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后来离她的生活太远,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所以才会人到嘴边,硬是想不起名字。
“陈欣雨”的一腔喜悦已经被破灭一半。
她穿到了她自己写的书里,女主角就是她自己,可是她却没有穿到自己身上,而是穿到了一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身上,岂不是让她抓狂?
她忙跑回去,翻箱倒柜,去找证件,找各种记录,想找到她到底穿成了谁。
终于,不负她所望,她看到了那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许久的名字——
林翠萍。
呵,她穿成了林翠萍?
她真是忍不住仰天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是捉弄吧?
她不服!
突地,她的视线落到一处,她看到了日期:6月10日。
“陈欣雨”(林翠萍)疯狂地跑出去,循着她记忆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把困惑同易霆讲完,许梦雪心里舒坦几分。
她其实得承认,自己并非多聪明的人,没必要大包大揽,所有度扛着。就比如此刻,这种关于剧情的恐慌,她自己无法疏解,说出来,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稍显轻松地吐出一口气。
自然并未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世界上还有一个“陈欣雨”穿书而来,而这本书还是“陈欣雨”自己写的。
如果她知道,她可能也会困惑。
“陈欣雨“穿书进来,那么之前一直打交道的陈欣雨,且知晓自己是书中女主的陈欣雨又是谁。
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命运。
易霆建议:“不如今天,你在家里待一天,权当休息了?”
许梦雪摇摇头,认为逃避不是办法。
有些事不会因为她逃避而不会发生。
倘若剧情真的无可逆转,便是她在家中坐,也会有一道惊雷劈下来(当然,这是她自我的想象)。
许梦雪打算去店里处理工作,易霆拦不住。在许梦雪临出门前,易霆道:“下午我去接你,有个地方想你陪我去看看?”
许梦雪不明就里,再问易霆也不愿多讲,大致也猜到他是怕自己多想,可能也想腾出时间陪她。
许梦雪:“你先忙工作,如果真着急,忙完我们再去。不太着急的话,今天也不必特意请假。你不用胡思乱想。”
易霆扬眉,无奈应了声“好”。
至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许梦雪也猜不到。
许梦雪不放心,又去学校偷偷瞧一瞧小煦和瑶瑶,找老师了解他们的基本情况。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很怕,很怕她走不过今天,然后再也没法儿陪在孩子身边。
她长得这样漂亮,又很有气质,穿着打扮时髦又体面,在学生家长里相当突出,老师见过一面基本很难忘。
瑶瑶又是在汇演中扮演花仙子的,身上的公主裙堪比场中焦点,而这一焦点出自她妈妈之手——这一点更是让老师难以忘怀。
于是,许梦雪一来,瑶瑶班老师和隔壁班老师都来围住她说话。
隔壁班老师赞不绝口,顺道告诉她:“瑶瑶妈妈,正好您今天来了,本来是想请瑶瑶小朋友转达给您的。上回我们演出,有电视台的同志来看,他们看完很喜欢我们的节目,准备让小朋友们去电视台录一档节目,放在咱们八一建军节的文艺汇演时播出。”
许梦雪表示惊讶之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并向老师道谢。
歌舞剧是老师们的主意,也是她们想剧本编排的,得亏有好剧本,方才让一群小朋友本色出演得到赞誉。
不是说小朋友们不好,而是说没有老师这一创意,他们谁也没法儿达成现有成就。
老师们自没想到她如此客气,也很感动她看到她们在背后的付出,亦是红着脸道谢。
隔壁班老师最清楚情况,她们的舞台剧创意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瑶瑶的小裙子,在舞台上五彩缤纷,给人深刻印象,想忽视都难。
这才让人在回忆节目时,意想不到地想起他们的节目。
隔壁班老师为此有个新想法,但也想看许梦雪的意思,遂将想法同许梦雪简单提了提,并未有胁迫之意。
“瑶瑶妈妈,这只是我一个想法。我是觉得如果您也愿意的话,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唯一的难题是,我们的经济捉襟见肘,可能给不了多少钱,只能用租的价格……”
隔壁班老师越说声音越低,脸颊发红,颇为汗颜。
嘴上说着不是胁迫人家,在这个档口提出这种事,真是没法儿叫人不多想。
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会多想的。
瑶瑶班老师忍不住多看这位老师一眼,终是在迟疑后选择帮腔:“瑶瑶妈妈我最了解毛老师了,她就像她说的一样,因为我和她都很喜欢您给瑶瑶设计的那条裙子。”
她得承认,她当时好惊讶,班上竟然有学生家长会给孩子设计裙子。
要知道,其实这年头大人给小孩做套衣服都没啥稀奇的,左右就那么几种款式,量好适合的尺寸,做好完事,孩子能穿就行。
可要真说什么设计,他们都没这种概念。
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
瑶瑶班老师深吸口气,斟酌道:“我们是想着,既然要上电视台的节目,虽然电视台也会出演出服,按照目前沟通的是,他们认为花仙子的衣服目前瑶瑶的最合适,而其他的服装说实话,他们顶多会比我们现在借的好些,跟瑶瑶的到底还会有不小差距。于是,想跟您商量商量是否有给其他角色设计服装的可能,无论成与否,都不会影响瑶瑶。”
许梦雪颔首,看向老师,温和道:“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也打过几次交道,也相信您的为人,不用这样一再解释。”
毛老师和瑶瑶班老师皆是舒口气,毛老师率先道;“这是我的主意,郑老师还在犹豫。其实我想的是,由您来统一出思路,效果会更好吧。虽然这回去电视台表演,学校会给些钱,到底不会太多,所以跟您说这些,实在汗颜。”
毛老师继续道:“其实,我也问了电视台,对方那边的意思是会给点补助,但不多。”
毛老师搓手,略微后悔自己提起此事。
许梦雪看清她的神色,也是理解她的难处。
只在脑子里转了几转,便道,“老师,我需要阅读最终的故事剧本,同时也请你们确认下具体需要什么感觉的,什么时间给到,我这边出好设计图后先给你们确认。”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小读者猜到现在这个书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穿书的陈欣雨以后直接以“林翠萍”来称呼
◎见鬼了吧◎
许梦雪不光同意这个事, 还表示这些衣服是她免费赞助给学校。不要额外的补助和费用,用完之后,衣服留在学校, 随学校怎么处理。
她答应提议的事, 不愿要钱,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专门为他们的歌舞剧设计几套服装供他们选,这让老师们多少不太好意思。
再三推拒与拉扯, 两位老师并没拗过许梦雪的意思, 同时也必须承认,解决她们心中一大为难。
她走许久,毛、郑两位老师待在原地, 亦是没回过神。
比他们想象中来得容易多了。
许梦雪来到店里,曾书年已经带店员们正常营业。这家店已步入正轨, 客流基本稳定。别看这会才九十点钟,是周末, 很多人已经出来逛街。
时代发展,人民生活在往前走, 这句话并不含糊。
以前人们裁布制衣,这没两年, 大家已是习惯到店里买衣服, 使得刚过早上,店里已有不少人。
她看到一个眼熟的兼职, 之前在六一活动也来过。没多少意外,周末人流量大, 他们每逢周末会要一个兼职来店里帮忙。
许梦雪得空, 找廖小月问起第二期服装秀征集的事。曾书年和蒋庆楠日常事务多, 于是这事便落在廖小月头上。
廖小月有心想好好做, 也想让老板多看到自己的能力,在这件事上很下功夫。
被问起来,便把征集好的信息整理汇报。
许梦雪注意到,这些做了分门别类,有的类别空着,有的类别人数较多。
廖小月注意到她指尖的停留,解释她是按照同一类型的服饰来分类,既能看出哪种备受欢迎,也能看出依据此大致了解不同款型和价位的目标群体。
许梦雪颔首:“有心了。”
廖小月被夸,眉梢漫上喜色,眼睛轻弯成月牙,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显得亲和娴静。
许梦雪便是因廖小月这种气质才用她的。
亲和在他们这行很重要,较容易在客人中间建立起信任,也易让他们愿意听他们去讲话。
廖小月抿嘴:“谢谢老板,我会好好做这一期的。”
许梦雪点头,让她去忙。
她在店里待了一会儿,卖了几件衣服,之后出门去后街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许小弟已等在那里。
他昨天打架,脸上鼻青脸肿,索性伤不严重,可惜在脸上又没包纱布,上完药的脸看上去更显凄惨。
许梦雪瞥眼,在他对面坐下。
许小弟昨儿回去被陈桂英许援朝耳提面命训斥一通,又因是自己管理不甚,手下人的确不着调,方才有此大祸,心中忐忑难安,一晚上没咋睡好。
他慌忙站起来:“姐。”
许梦雪摆摆手,示意他坐。
许小弟急着想解释,几度开口都被许梦雪制止。许梦雪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只有他一个会犯错,很多人也都会,大家都一样。
她并没要怪他的意思,相反还很关心他。
只是想想以后,她也难以确定未来如何。
她想,还是别把人都绑在她一条船上的好。
虽然好像晚了点。
许梦雪:“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记住。我找蓝心打听一下,从明天开始你去上补习班,今年可能赶不上,明年务必考上大学。”
许小弟:“啊???”
他双眼迷茫,仿佛没听见许梦雪说的话。
许梦雪复又重复一遍。
许小弟嚯地站起来,一脸惊愕,浑身写满“你在开玩笑吧”的抗拒,仿佛许梦雪在讲一个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这简直是他活到二十岁最离谱的事!
他书早不念了,他姐也心知肚明,怎么就突然要考上大学了?!
许小弟几番组织语言:“姐,你没开玩笑吧?我都二十了,还上什么学?”
许梦雪轻撩眼皮,定定看着他。
杏眸中没多少激烈的情绪,却也坚定表明态度。
她说的是认真的。
许小弟被看得一个激灵,仍是不肯死心。
如果他是念书的料,确切说,如果他肯踏踏实实念书,当初就该念完高中毕业,他高中都还差点意思,一年考大学,实在为难人。
许梦雪不是不懂他的意思,想起梦中未来的发展。虽都说学历贬值,一纸学历不值钱,却也是大部分地方的敲门砖,没有学历连门都入不了。
许小弟:“昨天的事我没处理好,也没管好那些人,是我不对。你撤了我都行,我往后好好干,别让我去读书,行不行?”
许梦雪把自己顾虑说给他听:“你可以这样理解,让你去学习,相当于单位主动自愿送你去深造。你也看到每年都会有大学生毕业,大学生都想去国营那些好单位,咱们这里他们不会考虑。咱们吸纳不到足够的人才,以后发展肯定会受局限,难道你以为我们说要做到‘封城第一’是开玩笑?”
许小弟惨笑:“让我考大学更像是开玩笑。”
许梦雪顿了顿,深知不能过于逼迫,苦口婆心:“你想想,你不去,难道我去?你二十岁你觉得不行,我今年二十八岁,拖家带口,你觉得我就可以了?”
她倒是真没自信自己能比小弟读书强,想当初她也是不爱读书人士,高考恢复之后她也不是没凑过热闹去高考。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罢了。
不知道的原因,自然是没考上。
许梦雪:“等你考上回来,你就是我们这里的高级人才。我需要你帮我,振华。”
听见“振华”两个字,许小弟浑身一凛,不自觉对上许梦雪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脆弱与期许。
他凡事不愁的二姐几乎没脆弱过。哪怕自己一个人操持家里,她都井井有条。
像这样,很少见。
亦很少见的是,他姐只有在很重要或正式的场合,才会叫他的名字。
许小弟气若游丝,已是提不起反驳:“可是我真不行,我走了,咱们这怎么办?”
许梦雪很肯定道:“你行,你相信自己。至于这里,你走了还有我。”
许小弟:“……”
许小弟留在办公室,表示想静一静,他还在消化要上补习班考大学的事实。他越想越烦躁,不禁抓耳挠腮。
这个决定很离谱,也相当出乎意料。
偏偏是他姐做出来的,他其实并没太想违逆。
谁叫她之前带自己卖衣服赚钱了,别看兄弟没了,他有钱了啊。
只是,他多少看出来今天那意思,不考上大学不罢休。
许小弟一想。
很想仰天咆哮。
啊,烦躁。
许梦雪从办公室出来,去家里找蓝心。
她为两个事:
一个是想她给推荐靠谱的补习班,让许小弟去学习,蓝心上过大学,上大学之前记得她有补习过,应该有认识的;
一个是为之前说的拍摄和专题报道一事,看看现在如何说。
蓝心没在家,听他妈说是加班去了,现在正在报社。
许梦雪打算过去找她,不想蓝心妈好久没见到她,拉着她不撒手,说家常谈孩子,说来说去拐到蓝心没对象上,想让她给介绍对象。
“你说蓝心就比你小一岁,你都结婚有孩子了,她连个对象都没着落,这都是马上三十的老姑娘了,说对象人家一听都摆手啊,你大妈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蓝心今年二十七。
在这个年龄有对象没孩子的都属少数,别人当面不会说啥,背地里可能会编排“不会生”“是不是有病”之类。
像蓝心这种没对象没结婚的,堪称异类。
蓝心又和那些不一样,她是恢复高考后第二批大学生。
他们大杂院第一个大学生。
许梦雪宽慰蓝心妈:“大妈,蓝心到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结婚早是没去上学了,蓝心考上大学,在大学里待了四年,这两年刚参加工作,等等稳定了就好了。”
说起蓝心上大学,蓝心妈脸色稍霁。
蓝心上大学是她这几十年来最有面儿的一件事,至今仍记得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不光他们院,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半条街的人都来看录取通知书。
每回蓝心回来,大家也都会调侃“哎哟,大学生回来了!”
这种情形的转变,就是蓝心大学毕业,没有对象开始了。
虽然没人当她面说,她偶尔私下听见有人说过“哎哟,彭家那丫头眼界恁高啊,上了大学不得了,看看这还是大学生了,连个对象都找不到”这类的话。
她心气高,也不想闺女被看低。
曾经能憋着气允许闺女考大学,就是这样。如果闺女大学毕业,工作也好,哪哪都好,自然不想因为一个对象的事被说三道四。
蓝心妈;“哎,你说的我都懂,你不知道大妈心里急啊,我是担心,人言可畏哪。你说她,当初在大学里和那个人成了就好了,咋就没成呢。”
许梦雪不好评价别人的感情,这段感情蓝心也没怎么说过,她自不好多问。这会儿倒也猜到蓝心妈可能是想找人倾诉,便也耐心听着。
蓝心妈说完,颇为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许梦雪摇头:“大妈您客气了,您是看着我和蓝心长大的,我知道您一心为蓝心,只是这事咱们急不得,毕竟嫁人和工作还是不一样,嫁不好了,受委屈的是蓝心,到时候您也心疼。”
蓝心妈直叹气:“唉,说起来,还是你福气好,蓝心不如你。”
许梦雪淡淡笑着,不接话。
一个炮灰亲妈的福气吗?
她也没太想要。
别过蓝心妈,她多少不太想去找蓝心了,估计她出去加班,可能也是为了躲催婚。这会儿她再找过去,改天她来大杂院,可能就得被蓝心妈追问了。
许梦雪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
谁能想到,曾经风光全工人村的蓝心会被他妈催婚到这个地方。
许梦雪从蓝心家出来,打算去许家看看,正好今天星期天,厂里子也休息,他爸许援朝和大哥也应该都在。
上回听他们说,专门做装修不好干,私活其实也少,她就留了心。
之前,她说让他们多注意些开店的,后来想想,这其实也有限。
开店的到底是少数。
不少人还持一种观望状态,特别是她今天看到报纸上的一则新闻,痛批沿海城市的八个人,以投机倒把罪抓了他们。
她能感觉到,今天走在路上,大家那种热闹的气息都收敛许多。
顺便看了眼天色,距离这一天过完还有段距离。
这一天不得不说,真是过得有够长的。
人还真不能数着时间过。
这么想着,走路便没留心,正好撞到一个人身上。
许梦雪说了声“抱歉”,抬起头,对上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像见了鬼一样“啊”地大叫一声,呆滞在原地,眼神中写满恐惧。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
沉迷小说不能自拔
这个姑娘眼睛睁大,惊恐不已,仿佛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要不要送你上医院?刚刚真是抱歉, 不小心碰到你。”
一时间, 许梦雪也是搞不清她碰了一下人咋就把人碰成这样, 还是说这人本就是这样。
甭管咋着,这事是落在她身上了。
她却不知道, 让眼前人如此害怕惊恐的缘由就是她自己。
眼前人是林翠萍。
芯子换成了来自未来的陈欣雨。
初来乍到, 刚弄清楚状况,意外发现今儿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个日子正是她写这本书的初衷——她表姐许梦雪去世的日子。
虽然她确信,表姐一定会不在人世。
为啥她如此笃定呢?
可不是她把表姐写死的, 而是她的确早早去世。她在六十多岁才写了那本书,怀着嫉妒又渴望的心情。
万万没想到, 她穿书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已经去世的表姐!
这可不就见鬼了吗?!
按照时间线来算, 她表姐不可能好好站在这儿的啊!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林翠萍恍惚地眨眨眼, 惊恐又害怕。
脑袋里心思百转,努力去想表姐去世的缘由。
具体的情形她不太记得了, 大约是得了什么大病, 药石无医,最终撒手人寰。
那按照正常逻辑来说, 表姐这会儿也该是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才对。
至于说为啥许梦雪去世那么久, 她都还记得表姐的长相, 跟她表姐夫有莫大关系, 而这也是叫她深深嫉妒的原因之一。
一个死人罢了。
凭什么活着的人对她那么好?难道看不见还有活着的人?
眼前人脸色变化莫测, 一会阴郁,一会烦躁,一会又害怕,各种情绪皆有。
在她眼前摆摆手,许梦雪试探喊了声:“同志?”
林翠萍又不可置信,瞪着眼睛,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想要钻出一个洞来。
最好解开她眼前的疑惑最好。
使劲捏了捏手心,林翠萍稍稍平复下心绪,话到嘴边又囫囵吞下去。她突然想到,她表姐不认识林翠萍,而她现在是林翠萍,她也不认识表姐才对。
压下自己的惊讶和恐慌,林翠萍摇头摆手:“没没没,我没事。同志,你别管我了。”
许梦雪狐疑地看了她两眼。
林翠萍下意识屏气凝息,挺直脊背,唯恐被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我真没事了,就碰了一下,能有多大事。”
林翠萍甩甩手臂,咧嘴笑,“同志,没啥事我先走了。”
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许梦雪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人甩在脑后,回到许家。
她不晓得,在她进许家时,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直看到她进了许家门再也没出来,方才不受控制地捂住张大的嘴。
真是她表姐。
如假包换。
林翠萍如遭雷击。
许援朝和许大哥在修理电机,瞧见许梦雪,问了句“你咋来了”,许梦雪没提刚才那个奇怪的人,说起来自己过来的原因。
“我来看看。你们这是在干啥?”
许大哥一脸喜色,明显想说,被许援朝瞪了一眼,继续低头修电机。
许援朝:“你猜猜。绝对想不到。”
许梦雪不知道她爸哪学来的兴致,越来越会卖关子,不是很想配合:“我都想不到了,还上哪儿猜去。不猜。”
许援朝:“……”
许大哥没忍住笑出声,又挨了许援朝一记白眼。
他自己没当回事,手上动作没停,飞快缠线绕线,并给许梦雪讲他们这是咋回事。
原来装修的活不太好找,村里的自不必说,大家都等村子里有钱自己找本家亲戚啥的,十来个人一起干了,不用花钱。
他们城里的更难,房子是单位分的,也是单位盖的,除非是接公家的单子。公家的单子有公家干,哪会轮得到他们?
也是一次他们给人装修,上水电啥的,被当时的主顾问起来,得知他们在厂子里并不是寻常的泥瓦工,一般的维修电工啥的也都会,不会的话咋给他们接水电。
正好那主顾给他们介绍了一单生意,是他的同乡在做的,就是专门修理和改造电机的。
然后一来二去的,大家熟了,这人再有什么活就直接找许家父子了。
他们村不光这一个人干企业,还有好几个呢,就是这个人比较大。
许大哥眉眼洋溢着兴奋:“二妹你不知道,那老板还说要一个月给我两百让我专门去帮他呢,我回来和你嫂子商量了下,一个月钱不少,到底不稳定,就没同意。”
许梦雪也是没料到还有这种转机,意外之余,不免多问了几句。
李慧敏在屋里听着,很想出来说几句,又一想上回那个事直接弄她没脸,她也并不是很想出来见这个小姑子。
许大哥还在兴头上,一股脑儿全说了,许援朝偶尔做补充。虽然那个李姓老板的活不太多,一个月下来,她爸和大哥也赚不少了。
照他们说的,下个月再要加入日常维护,都得需要他们过去。
还有他近期还得采购新一批机子,还想让许援朝帮忙把关这些他都不会让人白干。
至于许援朝和许大哥辞不辞职,也不妨碍。这个事就是抽空干的兼职,一个月拿两份钱。
不用想,家里明显宽裕多了。
许梦雪很欣慰,问起易家二哥的事。
当初想让他来跟着干装修,谁知道装修不好干,活是干了今天没明天,现在她爸和大哥搞修理,那其他人呢?
许援朝:“又不是只有我和你哥两个人。我们分两路,修电机这活是技术工,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能干的跟着我们;不能干的继续干装修,专门让亲戚朋友介绍。小易他二哥跟着第二路干呢。放心吧,没活也饿不死,何况咱们活不多,也有。”
许梦雪笑笑:“好好好,我就问问,又不是审犯人。”
许援朝:“不给你交代清楚,怕你急。”
许梦雪:“……”
在许家坐了坐,许梦雪说是有事要彭蓝心,转头出了门。她骑车去日报社,到门岗找记者彭蓝心。
人家叫她等等,她也就站在门口等着。
望着澄净的天空,天上没有一丝云,也无一丝风。她躲在树荫下,看向日报社的小楼。
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是蓝心。
许梦雪:“还是上回问你那事,我怕来不及,想问问今天有可能去见见你们主任吗?”
蓝心都没站稳,就感受到许梦雪言语里的急切。
“发生啥事了,咋突然这么急?”
许梦雪不看她,望向别处:“不太好说,就是想赶紧把这个事落停(四声)1了,心里也踏实。”
蓝心拧眉。
许梦雪等她想,还把自己刚去她家的事说了一下。蓝心一听这个,眉头皱得恨不能挤死一只苍蝇。
“那你肯定听到我妈说那些话了吧,我也不知道她有啥可急的,我才工作几年,都没干出点啥来着。”
蓝心简直无力吐槽。
许梦雪也不好接话评判人家爹妈,莞尔一笑,不吱声。
蓝心:“我妈说的你也就听听得,下回她再说你也别管。这个事急不得,再说我想急得有啊。”
许梦雪拍拍她手臂,安抚她:“行行行,早知道你这么烦躁,我就不和你说这个事了。这个事不急,我那事真着急。”
蓝心叹气,转身走出日报社小院。许梦雪慢了一步跟上,纳闷问她去哪里。
蓝心:“找我们主任。你不是要见他吗?他今儿在家。”
许梦雪:“那也不能空手去啊。”
许梦雪买了个大西瓜,还买了点其他的瓜果梨桃,跟蓝心一起去找他们主任。
日报社小楼不远处,住的就是日报社的家属院。
这里环境明显比他们之前的家属院环境好许多,树木郁郁葱葱,楼和楼之间的空地有的种菜有的种花,挺欣欣向荣的。
走进红砖小楼,一水的白墙、水泥台阶,干净宽阔。
他们直奔三楼,敲门。
门开了,主任:“蓝心,是有什么事吗?”
蓝心简单给许梦雪做了个介绍,主任一听是谁,脸色好像就便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