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的大爷大妈们没什么两样。
不,他们还更过一些,过得有点像演的。
会议结束,江然走出会议室很远,耳边好像还回荡着刚才喧闹的争吵声。
吵得他头都有点疼了。
或许,他晚上召开这个紧急会议就是个错误决定,他就该回家看看他家温柔体贴,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也免得遭受这份罪。
想起舒心,江然拿出手机,准备打开微信询问一下她到家没有。
他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手机在这时进来一条短信。
只是看了一个开头,他便脸色大变,握着手机的骨节也因用力而至泛白。
舒心:【SOS求助!我遇到了紧急情况,需向您求助。您是我的紧急联系人,因此会收到此信息。我现在的位置是申城市虹江区舟桥街179弄1-22号(北纬……)】
舒心被几个人拉上车后,嘴上就被贴了胶带,而且为了防止她记住路线,还给她的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头套。
她现在不仅视线受阻,连动也动不得,而且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魏云驰自从上车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的,从前那些一见到她便止不住的冷言冷语也不见了,对待她更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舒心想,既然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便索性安静地不挣扎了,保存体力,等到必要的时候再用。
坐在舒心正前方的一个男人,开口对魏云驰说:“小魏,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看她除了漂亮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真是那个江家的儿媳妇?”
如今明明还未出冬,这个男人却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一身壮硕的肌肉都快把外套给撑开了。
魏云驰冷冷地应声:“当然了,她是我姐,她什么事我不知道。”
坐在魏云驰前方的男人笑得一脸荡漾,“不过说起来你也够狠的,亲姐都舍得绑架?”
魏云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舒心,“这算什么,比起她对我们家做的事,我已经算仁慈的了。”
舒心听得心里一片慌乱。
魏云驰绑她不单纯只是想要出气,他还想要用她来敲诈勒索江家!
舒心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即便刚才的求救电话没有生效,但作为她手机紧急联系人的江然一定收到了她的短信。
她不用慌,她相信江然一定会来救她的。
只是可惜手机被拍飞了,如若不然,江然还能循着她的位置找过来。
舒心全程没有挣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她得保存好体力,万一在什么关键的时候可能可以用上呢。
不过他们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令她如坠冰窟。
舒心听见她前边的那个男人又开了口:“不过你还真别说,你姐长得可真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还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呢。”
接着便无所顾忌地笑出声来,笑得一脸下流。
他旁边那个男人还算有些理智,“哥,你别乱来,毕竟只是个儿媳妇,要是不干净了,人家江家直接不要了怎么办?”
男人一听,惋惜道:“说的也是,可惜了。”
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谁知这时魏云驰冷哼了一声,“先要钱,等钱拿到手了,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前面的男人猛地一下回头,眼中带着兴味,“你之前说我还不信,这下我相信了,你跟你姐这是真的有深仇大恨啊。”
“小魏这话我爱听。”
“哈哈哈哈哈……”
耳边响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舒心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而与此同时,申城几大区的警方监控屏幕上都在正放倒放着虹江区人员和车辆的出入情况。
舒心的求救短信大大缩小了搜索的范围和时间,给警方提供了很有利的信息。
江然不敢惊动宋清琅那边,老人家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种噩耗。
所以在她给舒心的手机上来电询问舒心有没有平安到家时,他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和警方一起查看监控画面,握着舒心手机的手,整个手背的骨头都突了起来,青筋暴露。
舒心要出街道的那条深巷正好没有监控,而舒心的手机却留在巷弄里,说明她是在巷弄里被直接掳走的。
而想要轻易地在申城的市区带走一个大活人,必然不可能用步行的方式。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舟桥街179弄附近出入口在那个时间段的车辆监控全部倒出来,逐条倒放过去。
江然眯着眼,盯着监控屏幕,整个人气压低到了极点。
“等等。”江然眉目一凛,沉声暂停了其中一个画面。
他指着监控中那辆微型面包车,指挥旁边调试监控的人说:“这辆面包车,专门调一个窗口就查看这辆车的行进情况,看他们现在往哪个方向开了。”
江然注意到所有进出舟桥街的车辆几乎都是以轿车或者SUV为主,因为入住这一片的房主基本上家境都比较富裕。
很少会有人开面包车,更别提是这么一辆破旧而脏乱的面包车,这辆车出现在一众中高端汽车中显得非常诡异。
最重要的是,这辆车还上了一张不能进入市区的郊区车牌。
顶着这个车牌进入内环线可是要扣分罚款的,如果是附近的居民,是不可能上这个牌照的,出行太不方便了。
而且,在这个时间段内,其他车子都只有抵达或是开走这么一个单线的行走路线。
只有这辆面包车,从到达舟桥街到离开,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和舒心发短信的时间点也正好吻合。
“把这辆车的行动路线都调出来。”江然基本可以锁定,舒心就在这辆车上。
在调监控的过程中,江然已经叫了几个人和他先行开车过去,让警方实时给他发送面包车的路线图。
毕竟他晚一刻出发,舒心就要多一分危险。
半途中,江然收到面包车的轨迹最终消失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附近。
舒心被人从车上动作粗鲁地扯下来,然后推搡着扔进了工厂里。
她头上还带着个头套,眼前发黑,脚下便容易不稳,被往前推的时候直接被人推倒在了地上,紧跟着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还好现在是冬日,她身上穿得厚,不然这么直直地倒下去,非被擦掉一层皮不可。
舒心手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身,头上的头套就被人猛地一把掀开了。
工厂里通常用的都是那种瓦数很大的白炽灯,舒心骤然从黑暗得见光明,还是这么刺眼的灯光,她低着头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睁开眼睛。
但,他们掀开她的头套,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他们敢掀这个头套,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怕自己被她认出来,即便是在勒索成功之后。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他们随时做好要撕票的准备?
但愿是她多想,因为想想,能和魏云驰这么一个孩子为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亡命之徒,兴许他们只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刚才掀她头套的那个人问了一句:“她嘴上的胶带要不要也撕开啊?”
为首的那个壮汉看着要凶狠一些,他满不在乎地说:“撕呗,反正这一片都没有人,她就是想喊,也就是喊个声给我们听个乐呵,我听她声音还挺好听的,让她喊吧。”
那人点头,伸手过来撕舒心嘴上的胶带,胶带粘得紧,他手劲又大,扯下来的时候连带着舒心的嘴皮都被扯出了血。
舒心抬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在场的除了魏云驰,还有三个大男人,她要是想从他们手中逃脱怕是很难。
那个壮汉看她一脸沉静地坐在地上,好像对此不太满意,“怎么一声不吭的,哑巴啦,小魏,你跟她聊聊天。”
先发出声音的不是魏云驰,而是先她一步被绑在工厂内的陈佳念。
刚才舒心的头套被掀开时,是背身坐在地上的,此时看到她动,望见她的侧颜,陈佳念顿时激动地朝她喊来:“姐姐!”
壮汉皱皱眉,看向魏云驰,“姐姐?怎么回事?她们俩还是一对姐妹花啊?”
第307章 又不是让你去死
魏云驰面色阴狠地看了陈佳念一眼,看到她惊恐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才道:“你别听她乱喊,她们算哪门子姐妹。”
之前在车上负责开车始终没有吭声的司机,这时皱着眉说:“小魏,我想不明白啊,江家那么有钱,我们抓一个江家的儿媳妇不就够了吗?干嘛还要抓这么一个拖油瓶?”
“看她不顺眼。”魏云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佳念,满意地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阵害怕。
但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这几个人满意,其中一个小弟嚷着:“兄弟几个抓人可都是出了力气的,也不能白抓吧?”
魏云驰好像还有些怕他们,忙说:“她家虽然不像江家这么有钱,但家里也是有几个小钱,放心,多少也能要一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嗐,有江家在,哥儿几个还能看上那点小钱?”那个无耻的表情又出现在了壮汉脸上,他挑着眉说。
“我的意思不是要钱,我看这姑娘长得也还有几分姿色,江家的那个动不了,这个总能动吧?我这不是想着给兄弟几个开开荤……嘿嘿,松快松快。”
魏云驰动了动喉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佳念听到他的话,眼中的惊恐逐渐放大,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说着:“不要,不要……”
可惜她手脚被绑住,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眼看面前的人当着她的面便打算宽衣解带,舒心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陈佳念面前。
从刚才他们车上的对话,舒心得到一个讯息,就是凭她江家儿媳的身份,他们现在还不会动她。
这就是她眼下的筹码。
所以,她要用这个筹码,为自己,为陈佳念争取一线生机,她相信,只要她拖延住时间,江然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迎上那个壮汉的目光,明明心中如擂鼓,面上却尽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淡着声说:“别动她。”
眼前的这一幕显然是取悦到了那个壮汉,他笑了,“哎哟,你这小娘儿们,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护着别人?”
他底下那个小弟叫嚣着:“你说不动就不动啊,我今天还非动个试试。”
舒心镇定地说:“你们都说了,我是江家人,江家在申城有什么样的势力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吧,如果你们还想要钱,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是我妹妹。”
“啊?她真是你妹妹啊?”壮汉手摸上下巴,回身看向魏云驰,“小魏,她是你妹妹啊?”
魏云驰面色一下难看下来,他上前用力地掐上舒心的下巴,掐得舒心险些吃痛得掉下泪来。
他神色疯狂,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她是你妹妹?呵呵呵呵呵……”
“我们这些真正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这个假货你倒是当个宝啊,可不可笑?”
舒心承认,这一刻,看到他癫狂的神情,她是有些被吓到的,但是如此,她更加不能后退了。
她坚定地迎了上去,“可笑的是你吧?我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过,应该说,我就没有什么可对不起你们的。”
“你们这一家人,除了李芸晴对我有一些生育之恩外,你们其他人,跟我有一点关系吗?”
她一脸嘲讽地看着魏云驰,把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通通化作利箭宣之于口。
“你爸叫什么?魏……魏临辉,对吗?不好意思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成天地在我面前晃,你以为我会认得你吗?”
“至于李芸晴,当初她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她出轨,虽然是过错方,但我爸心好,该给她的东西一分不少的都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是舒家养大的孩子,与你们魏家有关系吗?”
激怒魏云驰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可以用他来拖延时间。
而魏云驰果然上当,他本就有太多的话憋在心里想说,现在两人面对面了,正好给了他一个倾吐的时机。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魏家的血,不是舒家的!”
“而且妈对你多好啊,没让你嫁那些肥肠满肚的老男人,还费尽心思地给你挑了韩封这样优质的男人,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一直都觉得是舒心不知好歹,“姐姐,只是让你嫁个人而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呢,又不是让你去死。”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听到这种秘闻,三个大男人在魏云驰身后听得津津有味的。
而在她身后第一次听到这里头秘密的陈佳念直接人都听傻了,连害怕都忘记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连舒心都不是舒律的亲生孩子,舒律真的是太可怜了吧。
“你也别忘了,就是因为你们想让我嫁人,魏家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
舒心指甲已经深陷在手心里,她虽然昂着头说得慷慨陈词的,但她也怕魏云驰会不会下一秒就因为太过激动打她。
魏云驰确实是想打她,但听到她的话,他又被气笑了。
“是,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能傍上那个江家,还是正经的少夫人,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以为顶多只能做个情.妇呢。”
面对着这张脸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舒心实在看得恶心,她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我的亲人,你们就是人渣。”
“人渣?”这个词好像戳痛了魏云驰,他大笑着说:“哈哈哈哈!那你身上留着的岂不是都是人渣的血?”
“那你也是人渣!”
舒心深深地闭了下眼,这些就是嘴上说着关心她的母亲和关心她的弟弟?
一个往她心上戳刀子,一个正在试图往她身上戳刀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魏云驰却好似上头,他甩下身上外衣,拨开舒心径直朝陈佳念走去,“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渣。”
“魏云驰,你想清楚再动手。”舒心一下子撞开了他的身体,声音里竟带着连她自己都为之一惊的压迫感。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气势?
魏云驰也被震了一下,他偏头吃惊地看向她。
然后摇头说:“你可真不像我姐,我听我妈说我姐是个胆小鬼,从小就很好拿捏,她要是指东,你从来不敢往西,她口中的你和我看到的你,一点也不一样呢。”
舒心怔了一下,为他口中的说辞。
原来,她小时候乖巧听话的表现,在李芸晴看来,不过就是一句好拿捏,她竟连那十年的感情也要抹去了。
毕竟,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会用“好拿捏”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女儿吗?
这些人,早些断干净是对的。
该看的看得差不多了,该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
领头的人终于打断了这场闹剧,他上前拉开魏云驰,沉着声吩咐道:“好了,八卦时间结束,可以给咱们的金主打电话了,让他们立刻拿钱赎人!”
他的话说完,四个人杵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司机怼了魏云驰一下,“你看我们干嘛?你的姐夫当然是你打电话啦。”
魏云驰被他推得一踉跄,他舌头打了个结,“我……我没有他的电话。”
众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小弟上前两步,“你小子不会是玩我们的吧?你自己亲姐夫你没有电话?”
魏云驰一对上他们心里也有些发怵,嗫嚅道:“你们刚才也听见了,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领头的壮汉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珠子转了一圈,把主意打到了舒心身上,他蹲在舒心面上,好声好气地说着无比无耻的话。
“你这个小娘儿们还有点意思,你看,一个被绑架过的女人,谁知道她还干不干净啊,说不准等你回去你老公就要嫌弃你了。”
“要不,”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驱使他说出下面的话,“你把你老公电话号码给我,等拿到钱,你也别跟着你老公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着他还想去摸舒心的脸,被舒心嫌恶地避开了。
他的手刚扑了个空,工厂的大门被人直接从外面砸了开来。
舒心连忙朝门口看去,进来的人有不少,但舒心的眼里只有走在最前边的江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满身戾气的江然,一双眼如这冬夜里的风般冷肃,直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江然在上上下下打量过舒心后,一声都未吭,沉着眸,直接抽出了地上废弃脚手架上的钢管就朝舒心面前的壮汉而去。
脚手架倒地发出一阵金属碰撞声,壮汉原本是半蹲在舒心面前的,此时竟被江然眼里的狠戾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舒心看出他此时状态不对,不由出声喊了他一声:“江然。”
江然没有应声,只是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接着,挥起手里的钢管照着壮汉的脸抽手就是一棒。
这一棒江然是下了死手的,一棒打在壮汉的颧骨上,骨头估计不是裂了,就是碎了,直接把壮汉给打蒙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小弟看自己的大哥被打,连忙冲上去和他缠打在一起。
像他们这样天天在外面本就过着不要命日子的人,下手本来就狠,没想到江然这样的公子哥儿竟然比他们还要狠,跟疯了一样。
那钢管一下一下往身上招呼,不是打,根本就是砸,让人半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魏云驰瘫在一边,吓得手脚发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旁边的司机看情形不对,偷偷溜过来给舒心和陈佳念松了绑,只求这根钢管不要招呼到自己身上。
这么打下去,是要死人的。
一解开绳子,舒心就跑上前拦腰抱住了疯狂的江然,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江然,江然不要打了。”
他已经完全失了控了,他现在每一下挥棒的动作全都是机械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发了疯一般失去理智的江然,她还是第一次见,但,这辈子见这一次就够了,她实在不敢想象下一次会如何。
“江然,我没事,我好好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已经安全了,不要打了,好吗?”
舒心柔软的安抚声终于逐步将他的理智拉回。
上来照着人就一通乱打的江然此时看起来好狼狈,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一身定制的西服皱皱巴巴穿在身上,领带早就不知道被扔去哪了,连袖口都被扯烂了。
可是舒心却觉得眼前的身影好高大,是带着十足安全感的高大。
她就知道江然会来救她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江然原本大口的喘息声渐渐缓和,他转身对上舒心担忧的眼睛,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单手摁在她的脑袋上,直到身前清甜的果香传来,他才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舒心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感受着自他身上导来的滚烫体温,她沉默着,回抱了他。
江然单手抱着舒心,转身一脚踩上领头人的胸口,“谁是主使?”
那个壮汉被他打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回答出他的问题。
还是跟在一边的司机机灵,连忙指向魏云驰说:“他……他……是他跟我们说他姐姐是江家的少夫人,只要绑了他姐姐,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
江然肃着脸,第一次和魏云驰有了正面交集,他抬了抬下巴,“哦?是多大一笔啊?”
魏云驰呆滞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连江然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司机又赶紧接上:“他说至、至少可以要一千万。”
江然“呵”了一声,“少了。”
“啊?”司机都傻了。
江然带着舒心一起,慢吞吞地走上前,目光移至魏云驰不住打颤的双手,眼底翻起一片寒意。
“要不,我再添五百万,把你这双不安分的手留下如何?”
魏云驰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见江然举起钢管就要往下砸,舒心环着他腰的手立马收紧,“江然,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这是在魏云驰判决结果出来的那一夜她说过的话。
不要脏了他的手。
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江然垂眸看向她,松开了手里的钢棍,钢棍落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手在她耳侧轻摸了一下,然后说:“走,我们回家。”
陈佳念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见此时江然说回家,她才小跑地跟上他们,很有眼色的,一言未发,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到快出工厂大门时,江然脚步顿了一下,“等一下。”
舒心一把拉住他的手,她知道他一直处于失控边缘,眼下所有的平静淡定都是因为他在拼命的自我压制。
她生怕他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反悔了,还是决定要回去废了魏云驰的手。
舒心拉着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江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身在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脚手架旁捡起了一枚银白色的贝壳袖扣,温笑说:“袖扣掉了。”
舒心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无声落了下来。
第309章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江然慌张地捧起她的脸,“怎么哭了?哪里疼啊?他们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舒心透过迷蒙的水雾看向眼前焦灼的江然。
她哭,是因为她觉得江然就是个笨蛋,明明认识她这么多年,却什么也不说,只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
她哭,还因为觉得自己也是个笨蛋,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认识着她,这个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她以为的初见,他毫不犹豫地出面为她摆平追尾事件。
她以为的第二次见面,一场乌龙相亲他就敢提出结婚的请求。
他的偏爱,他的顺位第一,他的无限包容……
还有他的吃醋,他的不安,他的卑微……
太多太多,以及华丰路58号的求婚,这一切都是他给的答案。
揭开这一层面纱,去深想他背后的动机,他这么明显的爱意她为什么早点没有看出来。
舒心有太多的话想和江然说,可是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不住地往下淌,喉头也被梗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副模样,看得江然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抱起她将她放到车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将他们与车外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江然珍重地将她拥入怀中,舒心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可以看出他此时有多么的克制。
他大概是不敢抱得太过用力吧,怕弄疼了她,也不敢抱得太轻了,怕她下一秒又找不见了。
克制又失控。
舒心实在心疼这般的江然,她拉拉他的衣袖,咽呜地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好。”江然低下头,在她额上轻柔地印下一吻,柔声说:“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下车,绕到驾驶室前。
陈佳念刚才看着两人都上了车后座,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此时见他要走,才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姐夫,我坐哪?”
江然朝后回了一眼,“你坐后面那辆警车,他们会负责把你送回家的。”说完,便毫不留恋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舒心坐在车上,发泄一般地哭了一通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去面上的泪痕,待纸巾放下后,却看到纸巾上晕染着一道红色的水痕。
她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没有受伤啊,这是哪来的血?
舒心看向坐在前面开车的江然,想起他刚才捧过自己的脸,他受伤了?
她身子向前扑,焦急地问他:“江然,你是不是受伤了?”
江然刚才就注意到了掌心在流血,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笑笑,“没事,小伤。”
舒心眼睛落到方向盘上,他的伤口此刻就黏在上面,方向盘在他的手下转动还留下了几道粘腻的暗红。
远处车灯照射过来,看得格外明显。
她心疼得不行,“你伤在手上了是吗?你别开车了,还是我来开吧。”
“不用,说好是我带你回家的。”江然嗓音微微泛着哑。
车子一路往前开,舒心知道他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害她经受了这些。
他越是沉默,舒心便越是难受。
发生这种事怎么能怪他呢。
要怪也应该怪那个罪魁祸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魏云驰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舒心侧头靠在驾驶座的椅靠上,身体离江然很近,她轻声说:“江然,我很好,你来得很及时,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你,及时来救我了。”
“心心……”江然有些动容,他透过后视镜回看她。
舒心闭眸靠在他的椅靠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靠在他的肩上。
她闭着眼睛,话语还在继续:“江然,你不要自责,如果你连这个都要自责的话,那我才更应该自责吧,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她的声音始终都很轻,却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
江然笑了,倒是他想岔了,不如她的通透,他顿了顿,“你说得对,是他们的错。”
舒心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来。
她睁开眼睛,和后视镜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了一眼,又悄然闭了回去。
“江然,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你在开车,我怕打扰到你,我可不可以先睡一觉,到家再和你说,我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