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看着她的背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是怕这些大老爷们吓着林苒,可为啥一张嘴话就变了味?
“哼,跟谁充大姑呢?”
林苒赶着回家给萧厉做饭,送完肉也没耽搁。
准备去车站坐车,谁知道,半道却被一个女同志给拦住了。
“那个,同志,我想问问。
你身上这裙子,哪儿买的?
我前两天就见你穿过,当时觉着好看。
又不好意思问,谁知道,镇上市里的国营商场都看过。
就是没找到,好不容易遇上你。
就,就想问问。”
林苒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笑了笑。
“这是我自己扯布做的,外头没的买。”
见女同志脸上满是失望,她话头一转。
“你要喜欢的话,回头你出布,我给你做一身咋样?”
她这几天往镇上跑,都是穿着自己的做的裙子。
一来这裙子比布拉吉穿着舒服,二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喜欢。
女同志一听,满脸惊喜。
“那,那多不好意思。
不过,你放心。
我不让你白做,我,我给工钱。
我家就在镇上,你看,啥时候来拿布?”
林苒打听了下,女同志叫苏秀芬。
今年二十一,家里就住镇东头,男人在镇上上班,家庭情况听着并不复杂。
问清她家庭住址,定下取布的时间,林苒就应下了这事。
她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苏秀芬年轻漂亮个子高挑,家里条件不错。
回头穿着她做的裙子,给她打个广告,也能多一门生意。
苏秀芬得了林苒的准话,那叫一个高兴,把林苒送到了车站才走。
车站人不少,热得人满头大汗。
林苒找了个阴凉的地儿站着,用手扇着风。
忽然,瞥见人群里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动作有点不对劲。
他的手,伸进了前头一个老大爷的裤兜里。
不好,是小偷。
偷这种庄稼人的血汗钱,真不是东西。
林苒咬牙,几步冲过去。
谁知道,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一个皮肤黝黑,身板健壮的男同志抓着那男人的手,一下把人揪出来。
“干啥?想偷钱?”
男人一惊,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你别瞎说?我赶着上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钱了?
咱们乡里乡亲的,哪儿会干这事?
倒是你,听你的口音不是咱们这的人。
分明是你想偷钱,却被我发现了,才把脏水泼我身上吧?
来来来,乡亲们快看。
这儿有个男同志,年纪轻轻不学好,想偷钱……”
人群里有男人的同伙,这会也都跟着帮腔。
“是啊!咱们都看见了,是这男同志想偷钱。
快,把人抓派出所去……”
男同志估摸着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脸都红了,抓耳挠腮。
刚才被偷钱的老大爷息事宁人,上车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被人团团围住。
“我,我没有。
我是真的,在帮忙抓小偷!”
可是,没人听他的。
小偷跟同伙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要把人带走。
林苒在边上看不过去,混在人堆里嚷了一嘴。
“哎哟,派出所的同志过来了……”
几人一听,赶紧溜了。
男同志见状,松了一口气。
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走到一旁问售票员。
“同志您好,我想问一下,红星公社在哪儿?”
林苒正要上车,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售票员怕小偷还在外头,不敢跟男同志多说,含糊指了指林苒坐的班车。
“那车能到。”
男同志道了谢,跟着上了车。
班车启动,林苒一直坐在后头观察着那男同志。
见他从包里拿出一封电报,看了又看。
然后,小心收好。
半道班车里挤满了人,他赶紧起身给一个大娘让座。
自己靠着车门站着,不时问问红星公社到了没有。
红星公社很大,不止靠山村一个村。
下错地儿的话就去别的村了,电报上没有具体地址。
想问个路,都没办法。
眼见男同志要下车,林苒叫住他。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待会儿跟我一块下车。”
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来找胜男姐的。
刚才看下来,这男同志本性不坏。
人都找到这儿来了,心里应该是有胜男姐的。
到了地儿,男同志跟林苒一块下了车。
“谢谢您,女同志,我,我先走了。”
看着茫茫田野,青翠苍山。
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林苒看着他这样,不由皱眉。
“你,是来找李胜男的?”
男同志一听,大喜过望。
“是是是,女同志,你认识我对象?
她在哪儿?她现在好吗?身体没啥大问题吧?
我,我妈是很有名的医生。
就在赶来的路上了,可以给她治病……”
太过激动,就有些语无伦次。
林苒赶紧抬手,制止了他。
“先别着急,我带你去。
她跟肚子里的娃子,都挺好……”
“啥?”
男同志手里的包,掉了一地。
“她肚里的娃子?还是瘤子?”
“咋说话呢?”
林苒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肚子。
“娃子,胜男姐肚里的娃子不是你的?”
男人张大了嘴,半晌上蹦下跳。
“我,我有娃子了?”
那高兴劲儿,可不像假的。
林苒也觉出味儿来,胜男姐不是没告诉她对象,她怀上了吧?
这事她不好多问,赶紧带着男同志回了村。
到了萧燕家门口,正好遇到刚下工的萧燕。
她看着林苒背后的男同志,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林苒,这男同志是你家亲戚?”
林苒顿了顿,摆摆手。
“不,燕婶子。
这位,就是胜男姐的对象。”
没等林苒把话说完,萧燕一下变了脸。
举起锄头,就往男人身上挥。
“好你个天杀的,还敢来?
回你的首都去,我家胜男肚里的娃子不用你管。”
男同志满脸委屈,只能东躲西藏。
“不是,阿姨,您听我解释。”
萧燕哪里听得进去,恨不得一锄头锄死他才好。
林苒赶紧上前拦住她,推开门让男同志先进去。
“胜男姐就在屋里,你先进去。”
末了,拉着萧燕进了院子,关上门。
“燕婶子,是这么回事……”
她把刚才路上的事说给萧燕听,又说了嘴男同志不知道胜男姐怀上的事。
不多会儿,就听见屋里男同志跟李胜男的说话声。
“胜男,你说,你咋不告诉我?
要不是收到电报,我,我还不知道……”
“告诉你干啥?反正你也不想要咱们。
我不想让你觉着,我要用娃子来逼你结婚。”
“这话谁说的?我可没说过。
今儿个我来了,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结婚,咱们马上结婚。”
听着屋里李胜男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男同志倒是一直都很耐心,哄着劝着。
萧燕的脸色,也渐渐好了些。
看着林苒,不由叹了口气。
林苒知道他们一家子这会儿有的说,安慰了萧燕两句就先回了家。
晚上,萧厉下工回家。
林苒一边做晚饭,一边跟他唠嗑。
“萧厉,我看着胜男姐这对象还不错。
听着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为啥胜男姐不告诉他?”
萧厉拧了个毛巾递给林苒,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热,你去边上歇会儿,我来。
或许,是误会了她对象的意思。
李同志看着要强,有啥话憋着不说,她对象肯定也不知道。”
晚上就吃昨儿的卤下水,切点蒜泥拌一点辣子就成,这活儿他看不见也能干好。
林苒看着在烟火里忙碌的萧厉,嘴角甜蜜的勾了勾。
“不过,说起来。
我的对象,也挺不错的。”
她吃完早饭背着锄头去了菜园,半道遇到了萧燕。
见萧燕脸色好了许多,她估摸着是家里的事儿解决了。
“燕婶子,今儿个气色不错啊?
昨晚上,睡了个好觉?”
萧燕现在拿林苒当自家闺女一样,半点不瞒着。
“可不是,昨晚上赵胜利照顾胜男呢!
哦,赵胜利就是胜男那对象。
他是个细心的,又是给胜男洗脚擦身。
又是给胜男炖汤冲麦乳精,怕胜男晚上起夜不方便。
索性在胜男房里打地铺,我都不好意思说啥了。
昨儿个算是说明白了,当初他跟他妈说要去当兵。
他妈不同意,谁知道被胜男听见了。
以为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胜男也是个闷葫芦。
也不知道问一嘴,就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这不,闹成这样。
胜利说,是有人给他拍了电报。
他才知道这事,匆忙赶来。
林苒,是你吧!”
林苒笑了笑,点头。
“当时也是没办法,想着总得试一试。
正好看见胜男姐桌上有封信,就照着那地址拍了个电报。
还好,他们两误会解开了。”
萧厉听完林苒的话,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这孩子,心细又聪明,婶子都不知道咋感谢你。
待会儿得空,去婶子家一趟。”
林苒点点头,先去菜园子忙活完。
回到家,赶紧给萧厉把中午的饭做好送去。
跟他说了一嘴,然后才去萧燕家。
王大勇早就闻到香味跑过来,把菜篮子里的菜端出来,递给萧厉一双筷子。
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
“嫂子这红烧肉,真是一绝。
首都那些大饭馆,都没这手艺。”
其他知青们闻着那味儿,不住的吞口水。
只盼着,他们的饭也快点送来。
就着这个肉味,也能多吃几口饭。
没多会儿,张春牛就来送饭了了。
他揭开锅盖,让知青们都去打饭。
“快点吃,吃完了我好收拾。”
知青们上前一看,锅里是万年不变的清水黄瓜。
本来今天是知青点改善伙食的日子,说好有鸡蛋和肉吃。
可这清水黄瓜里别说蛋花了,连一丝油星子都没有。
在隔壁萧厉那好菜的刺激下,知青们积压的怒火爆发了。
“不是,张春牛,咋个回事?
以前萧厉没拆伙的时候,咱们三不五时还能见点荤腥。
现在连改善伙食的日子,都只这伙食?
早上不是说买了肉和鸡蛋?我问你,东西呢?”
张春牛眼珠子一转,有些心虚。
早上为了个李琴琴补身子,做了肉末蒸蛋。
他哪儿去变肉蛋,给他们改善伙食?
“就那么点肉沫子和两个小鸡蛋,早特么熬化了。
爱吃吃,不吃滚!”
听张春牛这么说,火气大的知青忍不住了。
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不吃可以啊!咱们都拆伙,我们还不乐意跟你一块吃呢!
这个月才过了几天,你把咱们交的伙食费退了。”
那些伙食费,早就被张春牛给李琴琴买吃的用的花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拿不出来。
他一把推开几人,咬了咬牙,目光落在边上自顾自吃饭的萧厉身上。
“别特么跟有些不团结的分子学,咱们是一个集体,拆啥伙?
再说,那些伙食费早就花光了。
这两天都是我自己垫的钱,给你们开的伙食。”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肯信张春牛的话。
揪着张春牛,就想他把钱退了。
拉扯间,清水黄瓜被打翻。
这下,连唯一的菜都没了。
知青们看着地上沾满泥的黄瓜,脸涨得通红。
村长听到动静,赶紧从另一边跑过来。
“这是咋回事?勤俭节约天天说,你们就是这么糟践东西的?”
边上的王大勇好心给村长说了一下情况,接着继续吃饭。
村长听完,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张春牛的鼻子。
“张春牛啊张春牛,你说你平时干啥啥不行。
除了正事,啥事都干。
让你搞团结,你天天闹拆伙。
我看,你这知青队长也别当了。
还是让萧厉当吧,他比你合适。”
不等张春牛说话,其他知青们纷纷点头。
“是,咱们也同意让萧厉继续当咱们的队长。
至少,他不会让咱们饿肚子。”
“哪像张春牛,只会拿队长的名号指使咱们帮他干事。”
“以后,李知青和其他女知青的活儿,都让他自己干。”
知青们你一眼我一语,把张春牛的事抖了个底朝天。
村长听得旱烟锅子都快嘬出火星子了,让张春牛跟他去写检讨。
好好平息一下知青们的怒火。
张春牛跟村长走后,其他知青们蹲在地上,把没弄脏的白米饭分了分。
扒拉着泥地里的黄瓜,想找点能吃的。
干了大半天的活儿,不吃点东西可熬不住。
正扒拉出一块黄瓜,想往嘴里放。
冷不丁,王大勇从后头递过来一碗红烧肉和酸豆角。
他不舍的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后头的萧厉。
“我,我们吃饱了,你们把这吃了,别浪费。”
说啥吃饱了,分明就是故意省给他们吃的。
想到他们在张春牛的撺掇下,把萧厉赶出知青点。
知青们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萧厉,对不住啊!”
张春牛写完检讨回来,看到的就是知青们把萧厉围在中间。
正说得热闹,萧厉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分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得到大家的拥戴。
这是他一直嫉妒,又没办法的事儿。
“还愣在这儿干啥?不赶紧去干活儿?
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明天会给你们买肉吃。
张小羊,把锅抬到知青点去。”
他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队长,可不能再让萧厉抢回去。
没想到,平时最听他话的张小羊,这会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张春牛,你自己去。”
张春牛一听,脑门星都在冒火。
“我是知青队长,让你干点活儿都叫不动了?
咋了,他给了你们一口肉吃,你们就跟狗一样围着他转悠了?
张小羊,别忘了当初是谁一直照顾你。”
张小羊可不客气,积压的怒火冲昏了他的头。
蹭的一下站起身,瞪着张春牛。
“是啊,萧厉自己吃着好,也没忘了咱们。
你呢?有点好吃的自己吃。
哦,现在还多了个李琴琴吃。
自己以前就偷懒耍滑,还指使咱们帮李琴琴干活儿。
咋,咱们是你养的狗?
甭管你跟村长咋保证,我们一致认定,你不适合当这个队长。”
“对,我们还是要萧厉当队长。”
“是,我们支持萧厉当队长。”
张春牛听着知青们的话,双眼通红。
“我不能当队长?萧厉那瞎子就能当了?”
萧厉冷冷起身,似乎并不想跟张春牛多说。
“你爱当就当,我没兴趣。”
张春牛看着萧厉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
几步上前,拦住他。
“萧厉,你能啥呢?
平时装一副人模狗样,背地里就是个畜生。
大伙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你十岁那年,放火烧死了你亲娘呢!”
边上村民跟知青们听到这话,纷纷震惊看过来。
萧知青,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
张春牛似乎还嫌不够解气,扭头看着其他人。
“那猪是我弄跑的,林苒去追猪,走了狗屎运捡了野猪。
要说起来,你们最该感谢的是我……”
话没说完,就挨了萧厉一拳。
接着又是一拳,两拳,三拳。
揍得张春牛,毫无还手之力。
萧厉双眼赤红,不同平时的冷静,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
林苒刚到萧燕家,赵胜利对着她好一通感谢。
末了,才不好意思的跟林苒说。
想先办个喜酒,希望林苒帮他们拿一拿主意。
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外头传来铁牛慌张的声音。
“林苒姐,你在不?
不好了,萧知青叔叔跟人打起来了。
谁都拉不开,爷爷怕打死人。
让我来叫你,赶紧去看看……”
林苒一听,蹭的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跑。
“咋回事?为啥打起来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她了解萧厉,萧厉不是容易动怒的人。
这会儿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动了狠手?
铁牛一边跑,一边跟林苒解释。
“跟张春牛打起来了,就在前头。”
林苒跑到的时候,前头坝头上已经围满了人。
村长的怒吼从里头传出来。
“萧厉,你别糊涂。
真把人打出好歹,你也就毁了。”
林苒赶紧挤开人群,跑了进去。
只见萧厉将张春牛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砸下去。
张春牛已经满脸是血,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边上还有几个被甩翻在地的知青,脸上或多或少都是伤。
疼的直哼哼。
王大勇也在,却不敢上前拉。
见林苒来了,赶紧拦下她。
“嫂子,你来了?
我哥上头了,你,你别过去。”
林苒仔细看了看,确认萧厉没受伤。
松了口气,拉了王大勇去边上。
“到底咋回事?
刚才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王大勇吐了口嘴里的血,压低声音。
“张春牛这犊子脑子坏了,居然提了我哥他妈。
他妈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一把大火给烧没了。
这是他的禁忌,不知道张春牛打哪儿听来了这事。
张嘴一通胡咧咧,我哥怒了,逮着张春牛就打。
咱们倒是想拦着,可你看到了,压根没办法。
你别过去了,万一误伤了你,回头我哥得自责死。
等会儿吧,实在不行,我一棒把我哥敲晕了……”
他跟他哥认识这么多年,这是第二回 见他哥这样。
狠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不光他,就是萧老爷子来了,也拉不住。
今儿个,张春牛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看着成了血葫芦一样的张春牛,村长急的跳脚。
现在的萧厉就跟一头狂怒的狮子一样,谁也不敢再上前。
可不上前,就是看着萧厉犯错。
林苒咬了咬牙,推开王大勇。
“萧厉,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可咋办啊?”
听到林苒的声音,萧厉的手顿了顿。
咬紧牙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下一刻,林苒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手上都是血,走,我替你洗洗。”
萧厉狂怒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看着刚才还六亲不认的萧厉,居然乖乖站起身来。
王大勇看着这一切,吃惊的张大了嘴。
不是,他这个嫂子,是天生来克他哥的吧?
林苒拉着萧厉,冲地上的知青们道了个歉。
“各位同志,实在对不住。
今儿个这事,确实是张春牛不对。
我家萧厉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他气成这样。
我先带萧厉去镇医院看看,等忙完这事。
再好好给大伙儿做一顿吃的,感谢你们帮忙劝架。”
接着,又走到村长跟前。
路过张春牛,狠狠踩了他一脚。
张春牛双眼一翻白,吐出一口血水昏死过去。
“村长,您也听见了。
这是张春牛先挑的事,不怪我家萧厉。
今天,我替萧厉请个假……”
村长被这事闹得脑袋都要秃了,旱烟锅子都嘬不着。
皱眉,赶紧摆手。
“快去检查一下,萧厉可别出啥事。
至于张春牛,抬回去让他清醒一下。”
林苒拉着萧厉先回了家,用水给他把手上的血洗干净。
发现他用力确实够狠,手背都崩裂了。
“你等会儿,我去村长家借个自行车。
咱们,去镇医院!”
刚要走,就被萧厉扣住手腕。
“林苒,你,怕我吗?”
他知道,自己刚才肯定跟疯子一样。
这回不用林苒提醒,萧厉主动环上她的腰。
“张春牛说,猪是他伤的,差点害你出事,我才揍他的。”
并不是因为,张春牛提了他妈才动手。
而是想到,要是林苒没那么好运气,会是什么后果?
光想想就觉得没办法接受,火气一上来就失去理智了。
“嗯,谢谢你帮我出气。”
林苒语气温和,满满都是信任。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将两人依偎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很快,到了镇医院。
医生看过后,告诉林苒只是皮肉伤。
上点药,这些天不碰水就没问题。
医生给萧厉上药,林苒老远见王大勇来了。
赶紧冲他摆摆手,站起身来。
“萧厉,你在这儿等会儿。
今晚就在镇医院住一晚,我去买点生活用品。”
“嗯!”
萧厉今晚,格外听话。
林苒走到门口,王大勇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往后头她后头看了一眼。
“嫂子,我哥没啥事吧?”
“没事,皮外伤。
不过,你回去别这么说。”
林苒招呼王大勇走到边上,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你哥他妈妈,到底是咋回事?
方便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方便也不为难。”
那天听唐俊提了一嘴,她都没放在心里,也没想问的。
可想着张春牛都能拿这事攻击对萧厉,肯定不是啥小事,还是问问放心点。
以后有人再用这由头伤害萧厉,她也有底气帮着怼回去。
医院外头没人,只有路灯白惨惨的照在地面。
王大勇知道这事也瞒不住,从身上摸出一根烟点燃。
蹲在路沿子上,叹了口气。
“嫂子,我哥这人吧!挺苦的。
出生时,萧家老爷子被迫害。
一家子被下放,过了八年的苦日子。
回去后,以为能过几天清静日子。
结果,他爸妈成天吵架。
每次吵架,就把他牵扯进来。
闹得我哥一孩子,跟个老大爷一样。
成天死气沉沉,连话都不说。
大院里孩子,都不乐意跟他玩儿。
他十岁生日时,特想要一块手表。
还就这么巧,在他家书房发现了。
他太喜欢那块表,就偷偷藏在了院子里。
那算是他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坏事吧!
谁知道,就这一次出了事。
晚上他们要去萧老爷子家吃饭,结果他妈说要回去找东西。
就这么倒霉,家里起了大火。
好不容易扑灭火,才发现他妈没能逃出来。
火太大了,连个骨头渣都没留下。
后来才知道,他妈回去找的就是那块手表。
他从院子里把手表拿出来后,他爸对他下了狠手。
揍断了他三根肋骨,他愣是没吭一声。
要不是老爷子拦着,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打那以后,他爸就一直不待见他,没多久就给他娶了个后妈。
老爷子心疼他,把他带跟前养着。
可那一家子,就没个省油的。
后来,发生了那事。
逼得我哥不得不来这穷乡僻壤下乡,哎……”
林苒仰着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蚊子,不由叹了口气。
还以为萧厉那样温和刚正的性子,应该是很有爱的家庭教养出来的。
没想到,他过的这么不好。
低头,见王大勇抽完了烟。
她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问了一嘴。
“发生了那事?啥事逼得你哥下乡?”
王大勇一怔,脸色变了变。
烟头扔到脚边,碾灭。
“没,没啥事。
嫂子,那什么,我去看看我哥。”
落荒而逃的模样,生怕被林苒看出他心虚。
晚上镇上没啥人,林苒好不容易跑到供销社。
眼见人家就要关门,她赶紧跑上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同志,实在对不住。
我家男人住院了,你能不能卖我点红糖和毛巾啥的?”
那营业员在林苒手里买过两次小龙虾,每次林苒都给多送了半斤。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盯着。
赶紧把林苒拉进门,把林苒要的东西装给她。
“别吱声,我是看你不容易,又是个实诚人才帮你的。
从后门走,别叫人看见了。”
林苒连说感谢,从后门出来后。
顾不得喘口气,拿着东西就往医院跑。
不远处小巷子里,几个年轻的男同志正凑在一块抽烟。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想上前。
张梁从前头走出来,拦住他们的路。
“哟,梁子,好久没见你了?
咋,想通了?
跟咱们一块干?”
张梁打小跟丁山到处跑,跟镇上这些混子也都认识。
知道他们平时干偷鸡摸狗的事,但他从来没参与过。
他看了眼跑远的林苒,扔了一包烟过去。
“那女同志我认识,给我个脸。
镇上见了,别跟她过不去。”
几人收了烟,拍了拍张梁的肩膀。
“行啊梁子,这是想搞对象了?
回头喝喜酒,可记得叫哥几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