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凌屈着腿给她让出位置来好让她进到床里面去,沈华柔背对着人脱外衣,并没有看到贺元凌三两下放下幔帐。
紧接着,一具火热的身躯便贴了上来。
这个熟悉的宽厚的胸膛,久违了。
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守在门外等着主子传唤,担忧了两天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夫人爱干净,这节气虽说是入了秋,但还是有些燥。
果然,三爷轻声传她们送水进去。
与往常一样,送了水就得三爷让她们回去歇息的话。
隔着幔帐看不大清拔步床里的情形,只模糊看到高大的人影走动,几次水声后高大的人影走到床边坐下。
若有似无的嘤咛,略微带着沙哑的哄人低语。
贺元凌是能主动伺候谁的?
活了十八年,除了主动为爹娘奉茶,哄母亲的时候捏拿捶肩,再让他心甘情愿主动伺候的人也就只当下窝在他怀里委屈着噘嘴皱眉哼哼的人儿了。
神清气爽心情舒畅,贺元凌大早上起来觉得鸟叫都比平日里悦耳。
照例打趟拳活动筋骨,回来看媳妇儿还没醒,虽然是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舍得叫醒人。
要不是今儿还有事,他是不想出门的。
都到了大门口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母亲要他回去道歉来着,完全就忘了个干净。
但看他媳妇儿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没生气了吧?
骑马跑到半路上时贺元凌又想起来这个事,琢磨着等回来的时候给他媳妇儿带个什么东西,全当是哄哄她了。
说她瘦还不服气,也就胸前还有点肉,必须得补。
贺家在龙泉县虽是名声不显,但在石桥村附近却有些美名,都是贺家三代人累积出来的。
贺家在贺元凌祖父那一代时只算是小有家产,家中有些良田做底。
贺元凌的祖父本也是读书人,却是意外伤了腿才被迫断了科举之路,后便一心教导贺元凌的父亲他们兄弟三人。
不成想一场暴雨之后长子被压泥石流下活活闷死,幺子也染了风寒导致身体孱弱。
唯一健康的二子,也就是贺元凌的父亲,却不是读书科考的料。
贺家祖父倒是想得通透,干脆就在石桥村办起了村学。
老爷子科举不行,但好歹是读了书脑子也还灵活,幸苦半辈子也让贺家在当地成了有些好名的乡绅,能靠收田租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老爷子对小儿子是恨铁不成钢,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为人和善乐善好施。
修桥铺路不说,又扩建修葺了村学,更是出银支助了好几个家里实在困难的学子,其中有一个叫但学义的学子在前年中了秀才功名。
按理说,照贺家现在的家底怎么都能搬到县里去住,但老爷子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去县里根本适应不了。
贺家兄弟几个都是孝顺的,父母不去他们自然就一直在石桥村住着。
县里是有一间宅子,从置下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可住人的时候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贺元凌他们兄弟三人不方便回家来的时候去住上一两晚,全当是客栈歇脚的住所了。
二老膝下共有三子二女,三个儿子都以成亲,也都住在老宅里。
大女儿贺淑明两年前出嫁,夫家就在离石桥村不远的长平镇上,家中开了间杂货铺子日子过得也不错。
小女儿贺淑惠才十二岁,还待字闺中。
贺家经过两次修葺扩建如今还能住得下,旁边还有一块空地,即便是再添丁也能再扩建。
沈华柔睡醒已经是日上三杆,身边哪里还有人。
虽然不知道贺元凌是什么时候起的,但从外侧的褥子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来看,人是早就起了。
睡醒了也不想起,发懒。
这时候沈华柔尤其感谢公婆开明和善,从她嫁到贺家后从没有日日晨昏定省到规矩,她还能跟在家时睡到自然醒。
阳春就在外间候着,沈华柔赖够了床想起轻声唤她就来了,虽是穿着亵衣亵裤,但偶然间一个不注意还是会将昨夜贺元凌留下的痕迹露出来。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但看到那些刺目的红时沈华柔还是会觉得羞涩,更在心里将得寸进尺不知节制的某人狠狠骂几遍。
为她更衣梳洗的阳春自然都看在眼里,她就当自己眼瞎了,绝不说任何让夫人难为情的话。
跟着夫人出门之前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一定要多为夫人考量,一切以夫人和三爷好好过日子为前提,说话做事都要再三思量。
当然,都是在夫人不受欺负不受委屈的前提下。
这不,二位主子和好了,夫人便也心情好了,今日夫人的脸色与昨天可是天壤之别。
“三爷起床时特意吩咐女婢不扰您歇息,用早膳时三爷又来看您,见您还未醒又吩咐玉兰仔细煨着膳食,好方便您起了就能吃。“
阳春一边说话手上梳头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又一边打量着夫人的神色,夫人面上虽说是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没逃过她的眼睛。
夫人本就美艳动人,眉眼带笑时更动人,即便她是女子为之欣喜。
见夫人只是听着并不说话,阳春又道:“三爷出门时叮嘱中午不用等他,又说是下午回来。”
昨日二位主子闹不愉快便不见三爷说什么时候回来,今日不用问三爷就主动交代清楚,可不是天壤之别。
哼!谁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过,他能主动交代这个举动,沈华柔还是满意的。
这样,应该算是好的开始了吧。
因为起得晚了,早上中午便凑到一顿吃,用了午膳也再睡不得午觉,加上身上软软的发懒,沈华柔便让丫头在院子里煮了茶水打发闲时。
到上辈子怀孕还有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她要着重调理身体,母体康健了孕育孩子才能康健。
上辈子怀着雅雅的时候她心情郁郁,对什么都没有胃口,又加之生了病,整整十个月不仅没见长反而还更消瘦,就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可雅雅生下来才三斤重,从小就身体虚弱,三岁之前更是病症不断。
这回,她一定要让雅雅健康平安。
沈华柔想着等过几日回趟家,顺便在县里找大夫瞧瞧,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提前调理。
突然她想起来昨夜贺元凌在饭桌上说的话,除了他龌龊的念头外,他是觉得她太瘦吧?
下意识捏捏腰间的软肉,再瞧院子里忙活的两个丫头,她好似是比她们清瘦些。
正想着,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
“夫人,表小姐来了,老夫人让人来请您去花园里说话。”
贺家就一个表小姐,便是贺元凌小舅舅的女儿。
孟家到这一辈统共就一个女儿,自然是被全家千宠万娇的。
婆母是孟家大姑娘,出嫁多年一直与娘家关系融洽往来频繁,两家相隔只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一点不远,是以孟家这位表姑娘也时常到贺家来玩。
在沈华柔的记忆里表妹孟婧瑶性子沉稳,却又不失活泼,从性子到样貌都是好的,贺家人都喜欢她。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好似有些敌意,也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第6章 敌意
“二表嫂惯会打趣我,我一个小毛丫头哪能跟嫂嫂们比,嫂嫂们才真真是压得满园的花儿都黯然失色。”
“哈哈……你三嫂子不来我们可做不到,只有你三嫂子才能压得住这满园子颜色,那才叫艳压群芳。”
才到花园子外的回廊上就听到表姑娘孟婧瑶和二嫂说笑的声音,没听到大嫂和小姑说话也不知道她们来了没。
已经有二嫂在了也无妨,只要不让她自己与孟婧瑶相处着尴尬就成。
二嫂陈氏是商贾出生,说话做事都更显圆滑,不会咄咄逼人让人下不来台,又不会让自己吃亏,倒不是说她不好,沈华柔觉得像二嫂那样直爽的性格很好。
沈华柔想过,二嫂那种性子要是生成了男子,定然是能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却生为女子只能在后院喝茶看花,即使后来贺家中馈之事全由二嫂打理,沈华柔还是不免为她可惜。
听了二嫂打趣她的话,沈华柔以为孟婧瑶定不会接腔,再转了别的话说。
毕竟,她上辈子一直跟自己不怎么和得来。
结果,竟然听到孟婧瑶接了话笑声更是明朗,“三表嫂自然是美的,我还没有见过比三表嫂更美的人儿呢。”
这一刻沈华柔都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还是记忆错乱,上辈子可从没有亲耳听到孟婧瑶夸她呢。
十四岁的小姑娘,人美嘴甜,几句话就逗得园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这么喜欢你三表嫂,一会儿她来了你再当面多夸夸她,她一高兴就给你买糖吃。”
说这话的是婆母,可见她孩子把侄女当小孩儿在哄。
正巧沈华柔一只脚迈进花园门,想着大家兴致都高,便也玩笑着搭腔。
“谁要哄我的糖吃?怎么就知道我带了糖来?”
她本是想着一家子女眷都在园子里了,定会趁着天气好也带孩子们出来透透气,便带了些玉兰做的糖和点心。
不止是大嫂家的两个孩子能吃,大人也能吃着打发嘴。
一眼瞧过去把桌边几人都看了清楚,大嫂黄氏已经到了,抱了侄女芷菁在怀里笑得温婉优雅。
大嫂娘家也是读书人,黄伯父在县里方正书院对街开了一间书斋,当初便是看中了芝兰玉树端方正直的大哥,主动上贺家来提的亲。
成亲多年育有一女一子,夫妻和睦红袖添香。
“可是说她她就来了,幸好是没说她小话,不然还不是要被当场抓住。
三弟妹快来快来,这有个小馋猫正馋你的糖呢。”
陈氏扭身回头来挥着玉臂招呼沈华柔,明明是面如芙蓉春色的美人,却还总是打趣别人。
经她们这一来一往说话众人的视线都往门口这边来,一个个美得各有千秋,便是人到中年的婆母也依旧保持着雍容风韵。
家中的女眷就独小姑子还没到了,怕是还在午睡没起得来。
视线与孟婧瑶对上,她竟也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还扬着笑意。
“三表嫂带了什么好吃的,我可得多吃两块儿,毕竟不能白白夸了不是?”
孟婧瑶也没有想到这位新表嫂今天竟然主动的说玩笑话,前几次来见的她都是端庄秀丽姿态,别说是主动与她们说笑了,便是大家伙儿坐在一处她也不会主动多说话,也就姑母能让她开口。
一个月没来,她是转了性儿了?
沈华柔过去坐下,先就开了装糖匣子推到孟婧瑶面前,“都是新做的,想吃多少吃多少,就是吃多了牙疼可别哭鼻子。”
她这样说与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其实是她在家的时候哥哥姐姐们也是这样哄着她的。
孟婧瑶还是笑模样,作势皱了皱鼻子,一手捏一块糖,转头就唤侄儿侄女来。
“知勤,芷菁,快来尝尝你们三婶婶的新糖好吃不好吃。”
得了两个孩子说好吃后,笑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更显她稚气未脱,然后她自己又捏了一块吃。
“确实好吃,还是核桃仁的,嚼一口又甜又香。”
说着又推着匣子让大家都尝,视线似有似无的观察着沈华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位表嫂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啊。
明明还是那个人,美得很,但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同了。
“我尝一小块儿就是,最近不怎么爱吃甜食,反而是总想着那香辣口。”
陈氏真就捏了小小的一块儿,还又掰成两半,只吃了一小口。
到这时候沈华柔才突然想起来二嫂是有了身孕,也是这两天脑子不清醒才把这事给忘了。
看着二嫂还未显怀的肚子,沈华柔心生羡慕,心也暖暖的,再有半年她也要有孕了。
她这一眼正好被孟婧瑶看到,便试探着说,“三表嫂看二表嫂有孕可是着急了,我也着急等着呢,巴不得到明年就又多两个侄儿侄女。
一屋子小可爱围着喊我姑姑,可美死我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急什么急,你三表嫂和你三表哥才成亲多久,正是新婚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呢,可不着急要孩子。
等明年这个时候啊,也不晚。”
孟氏先睨侄女一眼,又来拉着三儿媳妇儿的手宽慰,她是真的不着急。
在她看来,当务之急是怎么让老三两口子感情好起来,只要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不愁没有孩子。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昨儿让老三回去哄媳妇儿,也不知道他照做没有。
也就是华柔性子软不与他计较,不然怎么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便也就是华柔太软太懂事,她儿子太混太胡来。
听门房说一大早就又出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等晚些时候回来再找他来问话。
当娘的心还是向着儿子的,趁这会儿不免要帮着儿子说两句。
“都是我惯得他,随他到处野去,才养成了现在待不住的性子,往后可要辛苦你帮娘管他紧些,他敢冒反骨你就骂他训他,他再敢尥蹶子娘跟你一起收拾他,看他老实不老实。”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当娘的能不了解,她是真想华柔能强势些管住儿子。
沈华柔话没脱出口,那边孟婧瑶就接了话头,“三表哥是不是又出门玩儿去了?都成亲的人了也不知道在家陪三表嫂。
哼!那些狐朋狗友还比表嫂还重要?”
第7章 护短
“表嫂你就该死死管着他,别纵他这臭毛病,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要怎么你都惯着,活像是别人家的夫君似的。
我们和姑母都站在你一边,他不敢胡来,姑母你说是不是?”
孟婧瑶稚气的脸上洋溢憨态,即便是说着要教训人的话也让人看了觉得可爱,她又是冲着沈华柔眨眼睛又是亲昵的挽着孟氏的手臂,怎么看都是小孩子不谙世事单纯的作派。
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着沈华柔,但沈华柔却是听出了挑衅的意味儿。
别人家的夫君,她是在怪罪自己没有把贺元凌当夫君对待。
说是自己惯着纵着,却是在谴责她对夫君不上心。
还外面的人比家里重要,她要是真的听进心里,是不是就此埋下一根刺,以后每每想起来都要扎自己或者贺元凌。
可不是沈华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她的好意,上辈子她也常这样说。
有时候,更是直言贺元凌武夫粗鄙鲁莽不体贴,匹配不上自己这个闺秀小姐,还说沈家男子个个人中龙凤,自己在家时见惯了优秀的人,对不待见贺元凌也是情有可原。
若她与贺元凌情深意厚恩爱不疑倒是能当句玩笑话,听了笑笑也就算了,但偏偏她与贺元凌之间不仅没有信任还矛盾重重。
每次她听了这样的话心里都不好受,最后自然都会怪罪在贺元凌身上。
上辈子她并未多在意贺元凌便也罢了,这辈子她想在意了,当然不会再纵容别人这般贬低他,更不接受任何人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外人与家人的区别夫君心里还是有轻重的,他便是那敞亮性子喜欢结交些朋友知己罢,但人活在世上哪能真就关了门只过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日子?
我们能安稳坐在家里喝茶赏花闲聊,还不是得有人出去拼去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表妹?”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华柔满腔里都是上辈子贺元凌战死时的悲愤,眼前晃着贺元凌那一身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触目惊心。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语气不变,面上还是柔柔笑着的模样。
不等孟婧瑶收拾惊讶的神色,她又接着道:“夫君在外面做的事我是不清楚,但总有他的道理,我内心里自是支持他的。
听他说最近是忙了些,等过些日子忙过自然就有时间陪家人,我倒是能日日都见他,只是他自责不能日日都在父母亲跟前尽孝。”
说到后面沈华柔不再看别人,低垂了眼,在众人看来是为了不让他们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眶。
实际上,沈华柔是在平复情绪,平复贺元凌不在那十来年的委屈苦楚。
其实,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除了初时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惊讶,之后也因为她说的那些话感触。
她说的对,没有男人们在外努力,哪有他们在家里喝茶赏花的悠闲?
他们住在石桥村,就算不是每天都出门但也知晓村里的妇人都是要跟着男人下地干活儿的。
到了农忙的时节,便是未出阁的姑娘,甚至孕妇小孩儿都要下地帮忙。
正是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知晓了,所以更易生感触。
气氛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还是老太太出言打破僵局。
拉着沈华柔的手紧了紧,又抽出被外甥女抱着的手臂,伸手来轻轻拍着沈华柔的手背。
“瞧瞧你还不是向着他,元凌是有福气的孩子,娶了你这个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的妻子更是他的福气。
但我当母亲的心里有数,他敢惹你生气,你尽管告诉娘,娘给你收拾他。”
宽慰了儿媳妇,豪言放了承诺,转而孟氏又说起生孩子的话。
“你们小夫妻俩才刚成亲,甜蜜日子还没过多久呢,生孩子的事儿不着急。
最好啊,等你二嫂肚子里的这个出来了再来,一个一个来,哈哈哈……”
陈氏多有眼力劲啊,婆婆一提她便明白婆婆是要转移话题,就怕表姑娘被三弟妹这些话说得脸皮薄再闹红了脸。
她也是头一回见沈华柔维护三弟,知道是不能再提那茬儿。
“弟妹你就安安心心的该吃吃该喝喝,该跟三弟恩爱就恩爱,当初我进门的时候娘也是这样说,这不,知勤这刚能走我就怀上了,你问问大嫂是不是?”
黄氏向来话少,一是她性格如此,二是她要分心看顾两个孩子。
这会儿被二弟妹提了名,她也表现得从容。
“三弟妹就听娘和你二嫂的,这种事千万急不得。”
就在这时,谁都没想到的是孟婧瑶竟然也恢复了神色主动说话。
“三表嫂问看她们还不如看我,我可一直都是证人,我证明姑母的嘴是菩萨开过光的,她说明年就肯定是明年,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说着她还对着沈华柔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模样甚是灵动,好似方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沈华柔越发看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了,本是已经做好了被记恨的准备,反正她也看自己不顺眼。
可现在,莫非真是她小人心境,误会了人?
不管是不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之后沈华柔再没有说过激的话。
等贺淑惠睡醒收拾了过来,话题已经过了好几个。
晚些时候贺元凌回来,直接就往云峰阁来,结果却是扑了个空,得知是表妹来了,她们都在园子里说话,他便又转头过去。
不成想又扑了空,他到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散了,沈华柔被大嫂黄氏请去帮着给女儿挑冬衣的花色。
陈氏因为有孕的关系容易累,已经回去休息,孟婧瑶和贺淑惠姐妹俩跟着去了老太太处说话。
贺元凌犹豫是直接回去等人,还是再转去大哥他们那边接人?
去的话,万一被大哥逮着肯定又是一通教训,算了。
往回走到半路,有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过来截住了他。
心想,这顿训是在所难免了。
到春晖院外就听到两个丫头嬉笑的声音,隐隐听到提了他。
“三表嫂今日可是让我刮目相看,要不是模样没变,我都要以为三表哥是换了夫人呢。”
“这种话是你该胡说的,也就是你三表嫂度量大不与你计较,往后切不可再胡言了。
要是让你三表哥听了,看他打不打你。”
儿子是自家的儿子,再不好也容不得别人诋毁,就算这人是亲亲的侄女也不行。
孟氏虽不是板着脸警告侄女,还是一副慈爱长辈模样,但心里确实不会舒坦。
被姑母说了的孟婧瑶却是不怕,反而更贴着姑母亲热,又是讨好卖乖表示自己的真心。
“姑母该赏我才是,您怎会不知道我一心向着三表哥的,今日说那些也是为了激一激三表嫂,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副什么都不在意,尤其是不在意三表哥的脸色。
您看,我这一激您不就知道她对三表哥的心意了。
这回啊,您该是放心了吧?
我就说,我三表哥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绝不是一般胸无沟壑的武夫,他有他的抱负理想,只待到时机成熟便会一鸣惊人。
这样魅力无穷的三表哥,三表嫂怎会不上心?
看看,可不就护上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三表嫂这么严肃严厉呢,呵呵呵……”
说起来孟婧瑶好有些心有余悸,三表嫂点名问她那一句的时候可是惊得她心肝颤,太有气势了。
现在她一手抱着姑母的手臂撒娇撒痴,一手作势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点不作假。
孟氏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也不是真的就怪罪侄女,就任由她抱着自己,还伸手指点她的额头。
没错,她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两口子的问题,现在被侄女试探出来三儿媳的心,她才真的算放心了。
“是是,就是主意多,鬼精灵。
哎,要是你三表哥跟你三表嫂真好好过日子不再闹腾了,姑母真要好好赏你,但愿吧。”
表姐和娘亲说的话贺淑惠都能听懂,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是她又错过了什么吗?
正疑惑着要问个清楚,就听到自家三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这是谁来了,进门就听到讨赏,也说来哥哥听听看,要讨个什么赏?”
问是谁来了,他还能听不出声儿来?
刚才他在门外听到在说自己,便存了偷听的心,那些话也都被他听了清楚。
偷听不要紧,可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媳妇儿,竟然护他?是今天帮他说话了的意思?
就算还不知道他媳妇儿是怎么护的他,具体都说的什么话,但只要一想到是他媳妇儿做的这个事,他激动的心情就怎么都抑制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奔去大哥院里亲口问问她。
好歹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行的,这才压制着心情抬脚进门。
“三哥回来了。”
才十二岁的贺淑惠是闻着声儿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兴奋的往门口小跑来。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哥哥姐姐们捧着宠着,几个哥哥里她最喜欢三哥了,因为三哥不像大哥严肃,动不动就要训她,也不像二哥总是忙到不见人影。
三哥也总出门,但不归家的时候极少,时常都会给她和姐姐带稀奇玩意儿,还不凶她们,三哥最好了。
被小妹抱着手臂,再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贺元凌还有什么不懂的,屈指弹了弹她的脸蛋儿,好笑道:“去云峰阁取吧,给你三嫂留点。”
刚刚才因为别哥哥弹疼了脸而噘起的小嘴,这会儿又笑得合不拢了。
“我就知道三哥最疼我,那我去了。”
跟哥哥撒了娇,又转头跟娘亲和表姐道:“娘,表姐你们等我回来哦。”
待贺淑惠小跑着出去后,贺元凌才上前去在刚才妹妹坐的椅子上坐下。
“娘找我有事?”
虽然是恨不得现在就要问问清楚,但他也要面子不是?
表妹还在呢,并且正一脸坏笑着揶揄的看着自己打量,好似在打量个什么货物一般。
“你这是什么眼神?才一个月不见就认不出哥哥来了?”
因为常来常往,孟婧瑶性子又讨喜,表兄弟姐妹几个感情都很好,说话也随意。
贺元凌见她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脸人又笑开来,要不是心有准备他还真要为这个眼神和笑多掂量掂量。
哼!他就等着表妹跟他讨赏,接下来可不就有正当理由问了吗。
于是,贺元凌也摆出淡定自若的姿态来,好整以暇的等着。
结果孟婧瑶没说话,是孟氏质问他。
“今儿又上哪儿野去了?昨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亏得华柔还为你遮掩,你倒是上进上进也让我省省心呐。”
小儿子这些年都没个正经的时候,但也没有像别的纨绔那样做出不妥当的行事败家,正因为这样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听了儿媳妇儿的话后她不禁反思,是不是她平日对小儿子太不上心,竟不知他在忙什么。
侄女倒是总替她表哥说话,说他有抱负早晚会有作为,但就小儿子的表现来看,她更偏向是侄女在哄她高兴。
“我还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无非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没有直接问的机会,贺元凌琢磨着转个儿弯问。
坐直了身子也收了嬉皮笑脸认真看着母亲,“听了也照做了,赔了半宿不是呢。
刚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你们说她今儿干什么了?可是跟您告我状呢?”
本来她还在欣慰于儿媳妇儿说的那些话,就想叫儿子过来再敲打敲打他,好让他回去好好待人家,结果看着他这一副死性不改的德性,再一对比儿媳妇儿,她这个当娘的都嫌弃。
要不是手里没个趁手的物件,孟氏真要拿东西丢他。
“哼!你自己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华柔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便是你干了多少混账事,给了她多少委屈受,她又曾说过你半句不好的话?
我要是华柔的亲娘,我都不能让她嫁你。”
也就是亲娘才能说出这话来,真真是气得她咬牙。
被母亲骂了,贺元凌心里又欢喜又酸,欢喜他娘喜欢他媳妇儿,少了婆媳矛盾,酸他娘喜欢他媳妇儿,他们倒是处得跟亲母女似的,谁当他是亲儿子亲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