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人问得狠了,他才终于给了个确切的答案。
“生孩子不喝酒,你们也少喝。”
他这个说词又引来众人一番笑,“扯这个,你肯定是在家被媳妇儿收拾了,不敢喝。”
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劝,反正他就是滴酒不沾。
没过几日这话就由萧氏的嘴传到孟婧瑶耳朵里,还问她,“你跟晋山闹不愉快了?”
“没有啊,就是他说的那样。”
萧氏明显是不信,皱着眉头看她。
“还真就是,我们打算再给纯儿添个弟弟妹妹,正做准备了,在没怀上之前都不喝酒。”
孟婧瑶知道赵晋山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孩子,那晚他说醉话都被她给套问出来了。
呵……出息得很,还想用孩子把他套住。
孟婧瑶不是没有反省,要不是自己没有给足他安全感,他也不会这样了。
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纯儿一个孩子也确实有些孤单,他还羡慕表哥家有姐姐呢,他也想要妹妹。
希望,这次能满足他的愿望,是个妹妹。
本来对孟婧瑶的话是半信半疑,但她说的太认真她宁可信其有。
于是,她拉着孟婧瑶细细的问,回去后就给丈夫下了令,戒酒。
隔日,赵晋山被常家兄弟拦住拉到没人的墙角逼问。
“你跟哥哥说实话,别想蒙我。”
赵晋山点头,语重心长的对二人道:“我媳妇儿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她说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确定不是开玩笑,常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两脸的痛苦。
钦天监选了日子,新皇登基和册封皇后大典一起举行。
在这之前沈华柔看了贺元凌给众人拟的封赏折子,一番看下来之后她对贺元凌的安排没有异议。
只在最后提笔写下杨穆青的名字,至于封赏她没有写。
陛下登基和封后大典这一天风和日丽,沈华柔被贺元凌牵着手,与他一起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大齐从这一天彻底结束,而大周国从这一天开始。
半年之后梁王妃带着郡主赵安安抵达洛京,是孟婧瑶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此时孟婧瑶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今日要不是她讨了这个差事,母亲还不让她出门。
说什么前三个月不能声张,还要万分小心翼翼。
当初她怀纯儿的时候可没有这些说法,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赵晋山也管不住她。
可是在母亲面前,她实在是拗不过。
时隔一年再见,好友之间并没有生分的感觉,同坐一辆马车直接进宫。
李氏没有想到她这辈子还能进宫,当初丈夫还在的时候她知道迫于局势她不可能到洛京来。
后来丈夫去世,连年战乱不断,她就更不可能想这些。
再后来贺元凌称帝,沈华柔他们都走了,他们李家在陵城也沉寂下来。
或许是如他们所言,她一个前朝王妃,难道还指望今朝天子为她撑腰吗?
她是不敢想的,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也就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偶尔出门竟然也有人给她冷脸。
果真是人心凉薄,她早就知道的。
寺庙里的那几位也陆续被家里接了出来,有人到她面前来说话,她不爱听后来就都不见了。
有人到李家向她提亲,媒人也说她不用再为王爷守着。
王爷一向宽厚仁慈,定然不忍心看她孤苦。
还说对方十分敬重王爷,等她过门之后也会敬她。
若是他真的敬重王爷,就不会做出此等恶心事。
李氏在知道后让管家将那媒人打了出去,再不许她登门。
后来还是有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说她也不过是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有男人要她就不错了。
哼!她有男人。
峰回路转,任谁都没有料到。
一道明黄圣旨到王府来,新帝和皇后顾念旧情,念及王爷恩情,要接他们母女俩到洛京去。
还说要封安安为高品级郡主,俸禄等同长公主。
而她,依旧是梁王妃,是当朝二公主的义母。
一瞬间风水轮转,李家忽地又被高高捧起,比当年她嫁人的时候还高。
李氏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得起她,她在乎女儿。
显然,女儿到洛京去,到皇后娘娘身边去,比跟在她这个母亲身边好。
李氏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接了圣旨的三天后就启程往洛京来。
在路上她其实都还没有敢往深了想,陛下能够给她们母女俩这个名分,她就已经千恩万谢。
到了洛京,她就买一处宅子,他们只要有这个名头在一天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就能过的很好。
到了后直接被接进宫,见到如今的皇后娘娘。
从前她见自己要跪,如今自己见她要跪。
沈华柔见她十分拘束,自然知道她是为何。
倒是义女安安见了她没有丝毫生分,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扑到她怀里来甜甜的唤她义母。
蓉蓉已经是有稳重的大姑娘了,但还是在见到义母的时候红了眼眶。
沈华柔请她进宫来就是要先将话与她说清楚,“郡主府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入住。
明日早朝上陛下会宣布你和安安的身份,以后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在洛京住下。
从前我们是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怎样。
还有一事我和陛下商议过了,现在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王爷的恩情陛下和我都不会忘,我们想求安安为太子妃。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意思,还是得征求你这个做母亲的意见。
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小,先让他们处了,等日后年岁大些有自己的决断了,再看两个孩子的意思。”
李氏站起身来要跪,不管她是谢恩,还是要拒绝,沈华柔都没有给她机会。
拉着她的手又让她坐下,“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之间就别跪来跪去了。
若是,最后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成不到一处去,安安郡主的身份永远不变。
日后出嫁招婿,都按照雅雅来,他们姐妹几个都是一样的。”
孩子们都不在,只她们俩人说的这些话。
李氏忍了几回都没有忍得住眼泪,沈华柔拉着她,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给她时间平复。
太子贺知骋此时正在跟着太傅读书,母亲告诉他今日李姨姨和安安妹妹要到,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被太傅罚了抄书,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把注意力都放在抄书上。
终于抄完了太傅罚的,交给太傅检阅合格之后才得了自由。
这个时候了,李姨姨和安安妹妹都到了吧,他被宫人带着到母亲的殿里,果然就看到了李姨姨。
给母亲请安,见过长辈,终于得去见安安妹妹。
小小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三位长辈已经为他们安排了一场有可能的婚姻,此时的他哪知道这些,但对安安妹妹的喜爱是真的。
从小就在一处玩儿着长大的情分,哪里是别人能够比得了的?
哪怕是分开一年的时候,在他们纯净的记忆里也不会消散。
贺知骋是在御花园里看到姐姐们和安安妹妹的,赵安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直接就愣住了。
直到贺知骋人都到了跟前,她才忽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跟看到姐姐们时一样,“哥哥。”
喊贺知骋哥哥的人太多了,弟弟喊他哥哥他听着就没有这么欢喜,但妹妹喊哥哥他就是怎么听都觉得欢喜。
爹爹说,妹妹贴心招人疼,他觉得爹爹说的对。
妹妹多可爱啊,多漂亮啊,不会像姐姐们,总是凶他。
当夜,赵安安郡主在宫中住下,李氏回到郡主府。
晚上安安和蓉蓉姐姐一起睡,这是她离开家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梦里都还在呓语,姐姐……哥哥……
第436章 天下第一镇国候
第二日早朝上,贺元凌说话算话,当朝宣布了赵安安郡主的身份,也郡主生母李氏正了身份。
有老臣心中百转,好似看到了希望,请求陛下为太子殿下定太子妃人选,直言推荐安安郡主。
在有些老臣心里,当今陛下虽然已经是陛下了,也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但终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而安安郡主是前朝皇室血脉,若是成了太子妃,那就可以说得上名正言顺是为勤王而来,江山还是赵家的江山。
贺元凌冷眼觑他,直看得提出此请求的大臣两股战战不敢再言。
再说,就是真的明指当今陛下来位不正了。
这位陛下的铁血手腕他们又不是没有亲眼见识过,谁敢拿全族性命去试?
陛下最近在忙着推行全国种植那个什么新粮,长在土里的豆子,一年能种两季说是收获颇丰。
为了这个事有保守派的朝臣不赞成,被陛下留在宫里吃了一餐饭就都赞成了,现在他们都在等着三个月之后的收成情况。
听闻,陛下就是靠着这个豆子才带领着几十万兵马一路进入中原来的。
虽然,他们还是更相信,陛下是带着火炮才那么轻松到来,但现在争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其实,是沈华柔比谁都着急,再两年后北境也可能要乱起来,而上辈子他们就是因为那场仗牵扯出与外族勾结。
这辈子不会再有那个事了,但也不能大意。
到底是谁与外族勾结,也还没有蛛丝马迹。
上辈子也没有伯承游学,这次或许会有不可预料的情况。
现在不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就是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一定能够预料得到,但做好准备是肯定的。
经历过这些年的动荡,百姓早就吃够了打仗的苦,都不想再打仗。
便是朝廷也经不住再折腾,穷得叮当响,还等着商令颁布下去后的反响。
在龙泉县的时候只是千多张嘴要吃要喝,到梁州后就成了几十万人,而现在是数千万人。
短短一年的时间,沈华柔发觉男人明显见老。
镇国候府,镇国候孟婧瑶收了一封老家来的信。
信中称是在县上见到了李坤,也有人见他去了庄子上,只是后来却没有在庄上找到人,连杨穆青也不见了。
此时都已经关了宫门,孟婧瑶想要将消息传进去也不行,便着了人到宫门口去守着,等宫门一开就立马递牌子进去。
这一年多的时间孟婧瑶也给杨穆青去了不少的信,背着杨穆青请族里的人多照护她些。
或许她不用,但自己这些人都在京里了,只她在庄子上也放心不下。
最关键的就是一直都没有发现李坤的踪迹,怕就是怕哪一天李坤去找她。
那人心术不正,不仅是背叛还将三棱弩也的做法给了当初的安王。
孟婧瑶担心的就是李坤会做出什么对杨穆青不利的事,或者是威胁她什么。
果然,他还是来了。
天还未亮孟婧瑶就起来了,心里装着事着实睡不着。
她一动赵晋山也立马就醒了,扶着她起来穿衣洗漱。
赵晋山如愿了,媳妇儿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盆,这时候别说是进宫了,就是出门他都担心。
可是媳妇儿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这事儿他也知道轻重。
“我去吧,你就在家。”
媳妇儿不听,他也不妥协就是了。
他又不是没有长嘴,话还不会说了?
孟婧瑶进宫确实是为了正事,但也不是丝毫私心都没有,在家被赵晋山啰嗦得狠了,她就是想出门透透气,哪怕是高墙深宫也比在家里更让她呼吸顺畅。
等进了宫她就跟嫂子说不让赵晋山去,然后她再住上几天,也能歇歇耳朵。
“我还有些话要跟嫂子说,我们女人家的事,哪是你能去说的。
别啰嗦了,快收拾了进宫吧。
你也要去上朝,都不是没事儿的人。”
说起来孟婧瑶就为得了爵位还不用上朝的事感到欢喜,她可是头一个封爵的女人,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俸禄的身份是绝对的,还不用像别的朝臣一样天不亮就要起来去上朝。
别说,给她皇位她都不换。
没见表哥这一年多都见苍老了吗?为此嫂子可没少跟她念叨。
赵晋山还不知道媳妇儿的这个心思,只是一心的关心媳妇儿的身体。
上次媳妇儿生纯儿的时候就受了苦,他是想再要个闺女,但也不是不心疼媳妇儿。
但媳妇儿说的没错,他得先去上朝。
而李坤的事又不能放在朝上说,陛下可是跟他们再三叮嘱过的,陛下还是念旧情,不看李坤的面还看杨穆青的面呢。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些,走路别着急,再急也不差这几走的功夫。”
赵晋山是亲手将媳妇儿送到阳春手里才去上朝的,跟叮嘱了一下朝就去找她。
媳妇儿面上的不耐他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她是觉得他烦,但不多念叨些她就更不在意了。
一整个早朝上赵晋山都心不在焉,幸好也没有他什么事,下了朝他就被公公叫住说是陛下找他。
陛下不找他也是要求见的,正好能跟着陛下去后宫。
另一边,皇后寝宫内,沈华柔在男人起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了。
倒不是她睡不着要起来伺候男人洗漱更衣,从前没有这么大的规矩,现在男人是天下至尊依旧没有这规矩。
男人要她再睡会儿,只是宫人来报说镇国候求见。
这么急,沈华柔知道定然是有急事。
于是就立马让阳春去接人,她也起来洗漱。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婧瑶了,从她有孕之后尽管她又提出了不少的点子,贺元凌也不让她亲力亲为。
一是当表哥的关心表妹身体和还未出生的外甥,二是因为赵晋山到他跟前儿来诉苦,让他们当哥哥嫂嫂的管管她,让她就在家养胎。
没办法,一切都等她出了月子养好了身体再说。
孟婧瑶走路走得快,阳春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提醒她了,但没用。
她还道:“着急出门连早饭都没吃了,饿了,急着到嫂子那儿蹭顿饱食儿。”
果然,一见到人她先嚷着要吃饭。
沈华柔赶紧让人上早膳,又拉着他在坐下屏退了其他人,留阳春在内殿中。
直接问她,“什么事?”
孟婧瑶取出信来给她,自己先喝两口水安慰真饿了的胃。
“李坤有消息了。”
刚填了一口早饭的孟婧瑶直接开口,这可不是能玩笑的事,不然她也不会天不亮就起来进宫,她现在可是孕妇啊。
沈华柔一听就正了神色,“他在哪儿?”
突然沈华柔又想到一个可能,“他去找穆青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华柔就紧张起来,李坤那人如今是什么样谁都不能保证,她就是怕他连跟杨穆青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会加害杨穆青。
这一年孟婧瑶也想到了,所以才让老家的人多看顾谢。
“是去找杨姐姐了,然后他们就消失了,我也是为这事儿来找嫂子,就怕李坤那混账真的丧心病狂。
亏得杨姐姐为了那混账付出那么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这几年在外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他要是敢做出什么伤害杨姐姐的事,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也要剥了他的皮。”
孟婧瑶说得咬牙切齿,狠狠嚼了几口嘴里的春卷,就好似在嚼李坤的骨头。
看她这么激动沈华柔又担心她的身体,“你也别太激动,你还怀着孩子呢。
你说清楚,怎么会消失?”
孟婧瑶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李坤到庄子上去找杨姐姐,第二天天不亮两人离开了。
也是盯着的人疏忽没有想到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再去追就追不上了,在县城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
听了她的话沈华柔沉默半晌,“着人去鹰头寨找。”
沈华柔也只是这么一个猜测,毕竟那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也就只能抱一丝希望了。
穆青是跟着他走的,不是被带走说明他们之间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皮。
此时沈华柔倒是希望他们能不撕破脸皮,就怕李坤那混账再做出伤害杨穆青的事。
“你别管了,我会跟你三哥说,让他派熟人去找。
那山上也只有他们才熟悉,别的人去了别人找不到反而是耽误了找人的时机。”
待贺元凌下朝之后听了两人的话立马就找来当年一起从山里下来的人,安排了两个人快马加鞭回去。
事情安排下去了孟婧瑶还想留在宫里小住,被贺元凌毫不留情的赶走。
“赵晋山赶紧领着你媳妇儿回家去,饭都吃了还想赖在朕这儿不成,朕都还没吃呢,走走走。”
贺元凌是舍不得一顿饭,是不想有外人打扰他和媳妇儿。
当他不知道那丫头的心思,还想拿他媳妇儿当挡箭牌,没门儿。
他一天天的辛苦够够的了,还想忙完了能让媳妇儿陪陪他呢。
而赵晋山也不想媳妇儿留在宫里,他独自回去孤零零,于是十分麻利的谢恩带媳妇儿出宫。
路上孟婧瑶就没给他半个好脸儿,赵晋山又不是嘴甜能哄媳妇儿的人,吭哧半天都没哄好媳妇儿,想着等回家后再慢慢哄,只要媳妇儿不离家让他怎么着都成。
孟婧瑶也不是真生他的气,无非就是心里郁郁不想说话罢了。
夫妻俩刚到家门口就见管家迎上来,“夫人,老爷,家里来了客。”
管家神色不定说话还看赵晋山,看起来不像是正经客人。
孟婧瑶也看赵晋山,而赵晋山却一脸坦荡。
“什么人?”
“来的是一位老爷,说是老爷您的兄长。”
孟婧瑶又扭头看夫君,她记得夫君在家排行老二。
“进去吧,别让大哥等久了。”
赵晋山被媳妇儿主动牵了手,心里那点儿不舒坦立马就消散了,媳妇儿不生他的气就好。
进了门果然就看到他大哥赵晋云,而赵晋云见到多年没见的弟弟,也是激动不已。
他本来是不知道弟弟做了大将军,还是在外面听说了才回去禀告父亲母亲,父亲母亲让他来认认人,看看究竟是不是老二。
弟弟一声不吭离家这么多年,他们都以为弟弟不在了。
当初他们都不清楚弟弟为什么就离家了,还是后来在姨娘娘家那听来的一些话才猜测到。
谁能想到夫亲纳的那个小妾会是弟弟的心上人呢,难怪弟弟回来后那人就上吊了,想来是等着见弟弟最后一面。
弟弟离家应该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吧,难道他当儿子的还能恨亲爹。
“二弟,你没事就好,没想到真的是你。”
兄弟俩虽说从小的感情并不是太深,但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从弟弟离家后赵晋云每每想起来也觉得以前是他当大哥的太疏忽这个弟弟,才导致弟弟什么都不跟家里说。
确实,赵晋山对大哥对家里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他又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忽视的存在,又发生了那件事。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家里,没有想过亲人,只是他一直都不想回去面对。
现在大哥找来,看来是家里都知道了。
他喊了一声,“大哥。”
之后就没有话了,本来就不亲厚加上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在一边看得一头雾水,老爷夫人从来都没有提过老爷家里的情况,他们都还以为老爷家里没人了呢,哪成想突然就冒出来的大老爷。
赵晋云激动之后看弟弟不说话了也觉得有些尴尬,再看到跟在弟弟身边的妇人。
“这位就是弟妹了吧?”
孟婧瑶没有行礼只是微微点头应了喊了声,“大哥。”
再见大哥面露尴尬之色,又见夫君不说话,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哥一路辛苦,有什么话等歇歇再说不迟,夫君才下了朝还有政务要忙,晚上好好聚聚。”
赵晋云看看弟弟再看看弟妹,也知道弟妹是故意这样说的,看来是弟弟心里还有怨气。
“好,二弟公务重要,先忙先忙。
我从家里带了特产过来,也不知道弟妹有什么喜好……”
“大哥客气了,路途遥远只是过来就很不容易,还要家里惦记,这份心意我和夫君就收下了。
我让管家这就去准备,大哥先去歇歇吧。”
管家赶紧上来请大老爷,赵晋山也就顺着去了。
路上他有心想打听些弟弟家里的情况,管家知道了他是老爷兄长也就捡着能说的都说。
越是听赵晋云心里越没个底,二弟是大将军他们都知道,还是跟着陛下从梁州到京城的,深受陛下信任。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弟妹竟然是陛下的表妹,那岂不是郡主?
不是,弟妹是镇国候。
难怪了,他进门时看着门匾还琢磨是不是弟弟又得了封赏,根本就不是。
也就是说,他二弟现在算是入赘了?
不管来时赵晋云如何想,他也想不到二弟竟然是入赘。
现在他站在侯府的地界儿上,都觉得不好意思下脚。
二弟在这里肯定有诸多不便,他再一来弟妹会不会认为他是来打秋风的,再为难二弟?
因为他的到来让二弟夫妻俩不和,绝对不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琢磨着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肯定是薄了些,听管家说二弟已经有了长子,他也没有专门为侄儿准备些见面礼。
此时正房内,赵晋山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缓和,他不是不想见大哥对大哥有什么不满。
他是不知如何面对,也不知该对谁不满能对谁不满?
在这个事上孟婧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丈夫和公公的事是她能去解决的,这个事就不该她插手。
方才在前厅时她插嘴是想给丈夫个缓冲的时间,到晚饭这段时间他可以想想要如何跟大哥相处。
跟着丈夫回了正院,她没说别的也没往前凑,只说了句自己还有事处理就转头去了书房。
看着妻子走得毫不犹豫,赵晋山不禁又抿了抿唇。
他已经成家了,有妻儿。
他也不可能回雍州去,更不会主动提让他们来。
只要他们不搬到洛京来,那个事……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
不然呢,他去杀了他爹?
大哥来了,好好招待大哥,等大哥回去的时候再多备上些礼着人送大哥回去。
若是大哥想要拿他的关系做生意,都行。
若是大哥以后带着全家搬到洛京来呢?
贺家举家搬来洛京,其实并不多现实。
宫内,贺元凌派遣人去鹰头寨找杨穆青和李坤,他自然不想杨穆青有什么危险。
在杨穆青和李坤两人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杨穆青。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只是原谅不原谅就能解决或者冰释前嫌。
半月后沈华柔收到弟弟的信,是从塞外来的信。
只粗略的看了一遍的便被惊得冷汗连连,待贺元凌处理完政务回来她赶紧将信给他看。
在家国大事上沈华柔没有丝毫犹豫,况且这个事她不敢有丝毫迟疑。
谢世锋竟然是外族王子,看到这个的时候沈华柔不自觉手抖,一时间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现在都能想得通了。
上辈子他们沈贺两家被定通敌叛国之罪,那些从堂哥和二哥书房里搜出来的罪证,都能够解释得通。
一开始贺元凌与谢世锋的相遇或许只是偶然,那后来的绝对是蓄谋。
这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谢世锋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要发作。
谢世锋死了,死在韩斐的枪下。
曾经沈伯承在信里写过,韩斐与谢世锋感情深厚,更曾戏言不知是韩斐嫁去雍州还是谢世锋留在冀北做韩家的上门女婿。
如今谢世锋确实留在了冀北,连尸骨都被烧了扬了。
沈华柔不敢想象在韩斐知道谢世锋的真实身份,在得知他要带兵攻打冀北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
更不能想象她亲手杀死背叛的爱人时,又是什么心情。
沈伯承说暂时不回,留在冀北。
冀北什么时候开战不定,沈华柔能确定今年是个丰收年。
秋后,去鹰头寨的人回来,同回的没有杨穆青。
“大当家的说不来京了,请陛下和皇后保重。”
杨穆青确实带着李坤回了鹰头寨,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互相爱慕的地方。
她带李坤去到父母坟前祭拜,在父母坟前亲手了结了李坤。
谅是李坤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长辈坟前,他以为妻子答应他拜祭过长辈之后跟他一起走。
虽是从小一起长大,李坤终究还不够了解杨穆青。
沈华柔问人,“她有什么打算?”
“大当家的说在山上待三年,再行走天下。”
他们其实都不赞同大当家的为李坤守节,根本就不值得没必要。
只他们也了解大当家的重情,她既然这么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沈华柔也清楚,她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至少这几年她都不会有进京的想法。
罢了,都随她。
“要你们再走一趟,将长公主送过去,告诉杨穆青,以后不管她去哪儿长公主都跟着她。”
沈华柔是想给她份牵绊,为了雅雅她也会再回来。
一听媳妇儿说要把雅雅送过去贺元凌当即就急了,“雅雅她哪儿吃过那些苦?”
“玉不琢不成器。”沈华柔只回了他这一句。
雅雅不仅是他们的女儿也是杨穆青的弟子,若是连这份牵绊也淡了,杨穆青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有杨穆青在,她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
最终雅雅还是被送去给了杨穆青,临走拜别父母长辈,拜完起身来到父亲身边给父亲擦眼泪。
“爹爹安心,雅雅会回来的。
出门在外雅雅也会给爹爹写信,到哪儿都给爹爹写信。”
当爹的舍不得女儿,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他现在就是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