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by熙桃见果
熙桃见果  发于:2023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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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三日辍朝期过,萧铮重新复朝,又忙碌起来。
云舟按规矩也必须去拜见太后。
宁和宫里还是老样子,皇后头一次拜见,太后也没有推脱的道理,所以荻珠一路将云舟带进宁和宫寝殿里。
云舟穿戴了皇后的常服,戴了小些的凤冠,给太后行礼,稳稳当当,浑身珠玉无一处碰响。
“臣媳给太后娘娘见礼,祝太后万寿千秋。”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既然做了皇后,就该做女子的表率,大婚后何故在昊天宫中逗留不去,朝臣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你要顾虑皇帝的体面。”
云舟心中腹诽,她倒也想给萧铮体面,可惜他自己不要……
但面上还是低头道:“太后教训的是。”
荻珠此时上了茶来,太后撇着茶沫道:
“现在宫中没有别的妃子,你也没什么要管的,今日得闲,你有孝心就帮哀家把庆岁要烧的经抄了吧。”
寝殿外间书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
孝字当头,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云舟走到外头去,挽了袖子开始抄经。
一篇心经不长,但耐不住一遍又一遍,太后不赐座,云舟只能站着。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云舟的腿和手腕都有些发酸。
荻珠倒是上了茶水,但想她不会站着喝,也是摆设。
然而云舟就这么站着把茶碟端了起来,吹着茶水的热气。
隔着雕花镂屏,云舟余光能看见太后扫来的眼锋,但她视若无睹。
难道渴了还不许喝口水吗?
就着喝茶的功夫,云舟左手执碟,趁机歇了歇右手腕。
当她放下茶盏再次执笔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传话,声音不小,传到了殿里来。
“凤梧宫那头送来许多年节用的东西,请皇后娘娘回去过目。”
荻珠一边迎出去一边朗声道:“凤梧宫的人还有没有规矩?在宁和宫里喧哗,成何体统?”
然而,传话的人顿了顿,回道:“荻珠姑姑,奴才是承天殿的人,不是凤梧宫的人。”
荻珠没了言语。
既是这时候从承天殿来,就是奉了萧铮的旨意,太后也说不得什么。
如此,云舟得以放下笔从宁和宫脱身。
回到凤梧宫,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瞧着什么,见皇后回来,都噤了声。
云舟走近一看,是广储司送来的年结用的花灯。
除夕过后就是上元,这时候送灯来也不奇怪,但是云舟仔细一看,在那花灯里,有一对兔子灯。
见她目光落在那,有小宫女赶紧将那兔子灯奉上,欢喜道:“娘娘,听送东西的小内监说,这是陛下亲自命令赶制出来的,您瞧,多漂亮。”
旁人不知道这兔子的出处,只道是可爱,云舟心里清楚。
这回连小钗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忙把那两盏兔子灯提到内殿去。
云舟刚才受了太后的批评,心中憋着一股冤枉和委屈劲,此时看见萧铮还送灯来调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抱起灯来晃了晃,有心砸一盏出出气,然而那兔子灯做的精巧,栩栩如生,可怜可爱,实在叫人下不去手。
最后云舟又轻轻放了回去,只是跺了跺脚:
“萧铮真是个大混蛋!”
“你说谁是大混蛋呢?”
门被推开,萧铮一步跨了进来。
不知为何没人通传,小钗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当即下跪:“陛下恕罪!”
见萧铮挥了挥手,小钗赶紧出去,将门关了起来,随后又驱散了外头的宫人。
帝后吵架,还是不要让外人听见的好。
萧铮从朝上回来,还穿着衮服,华丽而厚重,一身的天子威严。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近云舟,抬起手来,逗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怎么,不稀罕那对小兔子,因为你已经有一对了?”
云舟惊得一愣,当即捂住胸口,从脸上红到耳朵根,急道: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流氓了!”
萧铮转身提起一盏灯,那兔子在他身前被衬的越发小巧,一掌可握。
“皇后的贴身小衣上不就有一对吗?皇后想到哪里去了,如此面红耳赤?”
他提灯走回云舟身边把灯送到她手里,目光有意无意在她胸口流连一瞬,附耳道:
“再说,皇帝不在凤梧宫里耍流氓,那去哪里耍?”
不等云舟回答,他便又正色道:“如果不是给你送灯,你此刻还在太后那里做规矩呢,不到下钥不会让你回的。”
萧铮闲闲散散的坐在云舟的榻上:“我叫人在宁和宫外听信,如果你进去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后就去叫你。”
云舟这才肯走到他身边去:“我还得谢谢你喽?”
萧铮面露得意道:“你有的是事要谢我呢。”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是皇帝特密的蜡封。
“这是南兹那边来的信,以后不必通过李相了,你想回什么就回什么,没人敢拆我的密信来看。”
云舟本来还有三分埋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母亲的信!”
她迫不及待想拆开,萧铮笑着按住她的手:“你急什么,它又飞不了,你留着慢慢看,现在陪我用个午膳。”
云舟乖巧道:“好。”
萧铮得寸进尺:“那你许我晚上过来么?”
云舟低头:“干嘛还得我许,难道有人拦得住你吗?”
“问你许不许?”
“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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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风情
小钗实在是不明白, 为什么皇后大骂皇帝,被皇帝听见,眼看着是一场大战, 结果门关了一会,再打开时,屋内已是一团和气。
凤梧宫小厨房预备的午膳是依着云舟的口味, 所以是偏素淡些, 云舟为此还特意叫添了两个荤菜。
吃饭时还不忘给萧铮布菜。
可她刚刚还在骂皇帝是大混蛋……
小钗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自家娘娘了。
萧铮全程笑容满面, 舒舒服服用了膳,而后刮了下云舟的鼻子:
“总得顺了你的心,才能讨到你一个好字。”
云舟睨他一眼:“说得我好像个势利眼似的。”
萧铮语气里带些宠溺:“我看你就是专门对我势利眼。”
云舟静待宫人撤了残席都出去这一会, 忽然倾身环住萧铮的腰身, 仰起小脸来, 娇声软语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
云舟虽身娇体弱,但其实甚少撒娇, 偶尔娇嗔也是因为被他挑逗得羞恼,所以这一抱, 立时就将萧铮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若不是还要去承天殿议春江堤坝修缮之事, 萧铮一定忍不住继续温存下去, 但要事待决, 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 离开时颇为依依不舍。
萧铮走后, 云舟将南兹来的信反复读了好几遍。
她和母亲曾来往过一次书信, 但因诸多顾虑, 所以只有只言片语。
这一次料想是萧铮先去信表示无妨, 母亲才会写长信来。
云舟第一次读完, 只有思念之情, 先哭了一场,而后再看,才去思考如今南兹的局势。
赵婕妤在回到南兹后,住进了胞弟赵青山府中,云舟的舅舅赵青山在赵父去世后没有留在魏都,回到了南兹,做了一年的水文官员,后来因沉迷修道辞官,常常进山半年不出,家中妻子病逝后也未再娶,直到赵念回去,开始替这不着家的弟弟操持起府中庶务。
而童宪私自离家多年,对家族来说是叛逆的不肖子孙,须得受三道家法才能重新认祖归宗,于是他在童氏祠堂里受过一顿家法,童家世代武官,家规严苛,任童宪那样结实的身子骨,三道家法受下来,也硬是修养了一个月有余。
他养伤时住在独立的别院里,倒是方便赵念每日给他送食送药,城中也就都知道了赵念与童宪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
童宪毕竟在北燕做到高级将领,带兵很有一套,在如今童氏一辈中经验算是最为丰富的,于是伤愈之后,便掌了童家的兵。
让暮氏兄弟那么一搅合,南兹政局如今已经混乱不堪,各种势力明里暗里较劲,原本的南兹兵力如今都分散在几个将军手中,暮氏的兵马占据了王城,而外头又是大胤的重重包围和封锁,一时难以预估局势。
信里,赵婕妤特意嘱咐,让云舟保护好该保护的东西。
云舟翻来覆去的看过后,执笔回信,这一写就写到了日落黄昏。
而同样一片黄昏的天光,此刻也正照在云舟的母亲,曾经的赵婕妤,如今已经不受封号束缚的赵念头上。
胞弟赵青山的两个小孩子享受的母爱太少,赵念的到来弥补了小孩子多年所缺,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大胤来的姑姑,每日都缠着她。
赵念此刻正在瞧两个外甥的功课,孩童笔力稚拙的一篇篇毛笔字正堆放在书案上。
赵念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云舟在同样年岁的时候,字已经写得很好了,可这两个小外甥,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整日进山问道,疏于严管,虽品性都还端正乖巧,但功课上实在是比旁的世家子弟疏懒了许多。
这会,姑姑看着字,叫守同和守仁的两兄弟就在一边吃果子。
赵念批评道:“你们俩这字实在是不雅观,叫别人看见了都要笑话你们,若不苦练工笔,以后若去大胤考功名,肯定是要落榜的。”
守仁问道:“姑姑,大胤科考不是看文章吗?”
赵念道:“你以为看文章就不看字了?历代的状元郎,哪个不是写得一笔好字?试卷上的字更是比印书的刻板还规矩。”
“姑姑,去胤都当官是不是就能去渭宫了?那能见到云舟阿姐吗?”
赵念微笑:“你们得去了才知道啊……”
守同在一旁叹气:“可是我怎么听说,大胤要和咱们南兹打仗呢?”
守仁摇头:“哥,我看不会,大胤的皇帝是咱们云阿姐的丈夫,怎么会打咱们呢?你说是不是姑姑?”
赵念听了,只是笑着:“你们吃了多少果子了?仔细夜里肚子疼。”
小孩子被一打岔就把刚才的话题忘了。
赵念从书房中出来,便有丫鬟告知,赵氏的老家主来了,说是有事和她商议。
赵念连忙往府中堂屋走去。
赵氏家主已近耄耋之年,须发皆白的老人亲自上门,作为晚辈的赵念连忙俯身见礼。
“家主您有事叫我去听话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该当保重身体才是。”
赵念虽是没了丈夫的外嫁女子归家,但因她的女儿如今是大胤朝的皇后,其实她在赵氏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地位,老家主之前就有所表示,如她有这个能力和意愿,或许可以将下一任家主之位交给她。
赵念知道云舟在宫中并不容易,地位还不稳固,所以还不敢答应这种重任。
老家主这次来,带来了一个令人忧心的消息。
南兹边境的大胤军队,前几日似乎得了胤都的命令,向前推进了数里,有兵临城下之势。
“不知宫中的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我们家族也早做准备。”老家主说道。
他年纪大了,嗓音带着摩擦的声音,使事情听起来更加紧迫。
赵念道:“家主,大胤的兵打不打来,要看咱们南兹的权力握在谁手里,若是童将军先驱逐了那暮棣,把王城掌握回咱们南兹自己人手中,那胤军就不会过界。”
“大胤皇帝能容忍咱们南兹继续独立一国?”家主问道。
赵念想起童宪的使命,点头道:“家主,我觉得,大胤陛下真要打,南征的时候就打了。”
因萧铮尚在承天殿,云舟独自用过了晚膳,百无聊赖之际,叫人将那兔子灯点上,挂在了寝殿里。
灯笼点上看着越发精致好看,不叫萧铮那样歪着想,着实是充满童趣。
她趴在榻上看,不知不觉地发了困,再醒过来时,萧铮已经在她旁边。
“看信看得哭了?”萧铮摸了摸她微肿的眼角。
云舟点点头。
萧铮笑笑:“你说许我来,又不等我,一个人睡觉。”
云舟将小脑袋躺在萧铮掌心里,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醒了么。”
榻上已经下了帘帐,一方小天地中只有二人。
“信里说什么?”萧铮温柔地拨一拨云舟睡乱的头发。
云舟得到母亲的信,思亲之情得以慰藉,刚刚又小睡过一觉,慵懒舒适,灯影融融下,意态格外柔顺。
她由萧铮摆弄着,坐在他腿上,而萧铮靠着软垫,听她说话。
“你当初将童宪将军褫夺了官位,贬去南兹,是为了让他重新接受家族兵马,为你在南兹内部埋一股势力?”云舟问。
“我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虽为你母亲配合了你,但心中有愧,主动请缨借送你母亲的机会去南兹替我布线,这是两全其美,我自然要依他。”
萧铮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一边说一扯落云舟一层层的衣裳带子。
解释完时,那水红肚兜的最后一个结也被拉开了……
云舟呼吸有些紊乱,但心里好奇,于是又问道:“那对南兹国你打算怎么办?要攻打吗?”
萧铮看她神思清明,有些不满意道:“后宫里讨论什么政事?”
云舟粉拳捶了萧铮肩头一下,嗔道:“我知道我是无知妇人,问问也不行吗?”
萧铮看她耍起脾气来,赶紧哄道:“我的意思是,后宫的床上,不适合谈政事,煞风景,误风情。”
云舟感到身上被微微轻噬的疼痛,已经压抑不住呼吸,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了。
她恨声道:“我还是公主的时候……你若敢如此……如此亵渎于我,我父皇都不需要任何借口就可以砍了你了。”
萧铮挪开牙齿,抬眼看着面带春/潮的美人,说道:
“你早就喜欢我,我当时若真对你如此,你会舍得告诉你父皇,让我去死吗?”
“你不会来与我私会吗?”
“趁着月黑风高,躲在假山里,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云舟被他诱哄着忍不住去想象,她会吗?
会被他诱惑然后和他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翻云覆雨,沉沦堕落吗?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迷雾,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萧铮就在这时,将碍事的布料都扯开,托住她娇小的身体,看着她尖巧的下巴在自己眼前上下起伏,她每次落下来,他都仰头接住她的樱唇亲吻一下。
云舟耐不住轻声哼哼,但仍然嘴硬道:“我才不会……与你这北燕世子……私会呢……”
萧铮气势汹汹地堵住云舟倔强的小嘴,也不再忍耐她慢吞吞的节奏,由着自己的性子开始猛烈进攻。
云舟什么反驳也讲不出了,只能在嗓子里发出一点哭音,呜呜道:
“你轻点……”
他声音微哑地在云舟耳边吐气:“叫我一声世子哥哥,我就放过你。”
云舟完全败下阵来,颤声道:“世……世子哥哥……”
萧铮果然缓下来,抱住她翻了个身。
然而这声世子哥哥非但没有换来轻柔,反而让他越发变本加厉了……
萧铮完全是一个骗子。
不知风过还是床动,兔子灯缓慢地旋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熙桃见果 是少了一点润色了啦……

第69章 、梳头
因着前一夜萧铮说话不算话的折腾, 云舟第二天一早还生着闷气,背对着萧铮不肯转过来。
萧铮哄了一会,云舟也只是睫毛颤了颤, 眼皮也没睁。
再磨蹭要过了早朝了,萧铮突然想起前朝那些老头来,于是在云舟耳边道:
“旎旎, 哄不好你, 我就不去上朝了, 怎么样?”
云舟唰地睁开眼睛,麻利地坐了起来,将那帘帐用金钩一挂, 微微撇嘴道:
“你不上朝, 那些朝臣不敢直接骂你, 定要上折子骂我,说我妖媚惑主, 你想冤枉死我!”
说完气呼呼地把萧铮推下床去,向外扬声唤道:
“陛下起了, 进来伺候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 宫女执了梳, 正要伺候萧铮梳头, 只见他摆摆手, 朝榻上道:“旎旎, 你来。”
云舟刚要躺回去再歇一会, 又得了萧铮的支使, 当着宫人的面不好太耍脾气, 不情不愿地下了榻, 披上一件中衣, 来给萧铮梳头。
她半夜没睡,困得眼下发青,梳头的手也没轻没重的,拽下萧铮好些头发,看得一旁的梳头宫女心惊胆战。
那宫女从铜镜里偷看皇帝,发现他竟然不觉得疼,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云舟从未给男子束过冠,到底手生了些,束得松了,她也不知道。
萧铮就这么上朝去了。
今日的大臣都觉得皇帝有点奇怪。
萧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平日里上朝,坐得累了,经常向前俯身,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托着下巴听。
结果今日不知为何,坐得异常端正,显得十分英伟。
这让底下众臣紧张起来,奏禀各事都格外的字斟句酌,生怕皇帝如此一本正经,比平日里更能挑出人的毛病来。
只有萧铮知道,因为云舟梳头的手艺太糟糕,自己头上的冠冕,一动就晃,低头便可能会松散,冠冕若掉下来,自己就要在朝堂上披头散发。?3?5?0?2?0?3?0?3
好容易熬到散朝,萧铮回了承天殿暖阁,立即叫了梳头的宫人来重新束冠。
“皇后现在何处?”
近身内侍答:“皇后娘娘应是在为两日后除夕做准备。”
萧铮默了默:“那就让她先忙,待晚上再去找她。”
其实宫中的大多数事情管理之权还是掐在太后手中,云舟因为觉得自己要逐步适应,得先将凤梧宫上下管好,于是也不插手过多的事物,与太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薛尚宫受了萧铮的示意,要整顿宫人风纪,所以今年的这个年,对有些宫人来说很是心烦。
比如徐良,比如荻珠,年前她受了太后的赏赐,正欢喜着要回去,路上遇见徐良,还喜气洋洋拜了个早年。
“徐老爹安康。”
然而笑容还没敛去,听徐良提醒道:“得了上头赏赐,别忘了去尚宫局报备在册,我干女儿在御膳房前日里得了陛下两句夸,赏了二两银子,没报给尚宫局,叫那一位威风凛凛的薛尚宫杀鸡儆猴,全收没了,你这猴要是不谨慎,小心大过年的叫人家做鸡杀了送到餐桌上去。”
荻珠伺候太后,一直以来都是极有体面的,上一任总领尚宫对她也是颇为客气,甚至反过来敬着她,然而这薛采仪一来,就仗着是皇后的心腹在她面前耍起威风来,有什么事还得报到她那,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荻珠听了徐良的话,去了尚宫局,瞧薛采仪越发不顺眼,而薛采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荻珠觉得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本来因为她年节收到的油水就大大缩减,这叫她利益受损的始作俑者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心气极不顺,回到宁和宫外时,又走到冰上差点滑了一脚,戾气越发重,门口的小丫鬟下来扶她动作慢了,她将两个小丫头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太后在里头听见了,问道:“临过年了,这几日你也稍稍对底下放松些。”
荻珠心里有意挑拨,便叹了口气道:“奴婢还不是替太后娘娘生气,奴婢刚从尚宫局回来,娘娘没见着,那薛采仪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徐良和我,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奴婢看她就是专门想在我们身上找错处,想搞出事情来,让太后您让权给皇后。”
太后抬起眼睛看了荻珠一眼:“你们有什么错处,我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如今查出什么来,都是小事,倒夺不去我的权,倒是若纵着你们下去,犯了大事,才是糟糕呢。”
荻珠心中一惊,吓得连忙跪地:“太后娘娘,奴婢忠心耿耿……奴婢……”
太后不耐道:“起来吧,你伺候我多年,多少纵着你些,以后少贪些吧。”
荻珠不敢应答,只能磕头起身,再不敢说什么。
本是要踩一脚薛采仪,哪知差点把自己栽进去,是自己一时叫气冲得昏了头,着实是后怕。
只是这后怕没多久又转化成怨恨,越发恨起薛尚宫来。
皇帝与皇后两厢忙碌,到了晚膳时候,萧铮总算见到云舟。
他二话不说将云舟头上主钗拔了,一半的头发瞬时散了下来。
两人正吃着饭,旁边还有几个近身宫人伺候着。
云舟着实一惊:“陛下这是干嘛?为何损我仪容?”
萧铮质问道:“皇后为何不给朕好好梳头?”
萧铮此时的行径,丝毫也不像个开国君主,顶多不过是个十岁孩童,有胡搅蛮缠之态。
早晨逼着不会梳头的皇后娘娘给他梳头,转头又嫌人家梳得不好,一天过去了还想着报复。
几个宫人之前哪见过皇帝这样,心里觉得好笑,不敢放肆,只得把头越埋越低。
“笑什么?都出去!”
萧铮眼风一扫,将这几个偷笑的看在眼里,给撵了出去。
他转过头去看云舟:“皇后的手艺,害得朕脖子都僵了。”
云舟看他那不讲理的样子道:“陛下怪罪的是,怪我手笨,不会给男子梳头,早知道,当初在外头应该拿岷山王多练练手,今日定能讨得陛下欢心。”
萧锐如今已经不算萧铮的忌讳,但这话还是有些气人的分量。
萧铮冷哼一声:“岷山王给你练手是不可能了,不如朕屈尊给你练练。”
说完,起身往铜镜前一坐:“来吧。”
云舟上前来,执起梳子,觉得二人此刻有些好笑,像在过家家似的。
她把萧铮的冠摘下,打散了头发,声音柔和起来:
“我给你通通经络,松快松快就得了吧,大晚上的,非戴那朝冠做什么?”
由她这么哄着,萧铮心里舒坦下来,半晌不说话,由着云舟给他篦头发,一下一下,轻重适当,很是受用。
他闭了会眼睛,又想起什么,睁开眼在铜镜里细细欣赏云舟如画的眉目。
他忽然说:“改天我亲自给你晨妆。”
云舟抿唇轻笑:“得了吧,我可信不过你,非把我画成个丑八怪不可。”
萧铮不这么觉得,他说道:“我虽不爱画画,但自小也是跟着名师打的根骨,画人物虽比不得行家里手,但这弯月眉,点绛唇还是画得。”
云舟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半信半疑:“黛笔描眉,红唇点绛,腮施脂粉,这些和画画还是不一样的吧?”
萧铮道:“我看还比画画更简单些呢。”
云舟思忖着,还是拒绝道:“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你得把我画成个妖怪。”
得不到云舟的赞同,萧铮颇有些遗憾。
他顺手打开云舟的胭脂盒子,自语道:“不过一味红,有什么难的?”
又过两日,便是除夕。
白日里百官朝拜,夜里宫宴,宴会结束后,萧铮去了宁和宫探望尽孝,嘱托太后,守岁的事有晚辈,请太后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在宁和宫用了些茶和点心,坐了一会,出来往凤梧宫去。
凤梧宫的宫人们都得了皇后的赏赐,又许他们使小厨房做饭吃,正喜气洋洋忙成一团。
小钗刚送走了薛尚宫,此刻在小厨房正吩咐,叫他们若整出什么好东西来,不分贵贱,也给皇后娘娘备一份尝尝。
这不是云舟的吩咐,是她自己嘴馋,怕自己不在厨房,有好吃的再把她忘了。
春锦站在小厨房的锅前笑她:“你这馋猫就放心吧,我时刻想着你,都给你独留一份还不行吗?”
小钗从小厨房出来,到前殿门前,正撞见皇帝的御驾,忙行礼喜迎道:
“陛下,娘娘正等着您一道守岁呢!”
小钗长了张团团脸,本就喜气,在这年节里,脆生生地一说话,越发听得人心里舒畅,云舟性子安静,倒多亏了身边有这么个话多的解闷。
萧铮笑了笑:“皇后给你们松快,就尽管玩去吧,不必拘着。”
回头又对徐勿道:“一会凤梧宫里多发点赏钱。”
云舟从宴上回来,已经把沉重的礼服换下,正在窗下剪窗花。
萧铮进来的同时,正赶上底下人孝敬了一盆炒油栗上来。
那栗子炒的滚热,外壳油汪汪发亮。
云舟看了很喜欢,便要探手剥一个来尝尝。
萧铮先动手摸了摸,阻住云舟的手道:“烫,我给你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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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看着那金黄的色泽觉得一定很甜, 于是乖乖张嘴。
没想到栗子近在唇边了,萧铮又忽然拿开,自己凑上来, 在云舟的唇上吮了一下。
然后趁着她要言语之际,又把栗子塞进她嘴里。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云舟被迫咀嚼着甘甜的栗子, 说不出话来, 只得用手绢在恶作剧的人肩头抽打了一下。
她咽下了才说话:“我要吃栗子又不吃你, 你凑上来做什么?”
萧铮正给她剥下一颗,笑道:“那栗子好吃,还是我好吃?”
云舟托腮等着他剥:“自然是栗子好吃, 你能吃吗?”
萧铮又喂她吃了一颗, 淡然问道:“我不能吃, 那你昨天晚上哼哼些什么?”
云舟突然噎住,直敲了敲心口, 喝下半盏茶才算顺了。
她脸都噎红了,沉默了半晌才一边剪着红纸, 一边悄悄道:“你别起那心思, 我不方便。”
晨起云舟就觉得有些腹痛, 更衣时一瞧, 是癸水到了。
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有个理由歇上几日, 这回萧铮想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果然, 云舟说了不便, 萧铮便道:“我猜你心里高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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