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回家养着也是一样的,那盆还是带回去吧。”陈山野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心情莫名有些不爽,照林俏俏现在对他的上心程度,想报复林家四兄弟简直是做梦。
“嗯,我到时候让我三哥帮你看看脸,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林俏俏有些歉疚地开口。
“你三哥是骨科医生。”陈山野挑眉看她,似笑非笑,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揶揄。
林俏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我三哥很厉害的,应该也能治脸。”
“你三哥的确是很厉害。”男人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侧脸凌厉冷硬,黑色的碎发散落于额前,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声音阴森可怖。
第13章 苦肉计
林俏俏把住院用的东西一股脑地放进蛇皮袋子里,颇为得意地回了一句:“不仅我三哥厉害,我其他的哥哥也都特别厉害。”
她坐在床沿处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大哥的力气大,二哥聪明,头脑灵活;三哥医术好;四哥做饭好吃。”
“好得很。”男人睨了她一眼,语气清淡地说了一句。
男人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孤独的冰雕,寒冷彻骨,和以前温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不让继续住院你是不是生气了?主要是我现在没钱了。”林俏俏生怕他不信,还特意把放钱的帆布包,翻了一个底朝上。
“看吧,我没骗你。”
陈山野唇角微抿的弧线透着冷漠的气息,原来在林俏俏眼里自己竟然这么无足轻重,甚至比不上林世武的一根头发丝。
他尽管早就知道林俏俏没喜欢他,可是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气不顺。
从医院回来,林俏俏好久都没有来找他,陈山野心里有点慌,害怕林俏俏被野男人勾搭走,要跟他分手,那样还怎么报复林家的几个兄弟。
“奶,吃饭了。”
曹爱珍看着桌子上的杂面窝窝头,还有玉米糁煮的粥,小半碗咸菜,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她虽然年纪大有病,但是脾气大得很,她抬手将饭桌掀了。
“你在外面跟那女人吃熏肝酱肚,让我吃糠咽菜,怎么不打雷劈死你这个白眼狼。”
曹爱琴的身上集中了老一辈人身上所有的缺点,爱贪小便宜,趋炎附势、封建迷信、好逸恶劳。
“你怕不是把家里的好吃的都藏起来了吧!你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就是巴不得我死,落个清静。”
“奶,家里真的没肉了。”
“放屁,那死肥猪她大哥是杀猪的,四哥就在饭店上班,我不信没肉吃。”
陈山野刚想说话,曹爱琴拿起长条几上放香灰的陶瓷罐子朝他头上砸去。
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黏腻的血液模糊了视线,陈山野熟练地从灶台底下掏出一把草木灰捂在额头处。
以前他也没少挨打,甚至比今天的情况还严重,有几次更是被直接砸晕,昏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曹爱琴对他向来不好,经常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东西打他。
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柳家门口,这个时间点林俏俏肯定在家。
他特意站在了窗户下面,只要林俏俏开窗户就能看到他。
“你怎么又受伤了?赶快进来。”
陈山野也没客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整个公社都知道他是林俏俏的男人,好些人甚至都默认两个人滚做一团了,没什么好矫情的。
林俏俏用消毒水帮他清洗被血液凝固在额头上的香灰,红艳艳的皮肉狰狞地外翻,这是下了多狠的手,她有些疑惑地开口:“你奶砸的?”
陈山野点点头。
看着眉头紧蹙,一脸隐忍的陈山野,林俏俏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出于同情,包扎的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甚至主动用嘴巴哈气,想要缓解伤口的疼痛。
陈山野的手攥紧,整条手肘连同整条大臂,青筋凸起,额头的青筋也隐隐跳动,这点小伤,他早就习惯了。
反而是扑在他额头上的潮湿气流,在他体内迅速激起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下,脚趾头死死抠着解放鞋的鞋底。
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女人半蹲着身子,好似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揽住女人柔软腰肢。
陈山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及时遏制住自己荒唐的想法。
她站在男人背后给绷带打结的时候,顺着后衣领看到男人后背上大片的伤痕。旧伤叠加着新伤,一整块背没有一点好地方。
“你奶也太过分了吧。”林俏俏气得牙根痒痒,这根本是在把人当成沙包打。
陈山野以为她说得是额头上的伤,扯了扯嘴角:“我都习惯了。”
下一秒女人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服覆在了后背的那道陈年旧疤上。
林俏俏胳膊从男人背后绕了过去,颤抖着手去解男人的扣子。
“你做什么?”男人瞳孔骤缩,又羞又怒,反手扭住女人的腕子。
手被紧紧按住,掌心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感受着男人剧烈的心跳,还有不均匀的喘息。
“你别这样。”男人嘶哑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战栗,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性感得要命。
林俏俏一头雾水:别哪样?
“妹,我给你买了好多新衣服,都是从港城来的紧俏货。”手里抱着一堆衣服,根本腾不开手,一脚把木门踹开。
就看到了自家妹子要脱男人的衣服,陈山野红着脸拒绝,这也太饥渴了吧,就算再着急,也应该晚上呀,这大白天的像什么话。
“打扰了,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林老二转身帮她们关了堂屋门,还走出院子在外面帮他们把大门锁上。
林老二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斜倚在村口的柳树上,给两个人把风。
嘴里小声嘀咕:“俏俏今年才17岁,光天化日之下就那样,万一真的搞出人命怎么办?还怎么分手?”
他想再揍陈山野一顿,可刚刚那架势分明是自家妹子主动的,十七也不小了,对着陈山野那张脸情难自已也是人之常情。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风风火火地往城里走。
他打算给搞点计生用品给陈山野预备着,计生用品偶尔卫生所会发给已经结婚,而且有避孕意向的夫妻,不过搞这种东西难不倒他。
他有个朋友在县里面医院当主任,应该能弄到。
柳世通找到主任说明来意,朋友也是个仗义的,直接带他来到了二楼的妇科。
“小赵,帮这位同事拿两盒计生用品。”
女人戴着音丝边框眼睛,镜片厚重,低着头,白色的棉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身宽松的白大褂一手翻看病例,一手拉开抽屉,拿出两个盒子,放在台面上,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病历本。
“同志谢谢你。”柳世通麻溜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布袋子,把东西放进去,语气很是讨好。
“怎么会是你。”林世通回头,身后正是自己的前女友——赵林林。
“刚刚当着孙主任的面子我不好拆穿你,你这混蛋玩意,你用不上这玩意,你那玩意不行。”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斜睨着布袋里的计生用品。
女人红口白牙一口一个玩意,把林老二气得原地升天,可又不敢发作,毕竟是他对不起赵林林。
他把赵林林睡了,然后提上裤子跑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林俏俏说他要是敢娶赵林林,她就上吊。
知道是气话,林世通也不敢冒险,万一妹妹真有个好歹,大哥能把他扒皮抽筋。
“这东西不是我用,是别人用。”他硬着头皮解释,随口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好吗?”
“没了你想过得不好都难。”
“那你忙,我先走了。”
赵林林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这男人永远是那么不负责任,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手里摆弄着锋利的手术刀,恨不得把那张脸皮扒下来。
另一边,陈山野脱了外套,露出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健壮的上半身,阔背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比例堪称绝佳。
刚刚是他误会了,这女人就是想给他上药。
林俏俏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可对着男人的身体,还是这么一副肌肉蓬勃的身体,还是难免害羞。
低着头,视线刚好落在男人肌理线条清晰深刻的劲窄腰腹处,两条人鱼线若隐若现,消失在黑色的劳动裤下面。
陈山野看她耳尖红得都能滴血,微微眯眸,转过身,趴在床上,抬手扯掉白色背心,臂膀处嚣张的腱子肉鼓动,很是嚣张。
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这些伤都是林家四兄弟打的,后背前胸都有,大腿、小腿也有。
陈山野脸趴在被子上,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女人上药,转身,就看到一张哭到窒息的胖乎乎的小脸。
眼泪就像两条欢快流淌的小溪,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潮痕,眼底满是心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和林俏俏认识那么久,他几乎没怎么看到她哭,毕竟上面有四个待她如珠似宝的男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会哭。
“你奶她还是人吗,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女人抽噎着说了一句,圆润的肩膀头一颤一颤的。
陈山野愣了一瞬,表情纠结复杂,咬着牙附和:“不是人。”
他奶不是人,林家的四兄弟更不是人。
前胸和后背上完药之后,林俏俏眼眶通红,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陈山野穿上衣服,笨拙地哄:“你别哭了。”你再哭的话,我还要挨打。
一语成谶……
是夜,熟悉的巷子里。
陈山野拿过放在墙根处的一盒计生用品,唇角讥讽更甚。
柳家的那些男人,把他当什么了,给林俏俏当爹当保姆还不够,现在业务更是拓展到上床了。
他脑子有病,才会跟林俏俏干那档子事。
林家四兄弟把他打成这个样,不弄死林俏俏就是他有容人之量了。
“奶,吃饭了。”
两个高粱面窝窝头,一小碟萝卜干,一碗玉米糁糊糊,陈山野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不过曹爱琴今天却一反常态,安安生生地吃了一个窝窝头,就连玉米糁糊糊都喝完了。
按照以前糊糊可是要泼到他身上的。
他嗤了一声,一定是林俏俏来过了。
林俏俏喜欢他这张脸,而曹爱琴最是看不惯他的脸,总是借题发挥。
说来也怪,就连生产队的队长都拿曹爱琴没办法,可林俏俏那个混不吝能制住她,林俏俏的手段也不新鲜,就是骂。
曹爱琴在林俏俏嘴里还有个“老不死的”代号,虽然不好听,可是挺中肯。
收拾好碗筷,洗刷完毕,陈山野躺在床上,面露凶光地瞪着上了锁的抽屉上,那里面放着一盒林老二给他的计生用品。
林老二那个不要脸的还把某些细节说给他听。
“你要轻一点,你看今天俏俏都哭成什么样了。”
他自己都是个光棍,那些知识还不是听别人说的。
他起身下床,在院子里洗了个冷水澡,冲散体内的燥热,在心里低骂了一声:“老子的伤早就好了,还上药,你哥打我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他踢了一脚被子,蒙上头呼呼大睡,明天还要去工地上班。
他头两年的话是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生产队人多手忙,难免会发生磕磕碰碰肢体接触,跟男人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碰到女同志的手,林俏俏那人就会拎着小马扎,坐到人家门口,骂个三天三夜都不带歇一会的。
搞得生产队的人对他是避如蛇蝎,不得已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去了工地,当小工,干一天拿一天的钱,一天五毛,中午还管吃一顿饭。
还管住,住的地方是简易的工棚,四五个浑身臭汗的男人挤在一起,脚臭味、汗腥味、烟臭味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发酵,那滋味,光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陈山野从来没住过,无论多远都赶回来。
他骑的自行车是从修车厂找的废弃零件,简易组装了一下,勉强能骑,就是隔三差五需要修理一下。
这不今天在路上链子就断了,一路推着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还没给他奶做饭。
“奶,吃饭了,我回来晚了。”
“哼,等你做饭我不得饿死,我早就吃了。”
陈山野诧异,曹爱琴除了有慢性肺病,身子骨却是健朗得很,做饭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自己来,可她从来不进厨房,陈山野什么时候做,她就什么时候吃。
陈山野一顿饭不做,或是做饭晚了,她就破口大骂,什么恶毒骂什么。
“我可不敢吃你做的饭,谁知道是不是给我下耗子药了,以后你不用给我做饭。”曹爱琴往饭菜里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
陈山野淡定从容地把碗里的粥倒了,自己拿出中午在工地上剩的干巴巴的馒头啃,眼眸微沉。
曹爱琴转性一定是林俏俏来过,他有些好奇林俏俏到底跟他奶说了什么?
以前林俏俏也找过曹爱琴几次,每次曹爱琴也老实几天,不过隔几天就又故态复萌,接着打骂他。
林俏俏正在房间里试穿二哥买的牛仔裤,塞了半天,终于把自己丰腴的双腿塞进去,勉强扣上了腰上的金属扣子。
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
“你怎么来了?”穿着牛仔裤的她一时有些局促。
“你穿这种裤子还挺好看的。”其实林俏俏穿这种紧身裤一点都不好看,两条壮硕的腿被勒成腊肠一样,只不过夸她早已经是陈山野的本能。
话音还没落稳,啪的一声,金属扣子被腰间层叠的肥肉崩开,金属扣子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咕噜噜地滚到陈山野的脚下。
陈山野自是没错过那一抹惑人的白腻腰肢。
林俏俏瞬间脸红脖子粗,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两只手拽着裤腰,都快哭了。
“你一点都不胖,是衣服的问题。”男人弯腰捡起扣子,放在桌子上。
这是心里话,他最开始认识林俏俏的时候,她就是胖乎乎的样子,浑身上下都胖,皮肤白腻,笑的时候眉眼弯弯,酒窝明显,看起来很是讨喜,像是憨态可掬的年画娃娃。
三岁看老,陈山野从来没想过林俏俏会长成其他女孩子那么弱质纤纤。
胸脯和臀部都鼓囊囊的,在两者的衬托之下,柔软的腰肢越发显得纤细。腿部的线条也很好看。
大腿骨肉匀称,小腿肌理优美,脚踝纤细,足弓也很好看。
要是单凭着外貌打分的话,陈山野会给林俏俏打75分。
她人不丑,就是心眼坏,陈山野的眸色深了几分。
“我不胖?”林俏俏低声呢喃这几个字,讥讽地笑了两声。
前世吴京辉也这么说,说就喜欢她胖乎乎的样子,冬暖夏凉,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她信了。
所有人都在骂她胖,有一个来自大城市见多识广的温柔男人,握着她的手,声色朗朗地说:“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想跟你结婚。”
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不会沦陷吧。
林俏俏扯了扯嘴角,不想继续讨论这个晦气的话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你是不是找过我奶,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跟陈奶奶讲了讲道理。”林俏俏随口说,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陈山野快点走,毕竟她捏着裤子的手都出冷汗了。
“就简单讲道理?”他眼神幽深,神色不明,要是曹爱琴能讲得通道理,这些年就不会磋磨他了。
嗯,林俏俏不耐地应了一声,总觉得这个男人在故意看她的笑话。
曹爱琴这人跟林俏俏前世遇到的那些恶人一样,欺软怕硬,陈山野是她孙子拿她没办法,可是她跟曹翠云非亲非故。
她那天直接把菜刀横在了曹爱琴的脖颈处,眼神阴毒威胁:“以后陈山野身上多一道疤,我要你一只耳朵。”
林俏俏替陈山野出头,倒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同情。
她以前在大山里殴打的时候,做梦都希望有一个人为她出头,而本来能为她出头的几个娘家哥哥,被她的自私自利,害得死的死,残的残。
“你还有事吗?”这是明晃晃地送客了。
陈山野前脚走,后脚林老二就进来了,视线先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还吸了吸鼻子,没发现什么端倪,背着手往外走。
林俏俏摇摇头,觉得二哥有些奇怪。
“俏俏,你换身好看的衣服,一会有客人来。”林世武敲了敲桌子看向她。
“不了,哥,我下午跟陈山野约好了去县里供销社扯点布,做衣服。”林俏俏快速从桌子上快速抓起两个肉包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知道那些客人是跟她相看对象的,她不喜欢那些男人用在菜市场买猪肉的眼神打量她。
“县里面人多,你注意安全,别让人占便宜。”林世武冲他大声喊了一句。
林俏俏低头睨了一眼自己粗壮的大腿,裤子刚买了两天,内侧的裤缝已经磨得起球了,就她现在这副长相,哪个不长眼的流氓能下得去嘴。
找到陈山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村口走去,路上不时遇到几个去赶集的社员。
“你看这小夫妻,真是郎才女貌。”
林俏俏淡淡笑笑没说话,真不知道多违心才能说出来郎才女貌这种话,应该是调换一下才对,男貌女财。
他们家距离县城十几里地,坐牛车的话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你少吃一点,中午还要吃饭呢。”男人声音柔和中带着淡淡的宠溺,伸手去帮拨黏在侧脸的发丝。
林俏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笑了笑:“我吃饱了,晌午就不吃了。她啃着一只卤鸭头,吃相有些凶残,酱汁糊了满嘴。
对她躲避的动作,陈山野垂眸,眼睫遮住眼底的讥讽和不悦,抬眸又是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样子,递给他一张手绢:“擦擦嘴,都快成小花猫了。”
“嗯嗯。”林俏俏扭头擦脸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吴京辉和苏晚香,苏晚香正在试穿一条连衣裙。
“你穿这裙子特别好看,这颜色特别衬你的肤色。”
“可是这裙子也太贵了,要五块钱呢,我娘这个月只给我寄了五十块钱,可我想攒着当嫁妆,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给我备了一份嫁妆,我娘老说以后谁娶了我就是娶了一棵摇钱树。”
苏晚香快速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羞涩地垂下头,拽了拽男人的手:“京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家子气。”
“没有,我给你买吧。”吴京辉犹豫了一下试探开口,觉得苏晚香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人家可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怎么能让你付钱呢,我有钱的。”她说着去试衣间把裙子换下来。
看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吴京辉的一颗心才算踏实,心里想着苏晚香果然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哎呀,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都怪你,我想着跟你约会,光顾着挑衣服了。”她有些懊恼地开口。
“那我明天再陪你过来。”吴京辉是不想付钱,五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苏晚香咬了咬后槽牙,撅着嘴说:“这裙子只有一条,我怕被别人买走。”
“不会的,要是真的被买走了,我下次给你买一条更贵的好不好。”
说完吴京辉带着苏晚香往买糖果的地方走去,抠抠搜搜地买了三两大白兔奶糖,还说:“我主要是怕你吃多了坏牙。”
林俏俏一开始是愤怒,后来只觉得搞笑,两个骗子之间相互过招,一个抠得明明白白,一个茶得无与伦比。
她觉得自己得出手了,按照吴京辉这样,苏晚香早晚会踹了他,料理吴京辉这种畜生,还得靠苏晚香这种没什么底线的女人。
林俏俏把手里攥得碎成渣渣的鸭头扔到了垃圾桶里,眸色阴冷地看向前面的两个人:“你说,男人会在什么时候心甘情愿地为女人花钱。”
“喜欢她的时候。”
林俏俏抬抬眼皮,冷哼一声,吴京辉那种人眼里只有钱,应该不会真正爱上谁,要是一个女人花了他很多钱,为了沉没成本,他估计这辈子都会跟那个女人锁死。
“你也喜欢那条裙子,要不要试试?”
“你觉得我能穿上?”女人语气平淡地反问,没有像以前气急败坏或者声色俱厉,只是淡淡地阐述事实。
“同志,你可以看看我们这新到的一批布料,都是比较流行的花色,可以买了料子去裁缝铺加工,这样出来的衣服比较合身。”一旁带着穿着灰蓝色制服的营业员很热情地说。
林俏俏的视线刚好落在挂在墙壁上的一套男士成衣。
款式是改良之后的军便装,料子是涤纶的,厚实又耐磨,挺适合陈山野的,他在工地上班刚好需要。
“同志,你帮我把那件衣服取下来,他试试。”
“挺合适的。”林俏俏推着他转了一个圈,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像是在溪底的细碎的砂砾。
“就这了,穿着吧。”她把陈山野打着补丁灰蓝色的粗布衣服包好。
陈山野先她一步掏钱和布票放在了玻璃柜台,林俏俏也在帆布包里翻找布票。
收银的大姐乐了:“你们这小夫妻还分你的我的。”
林俏俏刚想否认,就见陈山野微笑着接过大姐的找零,自己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们回家吧,我逛累了。”胖子除了穿衣服费布料,走路的时候也容易气喘吁吁的,没走几步,腿就软了。
“看电影去。”他现在不放过任何跟林俏俏培养感情的机会。
男人说完就迈开大长腿走在前面,林俏俏只能跟上,看电影也行至少能坐着。
小情侣看电影肯定是选择爱情片。
电影院还没开始放,放映厅乌漆嘛黑的,座椅是皮质的宽大又舒服,她头往椅背上一歪就开始呼呼大睡。
女人的睡相很安稳,呼吸清浅,鸦羽一般的睫毛时不时颤动。
陈山野抱着爆米花微微发愣,电影票8毛钱一张,爆米花3毛,他一天的工资还不够,早知道要睡觉的话,还不如回家了。
电影院有些阴凉:“万一冻感冒了,还是我的锅。”男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打算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抬胳膊的时候,惊恐的声音响起:“求你了,别打我。”
陈山野啧啧嘴,想着她应该是做噩梦了,挑眉:“谁敢打你的话,你那四个哥哥不得把人家祖坟给刨了。”
女人脸色白得吓人,一头冷汗,身体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不怕,不怕……”男人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声音柔得能掐出来水。
拍了一会女人是安生了不少,应该是睡着了,可陈山野的心情不淡定了。
他的另一只胳膊被女人紧紧抱住,像是快要溺毙的人死死攥住救生的浮木,律动的肌肉甚至能感受到女人皮肤的细腻,他每动一下,女人的力道就会紧几分,好像是生怕浮木跑了一样。
豆大的汗珠顺着男人的鬓角,划过明显滚动的喉结,在嘈杂的电影院里,陈山野能听得到自己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
熬到电影散场的时候,陈山野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紧紧箍在身上,宽阔的臂膀、遒劲的背肌无所遁形。
林俏俏是被放映厅刺眼的白炽灯的光线照醒的,她撒开男人的手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刚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梦见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扇她耳光,她死死抱着男人的胳膊,苦苦哀求。
陈山野跟在林俏俏背后走出了电影院,活动了自己发酸发麻的胳膊,吃得胖就是有劲,他觉得女人的力道都快要把他的胳膊揉进她的身体了。
男人不禁又红了耳尖,语气有些不自在说:“我今天带逛供销社也看电影了,是你自己睡着的,可不能怪我。”
林俏俏转头,一脸莫名,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幼稚,好像是担心她会告状一样,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还有买衣服的事情,不是我不给你买,是你没有喜欢的。”陈山野决定事先划分好责任。
林俏俏应了一声,转身往一家国营面馆走去。
两个人一人点了一碗面当主食,一碗汤面条,一毛钱,一份肉末豆腐3毛。
“你现在跟着王叔的建筑队打散工?”等面的空隙她随口问了一句。
前世的时候她知道陈山野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对他是各种冷嘲热讽,当时的她觉得在工地是泥腿子,是很丢人的事情。
“嗯。”他应了一声,等林俏俏接着往下说,做好了被讥讽的准备。
他知道在林俏俏眼里,只有端上国家的铁饭碗才算是正式的工作。
“那你们平常是怎么吃饭的?工地有食堂吗?”
“没有,就中午一顿饭,我们一般是带干粮过去,中午的话就着开水干咽窝窝头。”
陈山野是在城南修建美术馆,工程量巨大,周边根本没有饭店,就算有饭店的话,节俭的工人兄弟也不舍得去。
毕竟一天的工钱才8毛钱,大多工人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三瓣花。
“你们工地上有所少人?”
“一千来号人吧。”
林俏俏掐着指头算了一下,一千人,就算是从一个工人身上挣5分钱,一百个工人也能挣到50块钱,除去成本什么的,一天也能有二十几块的收入。
前世的时候是几个哥哥拼了命地照顾他,这一辈子,她必须好好守护好几个哥哥,第一件事就是要挣钱。
“你下午能带我去你们工地上转转吗?”
“这边距离城南那边的美术馆有两公里,等下次吧,下次我骑自行车带着你去。”男人把鸡块面里的鸡肉挑到她碗里,神色柔和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