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扶桑知我  发于:2023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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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是个很坚定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不可能再更改。
乌素的手被他牵着,她慢悠悠往前走,说话的语速也轻柔缓慢。
“小殿下,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乌素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裴九枝道。
“人有生老病死。”乌素对他,很有耐心,她的手指摩挲过他的掌心。
“我会为了你,尽量活久一些。”裴九枝说。
乌素侧过头来,她认真地看着他,许久,她点了点头。
反正,无论如何,都依着他的意思便是。
在乌素与他走进日月阁之前,姜然正巧来送花。
她看着堆满日月阁前厅的鲜花,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大……大人,你们买了这么多花啊。”姜然惊叹地对许陵说道。
许陵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记录着鲜花的数目,他将手里的一袋碎银递给姜然。
“好多啊!”姜然惊讶。
“九殿下有钱。”许陵说道。
姜然是云都内少有的不知道九殿下是谁的人,她照顾自己的妹妹很用心,也很少去关心外边的事情。
“九殿下……是谁?”姜然仰头问道。
“你今天看到云都里闪着的金光了吗,天上下了雨,雨过之处,所有人都感觉神清气爽,在那金光中央,创造了这场驱散邪祟之雨的人,就是九殿下。”许陵不允许有人不知道裴九枝的厉害。
“哇!”姜然一听这个就懂了,“原来这个大哥哥这么厉害。”
“好了,收了银子,回家去吧,天快黑了。”许陵还要去做别的事。
“是!”姜然将银子揣进怀里,很开心地走出日月阁。
日月阁外不起眼处的小巷里,还有一架轮椅在停着。
她放心不下妹妹一个人在家里,就只能将她也带了出来。
但姜然怕冒犯客人,便没将妹妹也一起带进日月阁。
毕竟这年久失修的轮椅动起来的时候,轰隆轰隆,实在太吵。
她一出日月阁,便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轮椅旁。
乌素在外边也看到了这架轮椅,她认出这就是姜然的妹妹,便不由自主地靠过去看。
上次她去姜然家的时候就察觉了,她妹妹的神识比姜然微弱许多。
她很愿意和那些脆弱的生命沟通,因为他们……死亡的几率非常大。
裴九枝还以为她是爱心泛滥,便跟着她去。
乌素与裴九枝来到妹妹身前的时候,这姑娘还有些拘谨害怕,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
“是我们。”乌素柔声对她说,“上次来你们家买花的那个。”
“嗯……我姐姐进去了。”
妹妹听到乌素说话,害怕的情绪少了些许,当然,她还是怕乌素身边的裴九枝。
在她眼中,乌素仿佛是一团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的气流。
而她身边的俊美男子,则像天上的日月。
他靠近谁,身上的光芒会不由分说地影响身边的所有人。
他们像是两个极端,却又如此亲密地走在一起。
“我领你进去找她?”乌素问。
“不用啦,我的轮椅太吵了,进去会影响到你们。”妹妹摆了摆手。
乌素看着她,点了点头,也没一定要她进去看看。
此时,裴九枝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皇城司检验姜然给我的药水,全都没有问题,但她们那里,一定有邪气的源头。”
“那……我问问?”乌素小声回道。
“我来。”裴九枝不太想让乌素做这种有目的性的事。
“你太凶。”乌素觉得他不行,吓到她的未来食物可就不好了。
“我没有。”裴九枝还否认。
乌素牵着他的手摇了摇。
“好。”裴九枝自然是遭不住她这样撒娇。
此时,正好姜然从日月阁里走了出来。
“你姐姐出来了,我领你去找她。”乌素顺手将妹妹的轮椅往前推了推。
质量不太好的轮椅木轮在地上滚动,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乌素听着这声音,愣了一下。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株七里香临死之前是说。
它被浇上那奇怪药水的时候,听到了轰隆的声音,像打雷。
对于一株植物来说,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应该震耳欲聋。
乌素低下头,将两手按在妹妹的肩膀上,她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没感应到任何邪气。
“大姐姐,你怎么了?”妹妹疑惑地问道。
“姜然身上有花香,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乌素说。
她鬓边还别着今天早上的茉莉花,这轻轻柔柔的声音落在妹妹耳边。
“我腿脚不便,几乎没去过姐姐的花房。”妹妹回答道。
乌素猜,应该就是妹妹给七里香浇了奇怪的药水,但这个信息又要如何提醒小殿下呢?
她回过头,看着裴九枝。
裴九枝走上前来,替她推着轮椅,这个时候,姜然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大哥哥,大姐姐,谢谢你们帮我看着妹妹。”姜然对他们道谢。
她将日月阁里宫女送给她的糕点从怀里掏了出来,展开纸袋,递到她妹妹面前。
“尝一尝,可甜了。”她笑眯眯地说。
这糕点是绿豆糕,因为当年长公主用绿豆糕哄着裴九枝跟她一起向云都皇帝求情,所以大家都以为裴九枝喜欢吃绿豆糕。
乌素知道裴九枝喜欢吃什么,但她不好意思承认。
她的眸光闪了闪。
见姜然快要带着妹妹离开,乌素赶紧拽了拽裴九枝的袖子。
“怎么?”裴九枝低声问她。
“姜然的药水没有问题,那会不会是她妹妹……”乌素支支吾吾地说道。
裴九枝看了眼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他没问乌素是怎么发现的,只是径直走了过去。
“你给花房里的花浇过水吗?”裴九枝直白地问道。
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被他吓得不住往后躲,姜然赶紧护在她身前。
“大哥哥,我……我妹妹从来不进我的花房,花房里的枝叶多,我怕她绊倒……”姜然赶紧说道。
“我我我知道云都的花有问题,但我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姜然吓得快哭了。
“小殿下。”乌素轻声唤,她赶紧走了过来。
此时,躲在轮椅里的小女孩怯怯地抬起头来,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姐姐,你别说了,我确实浇了花,我见你太累,花房里的那株七里香又病了,叶子发黄,我就将之前有人卖给我的药水给它浇了下去。”
“卖花的人告诉我,这药水很好用,不管花儿生了什么病,或者是不开花,只要浇一浇就能好。”
“你担心我,不让我进花房,我就偷偷进去了。”妹妹颤抖着声说道。
姜然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乌素赶紧从怀里取出帕子递给她。
裴九枝总算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命令皇城司的护卫去将妹妹藏着的药水取了过来。
“还记得卖给你药水的人长什么样吗?”裴九枝问。
“大哥哥,我不记得了,他披着黑色的袍子……说话的声音闷在袍子里,听不太真切。”妹妹惊慌地答道。
“不过,还有这个!”她在自己轮椅侧旁挂着的小袋子里找了找,扯出一块布料。
“他给我递药水的时候,袖子碰到轮椅上的木茬,刮了一块布条下来。”
“我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贵重,怕他回来找,就留下来了。”
妹妹没想到她遇到的一件小事竟然这么严重,赶紧把她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
“好。”裴九枝将这布条也转交给皇城司。
他没再为难这两姐妹,只让她们先回了家。
乌素跟着他走进了日月阁,当晚,皇城司把调查的结果送到他面前。
妹妹手上的药水果然有问题,内里蕴含着大量邪气,所以,售卖给她药水的人便是关键人物。
但那布条的布料十分贵重,只有云都的贵族才用得起这样材质的衣裳。
要找出幕后之人,便只能依靠那两姐妹的记忆。
裴九枝在思考着调查的方案,乌素坐在书桌的另一边,放下手里的书,托腮看着他。
“小殿下要带那两位小姑娘去认云都里的贵族?”她柔声问道。
“是。”裴九枝道。
“我们的婚礼,会请云都里的很多大人吧?”乌素平静地说道。
“但这是我们的婚礼。”裴九枝有些犹疑。
“它只是仪式,我想,找到让云都混乱的人更重要。”乌素劝道。
“而且,我……我听问缘老师说,别的姑娘成亲,身边都会陪着一两位捧花的小姑娘。”
“小殿下,我也想要!”乌素来了劲,“让她们捧花跟着我,就能看到婚礼上的所有宾客了。”
“她们应该能认出来。”乌素托腮说道。
裴九枝抬手,碰了一下她鬓边的茉莉花,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案,只是……他担心乌素介意。
但他没想到她本人竟然如此热衷。
“好。”他答道。
乌素看着他,歪了歪头。
“为什么?”他问。
裴九枝知道她一直在帮他。
“小殿下对我很好,我又做不了什么。”乌素对他小声说道。
“夫妻之间,不用拘泥于这些。”裴九枝正襟危坐,在纸上慢悠悠地写下卷宗文字。
“这就是夫妻吗?”乌素托腮看着他。
听问缘老师说,她总觉得这名词有些空洞,但如今,她真切感知到了这个词汇的意义。
就是,他帮她,她帮他?
裴九枝收了笔,起身,撩起衣袍,倾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他说:“这样才是。”
乌素愣了一下,他的薄唇贴得猝不及防。
“观澜阁那晚,也是。”他红着脸说。
“哦——”乌素拉长了音说道。
“那为什么近几日不那样?”她问。
裴九枝被她这句话呛了一下,他轻咳一声道:“成了亲,再做,也不迟……”
“这就小殿下每过一日就在日历上打一个勾的原因吗?”乌素对着他眨了眨眼,诚实地问道。
“乌素——”他低声唤她,她揭穿了他,他有些无奈。
乌素抬起两手,捧着他的脸,认真说道:“小殿下,很可爱。”
她想着,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便学着昨晚裴九枝对她说的话,对裴九枝如此说道。
“现在就这样,成了亲之后,我该怎么办才好?”

乌素的话很熟悉,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它。
这样的话语本就是调情, 但由乌素口中说出, 便平板无波,毫无暧昧之色。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一双看着他的眸,清澈无瑕。
这些话,是裴九枝自己说过的,但他那时本就是趁乌素听不见,大着胆子说的。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细细回味,只假装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裴九枝问:“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乌素:“?”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她看着裴九枝,眨了眨眼, 问:“小殿下,我不能这么说吗?”
“自然可以。”他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末了, 他补了一句:“只许对我说。”
乌素对着他点了点头。
她想要融入人类社会,就要学习他们的行为。
所以, 方才在面对小殿下的时候, 她才会学他说过的话。
没想到小殿下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来皇帝和问缘说得没错, 他确实是一个健忘的人。
乌素捧着他的面颊, 目光如水温柔。
裴九枝意一时情动, 只绕过书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乌素轻飘飘地落入他怀里, 她微垂的长睫动了动,她看着小殿下那双含情的凤眸。
他是天上日月, 是山上雪,如此遥不可及,但又近在咫尺。
“小殿下,会忘了我吗?”乌素轻声问。
她抬起头的时候,鬓边佩着的那多茉莉花从发丝间滑落。
“不会。”裴九枝说。
乌素侧过头去,看向日月阁外的灯火与楼阁,没再说话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裴九枝说。
“我怕小殿下忘了我。”乌素说。
“怎么可能。”裴九枝轻声笑,他只当乌素在撒娇。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还要继续写卷宗,你先睡。”
“好。”乌素看着他,慢悠悠地点头。
他起了身,将乌素床榻边的水色帐幔放了下来。
隔着朦胧的纱帘,乌素看到他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乌素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这张床,原本是裴九枝的。
她轻轻吸一口气,便能嗅到属于他的气息,冰凉、凛冽,如山巅的风雪。
他将她拉进他的世界,在她的生活中印下属于他的每一处痕迹。
乌素早就知道,小殿下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温和如玉,他很强势霸道。
他生来耀目,如众星中月,就算是有千万里疆土云朝的主人,也将他奉若神明。
只是乌素的性子比水还温柔,她是没有具体形状的气流,再坚硬的东西遇到她,也没了脾气。
乌素长舒一口气,正待睡去,长睫掀起,忽地与床榻上突然出现的一双锐利双目对上了轮廓。
黑硬如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一张可怖如地狱恶鬼的脸出现在她的床顶上。‘
乌素看着这诡异的妖,眨了眨眼,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这样的模样,对于人类来说是可怕的。
但它对于乌素来说,只是众生的形态之一。
“小——”乌素果然要唤裴九枝。
但下一瞬,冷硬的骨刺抵上她的唇,那形如恶魔的妖类完全在床榻上显形。
他将乌素按在了床上,将她的嘴巴捂着,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拢着她面庞的骨刺合拢,利爪刺破肌肤,没入乌素的脖颈间。
这伤口处萦绕着黑白之气,这妖类要杀了乌素,但没能成功。
乌素只张了唇,她的声带暂时被扯断,还未愈合。
她低眸看着邪魔的利爪,它仿佛从她身体里长了出来。
她能包容世间万物,就算是这等污秽邪恶之物,亦杀不死她。
“你也是妖。”邪魔沙哑刺耳的声音在乌素耳边响起,“怎么如此没骨气,竟帮了人类?”
乌素眯起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挣扎想要起身,却被极致的力量压制着。
他的力量,强如山海,竟然能绕过裴九枝,潜入他的房间里。
裴九枝归根到底,现在也只是凡人,他做不了的事,还有许多。
“死不了,真是神奇的妖怪,又或者,你本就不是存在这个世间的生物?”
邪魔的手指越收越紧,将乌素的脖颈彻底掐断。
乌素脖颈被掐断的部分,伤处化作黑白之气,将她断裂的躯体弥合。
她抬手,轻轻抚摸自己刚愈合不久的脖颈,她还是不能说话。
邪魔眸中戾气陡生,他下了些力气,想要将乌素杀了。
修长的、锋利的骨爪抬起,正欲刺入她的心脏。
此时,屏风后传来凛然的剑鸣声,邪魔一旦没有压制自己的气息,便被裴九枝发现了。
那邪魔似乎颇为惧怕裴九枝,在他闪身奔过来的时候,身形便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屏风后,裴九枝靠过来的时候,他身后的剑锋上已蕴上杀意。
他绕过屏风,看到乌素的床上,水色的纱幔之后,一具邪魔的身形映在朦胧的纱帘间。
它的肢体修长,抬起的骨爪锋利,仅是观其身,便能想象这邪魔的可怕。
裴九枝横剑,挑起纱帘,凛冽的杀意落在乌素脸前。
帘幔之后,邪魔的影子已经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乌素,屈腿坐在床上。
她耳后长长的墨发垂下,末端缠绕在她的脚踝上,她的面色苍白,与纯黑的发丝形成鲜明的对比。
乌素像是掩藏在幽幽暗色后的黑白画,纯粹,鲜明,但极其诡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非人的意味。
她刚愈合的脖颈还有些迟钝,她慢悠悠地朝裴九枝扭过头去。
他看着她,凤目眯起,眸间神色晦暗。
裴九枝骤然间收了剑,未诛邪魔的长剑发出不甘的锋鸣声。
“怎么了?”裴九枝坐了下来,将她冰凉的手牵了起来。
“我……”乌素张口,嗓音干涩。
她的唇色发白,裴九枝俯身,吻上了这干涩的唇。
他的唇瓣有些颤抖,微垂的、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又出现了那帘幔后的邪魔身影。
“有妖怪过来了。”乌素说,“他要杀了我。”
裴九枝顺着她身后的长发,低低应了声:“好。”
他知道乌素为了掩盖她自己的身份,惯常会说谎。
她编造的理由很蹩脚,偏偏说话的语气却无比真诚,显得笨拙又天真。
若真有邪魔可以越过他的感应,来到她身前,她现在应当……已经死了。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邪魔。
那个影子,就是她。
“我陪着你。”裴九枝起身,将长剑放在剑架上。
他低眸看着乌素冷静的眼睛,脱下长袍,换上寝衣,靠在她身边。
乌素知道,想要杀她的邪魔,不是制造云都城内混乱的妖。
那突然出现的邪魔太强了,强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若想,可以随时将这云都颠覆,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但他还是杀不了她。
乌素背过身,面朝着床榻里端,她说的故事太过离奇,小殿下不信,也是正常的。
裴九枝从后将她拥着,他的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乌素,你以后要小心些。”
他不希望乌素不小心在外边显出原形。
乌素以为他在让她保护自己。
于是,她点了点头。
裴九枝又用很低的声音对她说:“倒也挺可爱的……”
乌素有些困惑,她拍了拍裴九枝的手背,胡乱应道:“嗯。”
蹲在房间角落的黑影听完他们的对话,彻底受不了了,他当然知道裴九枝看到了他的身影。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他妈的,未来的仙洲之主,竟然把他的影子认成了那小妖怪。
认错也就算了,他还敢抱她,竟然夸她的影子可爱。
四舍五入,他难道是在夸他吗?
恶心死了。
黑影很快溜走,他的身影遁入夜空。
乌素当然不知道裴九枝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古怪东西,次日,她照常起了床,去方玄寺那边上课。
婚期将近,她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将裴氏皇族的人几乎见了个遍,裴九枝上有九位兄姐,来来去去,倒也热闹。
自从裴九枝降雨净化云都内邪气之后,城内再没有怪事发生。
但谁都知道,在元凶尚未抓获之前,云都随时可能再爆发危险。
后来,问缘给大公主夫妻解签的结果算了出来。
她看着签文上明晃晃的一个“断”字,颇有些苦恼。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问缘叹气道。
“将这解签的结果,送到公主府去吧。”问缘将签文交给小沙弥。
也凑巧,当晚公主府设宴,请了几位裴家人前来赴宴。
受邀宾客当然不包括太子殿下,但她请了乌素与裴九枝。
一般这样的宴会邀请,裴九枝都是直接拒绝的。
但在他领着乌素回日月阁的时候,乌素却突然提出要去公主府。
马车从方玄寺开回日月阁,路上会经过公主府附近。
乌素在那附近感应到了将死神识的气息。
她想着,小殿下去公主府吃饭,她也去吃,这很合理。
于是她就说要去公主府看看,裴九枝也依着她,与她一道去了。
这样的回应,让大公主很是惊讶,她赶紧派人到府外迎接。
公主府外的宽阔大道两侧栽种着许多杏花树。
乌素与裴九枝并肩走在杏花树下,花瓣在暮色中纷纷落下。
“怎么突然想要来公主府?”裴九枝牵着她的手问。
“因为……”乌素思忖着,她该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裴九枝看着她的眼珠转了转,他在等她现场编一个有趣的理由。
此时,乌素已经离那濒死气息愈发近了。
她一抬手,将隐没在白色杏花中的一张纸条取了下来。
濒死的气息,从这纸条上散发出来,而裴九枝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到这纸条上。
“这是……”他问。
这也是乌素第一次遇到没有生命的物件也有神识,她只当自己是无心拾到。
她对裴九枝说:“不知,我抬手就碰到了,可能是别人随意丢的。”
“外边的东西脏,不要随便捡。”裴九枝将乌素手里的纸条接了过来。
乌素确认这纸条上留有一股很强烈的愿望。
她正待开口要回,便看到裴九枝低眸将纸条打开了。
这纸条上写着的是方玄寺的签文,而背面解签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笔迹写道:“断。”
裴九枝自然能认出问缘的字迹,她是他的老师。
“老师?”裴九枝语气带着些许疑惑。
“是老师今天让人送到公主府的签文。”乌素说。
她迅速感应着纸条上的神识,与它对话。
纸条残留着的神识对她高声喊:“不不不,不要把我丢了,这是主人交由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到公主府,我飞,呜呜呜,我挂到树上了!”
乌素:“……”

她仔细感应着纸条上遗留的神识信息,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
问缘在纸条上写下解签的答案,将之装入信封之中。
小沙弥小心翼翼捧着信封,来到公主府外。
那时正是午后, 烈阳下, 驸马身着的银甲熠熠发亮。
他正巧也准备回府,撞见了小沙弥。
驸马将手中银枪收起,勒马问那小沙弥道:“小师父,你是来替问缘师父送解签结果的?”
小沙弥认得驸马,行了礼之后,便乖巧点头。
“给我吧。”驸马朝他伸出手,声线威严。
小沙弥想,反正这签文是给大公主和驸马爷这对夫妻的,送到驸马手上,也是一样的。
他将信封递给了驸马,而后便点了点头, 离开了,午后阳光下, 他的光头还有些发亮。
驸马从马上一跃而下,他低头, 在公主府外就将这信封打开了。
一阵风吹来, 路边的杏花簌簌落下, 洁白的花瓣落在纸条那明晃晃的解签结果之上。
“断。”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余地的一个字。
驸马低头看了这个字许久, 他拈着纸条的手指一松, 这纸条便翩翩飞去,落在迷离的杏花之中。
他装得若无其事, 仿佛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平静地走进了公主府之中。
乌素的思绪拉回, 她没想到这纸条居然是驸马大人丢的。
或许是问缘的能量太强,所以这纸条也有了灵性。
它谨遵问缘的吩咐,一定要将自己送到大公主面前。
乌素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获取阴阳能量的机会。
她抬眸,对裴九枝说:“可能是送信来的小和尚粗心,将纸条弄丢了。”
“我们拿着,去给大公主看吧。”乌素柔声说道。
裴九枝视线落在那干脆利落的“断”字之上。
“他们当真要分开?”他说。
“这不是要看大公主的意思吗?”乌素歪着头看他。
“好。”裴九枝应道。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镶着黄金花枝的玉镯,放在乌素掌心里。
“皇姐赠给你的东西,今日去她府上,你就戴着吧。”裴九枝道。
“嗯。”乌素点了点头。
裴九枝替她将玉镯戴上了,翠绿的镯子落在乌素伶仃的腕间,显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她像是透明的精灵,似乎随时可能化作气流,被风吹散。
裴九枝牵起了她的手,不让她飞走。
入了公主府,宴会上很热闹,乌素与裴九枝就坐在主位之下。
旁余的人不敢找裴九枝搭话,便寻着个话题,过来与乌素说着话儿。
他们想借机靠近裴九枝,看一看他的模样。
乌素脾气好,谁与她说话,她都轻轻柔柔地应。
直到裴九枝轻咳一声,才将那些朝中的大臣与贵族吓退。
乌素抿着唇,看了裴九枝一眼。
“小殿下怎么了?”乌素问。
她今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裹了大半张被子,小殿下身上没盖什么东西。
他这么咳嗽,不会是着凉了吧?
“和我说话。”裴九枝的手藏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背。
乌素仔细瞧着他,她点了点头,问:“小殿下今日查案的进度如何?”
她还真找到了话题。
“观澜阁那日的制香师还未寻到,但云都之内,这几日还算太平。”裴九枝答道。
“云都里有很厉害,很可怕的妖怪。”乌素小声提醒他。
“嗯。”裴九枝凝眸看着她,点了点头。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是驸马回来了。
他径直走到大公主身边,沉默地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大公主托着腮,看了他一眼。
“珩煜,方玄寺送来的信,你拿到了吗?”大公主开口,低声问道。
驸马正待回答,乌素已拿着那张纸条起了身。
“大公主殿下,老师给您的解签纸条落在了外边,或许是送信的小沙弥粗心大意,我替您,捡回来了。”乌素戴着玉镯的手上拿着驸马丢弃的纸条,递到公主面前。
驸马:“……”
他的眸光微闪,在这一瞬,乌素觉得自己腕上的玉镯有些发烫。
被有些惊慌,想要收回手,但大公主已牵住了她的手指。
“给我吧。”大公主沉声道。
她将纸条从乌素手里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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