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御谷再三把脉,神情一言难尽。
他想鸡蛋里挑骨头,但万万没想到沈宁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把庞德松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王爷,庞将军暂时保住了性命。”谷御医擦着冷汗,支吾道:“不过,他肝肺中毒太深,情况还是很凶危的,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
即使醒了,器脏也无法恢复如初,只怕……只怕……”
萧惟璟面露不耐,“本王只想知道,你可有医治之法?”
“这、这……”
谷御医低头不语,神情不言而喻。
萧惟璟冷眼扫了过去,这就是个庸医!
他将不相关的人打发,只把沈宁留下,“你能把他治好?”
沈宁觉得搞笑,“王爷,你不把我当凶手了?”
萧惟璟斜眼睨她,“本王何时说过你是凶手?”
“你刚才不是说了,相信林婉月是无辜的么?”
萧惟璟盯着她,“沈宁,你是把本王当蠢货么?”
“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她总是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的怒气,萧惟璟深呼吸,“沈宁,你到底治不治?”
“不治。”凭什么她顶着嫌疑人的头衔,还要帮他治病救人,他轻飘飘一句相信林婉月,可知别人会怎么样看她?
“我已经保住他的性命,你还想怎么样?”沈宁无视他的威胁,“贺启轩才是府医,他那么深得你的信任,为什么不让他来治?”
牙尖嘴尖,不停戳他肺管子,萧惟璟真想收拾她,“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否则刚才就不会救你。”
真是谢谢他哦,她用得着他出手吗?自以为是!
还真是讽刺,他既然相信她,为什么只给林婉月澄清?
说白了,心里不在乎,又哪会真的管她死活!
情况险急,萧惟璟懒得跟她废话,“你要怎么才肯救他?”
沈宁有心磋摩他,“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是王妃不是大夫,救他并不是义务。”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再说了,我救他有什么好处?”
萧惟璟习惯她无利不起早的嘴脸,“开出你的条件。”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不管我是否医治平南王,你都不能插手过问。”
他不想看她瞎趟浑水丢了狗命,出于好意提醒少管闲事,谁知在她眼里竟然成了恶意阻止。
既然非要上赶着找死,萧惟璟懒得再管,忍怒道:“随便你,到时别来求我就行。”
“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不会求王爷的。”
气血往上涌,萧惟璟整个人都不好了,怒而拂衣去。
八字不合,气场犯冲,话不投机半句多。
把萧惟璟气走,沈宁给庞德松施针护住,安慰心神不宁的庞杏秀,“阿秀不必担心,我会尽力救治庞将军的。”
庞杏秀恨得咬牙,“王妃,你说是不是林婉月那贱人害的我兄长?”
沈宁心里有数,但还是劝慰道:“凡事要讲证据,我相信王爷会彻查,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庞杏秀眼睛通红,双手紧紧箍成拳。
那头,萧惟璟沉着脸回到玉清轩,夜枭已经在书房等候。
他将两根银针搁在桌上,指着发黑的那根道:“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楚,银针上沾的鬼见愁,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萧惟璟没说话,拿着另外一根反复打量。
夜枭很是不解,“凶手发出两根银针,按理说两根都含有剧毒,怎么另外一根会没有?”
“这根是沈宁的。”她的动作很隐秘,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经此一事,萧惟璟不再质疑沈宁的医术,而是怀疑她哪来如此高深的医术?
谷御医实属庸医,贺启轩有些本事,但心思却比医术深多了,至于沈宁……如果她真结交如此厉害的神医,那张脸早就治好了。
所以,她并没有得失心疯,而是借尸还魂!
不止医术深不见底,连面对生死都能如此淡定,关键不是怼他就是打他,如此藐视权势尊卑的,不管患失心疯衍生出多少分身,都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萧惟璟收下无毒的银针,“你可注意到是谁发射的鬼见愁?”
有暗卫在,不可能察觉不到外人闯入,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潜伏在现场。
夜枭汗颜,“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刘五身上,还真没有注意到旁人。不过,银针细如牛毛,没有深厚的内力无法发射。”
除了萧惟璟,没有人能做到徒手射针。
换句话说,凶手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必须要有机关或暗器辅助。
“银针没有特色,很难追查到来路。”萧惟璟若有所思,“能成功发射如此精细的银针,辅助暗器应该是比较特殊的,极有可能是袖箭这一类的。”
鬼见愁失传已久,不是谁都能制出来,这也不失为一条追查线索。
夜枭领命,刚要离开谁又被叫住。
萧惟璟沉吟片刻,神情晦暗不明,“你派人暗查贺启轩跟林婉月,看最近都跟谁有接触?”
夜枭震惊,“王爷怀疑……”
刚才他还觉得奇怪,明明没有外人闯进,王爷为何要他去追杀手,原来是声东击西打消他人防备,并非真的相信林婉月。
今天的事,摆明就是冲着王妃来的,甚至不惜搭上王爷的爱将,可见凶手恶毒到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王爷心里有数,王妃就是有三条命都不够。
回到陶然院,沈宁突然泄了气,累得瘫倒在床上,默默在心里问候萧惟璟一百遍。
嫉妒,使女人面目全非。
他什么时候去把白莲花睡了,最好把她睡死!
真的,别来祸害她了,伤不起!
萧惟璟的脑子不是进水就是被门夹了?
连林婉月如此恶心的嘴脸都看不出来,她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么?
沈宁烦死了,和离书拿不到,白莲天见天作妖,萧惟璟是非不分,想苟住狗头咋就那么难呢?
一个没忍住,出口成脏,“玛德,萧惟璟你怎么还不死!”
“沈宁!”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暴怒,“你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敢骂本王!”
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暴怒。
沈宁左顾右盼打量四周,“咦,我怎么听到了亲爱的王爷的声音?一定是我太想念他了,才会出现错觉的,现在应该在他在安慰引嫣阁那朵娇花呢。”
说完倒榻上秒睡,鼾声震天,不忘扯过被子蒙住头。
站在床前萧惟璟夺过被子扔在旁边,“起来,别装死。”
沈宁鹿眼迷离,嘴里嘀咕着,“哎呀,我又梦游了吗?亲爱的王爷好像在呼唤我呢?幻觉,一定是我太想念王爷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擦了擦哈喇子,翻身继续打鼾,用屁股对着萧惟璟。
萧惟璟,“……”知道她嘴不饶人,没想到连装死的本事也一流。
他扯着她的衣服,拖起来。
“啊啊啊,非礼啊,有色狼!”沈宁尖着嗓子哇哇大叫,抡起枕头闭上眼睛乱打乱踹,“救命,非礼啊……”
没料到她突然发疯,躲避不及的萧惟璟挨了好几下,腹部某部位被踹了一脚。
嘶,她找死!
重点部位受到暴击的某人狂怒,刚要徒手活撕沈宁,谁知两道身影冲进来,二话不说举剑劈来,“大胆狂徒,竟然敢非礼王妃,纳命来!”
初九跟十一双剑合并,杀招凌厉向他命门袭来。.CoM
萧惟璟,“……”很好,他们都想找死。
就差那么点点,当看清流氓是自家王爷时,收回杀招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剑式漂移,但还是没有止住动作,剑尖擦着身体而过,削下两块布料。
初九,“……”完了。
十一,“……”烧烤了。
不止是两人,刚好周管家过来送菜找存在感,刚踏进院门就听到王妃的求救,立即带着两个家丁撸起袖子冲进来,“谁,谁吃了熊心豹子敢欺负王妃?快快快,保护王妃!”
跟在后面的,是手持菜刀的竹青。
好,很好,一个个全部都来了。
看到脸色铁青,神情狼狈的萧惟璟,众人顿时皮头发麻,而始作俑者仍然在鬼叫鬼叫。
竹青忙将菜刀藏起来,冲过来捂住沈宁的嘴,急得快哭出来,“小姐别叫,是王爷,是王爷啊。”
“不可能!”沈宁神情激动,声音大得差点没掀掉屋顶,“王爷是谦谦子,怎么就可能耍流氓偷偷潜进我房间,还胆大包天想要非礼我!”
“是王爷。”见萧惟璟脸色骇人,竹青快哭了,“小姐,真的是王爷啊。”
沈宁这才睁开紧闭的眼睛,惊慌错愕道:“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萧惟璟眼神杀人,“……”装,再装!
沈宁扔掉枕头紧紧抓住衣襟,“王爷,你怎么突然进我房间了?进来也不提前说,害得我以为是臭流氓。”
陶然院哪个不知,王爷王妃分房而睡,两人压根没有夫妻之实,明里暗里互相嫌弃,有时恨不得搞死对方才痛快,王爷更是连王妃的房间都没踏进一步。
现在,王爷突然闯进来欲图不谋,半睡半醒的王妃迷糊喊非礼,这是下意识为王爷守节呢。
众人低着头,但眼睛却燃出熊熊八卦之火。
王爷向来冷心冷情,哪怕带林婉月回府,也从没有在引嫣阁过夜,或者在大晚上叫过水,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王妃也愈发妩媚娇艳,王爷这是忍不住想采撷了?
“哈哈,误会,误会。”
周管家反应很快,撒腿就撤。
初九跟十一也想跑,但是他们的运气没有周管家好,萧惟璟的声音犹如鬼魅,“每人一百军棍。”
初九当场哭出来,“王爷,属下的屁股还没好。”
别说屁股了,他连脑袋都是废的,要来有什么用!
萧惟璟厉鬼般的眼神扫过来,两人欲哭无泪,夹着尾巴乖乖去受刑。
房间终于安静了,萧惟璟正琢磨给她选个最解恨的死法,谁知罪魁祸首抢先开口,“王爷,你鬼鬼祟祟进来,是想趁我不注意,把我睡了?”
萧惟璟,“……”就问她哪来的自信?
“王爷不想睡我,进来干什么?”
“王府哪个角落不属于本王?”被她这一通瞎胡闹,萧惟璟成功忘了她恶意诅咒他的事,恼羞成怒道:“本王想进就进,用得着跟你打招呼?”
说话强势不假,但自幼受到的良好教养,让他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虽然她没好脸色,但好歹救了庞德松性命,今天并非不想给她澄清,而是不想打草惊蛇。
等查清真相,他会还她清白的。
对了,萧惟璟突然找到理由,他进来是想问庞德松病情的,才不是偷窥耍流氓。
他愿意踏进她的房间,那是她的荣幸,至于敲门什么的,压根不存在的。
真是笑话,哪个王爷进妻妾房间要敲门?掉价。
成功忽悠,沈宁这才进入主题,“王爷找我何事?”
萧惟璟,“……”气得忘了。
怔了会,他才取出银针,“你倒是会耍手段,可惜瞒不过本王的眼睛。”
“是吗?”沈宁差点没笑出来,“我还以为王爷你眼瞎呢。”
萧惟璟额头青筋暴起,“你是不是活腻了?”
“没错,这银针是我的。”见他动了杀念,她缩了缩脖子改口道:“自保而已,我可不敢奢望王爷出手救我吧?”
真的,萧惟璟也就是脾气好,要是换别人顶心顶肺试试?他二话不说就把脑袋拧下来。
“沈宁,我没救你吗?”
“有呀,不过迟了而已。”都被白莲花缠住了,算哪门子出手相救?不稀罕!
沈宁发笑,“王爷不会以为,迟早的救也是救?”
“你……”萧惟璟气得面容铁青,“本王从来就没失过手。”是她根本不信任他。
或许吧,但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萧惟璟救她,也不会看在夫妻情分的面上,而是她的利用价值又提高了。
不但可以作为棋子对付便宜爹,还能遏制他的疯癫之病,抢救命悬一线的庞德松。
“王爷,你的脸可真大。”沈宁丝毫不给台阶下,“牛皮都要吹破了。”
萧惟璟眼神要吃人,“……”
沈宁眼不瞎心不盲,哪能察觉不到萧惟璟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但她不会白痴到以为他会爱上自己,一切不过是利益罢了。
如果她的脸没治好,如果她不会医术,如果她没有一丝半点的价值,萧惟璟真的会鸟她吗?
要真这么傻白甜,她坟头都长草了。
沈宁接过银针,“扎刘五不过为了自保而已,王爷不会以为他身上的毒针也是我扎的吧?”
萧惟璟冷哼,“你觉得本王是愚蠢之人?”
他真要那么聪明,怎么就无法识破林婉月的诡计?
说到底,还是诚心袒护,心里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坐着,他站着。
说话的时候,她要仰着头。
脖子白皙修长,隐隐可见有道泛红伤口。
萧惟璟怔了下,将衣袖里的东西扔过去。
东西差点砸到沈宁,捡起来是瓶药膏,“王爷,你这是关心我?”
“你想多了。”萧惟璟声音恶劣,“不过是你救庞将军谢礼。”
“庞将军的命就值一瓶药膏?”沈宁真心不稀罕,随手将药膏搁在床头,“谢谢王爷赏赐。”
萧惟璟深呼吸,盯着她的脖子森冷道:“别看只是瓶药膏,却是番邦进贡,对外伤愈合有奇效,而且有祛疤的效果。”
不得不承认,她有颈脖很漂亮,形态优美修长,要是落个疤什么的,那就不完美了。
他的目光不怀好意,沈宁下意识摸着脖子,“嘶……”
刀片太过锋利,抵过来时虽然没割到动脉,但刘五手抖得厉害,还是划破了娇嫩的肌肤。
伤口并不严重,沈宁清理干净连药都没上,没想到萧惟璟居然关注到了。
她打开瓶子瓶闻了闻,味道还挺可的。
见他杵着不走,只得抠了点往脖子上抹,然后抛了个桃花眼,“王爷,你要留下来?”
“少自作多情,本王对你没兴趣。”
“那你还不走?”她继续抛媚眼,“再不走,我又要误会了。”
萧惟璟噎得难受,冷哼挥袖离开。
没兴趣最好,麻溜滚出陶然院,别在这蹭吃蹭喝还满脸嫌弃,狗都没有他这么狗。
王妃心情不好,不做饭了。
连着两顿都是竹青煮的,一个紧张还把面给煮糊了。
萧惟璟,“……”谁给她的胆,动不动就撂挑子?
十一苦哈哈,“……”刚挨完板子,流了好多血需要大补。
连续挨板的十一,“……”屁股都打烂了,就给他吃面糊糊?
早晨醒来,神清气爽。
沈宁坐在镜前梳妆,意外发现脖子上的伤痕消失了。
皮肤瓷白细腻,没有半丝瑕疵。
萧惟璟给的药,真的神效?
好奇之余,她又抠了点出来抹在手腕上极淡的疤痕上,这伤好像是原主小时候就有的,至于为什么会受伤,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早饭,她给庞德松施针开药。
外敷内用,加上针灸刺激,庞德松的气色好了不少。
萧惟璟全程目睹,依旧板着张冰山脸,但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得知有人加害庞德松,韩青等人闻讯过来探望,莫不义愤填膺,誓要将凶手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们谁都怀疑了,就是没有怀疑沈宁。
沈宁五味杂陈,心想这帮神兽比萧狗眼聪目明多了。
时间还早,她出府去了趟悬壶馆,想要探探路。
京城水太深,萧惟璟的警告,沈宁多少听进去了,不过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遇到困难就退缩不是她的性格。
别看萧惟璟对她刮目相看,那帮神兽也真心敬她为王妃,可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利诱惑,连杀兄弑父压夺权篡位都干得出来,何况拿区区王妃祭天呢?
一路上,沈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刚踏进悬壶馆,谁知迎面撞上熟人。
“李先生?”曾叔先是惊讶,继而大喜道:“我可算把你盼来了。”
没想到她的喘鸣药有奇效,每天按时喷三次,主子的病不但没有发作,连睡眠都得到极大改善。
虽说她身份造假,但医术可半点都不含糊。
曾叔这几天到处找她踪影,想要请她过来替主子治喘鸣症,谁知她应征时留的地址是假的,只能让人在悬壶馆守株待兔,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撞上了。
“王爷今天刚好来了,快往里面请。”
跟上次的待遇不同,曾叔态度殷勤倍至,笑容殷勤热情。
沈宁被请进名医堂,来到雅静后院。
时节对哮喘症不友好,加上萧云齐患有心疾,他大半时间都住在这里,以便病发时能得到最及时的抢救。
院子有玉兰树,花香清雅泌鼻,一道白色慵懒的雅致身影,突如其来撞进沈宁的眸光。
萧云齐一袭白衣,如墨青丝披散在肩,清瘦的身体倚在贵妃椅,冷光瓷白的肌肤透着孱弱病气,眼尾的泪痣平添几丝妖娆之气。
真真是妖娆病弱娇美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眼万年让人心生怜惜。
沈宁的心,狠狠颤了下。
食色,性也。
她同样逃脱不了万年规律,心里莫名涌起想要保护的欲望,真是疯了。
看到她出现,萧云齐搁下手中书卷,嘴角微微泛起笑意,“李先生。”
他笑起来,眼角微微往上翘。
温柔之余,又让人如沐春风。
沈宁喉咙发痒,狠狠揉了揉鼻子,向前行礼道:“草民见过王爷,愿王爷身体安康。”
萧云齐坐直身体道:“先生有心了,赐座。”
沈宁在旁正襟危坐,曾叔双手奉茶,“先生快尝尝,今年最新的西湖龙井,从千里之外的余杭过来。”
只是一瓶喷剂而已,便能受到高级待遇,沈宁简直受宠若惊。
她自问享受生活,什么好茶没有品过,但一口龙井呷入,还真是绝世好茶,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
曾叔在旁边吹捧,“先生今天口福,此龙井茶乃西湖三千年古茶树嫩叶炮制而已,一棵树只能制半斤茶。
沈宁咋舌,没想到今天也壕了一回。
但她不是来喝茶的,奉承几句便直奔主题,“王爷,不知喘鸣药用得如何?”
“甚好。”
沈宁从包里取出两瓶,“眼下时节不好,草民担心王爷不够用,特意又制了两瓶过来。”
曾叔刚想开口讨要,谁知她却双手奉上,不由高兴收下,“王爷深受喘鸣症困扰,食不香寝不安,不知先生可有治愈良方?”
这话刚好问到沈宁心坎上,“喘鸣不发作,跟普通人无异,可一旦发作治不及时,随时都有凶险。”
谁病谁知道,曾叔眼眶都红了,主子不得老天爷厚爱,这二十几年来如履薄冰……
无论心疾或喘鸣,集天下名医都无法治愈,真是活一天少一天。
沈宁宽慰道:“喘鸣虽无法断根,但是却可以改善,不过需要漫长时间。等身体调理好,就不容易发作了。”
曾叔大喜过望,“先生可以办法?”
“不敢自吹,但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草民可以试试。”
萧云齐颔首,“有劳先生了。”
沈宁仔细向前,凝神给他把脉,思量片刻给出完整的治疗方案。
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头痛医痛头根本行不通,治哮喘之余还要调理身体。
除了用药之外,沈宁还开出了针灸,药浴,拔罐等组合方案,除了调理身体之外,对控制心疾也有一定好处。
“拔罐?”曾叔闻所未闻。
沈宁这才想到,这个年代还没有拔罐术,于是解释道:“拔罐,是竹罐置于身体穴位上,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疏通经络,还能根据颜色的深浅判断病症。”
曾叔觉得神奇,这个李春牛还真是与众不同。
萧云齐见过的名医如过江鲫鱼,说辞都是全篇一律,倒是她的治疗手法不同,不禁也来了兴趣,“择日不同撞日,今日就劳烦先生了。”
他可是尊贵无比平南王,不是谁都有资格医治的,何况拔罐施针要脱衣,对女扮男装的沈宁而言还是挺忌讳的。
萧狗不干人事,万一揪住此事拿她祭刀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沈宁谨慎道:“王爷千金贵体,草民虽斗胆敢治,但到底是民间秘方,不如在下将治疗方案公开,让名医堂的魁首们过目,确实没问题再行治疗?”
萧云齐哪能听不出来她的顾虑,“可以。”
于是,曾叔按沈宁的要求,吩咐医馆的准备竹罐,同时将名医堂几位魁首请过来。
沈宁毫无保留,将治疗哮喘的方案开诚布公。
能挤进名医堂的,或许思想有些迂腐,但医术绝对不可能差,他们一听便明白其中的道理,惊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如此巧妙的治疗方案,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李先生真是厉害。”为首的周清扬心悦诚服,别看他年纪比李春牛大,却心生敬仰,“先生给王爷的喷药,老夫在其他喘鸣症患者身上试过,确有灵丹妙药之效。”
“让周先生见笑了,不过班门弄斧而已。”沈宁商业互捧,“周先生的银针闻名天下,希望有机会能讨教一二。”
她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是荟萃几千年的古中医精华,行大夫治病救人的职责罢了。
学无止境,两人互相看对眼,心生讨教之意。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治平南王的病。
众魁首就沈宁的治疗方案讨论起来,行针用药都没有问题,不禁惺惺相惜起来。
竹筒很快做好,但萧云齐身娇体贵,连一日三餐都需要旁人试菜,试医就更不例外了。
沈宁挑了位伙计,他天天都忙着抓药称药,长期下来肩颈劳损严重。
脱掉下半身趴在榻上,沈宁用火排掉竹筒内的空气,再按到伙计背部的相关穴位。
约莫三刻钟左右将竹筒取下,伙计身上布满颜色深浅不一的瘀血吸痕。
众人真是内行,不用沈宁过多解释,一眼就看出伙计周身的病症毛病。
伙计揉揉肩,连连惊叹道:“拔罐可真是妙,我刚才还觉得肩颈沉重僵硬,现在竟然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行不行,看疗效,众人再次感叹医术竟如此博深。
萧云齐起身回房,“还请李先生替我走针。”
呃,他敢脱,她也不敢看啊。
她只有一条命,而萧惟璟的暗探无处不在。
沈宁推脱,“王爷,草民虽懂不少民间秘方,但行针这块却远不如周神医,不如就让他代劳吧?”
萧云齐微微蹙眉,男女授受不亲?
心中微微失落,但他向来不爱勉强别人,于是点头同意。
于是,这套治疗方案由周清扬代劳,沈宁就出了张嘴巴。
一个流程下来,两个时辰不见了,但效果杠杠的。
沈宁被请进去,只见萧云齐穿着睡袍,墨发三千柔顺飘逸,颇有几分风流雅致。
刚泡过药浴,气血活络,他俊美无暇的脸多了几分血色,只是睡袍没有系紧,胸前春光欲露还遮。
沈宁看了一眼,然后没忍住又瞥了眼。
很瘦,很白,没有独属于男人精壮,但就是有病娇的吸引力。
曾叔进来,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先生医术精湛,这点意思还请笑纳。”
“万万不可,能为王爷效劳,是我李某人的福气。”
有钱不要王八蛋,别看沈宁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动作看似推得厉害,实则捏住不放。
周叔心领神会,借着推拒的动作,将银票紧紧压在她手里,“先生尽管收下,以后王爷的病还要仰仗你的。”
“却之不恭。”厚厚一沓银票到手,沈宁心里美翻了,脸上满是憨厚无比。
萧云齐没错过她丰富的表情,微笑道:“先生医术过人,不知有没有来悬壶馆坐诊的想法?”
“王爷谬赞。”沈宁就是为这个来的,但嘴上还是要客气,“悬壶馆神医众多,草民医术平庸,不过靠着家族传承,又稍微学得鬼医皮毛而已,可不敢在神医们面前献丑。”
“先生不必谦虚,本王很看好你。”
萧云齐眼角含笑,力劝她加入悬壶堂,“悬壶堂不仅治病救人,更是医者交流医术的最佳场所,相信先生进来的话,不但可以将自身医术发扬光大,更能取长补短,集各家所长将医术发扬光大,造福天下苍生。”
哎呀,他不但长得美若谪仙,连说话都这么好听。
沈宁心有触动,她进悬壶堂确实想把路走宽,不止是结交上流关系,同时也想荟萃医术。
只是……
第101章 被沈宁怼到心梗的萧惟璟
怕她不答应,曾叔卖力诱惑,“先生,凭你的医术,在悬壶馆每月可拿到一百两的月钱。
出外诊若有病患赏银,不需要上交悬壶堂,坐一天诊可休息两天,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活,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上一休二,工资高,离家近,拿外水还不抽成?
天啊,这工作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工资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京城谁不知悬壶馆是平南王开的,而皇帝又是出了名的扶弟狂魔,别说寻常百姓家,就是给达官显贵吃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医闹啊。
医者地位不高,但有萧云齐撑腰,悬壶堂的大夫受到格外礼遇,显贵之家的赏银更不在少数,甚至不乏心思活络的,想通过他们跟平南王搭上关系。
沈宁心花怒放,客气推辞几下便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