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衍大学期间是很受欢迎的,但他真的跟异性走的不是很近,跟苏格的性格也有很大原因。
“那时候运动会,阿衍跑一千米,结束的时候有个女同学递毛巾,其实她就是后勤部专负责这些的,但是让苏格看见了,她就很接受不了。”
“后来她跟我们一起去聚餐,当着挺多同学的面,就跟阿衍闹起来了,闹着闹着就哭着跑了,阿衍从都到尾都表现得可冷漠了,依旧正常地跟我们聚餐,聊天,一点要去找人的意思都没有,到最后还是苏格自己情绪消减下来了,红着眼睛又回来找的他。”
宿窈听到这里,心态都是好的,直到那人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不过阿衍好像自那以后,跟异性之间的距离就保持的更分明了,之前我记得有个女生被冤枉偷窃,他还主动去帮过人家,苏格闹过一次以后,就算同社团的女同学,想加入阿衍的团队打比赛,他都不会同意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能让宿窈感觉到心理安慰,那这人后面的话,就等于往她本来就漏了个洞的心口又戳了一刀。
她想到了某一刻,自己去送感谢信,周时衍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苏格在周时衍的世界里,其实还是有特权的。
运动会的事,虽然是苏格无理取闹,但其实最后她是赢家。
她只闹了一次,周时衍就让她达到了目的,再也没跟她以外的异性有过什么接触,哪怕只是出于礼貌的社交接触。
而她后续跟苏格,她被苏格为难了那么多次,每一次她都想让周时衍别管苏格,但每一次他都没做到。
苏格这个人,在周时衍身上,说到底她还是个赢家。
宿窈无奈地意识到,聊这个话题真是一个错误决定,后面就兴致缺缺地不怎么说话了。
那些人也很快另起了话题,辩论社的人,聊什么都能聊得兴致勃。
过了会儿,包厢里又进来了一个女生,她是刚刚跟乔莺在一起那个。
周时衍走后没多久,乔莺就也说要走,她刚才是出门送乔莺去了。
这会儿回来,却发现周时衍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之前在走廊见过的那个“受害者”。
女生的表情有些怪异,欲言又止地看了宿窈一眼,悄悄附耳一个跟她关系好的女生。
“周学长怎么把这个女人带进来了?”
宿窈刚才已经跟大家打完了招呼,另一女生面色如常地介绍。
“那个是周学长的女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外院的,叫宿窈。”
刚回来的女生闻言一愣:“女朋友?”
她又猛地盯宿窈看了一眼,眉心皱的很紧。
“周学长怎么会找那样的人做女朋友。”
她说话的声音本来是不大不小,只是包厢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恰好那个时间突然没人说话了。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她旁边的女生也是一脸尴尬:“你说什么呢?都说了让你别喝酒,这就开始耍酒疯了?”
女生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默默地低下头,抿紧了唇。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之前都没怎么说话的周时衍,却突然淡淡的看向她:“你对我的女朋友很有意见?”
他这话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也恰到好处地体现了维护。
女生更抬不起头了:“我真的不是,我,我,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吧。”
说着,她举起酒杯,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喝的急了,又低头猛咳了起来。
面前多出一张餐巾纸,女生感激地道了声谢,感觉拿着纸的这只手长得很好看,下意识又抬头看了眼人,对视上宿窈后,女生又猛地低头,咳嗽的更厉害了。
宿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看起来跟你的周学长很不般配吗?”
女生连连摇头,耳朵急的通红。
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宿窈跟周时衍站在一处都是很登对的。
两人的外表都属于好看的很有攻击性一类,人群中一眼瞩目那种。
要不是之前乔莺说了那些话,她真的不会在刚才下意识说出那么一句。
“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刚才是喝多了胡说的,你别在意,要不我再罚一杯吧。”
女生说着,又要去拿酒杯。
宿窈把手盖在她手上,止住了她的动作,慢悠悠说:“算了,不能喝就少喝些。”
她坐回周时衍的身边后,才低声问:“又是你的桃花?”
周时衍握着酒杯认真思索片刻,才说:“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宿窈听他这么说,倒不至于怀疑周时衍撒谎。
他大学时期的确是那样的,基本上属于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后续也就没再提起过那个女生的事,倒是那个女生,最后实在没忍住好奇心。
又问了宿窈一嘴:“你跟周学长,是怎么认识的啊?”
其实是在学校早就认识了,但宿窈这会儿却没了提起之前那段的兴趣。
只说:“因为一桩案件,我找他打官司。”
女生原本还抱了点侥幸心理,认为乔莺可能是认错了人。
听宿窈这么说,反而感觉乔莺的话被证实了,笑容都变得勉强了许多。
大学时候暗恋周时衍的人挺多的,她也的确算一个。
不过那时候周时衍身边有苏格,他又明确表示了,不愿意跟苏格以外的异性有过多接触,大家也就没人敢主动接近他。
之前还出过场闹剧,有个女生扬言一个月之内,要把周时衍拐上床。
然后她就真的去撩周时衍,给他发一些很露骨引人遐想的信息和照片。
周时衍一开始是严词拒绝,但在那个女生换了几次联系方式骚扰他后。
他竟然渐渐转变了态度,开始变得感兴趣。
而后问那个女生要了露脸照,又问了她的学生信息和专业。
那个女生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得意洋洋地把这事当成战利品拿出去炫耀。
结果就在她准备约周时衍去酒店的时候,周时衍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不想你发的这些出现在表白墙就立刻消失。】
那个女生最后再也没敢纠缠过他,周时衍也一战成名,对他有心思的女生也基本断了心思。
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没敢再去找不痛快过。
这个女生,当年属于只敢默默仰望的那一类。
当时苏格经常出现,人也美丽大方,看着跟周时衍般配,她便默默地把心思咽回了肚子里。
但现在这个宿窈,她都经历了那种事,她怎么能……
女生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可能是跟苏格分手以后,周学长受的打击太大,所以他开始游戏人生,对女人不挑了?
抱着这么个念头,她在聚会结束后,拿着手机去周时衍那想要他的微信。
当初在大学,苏格不愿意周时衍的微信里有太多的女人,周时衍就真的顺着她,除了几个必要的学生会联系人,基本上一个女同学都没有。
乔莺在周时衍成名后关注他的微博那么久,最后还是通过宿窈的案子才成功跟周时衍产生联系。
更别提当初在社团里本来就是小透明的这个女生。
她上去要微信时还是比较忐忑的,编了个蹩脚的借口。
说是如果以后遇到麻烦,可以请周时衍帮忙。
周时衍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就让她扫了码。
女生直到离开时,心脏还是砰砰跳个不停的。
看来她猜的没错,周学长果然跟大学时期不一样,没那么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到家后,给周时衍发了条消息。
【平安到家了吗?】
疑问句是最好的开启话题方式,一般对方出于礼貌,都会回复。
另一边,周时衍跟宿窈从会所离开后,却是遇到了麻烦。
高架上,有三辆车突然冒出来,跟紧了周时衍的车,周时衍往哪走它们也往哪走。
周时衍第九次看后视镜的时候,冷静开口。
“窈窈。”
宿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周时衍说:“报警。”
宿窈:“啊?”
周时衍:“看后视镜,有三辆车在跟着我们,一辆黑色桑塔纳,一辆黑色路虎,一辆白色出租,已经跟了我们十二公里,应该是蓄意跟踪,目的不轨。”
宿窈闻言,立刻往后视镜看,果然看见了他说的那三辆车,那辆桑塔纳更是有距离他们的车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其他两辆车也在打着车灯不断超车,显然是冲着周时衍的车来的。
而周时衍,虽然声音依旧冷静,但他也在有意控制车速,每当那几辆车有近距离靠近他的机会时,他便也会突然提速,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地吊着那几辆车。
头皮发麻的感觉,刹那席卷了宿窈的全身,她一边盯紧了后车镜,一边飞快地拿出手机,拨打110。
周时衍看她动作有点乱,说:“别慌,这段路网很发达,我可以多换几个路段,试着甩掉他们。”
宿窈颤声说:“他们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周时衍说:“应该是想撞车,之前他们这样做过一次。”
那次杜家人保护他,他没受伤。
现在他跟杜宏图闹翻了,那些人故技重施也是有可能的。
宿窈从未觉得,跟人沟通这样困难过。
首先,高速公路人人都能去,她并不能因为几辆车跟她恰好走在同一条路上,就怀疑人家对她不怀好意。
好在周时衍做事足够谨慎,一边冷静地控制着方向盘和油门。
一边还能做到镇定地跟电话另一边的警方沟通,告诉他们他在意识到有问题后,已经切换了五条行走路线,路程十几公里,那些车依旧锲而不舍的跟在他身后。
宿窈这才意识到,周时衍在开口让她报警前,已经无声地观察了那些车多久,又独自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她刚才在走神,只觉得回家的路有些漫长,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她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周时衍的话,描述了自己曾经跟周时衍遇到的危险情况,证明了今天遇到的这几辆车,很有可能是一场即将诞生的谋杀。
高架上车被逼停,里面的人被人杀害,或者发生车祸车毁人亡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个时间段路面上的车又不算很多,完全能给人犯案空间,警方这才真的重视起来。
宿窈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把这口气提了起来。
周时衍以一种十分淡然的,平静的口吻对警方说:“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出警,至少能在半小时之内抵达,我这辆车油箱里的油不是很多了,也许它甚至坚持不到半小时那么久的时间。”
宿窈惊愕地看向他,周时衍还在十分冷漠的继续。
“如果我们最后出现意外事故,或者死亡,嫌疑人的车牌号分别是京A·31XX、6XXX、9XXX……”
第194章 吊销你的律师执照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在等死的同时,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在冷静地交代后事。
周时衍在开车的同时,以预设自己一定会死的姿态,理智地交代完了“车祸肇事者”的所有线索。
他甚至连自己在什么时间经过哪个带摄像头的交通口,调取监控录像会比较方便都说得很全。
宿窈越听他这么说,越觉得自己今天是死定了。
精神在高强度压迫下,反而意外的集中,周时衍跟警方沟通,她就在观察后面那三辆车的具体情况。
“前面路口左转弯,上立交桥。”
宿窈突然开口,周时衍看似全部精力都在应对警方,但根据宿窈的话反应的也很及时。
抵达宿窈说的路口时,突然加速打了变向灯,车身一个急冲换了路段。
宿窈紧盯着后视镜,后面原本跟的最紧的那辆车果然因为转向不及时,成功地被他们给甩开。
高速上没有掉头的路线,就算那辆车意识到不对,想回过来再找他们也是不行了。
此时,紧跟在他们车后的,还剩下两辆车。
那两辆车显然是在跟丢了一辆后受了刺激,突然全力加速,朝着周时衍的车就冲了过来。
高架桥上车更少,周时衍的车可以说是无障碍的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
眼看着两辆车其中一辆,车头马上就要追尾,宿窈心提到嗓子口,叫了声周时衍的名字。
“周时衍,他们要撞过来了!”
周时衍冷静地回她:“坐稳!”
宿窈只能看见车速上的表盘一下子压到最底,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后倒了下。
他们的车,再次以一种突然加速的状态,让眼看着就要相撞的两辆车成功拉开距离!
但也只是一瞬,后面那两辆车就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同样把车速提到了最高。
宿窈仿佛参加了一场赛车,紧盯着后视镜那两辆车的动向,尽可能详细的转述,让周时衍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操控车子上,不用再观察后视镜。
提速、减速、变换车道,上高架桥,下高架桥,骤然减速,涌入车流,变换车道,把车开到车辆密集区,利用其他车辆成功拉开距离。
这样的操作,变换了不知多少次,终于,他们耳边听到了熟悉的警鸣声!
嗡鸣响起的那一瞬,宿窈的眼眶湿了,恍如天籁。
此时,距离她拨打报警电话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二十三分钟,却又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在警察的保护下,周时衍成功地下了高速,把车停在了路边。
“运气不错。”他对宿窈说。
宿窈人还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什么?”她问周时衍。
周时衍给她看油表,语气难得的轻快。
“油箱,刚好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里程。”
宿窈睁着眼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身上像过了阵电流一样,整个人都瘫在了座位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警察过来敲车窗,她怔怔地跟着周时衍下车,一阵冷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辆车的车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光秃秃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眼窝深陷。
另一辆车的司机则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流里流气的,看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两人讲话颠三倒四,拒不承认自己蓄意跟踪,图谋不轨。
黄毛说:“什么跟踪?警官,我就是看他们车挺好的,又开那么快,太能装了,所以想跟他们飙车玩玩。”
中年人也说:“他们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一个开出租的,还得了重病,晚上出门就是为了拉客赚医药费,恰好跟他们有几个路段重合走一起去了,这也算是想要害人?”
周时衍这个事,难就难在他反侦察能力太强了,他预料到人家要犯罪,然后成功在对方下手之前,阻止了他们的行为,以至于警方就算出警,也很难找到证据取证。
“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去搜查一下他们的后备箱。”
就在警察也觉得这事不好处理的时候,宿窈突然开口,插了句嘴。
她这话一出,黄毛脸色变了:“凭什么翻我东西?我告诉你,我有隐私权的,就算是警察,你们也无权这样做!”
宿窈说:“你不让搜查,难道是心里有鬼?”
黄毛说:“你才有鬼!我看你们就是有毛病,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在马路上乱跑,还不让人跟你们走同一条路了?”
两人吵架的功夫,警察已经出示了搜查证,黄毛又挣扎了一阵,最后在再不配合调查就会被带回去拘留的警告下,不甘不愿地打开了后备箱。
“这是做什么用的?”
警察从里面拿出一把长度大约在七十厘米,开了刃的大砍刀。
黄毛眼神闪了下,说:“杀猪的!”
警察看了眼他的车:“开路虎的,你杀猪?”
黄毛嘴硬:“怎么着,我家祖传杀猪手艺,靠杀猪发家致富不行啊?”
“身份证拿出来。”
“凭什么?你们怎么就查我啊……”
一旁的中年人见势不对,正焦急着,鼻尖突然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他细闻了闻,看向周时衍的方向,眼前一亮。
“警察,我举报!这两个人有问题,他们酒驾!”
刚放松下来的宿窈,因为他这一句,徒然一惊。
中年人骂骂咧咧地说:“我就说好好地开着车,怎么就成了图谋不轨了,我看这两个男女是有问题,肯定是喝酒喝大了,脑子不正常了,才故意冤枉人,耍着我们玩!”
周时衍冷淡地看着他:“半夜开出租,应该去人口密集的地方,你追着我们的车在各个高速上走了近一个小时,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男人说:“你少玩转移注意力这一套,你酒驾了你知不知道?喝了酒还敢开车,亏你还是个律师,还报警,我这就让警察吊销你的律师执照!”
周时衍眸中掠过一抹深邃的光,眼底微嘲地睨着人,他比中年人高出许多,低头看人时,浑然天成地生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从警察把你叫下来到现在,我只说了我姓周,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律师?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自乱阵脚?”
中年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脸色变了变,意识到警察也在看着他后,梗着脖子依旧强词夺理。
“你喝酒驾车还有理了?警察,你们管不管事,快查他啊,你们闻闻他身上这酒味!他肯定是酒驾!”
他像个没头的苍蝇,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突破口。
不管不顾,说什么都要抓着不放,扯着嗓子大喊有人酒驾。
周时衍面色冷淡地任他闹,管事的警察在调查黄毛,负责看着他们的不管事,他也就没急着说话。
直到管事的那个回来,他才开口说:“我的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也有车载摄像头,之前在高速上,他们几次试图追尾,这些都被记录在内,我随时可以配合警方调查提供监控录像。”
黄毛有问题,警察已经确定下来了,那边人已经被扣上带回了车里。
这边这个中年人,听到周时衍有录像后,对自己开车追人的事开始避而不提了,只一口咬定周时衍是酒驾。
但他的希望,也在周时衍配合着做了一次酒精检测后彻底落空。
仪器表示,周时衍的确身上带着酒精,但度数不高,远没有达到酒驾的标准。
身体一直紧绷着的宿窈,在警察宣布检测结果后,才彻底放松下来,双腿发软,靠在车身上才能勉强站稳。
配合着警察做完调查,提供了行车录像和第三辆车的具体信息,回到周时衍家时已经是后半夜。
宿窈一进门就腿软地瘫坐在了地面,看周时衍还在面色如常地换鞋,她伸手默默地扯住他裤脚。
周时衍动作顿住,垂眸看向她:“怎么了?”
宿窈语气是打着颤的,眼眶微湿,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莹润的光,颤巍巍映着他的倒影。
周时衍依旧是那样,面色如常,哪怕进了警局,他也只是冷静地一桩桩拿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冷峻深邃的面孔,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周时衍,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我们刚刚才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你都不害怕吗?”
周时衍凝视她片刻,蹲下身与她平视,一只手罩在宿窈头顶,凝着她的眼睛。
深邃静谧的瞳孔,看似凉薄淡漠,但又仿佛糅杂了千言万语。
“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天吗?”
宿窈愣住,怔怔地看着他。
周时衍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太多笑意,深深凝着她,眸光清明的似要看进人的心底。
“你第一次报警,连法院立案都没完成的那次,愿意免费给你提供法律援助的那个律师,他恰好死在了你离开帝都的半个月前。窈窈,别跟我说你对他的下场一点都不清楚。”
宿窈这一桩官司,到底有多麻烦呢?
但凡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律师,敢碰她这一桩官司,下场都只有一个死字。
若非那个律师死的实在惨,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找到,至今还是一桩悬案。
苏格也不至于偏偏记住了宿窈,从帝都到A市,一眼就认出她。
敢帮宿窈得罪那四个家族的人,没背景的死路一条,有背景的也活罪难逃。
就算是在A市算是豪门,呼风唤雨的祝家也不例外。
祝融帮她打官司那次,要不是他爸及时意识到不对劲,及时给李兴章他家通风报信,让他们有了准备。
又收买了宿窈的母亲,串通律师放水,之后又给李家送了不小的一笔钱,祝融也很难四肢健全的全身而退。
即使是这样,那几个家族也没放过祝家,祝融差点有牢狱之灾的那场经济官司就是一个警告,后面更是直接出手,断了祝家不少财路。
以至于祝鸿才为了公司发展,不得不去让祝融跟门当户对的人相亲,靠走关系来维系业务。
宿窈这个人,就像周时衍最开始跟她说的那样,她就是个麻烦,还是个有毒的麻烦,但凡跟她沾点边,都是要倒霉的。
周时衍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没想过要跟她扯上太多关系,也没想过要插手她的事。
不过在后来决定管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今天这一幕的准备。
甚至在第一次帮她写起诉书前,他都另找了律师,研究过自己万一发生意外,遗产怎么处理。
今天的事,只能说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必然会出现的一场事件,能活下来就说明运气不错。
他不仅没像宿窈一样觉得恐惧,他甚至还挺开心的,因为他运气一向不好,这回却运气不错。
宿窈怔怔地看着周时衍,心中种种情绪一一闪过,最终化为眼底一抹深深的复杂。
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他后来一次次地告诉她,他不可能帮她。
迟疑片刻,她默默地松开了攥着他裤子的手,垂下了眼睛。
“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但此时除了这三个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时衍用扣在她头上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轻轻亲了下她的眉心。
“不用对不起,我早就知道,你这人是个麻烦。”
不用对不起,他不愿意的时候,是真的不愿意,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现在既然愿意了,那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她自然也不用因此而产生什么愧疚情绪。
“放松点,我们已经回家了,我去放热水,待会儿泡个温水澡,解解乏,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周时衍又亲了亲她,站起身后刚要走,看宿窈依旧低着头在门口的地面坐着,把她抱起来,抱到了沙发上。
“别总坐在凉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他进浴室放了热水,出来时对宿窈说:“你先去洗澡,我去煮泡面,你想要红烧牛肉的还是日式豚骨的?”
他的胃不好,晚上聚会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在开车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不适了,后来在警局一直强忍着,这会儿回家后吃了止痛片才缓解点,但依旧没好到哪去。
宿窈这才注意到,周时衍唇色不太对,想到他有胃炎,她迟疑了一瞬,想去厨房:“我来吧,你不舒服就休息。”
周时衍拦住她:“去洗澡,你现在这个状态,只会摔坏我的盘子。”
第196章 新年回家
宿窈在浴室里拿着手机,打出了一通电话,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自己今天遇到的事。
对面听完沉吟半晌,说:“我帮你问问。”
过了会儿说:“薛家从薛叶森死了后就不管这事了,王奥在王家也不受器重,可能做这事的要么是李家,要么是卢家。”
顿了下,他道:“李兴章是李家最看好的继承人,要不是你把他的眼睛废了,李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偷梁换柱的捞他。”
他这话透露出第二种意味,让宿窈眼前一亮:“你是说,他眼睛废了,以后就是个瞎子,就算出狱也不可能再为李家办事了,所以他成了李家的弃子,那些人不管他了吗?”
“李家最近空降了一个海外高管,中美混血,外面有传言,他是李兴章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之前一直养在国外,这次看李兴章废了,才把他接回家。”
宿窈苍白的面容,情不自禁的泛起一丝喜悦的微笑。
李兴章他爸不管他了,那下一次庭审,必然会定下他的死期。
对面又说:“上次之所以轻判,重点在于犯罪嫌疑人认错态度良好,窈窈,在下次庭审的时候,你可以……”
低低的叙谈,有条不紊的展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终于给了她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
“查出来了,这次对你动手的人是卢家,卢老太太只认卢经义这一个孙子,在他入狱当天为了逼卢家保他,直接把自己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都转给了他。”
“卢家人现在在准备上诉,为卢经义脱罪减刑,你跟周时衍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最大的阻碍,会对你出手也不奇怪。”
宿窈沉默地听着,不开口说话了。
只要那几个凶手还活着,以他们家人的实力,想要给他们脱罪减刑,或者是让他们坐牢也快活,那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很久以前她就说过,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那些人杀人偿命。
对面那人也知道宿窈的态度,他也不再开口了,沉默片刻,淡淡一叹。
“窈窈,我也不劝你什么,最后这句话是以我私人角度说的,就只是我们私下的交情,我告诉你。”
“先生当初既然能给你活路,那他跟你的目的自然是一致的,他也想让那个人死。”
“所以,无论那个人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死刑还是有期徒刑,对你来说差别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