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悠然应声,带领两个宫女接了首饰,收归进妆奁里。
祁无涯留下了人家的首饰,自然要给赏赐,因此,三千金随口就赏了出去。
“谢皇上。”
桑决跪下谢恩。
祁无涯招手让他下去,留了祁长荣说话。
祁长荣心里对他有恨,并不想跟他说话,就假装沉迷美色,瞧着桑烟出神。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见桑烟,还以为被祁无涯藏着掖着的女人何等美貌,如今见了,并没有惊为天人之感。
美,自然是美的,可美得冷清孤傲,看着便不好相与。
一点比不上他的兰蔻。
可他的兰蔻死了。
死在了祁无涯手里。
偏祁无涯要娶妻了。
呵,他没了妻子,他也休想顺利娶妻!
祁无涯不知祁长荣脑子里的算计,看他一直盯着桑烟,便不悦了:“荣王,朕跟你说话呢!”
他让祁长荣搬回王府,好好休养身体。
祁长荣听得心里讽刺:给我下绝子药的,不就是你吗?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皇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他流里流气地笑:“您放心,我记着了,会好好养身体的,毕竟,还有那么多鲜花需要我滋润呢。”
祁无涯听不得他的浪荡话,尤其桑烟还在旁边,就训斥了:“你慎言!越说越没个体统!”
你有体统,你抢人家女人!
哪怕人家怀了身孕,也不放过!
你这口味!
禽/兽!
祁长荣心里唾骂,面上没脸没皮地笑:“皇兄,这床上的事儿,一本正经可就没意思了。眼瞅着您马上要大婚,要不要向我多取取经啊?”
祁无涯听不下去了,本来还想跟他多说几句,增进一下兄弟情,也没了心情:“滚吧!滚吧!”
他摆手将人赶了出去。
“好咧。不打扰皇兄了,弟弟告退了。”
祁长荣躬身一笑,草草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也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凶狠的杀意:祁无涯,我再容你笑几天!
“烟烟,你别听他胡说。”
祁无涯走到桑烟面前,意图拯救自己的形象:“朕不是那样的人。”
桑烟白他一眼,眼神传达着:骗鬼呢?你以为我会信?
祁无涯无奈一笑:“烟烟,朕偶尔确实失了态,可朕是个成年男人。”
他那么喜欢她,能撑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偏她没一点感恩之心。
白眼狼儿!
“关于你是个成年男人,这点不需要你提醒。”
桑烟冷声讥笑:“我可好几次差点亲身感受了!”
祁无涯反驳不了,便也不说了。
他坐在她旁边,摸到她手里的香膏,就拿过来,想着为她涂抹一下。
桑烟看出他的动机,知道香膏里面有猫腻,心里砰砰跳着,面上冷声说:“我现在不想用。祁无涯,你要食言吗?”
祁无涯想起自己刚刚的话,笑道:“你不说,朕都要忘了。”
他不是个食言的人,起码在这点小事上,不打算食言,影响自己的形象。
“你忘性可真大。”
桑烟满眼讽刺:“你刚说过。”
祁无涯温柔一笑:“朕是刚忘。”
他把香膏还给她,温柔地纵容着:“好。你不想用,就不用。”
桑烟当着他的面,把香膏放进了枕头下。
祁无涯看了,故意逗她:“你不想用,也不说给朕用。朕这唇,有点干啊。”
桑烟听他这么说,心又忐忑地跳起来,很怕他拿过去,自己抹上了,不过,面上还是淡定的:“不给!你唇干,多喝水!”
随后,佯装不耐烦,赶人道:“你好吵啊!我困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正是上午,她才起床没多久,怎么就困了?
分明是不想搭理自己。
祁无涯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不会如她的意:“朕也困了,陪你睡会好了。”
说着,脱了外衫,就要往她床上躺。
桑烟嫌弃死了,立刻推他:“你别躺。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他坐起来,笑盈盈看着她,还是挺好奇的。
桑烟看他好奇地笑着,就很不想他笑出来:“我在大贺是克夫命。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不怕我克死你啊?”
她跟贺赢大婚时,贺赢受伤了,几乎丢了半条命。
那她跟祁无涯大婚呢?
桑决要在大婚上动手救她,会要祁无涯的命吗?
第372章 血月
祁无涯自然知道桑烟的克夫命,不过,并不在乎,甚至还疯狂地想:“烟烟,你说,如果你真能克到朕,是不是说明朕是你的夫?”
他这会轻慢地笑着,殊不知不久后一语成谶——他真的被克到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桑烟冷声讽刺一句,然后,还真的想自己是克夫命了——好歹克死他,也不枉她背着克夫命背了那么久。
“朕有你,怎么可能活腻了?”
祁无涯温柔含笑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
“啪!”
她狠狠打掉他的手。
很响亮的一声。
他的手背都被打红了。
“都是马上要大婚做夫妻的人了——”
祁无涯委屈道:“烟烟,你好狠的心啊!”
桑烟烦他烦得很,摆手说:“你滚蛋,别吵我,我要睡觉。”
祁无涯听了,又躺回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朕陪你睡。”
桑烟看他死乞白赖的样子,愁得脑壳痛:“祁无涯,你就是无聊,我不陪你无聊。”
她去看书,讲述北祁风土地貌的书,想着知己知彼,一旦逃出去,定把了解到的东西拿来收拾他。
祁无涯也许想到过这种可能,但他并不在乎——她在了解北祁,也许她会喜欢上这里呢?
为了这种可能性,他给她看了很多相关的书。
有次还把北祁疆域图拿给她看了。
他对她不设防,热烈的像是蓬勃的朝阳,企图用最诚挚的心去融化她内心的坚冰。
“烟烟,你误会了,朕不无聊,只要看着你,朕真的不无聊。”
他喜欢跟她腻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快乐。
可惜,他的快乐,她的痛苦。
桑烟打定主意不理他。
他见了,也不招她烦,就侧躺在她旁边,温柔地看着她,就这么看着看着竟然睡过去了。
一睡就睡到了午膳时分。
他醒来了,陪着桑烟吃了午膳,开始在凤仪殿批折子。
一批就批到了晚膳。
不过,晚膳吃到一半,就匆匆离开了。
没办法,他突然收到消息,蒙卡国对北祁出兵了。
御书房内
兵部的几个大臣跪成了两排。
他们面色如土,战战兢兢,抖成了筛糠。
祁无涯看着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压着怒火,问道:“这种鬼天气,蒙卡国怎么会出兵?”
蒙卡国比之北祁还要冷。
正因为冷,冬天几乎不出兵作战。
更何况他登基后,一直跟他们修好,他们怎么会突然倒戈相向?
“皇上恕罪。臣、臣还在查。听说蒙卡国的国君携众王子赏雪景,遇到了雪崩,整个皇室成员都埋在了里面,现在上位的是王后的弟弟,而那位跟霍家有仇——”
霍家世代镇守边疆,跟蒙卡国打了很多次,双方结仇太正常了。
根本不至到发难的程度。
“去查!一定有其他原因!”
他并不想这个时候开战。
他马上要跟桑烟成亲了,只想跟她过安生日子。
起码也得过个几年,再谈宏图霸业的事。
所以,能和谈,还是要和谈。
同一时间
杨澈先大部队一步,赶来跟桑决汇合,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李军师已派人助力蒙卡国的上将军阳阙登上王位,并发兵北祁。这种时候打起仗来,劳民伤财不说,北祁上下定要民心动荡。”
桑决听着,略作思量,就看透了军师李相夷更深层的用意——蒙卡国擅长突袭战,更有过飞鹰军奔袭千里,直达北祁皇都的壮举,祁无涯不得不早做提防。为了确保皇都平安,他必然要调兵遣将在各个关口加大兵力。这样一来,皇都的兵力就少了。
他们救回皇后的难度也就小了。
“看来,李军师已经为我们跟北祁的血战做好准备了。”
桑决笑着,眼里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跟轻狂。
战争啊!
少年的热血有地方泼洒了。
夜色越来越深。
韩陌抬头看一眼窗外高悬在天上的血月,再一次抛下了手中的铜钱。
再一次。
六次之后,卦象就出来了。
他皱着眉,额头滴着汗,顾不得擦去,捡起铜钱,重新卜卦。
窗外血月的光越来越强烈了。
它像是奔涌的血河把月亮吞噬了。
太可怕了!
百姓们都争相出来看,面上尽是恐惧。
“是血月!”
“不祥之兆啊!”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血月?”
“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仰头看着血月,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丞相府的仆人们也在议论。
他们聚在院子里,小声说着:
“哎,上一次血月出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草他奶奶的,还能是什么事?大贺出兵,打得我们迁都北上,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你还是不是北祁子民?”
“天啊,那这次会发生什么啊?说实话,我有点慌啊!”
他们都慌慌张张地看向韩陌的房间。
韩陌第三次卜卦,还是大凶之卦。
他捡起铜钱,不再卜卦,而是站起身,披上大氅,推开了门。
门外的院子里站满了仆人。
“大人——”
他们看到他,瞬间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韩陌并没心思管他们喧哗的事,招手叫来管家,吩咐道:“去安排马车。我要进宫。”
“是。”
管家忙去安排马车。
没一会,韩陌就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北祁皇宫
祁无涯刚从御书房议事出来,就看到了血月,心情十分的糟糕。
等到了泰安殿门口,就听到有个宫人说血月的凶兆,气得当场处死了他。
“再敢议论此事,杀无赦!”
他传令下去,眼里杀意凛冽。
随后,才迈步进了殿。
正准备喝一口热茶,就听人传——
“韩相求见。”
韩陌来了?
估摸是为血月一事而来。
倒可听听他的看法。
“宣。”
他挥手下令。
随后,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等着韩陌进来——他会说什么?也认为血月是大凶之兆吗?
依着蒙卡国骤然对北祁出兵来看,确实是大凶。
只蒙卡国为什么这个时候出兵?
大贺参与了吗?
他思量着,听到了匆匆进来的脚步声。
“皇上——”
韩陌行色匆匆走进来,草草施了一礼,便直奔主题:“皇上,血月之兆,大婚不吉。”
血月怎么跟他的大婚扯到一块去了?
祁无涯皱起眉,脸色阴沉沉,深邃的瞳孔幽幽地闪过一丝冷光:“什么意思?”
第373章 出路
韩陌面色严肃道:“就是皇上想的意思。血月之兆,大婚不吉。如果皇上执意如此,怕是有血光之灾。对于北祁而言,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不可能!”
祁无涯下意识否定,也必须否定。
因为一旦承认,他便娶不了桑烟。
这是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事。
他不能放弃!
“皇上三思!”
韩陌知道他是个偏执的人,一撩衣袍,跪下来,面色凝重地恳求:“臣来的时候,跟兵部尚书撞上了,他告诉臣,蒙卡国已经出兵北祁,在漠山一带烧杀抢掠。这背后绝对少不了大贺的撺掇。您夺了大贺的皇后,此事非同小可。这是他们的报复。这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了。”
祁无涯一得知消息,就想到了这些。
在他策划动手夺桑烟过来时,也料想到北祁跟大贺终有一战。
他只是没想到这场战争来得那么快。
“所以呢?因为他们要夺回他们的皇后,朕就得乖乖让出去?已经到了朕手里的东西,岂有让出去的道理?”
此事不单是女人的问题,还是关乎皇帝乃至一个国家尊严的问题。
大贺要救回他们的皇后,他跟北祁则要守住他们的皇后。
韩陌摇头说:“皇上误会了,我不是要皇上让出皇后,而是要皇上暂时不要娶她。此大婚,确实不吉,恐伤皇上福祉。”
祁无涯听到这里,忽然就想到了桑烟说的克夫命——所以他娶了她,真的会被克到?
呵,这么一想,事情还变得有意思了——他是她要克的夫了!更进一步来说,他是她的夫!
多么美好的字眼!
他沉浸其中,几乎要幸福得飘飘然。
但理智告诉他,他应当听韩陌的话。
韩陌神机妙算,自有他的道理。
他一直以来,也都是忠诚于他的,支持他的,虽然也曾劝阻他不要打桑烟的主意,可他打了,他也没说什么。
现在这么严肃对待,定然是晓得厉害。
可不娶桑烟啊?
哪怕只是推迟娶她,他也不想。
很小,他就懂得一个道理,一旦一个人生出妥协的念头,他就会步步妥协。
他不想出于趋吉避凶的想法,而推迟两人的婚期。
那显得他的真心很可笑。
好像随便什么东西就能撼动他的心。
贺赢当时不也是破除一切艰难险阻娶了她?
他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也必须做到。
“很好。”
他轻狂而不屑地笑着:“朕倒要看看如何不吉。”
韩陌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一意孤行。
他失望又悲愤:“皇上,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您是一国之君,身系北祁未来,是万千北祁子民的希望,您必须承担这些,个人的幸福荣辱是要排在后面的。”
祁无涯也知一个英明的君主应该那么做,可他不是。
在没遇到桑烟之前,或许他会追求宏图霸业,做个好皇帝,但遇到她之后,他觉得跟她白头偕老、一世平安、富贵荣华也很不错。
“韩陌,就让朕任性一次吧。”
祁无涯扶他起来,神色郑重,语气却是软和:“朕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
韩陌见此,沉沉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命运如此。
命运如此。
他微微一拜,面色透着一股颓然无力感,转身走了出去。
血月还在。
连续两晚,血月都在。
北祁上下,民心惶惶。
祁无涯却很欢喜,因为他明天就要跟桑烟大婚了。
他沉浸在娶妻迎后的欢喜里,却不知韩陌在他大婚前一夜,写了辞官信,归隐而去,了无行踪。
“生命会找到他自己的出路。”
韩陌离开相府前,对哥哥韩沉这么说。
韩沉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出路?你在说什么?”
他这些天要维护京都的治安,很忙的,偏他还把他叫回来,然后跟他说这些玄而又玄的话。
“哈哈,不懂便不懂吧,你以后都会明白的。”
韩陌笑笑,没有多做解释。
他上了一辆素朴的马车,自己驾着马车,头顶着一轮血月,缓缓消失在清冷的雪夜里。
韩沉目送他离去。
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挠着头,匆匆赶回了皇宫。
他把这事告诉了祁无涯:“韩陌让我跟皇上说一声,恭喜您大婚,还说他跟皇上的君臣缘就到这里了,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
祁无涯没听明白,有点懵:“走去哪里了?”
韩沉递上厚重的白玉丞相印,又补充着说了一遍:“韩陌走了。他不做丞相了。说要归隐。临走前,让我跟皇上说一声,恭喜您大婚,还说今生君臣缘已尽了,哦,还说,生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他看他是找到自己的出路了——归隐!
他知道韩陌会归隐,只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归隐。
他还那么年轻啊!
祁无涯也是这么想,太快了,韩陌归隐的太快了,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归隐,让他猝不及防。
韩陌这是为他的一意孤行而失望了?
这么一想,他本来还有些不舍、惋惜、内疚,毕竟他们一路走来,是生死相许的情分,但现在,都淡了。
就因为他要娶桑烟,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简直拿一国丞相的职位开玩笑!
他之前还说他是一国之君,要承担责任,个人的幸福荣辱要排在后面,结果,转头他这个一国之相就忘了自己的责任,去追求自己的归隐生活了。
他压着怒气,问道:“他可推举新的丞相?”
韩沉摇头:“没,好像没,我是没听他说这个。”
祁无涯怒气更盛了:可恨!自己走了,也不给他推个人出来!他这才真是任性妄为啊!
他太生气了,骤然生出一种追他回来的冲动。
这冲动也确实践行了。
“来人!备马!”
他高喝一声,披上大氅,就往外走。
韩沉隐隐明白了什么,忙追出来说:“皇上,他坐的是马车,应该没走太远。”
祁无涯没说话,从太监手里拿过马鞭,翻身上马后,一扬马鞭,就朝着宫门口而去。
“哒哒——”
马蹄声阵阵。
踩在积雪上,溅起泥泞的雪花。
他要追上他,然后,留下他!
因为出了皇都,道路好几条,根本不知道他选了哪条路。
他去问守城的士兵,结果,这大冷的天,士兵也懈怠,竟然没留意。
祁无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严肃处理了守城的几个士兵,然后派出几队人马,兵分几路去拦人。
他自己就没去,打马返回了皇宫。
北祁皇宫
殿内烧着地龙,暖融融的,但祁无涯觉得身冷、心更冷——韩陌竟然不辞而别。他们一路扶持而来,他即位后,给他最大的尊重、最大的权力,结果他竟然说不干就撂挑子不干了!
岂有此理!
他越想越觉得韩陌冷血无情。
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却不许别人如此,也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了。
“必须把他找回来!”
他瞪着韩沉,觉得他办事不利,竟然放人走。
韩沉其实也无奈,他说服不了韩陌,那人向来比他有主意,甚至还劝他同他一起归隐,可他没同意罢了。
“是。臣一定把他找回来!”
他应着,提醒道:“皇上,明日大婚,您早些安寝吧。”
这个大婚是个刺激人心的字眼。
祁无涯一听大婚,心情就转好了。
是啊,要大婚了。
眼下,大婚才是最重要的事。
于是,越临近天亮,他就越兴奋。
一夜没睡,也影响不到他旺盛的精力。
四更天的时候,他就早早起床,换上喜服,等着吉时。
桑烟也没睡好,一是天没亮,就开始穿衣、化妆什么的,二是知道桑决会带人来救她,所以太紧张乃至太亢奋了。
因此,她醒来后,服饰的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这让她显出一种特别配合的感觉来。
像悠然,以她照顾桑烟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还以为她大婚时会各种摆脸色呢,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也是兴奋、期待的。
也是,北祁皇后,怎么可能没有诱惑力呢?
她不知内情,这么想着,为桑烟腰间系上了两个龙凤状的红色玉玦。
这两个玉玦意味着龙凤呈祥。
桑烟很快准备好了,却也没忘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在嘴唇抹上香膏。
悠然看到了,羞涩地笑说:“主子早该用了,如果皇上知道了,定然极高兴的。”
她知道香膏的来源——还是皇上硬塞给她的呢!当时那么不情愿,没想到竟然也用了。
其实,桑烟今天有太多异常,但宫人们便是发现了,又能如何呢?
一切已经注定。
无从转圜。
当太阳出来时,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
大地上、树枝上、屋脊上,还有大片厚重的残雪。
金光照着雪光,那画面很美。
可惜,没人欣赏。
原因也很简单。
桑烟提着裙摆,盛装走出了凤仪殿。
她才是今天最美的风景。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主子吉祥如意。”
“娘娘富贵吉祥。”
“愿皇上跟皇后百年好合,岁岁喜乐康宁。”
当桑烟盛装走出凤仪殿,坐上凤辇时,途中所遇到的宫人纷纷下跪说着吉祥的话。
桑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下手。
她现在要跟着仪仗队前往延喜台去行拜礼。
祁无涯就等在那里。
桑烟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坐上了凤辇。
这边的帝后大婚,不像大贺需要戴着红盖头,只需要拿喜扇遮面。
当然,她没老老实实拿着,等上了凤辇,就把喜扇放下了。
这大冷的天,拿着喜扇,手会冻坏的。
没了喜扇遮面,众人得以看到她美丽精致的脸。
她面上也一派高贵冷艳,心里则忐忑的很:今天的行动,会顺利吗?她能逃出祁无涯的手掌心吗?天,求你保佑啊!
百官们都在两侧观礼。
祁无涯一身红袍,身板笔直从苍松,傲然迎着烈烈寒风。
但寒风吹不冷他的心。
他要娶桑烟为妻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她是他的了。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热燥的很,几乎要出了汗。
“烟烟——”
当他看到凤辇缓缓驶来,激动地迎上前,当着百官的面,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柔声关怀着:“烟烟,冷不冷?”
他询问间,往她手上哈着热气。
桑烟是嫌弃的,也不想他这么做,就甩开他的手,低声说:“你正经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祁无涯也不想大婚之日惹她不开心,就很听话,只虚揽着她的肩膀,护送她上了延喜台。
这延喜台处处一片喜庆的红色。
台上有宽大的桌子,铺着红绸,上面放着喜酒。
她瞧一眼,担心酒水会碰掉唇上的香膏。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她要在喝酒前,亲到祁无涯,让他中/毒,给桑决提供机会。
桑决隐在人群里。
他抓着祁长荣的手臂,低声提醒着:“殿下,等会您去端喜酒时,看我指令动手!速度一定要快!”
祁长荣白着脸,看着周边密密麻麻的士兵,腿有点软:“真的、真的要那么做吗?我会、会死的吧?”
刺杀一国之君,哪里还有机会活?
他现在事到临头犯怂了。
桑决不许他犯怂,鼓励道:“殿下不需要害怕,顾大人已经做了周密安排,您是他的依仗,他绝对会保护好您的。还有小人,小人也绝不会让殿下有事。”
祁长荣点着头,冷汗却是一颗颗掉了下来。
桑决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真这样上了延喜台,定然要引起祁无涯的怀疑,坏了他们的大事,所以,立刻抛出杀手锏:“殿下,兰蔻姑娘正在天上看着您呢!”
一提这个,祁长荣就心痛。
失去兰蔻后,他对她的爱并没因她死去而消弭,反而更加深切。
他的兰蔻啊……
“我知道了。”
他咬着牙,握着拳,鼓着勇气,眼里积蓄着杀气。
司礼监的长官这时开始主持婚礼。
祁长荣迈步上了延喜台,缓缓倒了两杯酒。
按着北祁的大婚礼仪,他是天底下第二贵的贵人,贵人祝酒添福运。
可惜,他要给他添的是——厄运!
“帝后对拜——”
司礼监的话音落下来。
桑烟没有行礼,而是缓缓走近祁无涯,抬起头,盈盈笑问:“现在,祁无涯,你敢亲我吗?”
他吻的迫切、凶狠,贪婪,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吻。
桑烟随他吻,余光则瞅着不远处的祁长荣——桑决说,他是他们的人。那么,可以动手了。
她朝他点了下头,随后将祁无涯狠狠推向了他。
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呢?
祁长荣在祁无涯倒过来时,立刻抽出袖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后背。
因为祁无涯是往后倒的,所以他是从后面出击。
太快了!
那一刻的祁长荣简直如有神助,抽出匕首就刺向了他的后背。
疼痛骤然入骨。
祁无涯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想到身后的祁长荣会有胆子刺杀自己。
他想伸手扭断他的脖颈,这对于身怀武功的他轻而易举,但他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怎么了?
身体怎么被麻痹了?
“护驾!”
“护驾!”
祁无涯曾留了一命的暗卫立刻飞来相救。
他挥刀砍向祁长荣,半路被桑决踢开了。
他救了祁长荣一命,随后,顾氏的人就团团保护住了他。
因为救祁长荣一命,错过了杀祁无涯的时机。
祁无涯已经被暗卫跟士兵们保护了起来。
桑决则退到桑烟身边,保护着他。
“皇上!”
“快叫御医!”
“皇上遇刺了!”
暗卫大叫着,扶住缓缓倒下的皇帝。
祁无涯倒在了暗卫的怀里——曾经他留他一命,现在他救他一命。
只他这一命,怕只是暂时救下了。
匕首有毒?
还是桑烟的吻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