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有些人也睡得格外熟,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宿醉放纵之后人并不太清醒,刚醒的时候尤甚。
缓了一阵之后才发觉少了人,床内空荡荡只有他自己,他明明记得昨晚是有两个女人跟他一同睡的。
初到陌生的地方,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只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后来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是两个女人在他身边他还是有印象,他还道梁州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像样的玩意儿。
候文成猛然翻身坐起来,看着床上凌乱的痕迹,还有满屋的气味他确定昨晚的事不是他喝醉了记忆错乱。
那现在,人呢?
“来人!”
没有动静,没有人应,也没有人进来。
他又连着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到这时候候文成都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话,那他就是真猪脑子了。
翻身下床只着了一条亵裤连鞋都没有穿上就跑出来,但满院子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带来的人呢?还是着了贺元凌的道?
他没有见过贺元凌这个人,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听说。
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不值得他多想。
昨日见了贺元凌和陵城的官员,他确定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忌惮。
但偏偏就是在他放松的时候,真的着了道。
是贺元凌,给他挖的坑,骗了他。
终于,有了人来。
来人是张监军,他倒是穿得体面。
有张监军做对比,一下就显出了候文成却是半点体面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他抓住张监军的手质问,“人来?”
张监军也纳闷,“下官也不知道啊,下官是听到了大人您的声音找过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见过。”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侯文成猛然爆发的怒火,“娘的,我们被贺元凌那厮给算计了。
敢算计我侯文成,老子一定要他好看。”
他喊着就一副要去找贺元凌拼命的架势,被张监军反拉住。
“大人,您先穿上衣服。”
他都不好意思说,满身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还一身味儿。
当然,候大人的身形也是没法说。
侯文成咒骂一句,反身回房里去找到自己的箱子翻了衣服出来穿上。
突然想到他带来的东西,赶紧的翻了查看,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都发生了。
除了几身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银子都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的任命书官服官印,竟然连户籍路引也都没了。
他喊着张监军,张监军连忙进去。
“大人。”
“你的东西呢?都还在不在?”
张监军看着被丢得满地的东西,再看被大人翻得东倒西歪的箱子,心里只叫不好。
他也疯一样转身往外跑,他要回去确定他的东西还在不在,刚才来的匆忙他都没有注意。
等他回到房里一翻,结果跟侯文成那边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他就赶忙跑出来。
他以为是他们的人回来了,还想发火质问他们干什么去了。
结果一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个个都膀大腰圆带着佩刀,怕都是军营军营里出来的。
这些是贺元凌的人,他们真的是着了贺元凌的道。
来之前他一直都以为会是一个美差肥差,哪怕是有些波折,但他们可是陛下钦点有陛下撑腰,
候大人还是国舅,他们想要拿下梁州掌握在股掌之中是不是翻个手的事。
“你们都是什么人?我们带来的人呢?本官要见贺元凌。”
这时候侯文成已经维持不住表面功夫,直呼贺元凌的名字。
能被贺元凌派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跟在贺元凌身边久了也受了他的不少影响。
“我们将军日理万机,昨日已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给二位大人接风洗尘个,今日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空过来。
二位不远千里过来肯定是累了,不如就放宽心好好歇着吧。
至于您二位带来的那些人,也都歇下了。”
歇是歇了,再也醒不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再跟他们打太极的意思,直接把话说清楚了,免得翻来覆去的问。
在那两人怒不可遏的神色下,他又补充道:“以后二位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末将,二位的一切都由末将负责。
咦,既然是醒了那就说说看中午想吃什么,末将这就让人去准备,保证让二位大人满意。”
转而他又笑了笑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只是二位大人也知道我们梁州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是我们认为的山珍海味肯定也是比不上洛京城里大人们随意一餐饭食。
如此,还请二位大人担待。”
侯文成转了一圈,想找个顺手的东西打烂面前这张混账脸,可惜并没有找到。
他张牙舞爪的扑上去,直接扑了个空整个人砸在了石板上,面门落地砸掉了一颗门牙。
这个宅子可不小,修葺过,建造的材料也都是好材料,就是铺地的石板都是整整齐齐的青石板。
可惜了,住了这么两个人。
张监军没有侯文成这样鲁莽,他亲眼见到侯文成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也就缩着脖子老实了。
老实了好,少走弯路少吃亏。
从他们昨日到陵城,也就是在路上见过陵城的些许情况,跟他想象里的破烂地方完全不同。
但之后,他怕是短时间之内都没有机会见了。
也可能,是长时间。
就算不是他们来换了别人来,也不可能想像得到一来就是这样的情况。
就算是不喝酒不上他们的当,最终的结果怕是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反抗的过程了吧。
他们带来的那几百人,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来能掀得起水花,不过是细雨入海。
张监军观察着侯文成,也观察着守着他们的人,竟然还有换班。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们,连个狗洞都没有,他们就算是想逃也不可能。
侯文成折腾了几天,就是抗议,结果是不仅没有饭吃,连口水都没得喝。
为了自己能少受苦,张监军明显是比他要聪明懂事得多。
他倒是想着混熟了跟守卫套话,可他找遍了所有的守卫,从头到尾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一个守卫搭话。
他要是说超过了三句话,立马就会被守卫打晕。
几次之后他也学乖了,老老实实该吃吃该睡睡。
至于什么时候能得救,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妻妾都还等着他回去呢。
每当他受不住的时候他就想想隔壁的侯文成,他比自己惨,他还是国舅呢。
如此一想,他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不过,他觉得侯文成怕不是有病,拿守卫无法就想在自己身上撒气,当他还是在京里的时候。
这都自身难保了,他可不惯着谁。
怪罪?等能活着回去吧。
以为的肥差美差,搞不好就是死路。
折腾了半个月之后,侯文成也总算是老实了,有时候还是要骂人,但被打得多了怕疼了也就忍得住嘴了。
只要他们不折腾,也没人打他们,一日两餐管半饱。
贺元凌用刺史官印给京里送了一封信,做法与当初对冯大人一般无二。
那位就算是发现了不对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也得看看他现在手是否能伸到这么长。
两年前有消息传来说是东北那边要乱,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沿海不断被骚扰百姓苦楚不堪,到了现在水匪盗贼横行,隔三差五就有百姓横死街头,或者是全家一夜之间死绝。
其实这种情况在去年的时候就有了,当地官府也不是没管但管不了抓不到人就只能先压制消息。
等到今天年初,终于是压制不住。
若是当年污蔑的梁王的那些罪名是真的,那如今皇帝是不是就该自裁谢罪?
自他登基之后,基本上是每隔两年就要生事。
折子投上去之后收到了回复,是一些勉励的话。
贺元凌将折子往边上一丢,再也没有管过。
朝廷正在调兵派人去东北沿海一带治水匪,就近的调也调不到他们这里来。
除非那位脑子进了水,等他带兵过去城都被占了。
就近兖州青州一带都被调动了,沈家舅舅也很快就有信来,说的正是此事。
现在他们需要防备的就是西边边境和安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甩了冷刀子在背后。
亲叔叔,亲兄弟都死在他手上,他就是突然窜起来要弑君也不稀奇。
从侯文成他们来了后李氏还担忧了些时候,她没有出门但每天都在关注着情况。
结果就是他们进了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忍了今天她也坐不住了就来找沈华柔。
在外人看来,王爷走后她们母女跟贺家的关系越发走得近。
当初在王爷的葬礼上,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王爷是向贺元凌托孤,是以并没有人多想。
他们现在孤女寡母,两家又是干亲走得近就再正常不过了。
没见每次不管是沈华柔上门还是李氏上门,都是带着孩子的吗?
沈华柔没有想到她会来,但也是十分欢迎。
更欢喜于她主动走出了门,就是怕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这下能走出来就好了。
“那两位大人呢?”
不怪乎李氏会有此问,她是真的怀疑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沈华柔淡淡笑着朝那处宅子点了点手指,“妥善安置着。”
她看到李氏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神色又有纠结。
所以,她是想留他们还是不留。
赵靖是在去洛京的途中遇害的,她心中如何会不恨?
在第一眼看到王爷留的遗命时,她是庆幸又踏实的。
有了这一道遗命,王爷将他们母女俩的后半辈子都安置妥当了。
而她还活着只有两愿望,养大安安看着她嫁人幸福。
看到杀害王爷的仇人身死,报仇雪恨。
王爷在世时为百姓想得太多做得也太多,将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梁州,她不想王爷的心血被人践踏。
她也自私,她甚至不想再有任何外人踏足梁州这块地。
对贺家,她也是自私的,她明知是在利用但又没了别的办法。
只要是能为王爷报仇,她什么都可以给出来。
这几年王府私库里也有不少东西,她都一件不留全都记在给沈华柔的册子里。
她和安安,靠食禄就够了。
更何况她还有丰厚的嫁妆,养活他们母女俩完全够了。
她是这样想的,只是沈华柔也在为她考虑,他们这些年的生意原本大部分是进了王府私库,现在王妃交给她,她不可能照单全收。
分出来一部分另外造册,还是要送回王妃手里。
不然,他们跟过河拆桥的畜牲有什么区别?
李氏来的时候心情颇为纠结,现在都放开了,也或许是出门的原因。
心情放开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中午在贺家跟沈华柔一起吃了饭才回去。
刚回家得知母亲来了,她赶紧快走几步。
母亲三五不时就要来一趟,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们。
这次母亲来,估计也是一样。
是她没有多想,李夫人今日来与她到贺家去的目的一样。
因为女儿的原因,李家早就成了跟贺元凌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他们也只能紧紧的跟贺元凌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家不是没有想过,王爷女婿不在了,他们女儿又没有能给王爷生个儿子继承王位。
现在贺元凌掌了权,他还会认王府?
但,别的人来会比贺元凌更好?
不管怎么说,贺元凌好歹是安安的义父。
就算是朝廷的人来跟贺元凌分庭抗争,贺元凌也有军权在手,他们李家也只能跟着贺元凌。
另投?大半的可能是打水漂。
王府还在那儿立着,继承人没有了安安也是皇家血脉。
所以,刺史来了几天他们也就几天坐立不安。
态度他们是早就表过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得有个底才算数。
“听说你带安安去将军府了,是该多带她去走动,多走动才有感情,再深的情分不走动都会淡。”
李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劝女儿,之前女儿不出门她就这样劝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只是女儿嘴上应着却连门都不出,让她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今日她来一问女儿竟然带着安安去了将军府,管家说去请回来,她赶紧制止。
她又不忙,慢慢等着就是。
一等就等了午后,她还打算先睡个午觉的。
从前女婿在的时候她顾及得多可不会随意的在王府午睡,但现在整个王府就她女儿和外孙女两个主子,她也就随意了些。
还没有睡下就有下人来报说女儿回来了,她也没有瞌睡整理了衣裳往外头来。
看到女儿和外孙女李夫人脸上的笑就没有落过,她是真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女。
李氏扶着母亲坐下,“母亲说的是,这不就去说说话么?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不然,怎么会等到现在?
“哎呀,我还不是不放心你们母女俩,说接你们回去住些日子你也不愿意,你不回去看我和你爹我还不能来看你们?”
做母亲的哪有不念自己的孩子,当然,李夫人说这些也不是怨女儿,就是想女儿空了能带外孙女多回去走走。
就如她刚才说了,再深的感情不走动也会淡。
“你哥哥嫂嫂也念叨你,得空了就回去。”
她说这个话是没有指望女儿能立马就答应的,但今天让她意外了。
“我知道,都听母亲的。
不如母亲在王府住上几日,我这里还有些事处理好了,就跟母亲回去小住些日子。
我也想父亲想哥哥嫂嫂侄儿们了,小弟还没相看好人家,我也回去帮母亲看看。”
她说这番话都让李夫人吃惊,从出事之后她女儿都没有一次说这么多看似轻松的话。
她也能从女儿的神态之间看得出来,今天她的状态是真的轻松了很多。
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还是跟她去将军府有关?贺将军或者是贺夫人跟她说了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女儿能开心她当娘的也就开心。
“哎,那好,我这就让人回去说一声,那我可就在你这住着了。”
李夫人呵呵的笑着,眼尾的纹路都深了些。
之前她主动说要留下陪她,结果她都不要,现在竟然留她了,好啊。
李氏喊住母亲的人,再让人找来管家,“你去跟父亲说母亲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了,让父亲安心。”
管家是赵靖从宫里带出来的,从小就净了身无儿无女连个干儿子都没有收,他大半辈子都守着这一个主子了。
如今主子不在了,他就守着王妃和小主子,到死也都要在主子跟前儿。
李氏不相信谁都不可能不相信她,她今日到将军府去是为何他也都知道,所以现在她特意找来他让他去李府传话,他一听就明白了。
李夫人还想:不着急,等女儿回去之后再问都行。
她今儿心情好,不谈可能会让她不高兴的事。
小外孙女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玩儿,手里一直拿着一只红布缝制的小蝴蝶。
李夫人多看了两眼,蝴蝶做得实在精致。
“这蝴蝶哪儿买的,等回去的时候也带上几个。”
家里有孩子,拿回去哄孩子的。
李氏也注意到了母亲的神色,“是蓉蓉丫头给的,她们姐妹俩关系好着呢。”
这可是比多几个玩意儿来的更让李夫人宽心,“也是亲亲的姐妹了,关系好才好啊。”
果然,管家到李府当着李老爷的面把王妃交代的话一说,李老爷当即就问他。
“王妃近日都在王府?”
“回亲家老爷,王妃今日上午去了将军府跟贺夫人说话,在将军府用过午饭回来的。
没成想了老夫人会来,让老夫人久等了。”
听到回话,李老爷抚着花白的胡须笑得更开。
“哈哈哈……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王妃和夫人说,处理完了事就早些回来,家里人都念叨着她。”
李氏果真是在王府处理了几天的事,然后就跟着母亲回了李家。
到六月的时候,兖州竟然传出了瘟疫。
消息一爆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也是瞒不住了才爆出来,兖州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天气炎热也更加助长了瘟疫飞速蔓延,不出半月的时间青州也沦陷。
朝廷调至沿海治匪寇的人没有丝毫回应,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场瘟疫的源头与横行的匪寇和未及时处理的尸体有关,听闻最多的时候海面上都是漂浮着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没有及时焚烧而是堆在一处义庄里,不出半个月那附近几个镇的百姓都染上了瘟疫。
附近的河道不仅是人的尸体,还有不少畜牲尸体。
没有人清理,加上炎热的天气,到发现不能控制的时候就真的是没了办法。
朝廷派人急赶着去赈灾,人和粮在半路就被劫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待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在海上飘着。
冀州离得近,被紧急抽调了五万人前去支援,京中也连续派遣几波人前去,暂时压制住猖獗的匪寇,但疫情一时间都束手无策。
焚烧是最有效防止扩散的办法,连着一个多月兖州上空都没有清透过。
沿海匪寇,兖州瘟疫,朝廷对梁州这块不太被看到的地方已经抛到了脑后。
而他们就算是想去援助,也是鞭长莫及。
或许是因为那边乱了,安王也有些蠢蠢欲动,时有小动作小摩擦。
赵晋山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他甚至想大干一场一路推到雍城。
他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他对那个家唯一的留恋就是母亲了。
不知道母亲她可还好,除了他还有别的儿女。
他在家本就是被忽略的存在,有没有他都是一样。
什么带儿子认祖归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让儿子也像他一样,被所有人忽视吗?
他们一家三口,将来可能还会再添丁进口,他们一家人在一处就够了。
想到儿子赵晋山就忍不住想媳妇儿,自己没在家她怕是放肆得很了,都不知道又会多久不着家。
他明明是娶了个媳妇儿,弄得他好像才是守家的那个,他也就是不会生孩子了,不然有什么区别?
这一趟也不知道再回去是什么时候了,等他回去的时候儿子还认不认得他都不知道。
听元凌说,他头一次回去雅雅都不认他,连抱都不要他抱。
第二次蓉蓉也认不出他,前两年那次,知骋也认不出。
娘的,他得早些回去才行。
别到时候儿子不认他,连媳妇儿都不认他了。
他在家的时候媳妇儿都不一定想理他,这时间长了,还不是有他无他都一样?
看着城墙上的炮筒,那是媳妇儿才让人送来的,证明媳妇儿还是念着他的。
但媳妇儿连一封信半个字都没有给他,这让收到东西的赵晋山连着几个晚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都恨不得打马回去压着她质问,真的就一点都不想他。
赵晋山记得,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会来哄他的。
他不高兴的时候她看得出来,但每次她来哄的时候都十分敷衍。
偏偏,他连她的敷衍都抵挡不住。
现在想想,都想念她的敷衍了。
赵晋山想人想的心烦气躁,后半夜又有一小股人马来撩拨,他睡不着就索性起来披甲杀敌。
娘的,当他没个火性。
连着半个月的时间赵晋山都在发火,身边的人只能背着他走,就算是迎面撞上了也不敢出声,连呼吸也压低生怕触到了刀口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半月被赵晋山杀得多了,之后就消停了,但这又让赵晋山的火气没处发。
这边没处歇火,赵晋山调转头朝隔壁邻居而去,他们也不是没有交流过还交流了不少年。
这回换了他去骚扰撩拨,引出来就打个痛快,引不出来他就当是出门遛个马。
赵晋山人都还没有马背高的时候就在马场里摸爬滚打了,马儿于他来说就像是亲兄弟一般。
七月,听闻兖州十城九空饿殍满地。
朝廷再调人前往两地,身在雍州的安王主动请旨前去。
他请旨的折子都还没有到御案上,他人已经到了地方。
就算是朝廷知晓看穿了他的用意,想赶他再回去也不可能。
何况,他也要听才行。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这些都与身在陵城的人无关。
沈华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该回来的船,还没有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
跟孟婧瑶商议着是继续去,还是暂时停了船运。
“去,这回去的人重新安排。”
以前出船的人都是水军和商队混合一起,这次安排去的人除了商队领头之人,其余都换成了水军。
正好,也试试他们日夜操练这么多年的成果。
好在,船出发一个半月之后前头出去的船回来了。
料到了会损失惨重,但真的确定的心情又不同。
他们刚入海就遭遇了水寇袭击,好在他们船上人和武器都齐备,不然就要跟其他商船一个结局。
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又一次遇到匪寇,幸好是恰巧遇上了常家的船,不然真不有一定能挺得过来。
他们虽然也日夜操练,但跟常年在海上打劫的水寇还是不同。
单单就只经验不足就险些要了他们的命,好在是回来了。
人和船都得休整,在年底之前再出发,船还是当初的船,但内在可就不是当初能比的。
藏在暗处的炮口,钩索,明处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们就算是穿着普通商人的麻衣,也能看出让人敬畏的气质。
因为怕就只顾一味的躲着避着藏着掖着,他们早晚死在这个怕字上。
这几年休整,梁州涌入不少人,商贩居多。
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们的老乡,或许是就近的原因,也或许是看着贺元凌这个老乡的原因。
来来往往几年的时间早就让他们放开了胆子,当地官府也看到尝到甜头,连关卡都放松了些。
三日前刚收到三哥的信,人这就到了。
沈伯庆早就想来了,只是这些年杂事拖着没有走得开。
没来的时候他想过妹妹妹夫在此地有诸多的不便煎熬,等亲自到了才发觉或许是他想多了。
妹妹这些年虽然家信不断,但终究是没有见到人,家里又哪里能真的放心得下他。
好在这两年商路打开,他们往来送信更方便,他这趟来就是代全家来看他们。
两个外甥女一个外甥,小的就从来没有见过,大的两个也都快记不清了。
等他亲眼见到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在他的记忆里她们还都是小时候的模样,这些年早就张开了,一年一年都有变化。
上回伯承来,他还寄了信回去炫耀,说三个孩子看到他就喊他舅舅,这可是把他和大哥都羡慕得不行。
那小子在外都野了,爹娘让他回去也该商议婚事了,但他就根本没有现在要回去的打算。
他怎么说的,全凭爹娘做主。
人都没在家,难不成爹娘还能给他娶个媳妇儿在家放着不成。
又想着他是不是在京有了欢喜的姑娘,但如何问他他都不应,最后爹娘给大伯写信询问,大伯也说没有。
都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不成亲连个成亲的对象都没有,直急得爹娘寝食不安,都以为他是不是身体有亏?
这次他来看妹妹一家,也是受了全家的嘱托问问妹妹,伯承可有跟她提过什么?
毕竟,他们姐弟俩从小就感情更好,想着他说不定有跟华柔说过。
偏偏,他来的时候陵城不太平,一家人连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的机会都没有,沈华柔也怕他留得太久会被牵连赶着让他离开了。
该问想说的,都没有机会。
沈伯庆来了,他们一家人倒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多年之后团聚,贺元凌还和他放纵喝了一顿酒。
要不是有三舅兄来了,贺元凌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喝酒。
沈华柔以为他会提起刺史的事,结果没有。
沈伯庆在陵城待了十天,等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沈伯承的信就到了。
不得不多想,沈伯承到底是多想回避这个问题。
沈伯承到了冀北,见到了韩斐和谢世锋。
他说要在冀北待些时候,然后和谢世锋一起往塞外去走走。
这下,再回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家里去信,于是沈华柔立马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追上三哥。
送信人回来只给她带了一句话:知道了。
好吧,反正她也是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到。
过了年,听闻安王欲意入青州帮忙,这回那位是真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脑子里真的进水,竟然一道旨意下到了陵城,要贺元凌带兵八万去青州?
怎么去?从洛京过来是荆州还是绕道水路?
贺元凌没去,直言西边外族虎视眈眈,若是抽调走八万兵马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抵挡不住。
紧接着又是一道旨意来:梁州向来都是三五万兵马驻守,怎么到了你手里就都不行了?
呸!精壮跟孱弱能一样。
反正,洛京没有兵马,扬州没有兵马,非得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