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再开口, 云舟睫毛颤了颤别过脸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你别问了, 我不过是嫌睡不好觉。”
云舟对萧铮颇为了解,心知他定要死缠烂打地问问,她为何每次都推脱,受用不受用这种话,于是赶紧截住他的话茬。
即然是怕睡眠不足,那就不是不受用,萧铮也就不问了。
他体贴道:“睡不够你就晚些起来,多睡一会,我每天起来就怕吵醒你,吩咐宫人手脚都轻些,结果你还是次次都醒。”
云舟两腮被栗子填得鼓溜溜的,像只小仓鼠:“说得轻巧,皇后天天赖床,传出去成什么话?以后还管得了六宫?”
萧铮知道云舟虽掌着凤印但在宫中暂时还没有实权,说这番话,颇有试探的意味,他怕她不高兴,语气温和道:
“慢慢来,不着急,权力也是责任,一下都揽过来万一叫人揪住错处做文章反而不好,管理六宫之权早晚是你的。”
他这话说得有理,一个有争议的皇后一直被人盯着,不可贪多冒进,但从她自己角度看,除了时间和经验,其实她还是太缺乏能与人利益交换的筹码,因为底气不足,所以短时间内连孩子也不敢生,生怕被人觊觎了自己又没能力护住。
“南兹国现在的几股势力,你已经确定扶持童家了么?”云舟问。
萧铮也并不避讳她谈政事,回道:“嗯,童氏目前是南兹世家中势力最大的,童宪又是信得过的人,他是最好的选择,”
云舟若有所思。
萧铮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云舟问道:“我母亲家族赵氏如何?赵氏在南兹也是世家大族,颇受敬重,又不掌兵,对陛下没有威胁,会是个最听话的。”
萧铮解释道:“赵氏在南兹根基不浅,名声也不错,但近两辈人中,包括你的母亲都不适合做国主,而且一个国主上位,或真刀真枪挣来,或由宗主国扶持,我要扶持一个国主,总需要一些名头,但是赵氏没有有功之臣。”
“假若有这名头呢?”云舟问。
萧铮道:“就是有名头,扶谁呢?”
云舟眼眸清亮:“我呀。”
萧铮本以为云舟在说玩笑话,结果盯了她的眼睛一会,发现她居然有些认真,便正色道:
“你本姓暮,如今做了我的皇后,该算我萧家人,世人未必认你是赵家人呢。”
“可是我心里觉得我是半个赵氏人啊,而且我是大胤的皇后,你信不信,现在的形势下赵家人若能在族谱中添一个上国皇后,为此什么规矩都肯改?”云舟道。
萧铮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胡思乱想。”
云舟也不再深说,如今南兹王城还在她兄长手中,萧铮是否亲自去踏平了,把南兹收归大胤,根本不扶持新王也未可知,扶持什么宗室更是后话,也不急于一时。
她想赵氏上位,是因为对于南兹几个大族来说,形势是不进则退的。
就像萧铮说的,赵氏这两辈人,没有将才,做官的人也少,所以外祖父那时才忍痛将母亲送入宫中。
赵氏如今,竟只有她这个外孙女有些体面了,如此下去,大族衰微,必然七零八落,惨淡者可能还不如平民,云舟不会让母亲重新陷入苦痛。
云舟心里盘算着,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她有些想母亲了。
每年的除夕宫宴结束后,她都会与母亲和刘娘娘晨霜凑在一起热闹,她和晨霜嘻嘻哈哈地掷骰子赢元宝玩。
听说晨霜求了萧锐将刘娘娘接到王府去了,想来现在正团聚着,而自己与母亲还分隔两地……
此刻的晨霜正从萧锐手中接过一个宝匣。
萧锐喜盈盈道:“这是宫里送出来的,皇后娘娘给你的春节礼物。”
岷山王府里今夜也是很热闹的,萧铮送来的那十个美人多才多艺,萧锐把她们留在府中,但因为已经不想收一群妾室了,就叫她们好生练习吹拉弹唱,府中有宴会就叫她们出来表演助兴,那些美人渐渐的,心中各有打算。
觉得自己没机会跟着萧锐的几个,趁着宴会勾搭上了旁的世家公子,被萧锐顺势送走了,如今只剩下几个当真只爱吹拉弹唱的,还有两个不甘心想再试试的。
岷山王府的除夕宴,那不甘心的就想要再使使劲,两个美人瞧见萧锐凑在晨霜那里说话,便也凑过去热闹,不动声色将晨霜与萧锐隔开了,一时间莺歌燕语地劝萧锐喝酒。
晨霜不愿意与她们厮混在一起,宴席也近了尾声,拿着云舟给她的宝匣便要起身告辞。
萧锐急道:“晨霜姑娘,你等等我,我也有礼物给你……”
话没说完身旁两个没人便撒娇道:“殿下都不想着给我们也备份礼物,真是让人伤心,灵灵这些日子的琴可都是白弹了。”
哪知萧锐还认真起来:“灵灵,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的琴艺比刚来时候是大大退步了,可见平日在府中太疏懒,一点也不认真。”
“殿下……”灵灵哪是想讨论琴艺呢,一时无语,只听萧锐喊到:“嫣红,给大伙发点赏银,都乐呵乐呵。”
说完,赶紧脱身追着晨霜去了。
晨霜走了没多远,正行到花园子里,就听见身后萧锐追来的脚步声:“晨霜姑娘,收下礼物再走啊。”
说着也把一个礼盒子塞到晨霜怀中。
“陛下怎么不去陪那两个美人?”晨霜问。
萧锐抬头瞧瞧晴好的夜色,道:“你不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和初见时有点像吗?我就想和你待着。”
晨霜瞧了瞧他的表情,道:“可我不想和殿下待着,我要去我阿娘房中看她睡了没有。”
萧锐露出失望的表情:“哦……那你去吧……”
晨霜行礼:“谢谢殿下的礼物,我回去了。”
刘妃在大魏国破后受了打击,身体不如以前了,被女儿接到身边总算好了些,但总是担惊受怕的,她躺在房中,听见晨霜进来,便问道:“前边都散了吗?”
晨霜回:“没有呢,他们还得玩一会,我先回来了。”
刘妃道:“咱们寄人篱下的,你不好这样任性。”
晨霜嘟嘴,把云舟送给她的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支名贵的珊瑚镶宝簪子,她拿给刘妃看。
“娘,咱们现在不是奴婢了,云舟做了皇后,我是皇后的姐姐呀,不说有多尊贵,但总不至于事事看人脸色,等过了年,或许可以求云舟让咱们搬出去过日子,不用再麻烦岷山王了。”
刘妃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一个盒子上:“岷山王送了你东西?”
晨霜点头。
刘妃的目光转回来落到女儿脸上:“霜儿,你一直是个有主张的,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皇后的姐姐,可外边都觉得你是岷山王的人,出去了旁人哪个敢明媒正娶你呢?一辈子不嫁人,都靠着云舟?”
晨霜低头不语,其实这些日子她反复思考过这些事,其实萧锐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刘妃看出她的心思,把话都替她说出了口。
“云舟现在受宠,能帮你谋到这个岷山王妃,皇帝是岷山王的亲哥哥,兄弟又亲厚,到时候帝后两个人就都是你的靠山,反过来,若云舟有难处,你通过岷山王或可以帮到云舟一些,你们姐妹俩这辈子要极尽所能的相互扶持,不然怎么扛过姓暮这个原罪啊……”
刘妃说着,触动心事,又有些伤感起来,晨霜忙劝着她不要忧思,早点睡下。
凤梧宫中,云舟吃够了栗子,已经月上了中天,夜也过了一半。
守岁,就是一夜不睡,因为皇帝在,她也没法和宫女们玩耍嬉笑解闷,下人们放不开,时刻心惊胆战,也是遭罪,所以云舟因为无聊频频地犯起困来。
萧铮瞧着她那磕头不已的样子,劝道:“要不你就睡吧,我不告诉旁人。”
云舟迷糊着摇头:“不行,心诚则灵,你守太后的岁,我要守我阿娘的岁,偷着睡觉可骗不过老天爷。”
她困得语声含糊,越发可爱,萧铮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往榻边走。
云舟一惊,瞌睡虫全跑了,蹬了蹬腿:“你别闹,我说了不方便。”
萧铮把她往床上一撂,道:“我是怕你犯困,帮你精神精神,教你干点活。”
说完将帘帐放下。
帐子里,传来说话声。
云舟知道特殊日子萧铮不可能迫她行事,语声倒也不慌,问道:“教我什么呀?”
然而不知萧铮附耳说了些什么话,云舟开始娇滴滴地抗拒起来。
“真不要脸,你把衣裳穿上。”
“我不看!”
“别拉我手!”
“萧铮!”
接着,除了有些呼吸声交织,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过了许久,才又想起云舟娇声软语的抱怨:“我手酸了,别了吧。”
然后响起萧铮低低的笑声。
又是半晌没动静,最后听到云舟哎呀了一声,随后无奈道:“把帕子递给我,叫人送水进来净手。”
闹了大半夜,总算守过了旧岁的时辰,萧铮搂着云舟躺着,她简直没力气和他生气,捶他两下都觉得手酸。
萧铮把她那纤白的手腕握在手心里揉了揉,意味不明地说道:
“旎旎刚才可比你梳头的手艺好多了。”
云舟窘地缩起来团成一个团:“睡觉吧。”
萧铮拍拍她的后背,哄道:“好,睡觉睡觉。”
作者有话说:
帘子里怎么回事?什么手艺?给我看看!
初一方是新岁, 晨起,各位命妇入宫,拜见太后和皇后。
云舟与太后又坐在了一个屋里, 因着外人多,太后倒也未曾刁难她什么。
云舟从宁和宫出来,回凤梧宫, 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晨霜微笑着在凤梧宫门口迎她。
云舟欢悦地跳下凤辇, 跑过去一下捉住晨霜的手, 把她带去私密的寝殿。
“你挽发了,你和岷山王……”
云舟兴奋劲过了,才看见晨霜挽着妇人的头发。
晨霜笑了:“只是扮一下装作岷山王的内眷, 萧锐想带我来见你, 才出的这个主意, 我本来还怕他得带我去见太后,还好不是王妃就不用去, 我可不信太后会给我好脸色。”
晨霜是爽朗性子,与云舟说话越发不拘小节。
云舟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非常欢喜, 她问晨霜:“姐姐是决定要跟着萧锐了么?”
晨霜垂眸:“我要是个男子, 大约会想做官, 大干一番事业, 但女子生路太少了, 放眼望去, 整个胤都, 女子安身立命, 又有哪里比得上岷山王府呢?况且他接了我母亲出来, 于我是大恩, 纵是叫我以身相许, 我也无甚委屈的了。”
云舟微微蹙眉:“你现在有我,不必为了报恩嫁人的呀,你要好好选。”
晨霜突然掩口笑起来:“我选谁?我心里又没有别的情郎,哪像你这小东西,才十岁心里就知道装着陛下了。”
想来,是萧锐把自己说过的话告诉了晨霜。
叫晨霜这么一打趣,云舟闹了个大红脸,扭捏道:
“说你和岷山王的事,你扯我做什么?再说谁说我十岁心里就装着他?十岁知道什么,姐姐真能胡说。”
晨霜看她羞涩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
她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当时和我表哥定亲,我就隐隐觉得不合适,我表哥是温吞水的性格,或许你嫁给他也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但等年纪大了,回想一生,还是会有遗憾的。
现在看来,我的直觉也不是没有理由,你心底里喜欢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像陛下那样的男子。”
云舟微笑,算是默认,然后她抓起晨霜的手说道:
“姐姐,你愿嫁萧锐我也支持,你放心,我既掌了凤印,必不叫你受了委屈,你若想要王妃之位,我就把王妃之位送到你手中。”
晨霜听着云舟目光坚定地说出这话来,心下感动,她摸了摸云舟的头发,柔声道:
“旎旎可真是长大了。”
小的时候,都是晨霜保护云舟,怕她柔柔弱弱的被人欺负,永远站在前边为她出头,云舟想起小时候姐妹俩一起长大的时光,那样无忧无虑,她忍不住抱住晨霜撒娇:
“其实我不想长大,我就想永远躺在阿娘和姐姐怀里。”
晨霜抚着这娇弱小皇后的后脑勺,接着打趣:“你现在可以躺在陛下怀里。”
云舟想都不想:“我不躺,他可讨厌了。”
小钗见了晨霜也很高兴,前后跑跑颠颠地张罗着小厨房做些晨霜爱吃的东西。
云舟与晨霜一起用午膳,云舟道:“说起吃这一条,宫里真未必比得上岷山王府,萧锐比陛下还会享乐。”
晨霜在王府中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关雎阁里,深知云舟所言极是,道:
“萧锐因着你的原因把我安置在关雎阁,奉我为上宾,确实看出他吃穿住用都是极讲究的。”
云舟放下了筷子,正色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萧锐告诉姐姐没有,我去岷山王府为妾时,一直称病,并未与萧锐有过男女之实,姐姐心里不要有芥蒂……”
晨霜伸过手来,拍拍云舟的手,说道:“我信你,但即便是有,又有什么?无论你还是我,或者任何人,嫁给萧锐,都不可能有你和陛下那样的感情,因为萧锐的心和情能分成许多份,不会专许给一个人的,我要心里计较这些事,根本不会决定跟他。”
“晨霜……”云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话有点伤感。
晨霜笑了:“不过,我可不是那受人随意摆弄,只会受气的女子,萧锐他纵然出门见个清秀的卖花女也要心生怜爱,只是心里想想也罢了,可不能叫我知道,不然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云舟想着,人与人不同,所看重的也不同,晨霜虽不看重萧锐是否专情,但生就一副强势性格能管得住他行为,倒也是互补的一对。
相比她柔弱身躯之下的倔强性子,其实晨霜爽朗之下是一种智慧的取舍。
待过了晌午,萧锐要离宫了,晨霜便于云舟依依惜别,回岷山王府去。
回程与萧锐同乘一辆马车。
萧锐今天头一回看晨霜的妇人打扮,有些看呆了。
而且她的头上还戴着他送的芙蓉簪子。
晨霜瞧萧锐那俊秀脸上的傻样子,问道:“殿下看什么?还瞧我与妹妹有三分像?”
萧锐忙道:“不是不是,你与旎旎并没有什么相同,性子截然相反,我可不会搞混。”
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叫皇后的小名很不应该,捂了一下嘴。
不过又疑惑道:“我刚才在昊天宫,也曾顺嘴说岔了,但我皇兄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生气训斥我,我觉得皇兄脾气比原来好了。”
晨霜心里偷笑,这呆货,人家是知道你这前夫不过是个摆设,对你这弟弟宽容些罢了。
嘴上说道:“陛下一定是受了皇后性子的影响,我妹妹嫁给陛下,无论于公于私都是有益的,若窝在岷山王府才是大材小用。”
萧锐点头:“你说得很对。”
二人一道回了岷山王府,晨霜急着将妇人发髻拆了,脚步匆匆地回关雎阁,但路上恰好遇见了灵灵。
灵灵除夕夜叫萧锐当着众人的面批评了琴艺,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练琴,她以舞乐娱人作为生计,但其实一点也不喜爱弹琴跳舞,觉得很辛苦,只一心想攀上贵族公子做妾室好享受荣华富贵,而整个胤都的世家公子哪个也没有萧锐的地位高,脾气好,这么好一颗大树,谁人不想攀?那不比每日辛苦弹琴强百倍?
她甩着练琴酸痛的手腕正好瞧见一副贵妇装扮的晨霜,心里酸得紧,忍不住上去说两句,她拦住晨霜的去路,道:
“晨霜姑娘是进宫见皇后娘娘去了?听殿下说皇后娘娘是神仙似的美貌,我是没那个福分,有个这样的好姐妹,手指缝里施舍一点,就是岷山王殿下这样的好郎君。”
施舍两个字将云舟借萧锐救晨霜的一片好心全给颠倒了。
早些时候嫣红也用类似的话试探过她,但这种刺人自尊的挑拨离间用在她暮晨霜这里可不好使。
一方面她对云舟的好意深信不疑,另一方面,她是个极务实的性格,没空矫情一些他有几分真心爱我这样的事情。
晨霜扶了扶头上的芙蓉簪子,对灵灵微笑道:“瞧你也怪可怜的,是自小到大遇见的姐妹都是坏人,一点真心也没见过,把好意做施舍,可不配得好东西。”
“你……你还不是岷山王妃呢!”灵灵气结,心想,什么好意?本来就是施舍,是暮云舟搭上了更高的皇帝陛下,才把不稀罕的岷山王推给自己的姐姐,好做炫耀,女人争好男人的攀比之心她见过太多了,哪有什么姐妹真心,真是可笑。
这时灵灵的身后走出另一个弹琴的女孩子,那女孩有些胆小,不怎么说话,但弹的一手好琴,此刻出来瞧见灵灵似要与人吵架,便上来道:“灵灵姐姐,不是说歇一会就练我教你那个指法吗?怎么还不回去?”
谁知灵灵一把甩开她的手道:“谁叫你假好心?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昨天殿下夸了你两句琴艺好,就到我面前来显摆,可不是你真心教我!”
“不是的,我是真心想教会你……”那女孩辩驳道。
灵灵冷笑:“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充其量也就算个平头正脸,殿下连我都瞧不上,你弹了几个破曲,就能瞧上你了?”
那女孩被她的贬低给气哭了,场面愈发混乱,好在嫣红听见吵闹过来,因她现在管着家,所以说话还有些分量,她将那两个人都叱责了一通,打发回屋去了,又笑着对晨霜道:
“姑娘别恼,殿下早晚给这几个都送走,到时候就清净了,以后姑娘做了王妃,谁还敢放肆呢?”
嫣红是个识时务的人,本来还想劝退晨霜,这回发现似乎一切已成定局,立刻投靠过来,为晨霜鞍前马后。
待送晨霜回了关雎阁,吴婆子还叹气,对嫣红道:“看你是认了这位做主母了?”
嫣红理了理鬓发:“这位是个厉害的,原先没下决心留下,如今决定留下,就要使手腕了,我一个做奴婢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干嘛和她打擂台?”
吴婆子无奈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嫣红道: “我要是想不开,当时在北燕就被遣出去了,想得开是福,过日子就完了。”
云舟送走晨霜,还有些伤感,她正对窗坐着发呆,忽然听见萧铮的声音。
“你猜猜,我今天听见谁叫你旎旎?”?0?8?3?4?0?4у
云舟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听他话里话外又是要没事找事做筏子,好找理由磋磨她。
她便学起晨霜的样子道:“你就是欺负我在深宫里是聋子瞎子,你们男人一天在外头有多少花头我也不知道,你反过来还找我的不是。”
作者有话说:
萧铮:每天找老婆挑事,挨骂就是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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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铮不料招来她的还击, 蹙眉道:“我在外头有什么花头?”?0?8?3?9?0?2?0?5
云舟也学他平时里那不讲理的样子,边把玩着衣带边说道:“我怎么知道?前两日还听你夸小钗长得讨喜,在外头还不定夸谁呢?你自己反省去吧。”
萧铮听云舟提小钗就知道她不过是故意呛他, 并非真的为什么事生气,于是附和道:
“我得如何反省皇后才能消消气呢?”
他一手将云舟的小脸托起,让她冲着自己, 俯身靠近她, 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然后吻住她的嘴唇。
这吻不像在床笫间时有那么浓厚的欲/望和侵略性,又轻又柔,异常缠绵, 云舟渐渐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萧铮松开了手, 她的脖子还是保持着仰起的姿势,张着小嘴, 微微地喘/息。
“你……”
云舟一丝一缕地找回神智:“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萧铮的姆指在她柔软的下唇揉过,问道:“这个反省不满意?那你说说要罚我点什么?”
他的眼中甚至闪烁着期待的光……
云舟:“……”
既是要耍小性子, 岂能顺了萧铮的意, 去罚他些情趣之事?自然要逆着他的心思。
于是云舟道:“你这几天都不许来凤梧宫了。”
萧铮道:“今天是初一。”
每逢初一十五, 皇帝是必须来皇后处的。
云舟忘了这茬, 只好改口道:“明天之后, 上元节之前都不许来。”
没想到萧铮倒答应得爽快:“好, 都听旎旎的。”
“不过……”
萧铮指尖闲闲地刮着案上茶碗的边沿, 轻轻地说了一句:
“皇后听没听过一句话?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皇后的惩罚其实也是一种情趣。”
云舟从这句话里隐隐约约听出一点威胁的意味, 心里咯噔一下。
萧铮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直觉。
“不对, 初一也躲不过。”
然后他断了这个话茬, 再不提了,反叫云舟心里发慌。
她暗暗地想,自己信期未过,左不过就是像前日一样,他还能怎么招呢?
这一下午二人就这么在各怀心思中度过。
晚上,萧铮被太后请去在宁和宫中用晚膳,回来时,已经快要下钥了。
云舟偷偷观察萧铮,发现他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稍稍放下了心。
直待两人躺下,萧铮才忽然将她搂紧些,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云舟小声道:“我这才第二日。”
萧铮又吻了吻她的眼睛,温声道:“我知道,咱们不做那事。”
他语声温柔极了,听起来完全无害。?0?8?0?4?2?5?0?7
那刻的云舟还不知道。
事情可怕就可怕在他这承诺上。
萧铮的吻落下来,就像下午时一样,温和如春风化雨。
一块颤抖的乳酪,入口甜而润,很快在口中融化。
云舟忽然分不清今夕何夕,是哪个年岁。
按照以往,接下来,萧铮会开始新的探索。
果然,云舟迷糊中,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凉意。
看着云舟逐渐意乱神迷的反应,萧铮那神情温柔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坏笑。
他突然停止了亲吻。
凑到云舟耳边,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们睡觉。”
云舟睁开迷离的眼睛,一时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直到看到萧铮规规矩矩的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和萧铮在一起,每次得到的,都比她想要的要多得多,这就使得她通常是迷乱的,并不能清晰分明地分辨每一种细微感受,而是在混乱的洪流中被携裹着胡乱往前,直达终点。
这是头一次,她受到了冷落。
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云舟稍稍翻了个身,贴住萧铮的胳膊,想寻求点帮助,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最后只能扯一扯他的袖子,娇颤颤地瞧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萧铮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睛,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云舟的手似无意划过他的胸膛,没有说话。
其实他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云舟不好过,他更不好过。
不过萧铮作为阴谋的主导者,还是很沉得住气,他也翻过身侧躺,勾了勾云舟的下巴,恍然大悟般道:
“我知道了,是旎旎心疼我,想帮帮我吗?”
云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又被他拽住了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欲/望的囚笼里逃了出去。
最后萧铮温存地吻了吻她,以做感谢。
然后真的睡觉了。
被牢笼困住的只有云舟自己。
云舟暗自委屈地抿了抿嘴唇……
第二日,萧铮一早起身回了昊天宫。
云舟的绮念虽然已经随着睡眠消退了,但有一口闷气,始终没处发泄。
萧铮当真听她的话,上元节之前都不打算来了。
薛尚宫来过,说萧铮亲自去了都城外春江支流的堤坝巡查,近日确实非常忙碌。
云舟找不到他什么错处,也见不到他的人,这点委屈和闷气,也就搁住了,但是搁住了,不是没了,而是在心中不被注意的角落慢慢发酵……
萧铮出了城,带了工部,户部和河务的官员去巡视春江。
李斯之伴驾在侧,陪着萧铮瞧了几处堤坝,听见萧铮问道:“王知钰此次朝户部请了多少款子?”
户部尚回道:“此次修堤,请款二十万两,比臣估算的要少一倍,王侍郎说前朝投了那些钱都叫人贪没了,二十万两若全用在刀刃上,修皇城外这一截江堤尽够了,陛下南兹那边还没有定数,总要想着多为陛下节省些银子才是。”
萧铮笑了笑:“他倒是会体谅朕。”
王知钰官职比其他几位大人都低,所以一直不曾近前,此刻萧铮夸奖了他,他才得以上前谢恩。
君臣在江堤畔正说着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微的骚乱,因为距离远,在对岸,所以听不太真切。
萧铮便命人去查问,过了一会,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对岸的农户家里有小孩子在江上打冰陀螺,不小心踩碎了冰面,差点掉到江里去。”
“人可救上来了?”李斯之问。
“那孩子腿脚灵,刚下水就趴在冰面上爬上来了,已经被村民送回去,没什么大碍。”
几位随行的官员这才松了心,大年节的,陛下出来巡视,若是听到人的死讯,可太不吉利。
户部尚书说道:“这附近的村民常常来江边玩耍,夏日里溺水的孩子也不在少数呢,这农户父母年节忙,孩子也看不住了。”
时辰差不多,皇帝一行人要起驾回宫了,王知钰偷偷退到后头,问起那禀报的人:“是多大的孩子把冰踩碎了?”
那人回道:“看着不大,六七岁吧,挺瘦小的,我过去的时候,看棉衣湿了一半,倒是没什么事,王大人,卑职可不敢胡乱隐瞒,和陛下说的都是实话,那孩子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