眼一样,居然觉得她是个温和无争之人。”
和百枝对德妃的不忿不同,皇后想的却是云姒,她垂下视线,敛住了眸中的情绪。
*******
仪仗一路到了褚桉宫,云姒终于见到褚桉宫是什么模样。
下了仪仗,云姒没要秋媛继续扶她,在坤宁宫不过是故意装模作样罢了。
褚桉宫不是宫中最大的宫殿,但绝对是最精致的宫殿,而且意义非凡,在路过主殿时,云姒抬头朝内里看了一眼,殿门没关,云姒瞧清了内里的摆设,她不着痕迹地攥了下手帕。
她不清楚谈垣初为什么把她安排到褚桉宫,但她很难不生出野望,甚至,她现在路过主殿时都忍不住地想,她什么时候才能搬到褚桉宫主殿?
可惜,她没有答案。
松福领着她一路到了盼雎殿,和褚桉宫正殿相比,盼雎殿小了很多,却是要比当初的和宜殿大许多,跨过门槛,就是一处闲庭,闲庭中靠楹窗处种了一棵海棠树,树下有一石桌和石凳,由此上了游廊,往右走是一排厢房,是殿内宫人的住处,往左便是云姒的寝宫了。
值得一提的是,盼雎殿是有小厨房的,四品婕妤也是能够开设小厨房的,否则,即使殿内有厨房,却是不能用。
婕妤共有十人伺候,其中四位太监、六位宫女,云姒一来,她们就上前见过了礼。
盼雎殿的殿门被推开,松福恭敬地和她介绍道:
“奴才等早得了消息布置盼雎殿,这排木架是刘公公特意让人抬来的,上面的玉器摆件都是皇上赏赐的,还有这扇屏风,奴才听说,还是从皇上私库中搬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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