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您担心了。也就三十多天了,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不想因他几句话,礼佛一事半途而废,就换了话题:“你不用为我操心。好好寻找血雨藻是正经。”
桑坤点头保证:“你放心,我必寻到血雨藻,消除民众恐慌,还你清白名声。”
桑坤花了两天时间,也没找到血雨藻,却劳民伤财造出了大片大片的血雨藻。
还被工部尚书孟志昂揪住了把柄。
简直蠢死了。
“竟然用红色染料去造血雨藻?他是怎么想的?便是找些红色果子也行啊!”
桑烟被桑坤的骚操作蠢哭了。
“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他怕血雨一事,影响了你的婚事,才出此下策。”
桑弱水亲自出宫,来了龙禅寺,为父亲辩驳、求情。
桑烟听得烦躁:“你知道吗?这就是亲情绑架。我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就老实待着,不添乱不行吗?”
她现在确定了,桑坤或许有脑子,但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怕皇上怪罪他。
不然,他干不出这种蠢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
桑弱水语气不满:“父亲也不想的。还不是工部的人坏事。那工部尚书脑子也是个拎不清的,你马上都要当皇后了,他竟然还敢弹劾父亲,这事不能轻易过去,你记得跟皇上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不反思自己,竟然还能怪到别人身上去。”
桑烟真的是佩服这父女俩的脑回路了。
她一点不惯着,直接厉声说:“此事我不会求情,相反,我还会让皇上加重处罚。桑弱水,你记住我不是你们的靠山,不会一次次为你们擦屁股。”
桑弱水傻眼了,愣了一会,才说:“桑烟!你疯了!那是我们的父亲!为了找出血雨藻,平息你命格不详的流言,带伤奔波,整整找了两天。他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们就是这样自我感动的吗?”
桑烟讽刺一笑:“很抱歉,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她不想多说,让人请她出去。
桑弱水不愿意走,怒道:“桑烟,百善孝为先,你这还没当皇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桑烟也怒了:“对,我翻脸不认人了。你们再这样犯蠢,我会让皇上给他一个闲职,或者提前让他安享晚年。”
桑弱水:“……”
她是暗卫们“请”下山的。
“我是桑妃!你们竟然敢!”
她起初不愿意下山,还被一侍卫扛着走了一段路。
简直丢死人了。
她的脸面全没了。
“没良心的白眼狼!”
“桑烟,你就是个不孝女!”
她骂骂咧咧个没完。
等坐上马车,还在骂:“这种不仁不义不孝之人,怪不得遭天谴。”
香秀听不下去了,小声劝着:“娘娘,隔墙有耳,更何况那些暗卫武力高强、听力也好,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
“怕什么?我说错了吗?她就是白眼狼!她只想着她自己!一点不为桑家考虑!自私自利!虚伪至极!”
“其实桑主子便是不去求情,我觉得皇上也不会怪罪桑大人的。”
香秀觉得这假造血雨藻一事跟乌州蝗灾相比,不值一提,皇上向来偏宠桑烟,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说什么。桑弱水来这里,就是多此一举。
“你觉得?你算什么东西?”
桑弱水正在气头上,看香秀也不顺眼,说话也不客气。
香秀被训一通,便闭嘴不说了。
同一时间
桑烟写了一封书信,让暗卫送去了皇宫。
大臣们都跪在地上。
氛围很凝重。
他们刚刚都在弹劾桑坤。
桑坤面对弹劾,其实并无多少惧意,反而觉得他们居心不良,都盯着他的纰漏,继而想拉桑烟下位。
“皇上,是臣猪油蒙了心,不关我那可怜女儿的事啊。”
“她奉了太后遗命,一直老老实实在龙禅寺礼佛,待得礼佛四十九天,必得神佛护佑,什么命格不详,都是一派胡言啊。”
他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表现出慈父的样子。
贺赢听了,便有些心软:如果不是这些大臣煽动民众,说什么血雨是天神警示,还扯到桑烟命格,说什么凶煞不详,桑坤又怎会干出这种蠢事?
到底是疼女心切。
翰林院大学士姜重玉看出桑坤拿女儿求情,而皇上有所松动,忙道:“桑大人扯远了。眼下是你假造血雨藻一事。那数十亩河田,都毁在你手里了。必须给个说法。而且,你这是欺君之罪。”
经他带头,立刻有大臣说:
“姜大人说的对。一码归一码。你现在假造血雨藻,乃是欺君大罪。”
“对,之前你在乌州蝗灾一事上,便欺君罔上,如今再犯,分明是目无法纪、无视皇权。”
“皇上,桑家女还没入后宫,桑大人便这样对您不敬,若不严惩,如何服众?”
他们一看桑坤不满,二看桑家女不满。
这桑家女独宠后宫还要当皇后的架势,如果不趁早压制,那他们的女儿将永无出头之日。
尤其皇上偏宠桑家,很容易搞出下一个“裴家”,让他们都有了危机感,不得不防啊!
桑坤听大臣们扯到“欺君之罪”,这下是真慌了:“皇上明察,臣万万不敢对您不敬!臣真的只是想着尽快平息流言风波!臣对大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喊到最后,眼泪是真的落下来了。
他是真怕了。
贺赢见他可怜的样子,就想到了桑烟——如果她知道父亲被大臣们逼得掉眼泪,应该也是心疼的吧?
他爱屋及乌,正想说:虽有欺瞒之嫌,却也有情可原。谈欺君之罪,未免言重了。
“皇上,暗卫来信。”
裴暮阳忽然推门进来,递上了书信。
贺赢知道是桑烟的书信,立刻接过来,打开了,上下扫一遍,脸色一变——她竟要自己从严办理。
可他考虑她的颜面,如何从严处理?
这次桑坤确实办了蠢事!
但也不是不能宽宥!
他捏着拳头,想了好一会,才下了令:“桑坤失职,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桑坤:“……”
杖责五十!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打完了,还有命吗?
想求饶。
却也知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谢、谢皇上不杀之恩。”
他脸色发白,额头滴着冷汗。
有太监拿着板子走来。
那板子很厚,重约五十斤。
他看到了,吓得两股颤颤:天,他命休矣。
尤其皇上偏宠桑家女几乎没有下限。
是以,桑坤确实挨了一顿打,但都是皮外伤,也就看着鲜血淋漓、吓人了些。
正好堵住了大臣们的嘴。
“尔等对这处罚,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贺赢目光冷厉,语气带着威胁。
大臣们看着浑身染血的桑坤,面面相觑,默契闭了嘴。
“臣、臣自知犯了大错,愿拿出一半家财,补偿百姓损失。”
桑坤面色惨白,趴在地上,衣服滴着血。
贺赢看了,点头允了,又让人送他回府。
另外,派了两名御医过去治疗。
桑坤一回到房间,就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妻子林氏见他这般,心疼地直掉眼泪:“自从阿烟回来,你就连遭祸事,难道她那命格——”
“你快闭嘴吧。别人那么说,你也跟着说,是想她被赶出皇宫吗?”
桑坤疼得心情暴躁,说话也就冲了些。
林氏是个好脾气的,挨了训斥,也没往心里去,还柔声劝着:“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
桑坤没生她的气。
他如今气的是那些大臣,还有为首的姜重玉!
他疼得捶着枕头,恨恨说:““那姜重玉屡次跟我对着干,混账玩意儿,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林氏一听,吓得去捂他的嘴:“老爷,你疯了!这话不能说啊!”
桑坤没疯。
相反,疼痛在身,特别理智。
他面色阴沉,眼里发狠,吩咐道:“你派人去龙禅寺,接桑烟回来。我要见她。”
桑烟正在房间看着佛经。
小沙弥来传话:“施主,有人自称是桑家仆,要见你。”
桑烟捕捉了“桑家仆”三个字,猜测是桑坤派来的人,想了一会,还是出门去见了。
门外笔直站着四人。
他们都很年轻,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剑,应是桑坤身边的近卫。
其中长得最好的,看着最有气势的,上前一步,拜道:“见过大小姐。”
桑烟不认识他,就问:“你是谁?”
那人立刻自报了姓名:“属下是大人身边近卫段洋。”
果然是近卫。
桑烟又问:“来此何事?”
段洋回道:“大人想见您,让我等来接您回府。”
桑烟不觉得回府有什么好事,便先打听:“回府何事?”
“属下不知。”
“我父亲在忙什么?”
为何桑坤有事不亲自过来说,而是请她过去?
段洋想了一会,还是如实说了:“大人犯了错,受了杖刑。”
桑烟:“……”
看来贺赢真的从严处理了。
“杖责多少?”
“五十。”
好像有些多了。
桑烟有点心虚:“他……可还好?”
段洋并不知具体伤情,只能说:“皇上已派了御医诊治。”
桑烟听到这里,猜测回桑府要挨训或者听唠叨,便说:“我在礼佛,需得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不得离开龙禅寺,不然,功亏一篑。你们回去吧。若有急事,就派人来说事。”
段洋也知道桑烟礼佛之事,听她这么说,顿了一会,告了退:“那属下回去复命。”
四人很快离开。
桑烟回了房间,抄写着佛经静心。
她正做早课。
原主母亲林氏来了。
她带了些原主爱吃的点心,却在见她时,先掉了眼泪。
桑烟看不得她哭,便先出了声:“我已经知道父亲受伤了,也相信皇上惩处时心里有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母亲便不要伤怀了。”
林氏擦着眼泪说:“夫妻本是一体,你父亲三番两次受伤,为娘心里怎能不难受?”
桑烟对桑坤没什么好感,漠然道:“你难受,那些被抢占水田的百姓不难受吗?那些田地是他们活下来的依仗啊!”
“你父亲已经捐出一半家财,对他们做出补偿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把林氏问住了。
林氏咬着唇,不知说什么好了。
桑烟继续说:“你说夫妻一体,那父亲做什么事之前,你怎么不劝着?不要说他不听你的,你试着劝过吗?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吗?母亲,你该强势一些了。如果父亲朝你发脾气,你跟我说,我是站你这边的。你懂我意思吗?”
她暗示自己会保护她。
她想给她勇气,让她活得“放肆”些。
林氏软了一辈子,讪讪道:“我什么、什么都不懂。”
“不懂可以学习。是非曲直,一个品行正常的人自有论断。”
“我、我——”
“你过来,肯定是父亲说了什么。那么,你就替我传几句话吧。不要再打着我的名头,做些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的事。我不是他的保护伞。如有下次,我会让皇上安排他做个散官。”
她言语犀利,不讲一点情面。
林氏很早就开始怕她,也没敢多说什么,留下点心,便下山去了。
桑烟送她到山脚,目送她上了马车。
今天是个艳阳天。
血雨已停,但留下的恐惧还未消散。
很多人都来烧香拜佛。
桑烟也随着人群上山。
忽然,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清瘦男人蹲了下来,抱着肚子,面色发白,冷汗直掉。
“哎,你怎么了?”
“小伙子,可是吃坏肚子了。”
“那肯定是吃坏肚子了,你瞧瞧,那大肚子,大的跟个孕妇似的。”
“哈哈哈,小兄弟,你这几个月了?”
围观的人很多。
有的人关心,有的人打趣。
那小伙子被围在里面,本来痛得惨白的脸瞬间涨红,眼里更是写满恐惧。
“走开!都走开!”
他弓着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捂住脸,往山上跑。
围观的人群渐散。
桑烟也散开了,对这小插曲,更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寺里走。
秋枝静静跟在她身边,忍不住说:“小姐,你看到了吗?那男人的肚子真的好大,像是怀孕了。”
桑烟看多了现代男人的啤酒肚,便多说了两句:“有些人家里有钱,吃得好,脑满肥肠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秋枝也觉得男人大肚子不稀奇,但那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
“我看他那穿着,也不像是有钱人,而且,除了肚子,身上也没多少肉……”
桑烟这么想,但做晚课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路人。
路人跪趴在佛像前,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头人。
等她做完晚课,他还保持那个跪趴的动作,想着他早上就来了,也不知这么跪趴了多久。
桑烟如是想着,回了房间。
她去做早课,那怪人竟然还在,依旧是跪趴的动作。
有小沙弥为他端来了斋饭。
他道了谢,狼吞虎咽吃了两口,忽然,头一歪,全吐了。
“呕,呕——”
他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整个佛殿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僧人们似乎感觉不到,专心做着早课。
桑烟想忍着,但没忍下去,
秋枝扶着她出来,小声道:“那人好生粗俗啊。怎么能吐在殿里?还是佛像面前。那是对佛祖大不敬啊!”
桑烟倒没这么想:“兴许生了什么病吧。”
她莫名觉得那怪人可怜,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怪人吐完了,站起来,面如土色,挺着肚子,摇摇晃晃出来了。
“佛也不救我。”
“没人能救我。”
“哈哈哈,没人能救我……”
他流着眼泪,失神般喃喃着,从她身边走过。
桑烟听着,皱起眉,觉得这怪人可能要做傻事。
怎么办?
既然看见了,也不好见死不救啊。
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叫了个暗卫,吩咐了:“你跟着他,别让他干傻事。顺便查查他是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了。”
“是。”
暗卫跟着怪人而去。
怪人下了山。
山下有条河。
河水由于近来雨水充沛,清澈中更显得深不见底。
他走到河岸,闭上眼,往里扑。
暗卫及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拽倒在地。
地上一层青草,摔着也不疼。
但怪人捂着肚子,痛得冷汗淋漓。
“啊、啊——”
他痛苦地满地打滚。
暗卫看的皱眉:“你怎么了?”
怪人疼得又哭又叫,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暗卫没办法,只能一拳打晕他,然后扛着他去城里寻大夫。
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他瘦瘦小小,鼻子有个黑痣,眼睛几乎小的看不见。
他给怪人诊脉,反复诊了一会,眉头一直皱着,然后又去看怪人的肚子。
当那粗布短衣掀开来,怪人一点不像表面穿着那么寒酸,皮肤雪白滑腻,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只那雪白皮肤凸出个球,摸上去,鼓鼓的,还很硬。
大夫趴到肚皮一听,似乎还有心跳。
“嗬!”
他吓了一跳,捋着短短的胡须,好一会冷静下来,叹道:“怪哉。怪哉。难道男人也能怀孕了?”
暗卫:“……”
男人怀孕?
说什么鬼话?
他耐心不多,伸手提着大夫衣领,冷着脸,催问:“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大侠冷静,有话好好说——”
大夫胆子小,讨好一笑,立刻就说了:“我觉得他好、好像是怀、怀孕了。他的、他的脉搏很乱,像是喜脉,又不像是喜脉,我医术不精,实在诊不清楚,但他肚子大成这样,里面还好像有东西在颤动,真的像极了怀孕。”
这下换暗卫惊吓+皱眉了。
“怎么可能……怀孕?”
暗卫听得怀疑人生。
但没怀疑一会,又想:如果他不是怀孕,年纪轻轻,为何寻死呢?
“你、你们——”
怪人这时悠悠醒来,一睁眼看到陌生的两人,吓得差点摔下床。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看自己衣服掀开,脸色更慌张、恐惧了。
“别碰我!”
他捂着肚子,下了床,就往外跑。
暗卫见此,丢了大夫二两银子,忙追着怪人去了。
怪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在大街上乱跑,撞到了很多人,还差点把几个卖东西的摊子撞翻了。
“你、你别跟着我!你想干什么?”
怪人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怎么没死!
他怎么没死!
“你为什么救我!”
他很崩溃,抓起旁边摊子上的吃食就砸了过去。
暗卫轻松躲开。
“哎,你这人怎的乱拿我东西!赔钱!赔钱!”
那摊子的老板抓住了怪人,索要赔偿。
怪人正疯癫着,力气很大,一把推开他,踉跄着跑远了。
暗卫被拦住了。
摊子老板装出凶狠的样子:“你、你不能走!你们有矛盾,害我损失东西!你不赔钱,我拉你见官!”
暗卫忙着追人,也不辩驳,便拿出二两银子,赔钱了,甚至顾不得对方找零。
怪人终于停下来了。
他停在一处府邸前。
那府邸高门大院,连绵了很远,很是恢弘壮丽。
牌匾写着:姜府
“二公子,您、您怎的弄成这个样子了?”
守门的人又惊又慌,忙上前扶着他,关怀道:“二公子,您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暗卫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道:姜府?二公子?这人是翰林院大学士姜重玉的弟弟姜重礼?
桑坤趴在床上养伤,一边享受着漂亮丫鬟的葡萄投喂,一边看着跪在地上的近卫:“让你查姜重玉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段洋没查出姜重玉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人家相当的清正廉洁,除了公务,闲下来就在钻研学问,还捐出家财,成立了几间学堂,收了些贫苦人家的孩子,甚至亲自过去授课。
这就很尴尬了。
他低着头,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姜大人没什么可查的。倒是姜二公子,好像得了怪病。他、他昨天一大早乔装改扮,挺着肚子去了龙禅寺拜佛,结果,下山后,就投了河,还好被人救了,还看了大夫,那大夫说、说——”
“说什么?”
桑坤来了点兴趣,葡萄也不吃了,就看着他。
段烟给看得红了脸,一时难以启齿。
桑坤看得皱眉:“墨迹什么?快说!”
段洋只能如实说了:“那大夫说,姜二公子可能怀、怀孕了。”
实在是荒谬+尴尬啊!
男人怎么能怀孕呢?
桑坤也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听岔了?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没有。那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可能是怀孕了。”
段洋越说越心里打鼓:“那属下再去查查?”
“赶紧去!”
桑坤点头摆手,脸色郑重:“务必查清楚!姜重玉多番害我,这事是个‘感谢’他的机会!”
十六岁考中进士,同年,入选翰林院,七年时间,晋升翰林院大学士。
考虑还在为父亲守孝的首辅曹文晟,已然年近半百,不出意外,下一个首辅就是他了。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的家族必将蒸蒸日上。
但他没想到一母同胞的弟弟姜重礼会自杀。
“大爷,您快去看看吧,二公子、二公子自杀,流了好多血。”
姜重礼的贴身小厮阿枫满面惊慌地推开书房的门,说话都带着颤音。
姜重玉还在处理公务。
现下三更天了。
他又困又累,全靠心里那股毅力在坚持。
但小厮阿枫的话生生把他的困累感给吓跑了。
“什么?你说什么?”
他询问间,人已经站起来,急匆匆赶去弟弟的居所。
姜重礼被丫鬟、小厮们按住手脚,那鲜血淋漓的手腕正在滴着血。
“姜重礼!你干了什么蠢事!”
姜重玉进来,看到这场面,惊叫着训斥,随后吩咐:“快去叫大夫。”
“已经、已经有人去请了。”
阿枫自知没照顾好主子,吓得两股瑟瑟,声音颤颤。
“别管我!让我去死!”
姜重礼还在嘶吼、挣扎。
手腕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流血流得更凶了。
姜重玉看的心惊肉跳,赶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又愤怒又担心:“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姜重礼,说话!”
他是兄长,尚未成亲,身边仅有两房妾室,因了还没正室,也没资格生下子嗣,也就是说,他亲人不多,除了母亲,就这个同胞弟弟,平日里也是极其爱护的。
兄友弟恭更是姜家的家风。
姜重玉打死想不到自己弟弟会自杀,而他对他自杀的原因一无所知。
“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放缓,温柔地安抚:“重礼,你听话,别激动,跟哥哥说,哥哥一定给你解决了。”
姜重礼看着温柔的哥哥,虽然平静下来,却是哭着摇头:“哥,你解决不了,谁都救不了我。”
姜重玉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柔声说:“不会的。没有哥哥解决不了的事。你不相信哥哥的能力吗?”
姜重礼想着哥哥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很轻松,无论是学业,还是待人处事,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他……
“哥,对不起,哥,我该死,我该死——”
姜重礼哭着打自己巴掌,一下又一下,特别响亮。
姜重玉赶紧拦住了:“重礼,你别怕,你是个善良孩子,哥哥知道你不想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哥哥都不怪你,真的,你跟哥哥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不出来。哥,我是个混蛋,我是个畜生——”
他自我贬低,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姜重玉见问不出什么,也不问了,等着大夫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喂了助眠的药,等他睡下了,转去询问他身边伺候的人。
“你们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给我如实说来!不然,他流血流泪,你们也别想好!”
他冷着脸,神色威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小厮、丫鬟们,言语里带着威胁。
丫鬟胆子小,瑟缩着说:“大爷,二公子、二公子得了怪病。七个月前,就时不时肚子痛,每次时间也不长,叫了大夫,也没什么异常,谁知两个月后,就开始呕吐,当时也叫了大夫,说是肠胃不适,还吃了药,过一段时间也好了,可紧接着……他的肚子就越发大了……如今,好像是怀孕了……”
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事。
谁会想到男人会怀孕呢?
可那渐渐隆起的肚子,实在是吓人。
一开始还不明显,就心存侥幸,想着是发胖了。
但胖也不能只胖肚子啊!
尤其他们都知道,二公子平时饮食清淡,不喜肉食,根本不该发胖。
而排除这个因素,那就只能是——怀、孕、了!
男人怀孕,多耸人听闻啊!
是个男人也接受不了啊!
无怪乎二公子现在崩溃闹自杀!
姜重玉也注意到了弟弟的大肚子,下意识以为他是发胖,根本没多想,此刻,听着丫鬟的话,忽然想到弟弟这段时间见着他,都是弓着腰匆匆而去,像是在藏什么东西。
原来是藏这个肚子吗?
怪他太忙,竞也疏忽了。
“一群蠢货!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他不信弟弟会怀孕,看向小厮阿枫,厉声质问:“你家主子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异常?他在这之前,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枫听到这话,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没什么异常。二公子不像那些纨绔公子,喜欢斗鸡走马喝花酒,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最常去的,也就是蓬莱客。”
蓬莱客是文人雅士集聚的地方。
姜重玉就是知道弟弟一门心思读书,对他太放心,才疏忽至此。
“他在蓬莱客都跟什么人来往?”
“是曲家的大公子,还有孟家的三公子。”
“曲磊?孟泽开?”
“……是。”
阿枫低着头,身子发着抖,脸上滴着汗,显然压力很大。
姜重玉看得怪异:“你莫不是隐瞒了什么?不然怎会这般恐惧?”
阿枫一听,吓得连连磕头:“没,没,大爷饶命,奴才、奴才不敢隐瞒,但二公子、二公子前段时间突然跟孟公子打了一场架,还绝交了。奴才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姜重玉听出了端倪:“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三个月前。”
“你确定不知他们绝交的缘由?你忽然说到这个,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姜重玉说到这里,眼里一狠,语气加重:“说!”
阿枫吓得哆嗦了好一会,才说了:“奴才、奴才觉得二公子跟孟公子关系不简单,恐有……断袖之嫌。”
这也是他们乃至姜重礼自己都怀疑是怀孕的主要原因。
姜重玉:“……”
断袖之嫌?
他那乖顺老实守规矩的弟弟?
姜重玉的表情裂开了。
与此同时
房屋之上
瓦片掉落。
偷听到现在的暗卫看着同样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皱起了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