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沈宁是真心想帮庞德松,尽管他对萧惟璟忠肝义胆,但不可否认是个知道感恩的,帮着她洗白不少。
萧惟璟造反不假,但这帮属下都是铁骨铮铮,而沈宁不过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面对险象环生的困局,很有必要跟他们处好关系,或许哪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没必要因为跟萧惟璟的对立关系,而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思及此,沈宁突然想到件重要的事。
夺嫡血腥,遭到累累刺杀的不止是萧惟璟,还有他麾下的这帮将军。
萧惟璟凭着反派光环,高深莫测的武功,以及缜密心计每次都逢凶化吉,可他那帮冤种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了。
印象中,真有几个死于暗杀,而且相当惨烈。
庞德松腿是废了,但是脑子还管用,如果发动暗杀的话,他必将首当其冲。
沈宁爱投桃报李,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出言提醒道:“庞将军,假肢到底不如真的,行走时未免遇到磕碰,到时你可以制根手拐辅助。
手拐可以内设兵器,要是遇到危险也能防身。
你有轮椅的图纸,同样可以进行改造,安装机关暗器,如此可以出人不意。”
庞德松惊讶,没想到王妃考虑如此周全。
别看边境打打杀杀,那都是真刀真枪的,而京城表面花团锦簇,实则波谲云诡步步惊心,他们视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了算计构陷王爷,暗杀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尽忠职守,他们更要提防敌人保护自己,免得拖王爷后腿。
沈宁的提醒,让庞德松深感震憾,王妃不止才华出众,更是高瞻远瞩真知灼见。
思王爷所思,忧王爷所忧,这般女子岂会是沈怀仁的棋子?
庞德松又哭了,“谢王妃关心,我们会注意的。”王爷真是捡到宝了!
萧惟璟无语,面对枪林箭雨都无所畏惧的人,他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沈宁的话是在提醒还是刻意卖弄?
他不禁陷入沉思……
第89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要把握住机会
沈宁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功利性,行事从来不吃亏。
一时间,弄不清她的意图,但萧惟璟确实对她几分刮目相看,别看平时牙尖嘴利,做事却细致周到,看来失心疯未必是坏事。
第一次设计就大获成功,看来以后可以靠这手艺吃饭了。
沈宁心情大好,决定今晚加餐庆祝,撸起袖子进厨房。
庞德松擦干眼泪,难掩激动道:“王爷,战场伤兵残将众多,他们退伍后没了活路,要不受到家人嫌弃,要么为了不拖累家人选择自我了断。
他们保家卫国才受得伤,实在不该遭遇如此下场。
蒙天厚爱,王妃竟然敢接肢秘术,这可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让他们更有尊严跟希望。”
他心生澎湃,掷地有声道:“王爷,我要站起来,我要重新上战场。”
嘴巴说出花都没有,他眼里赤果果透着贪婪,继轮椅之后,又瞧上接肢秘术。
萧惟璟头痛,沈宁真是耍的好手段,把他的人魂都勾走了。
沈宁动作很快,一盘烤鱼,三荤两素很快上桌,色香味形俱全,馋得连卧床养屁股的初九都爬了出来大快朵颐。
萧惟璟内心是拒绝的,但他两顿没吃了,身体诚实的厉害。
难怪庞德松禁不住诱惑,连他都栽坑里了。
大餐就在眼前,众人馋得口水直流,但是王爷不入座,谁敢起筷子?
于是,纷纷恭请。
萧惟璟勉强入座,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做菜吐口水的大厨,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折断。
他饿了,但是反胃。
可是他坐着不动,别人不敢伸筷子。
王爷快点啊,他们饿得咕噜叫,目光炽热而可怜。
求求了,这可是王妃的手艺呢!
可是萧惟璟杵着跟雕像似,身姿挺拔如松。
沈宁饿得前胸贴后背,才不惯他浑身臭毛病,起筷开荤。
萧惟璟眸底发亮。
她自己开吃,不可能作恶吐口水。
他果断起筷,沈宁吃什么,他就夹什么。
只要她不吃的,他一律都不碰!
别看庞德松长得彪,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不禁替主子操心起来。
论权谋跟兵术,王爷从不屈他人之下,咋就对男女之情不开窍呢,都住在陶然院多久了,还没跟王妃琴瑟和谐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可怜了他们这帮糙老爷们,难不成还要教王爷怎么讨女人欢心?
他心生一计,让人拎来两坛酒助兴,“来来来,属下先干为敬,谢王爷王妃大恩。”
大海碗满上,咕噜下肚。
庞杏秀红了眼眶,“王妃,我嘴笨说不出漂亮话,都在这酒里了。”
沈宁心情好,酒香把馋虫都乐起来了,端起碗慢慢喝着。
“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
别看沈宁喝酒斯文,但禁不住细水长流,而庞德松擅长起哄架秧子,萧惟璟喝得也痛快,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她慢慢的飘了。
飘在半空中的她拉着庞杏秀不放,“来,谁不喝谁孙子!”
喝到最后,趴下好几个。
萧惟璟酒量大,稳得一匹。
庞德松将醉晕的妹妹抱到轮椅上,打着酒嗝离开。
走的时候不忘轻轻撞了下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把握住机会啊。
初九爬回房养伤,十一乖乖退下,竹青也飘得厉害,摇摇欲坠想扶沈宁回房。
萧惟璟起身,沉着脸将沈宁抱起来。
别看她平时龇牙咧嘴,身体却轻得跟猫儿似的。
喝醉的她远比清醒时要乖,雪肌红唇,两腮绯色,巴掌大的脸紧紧皱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竹青惊骇,冒死拦在房门前,“王爷,你不可以碰小姐。”他怎么可以乘人之危!
“滚。”
萧惟璟一眼刀过去,吓得她瑟瑟发抖,跟哑巴似的说不出半句话,眼睁睁看着他把王妃抱进房间。
怎么办啊?王妃好像不待见王爷,可侍寝却是王妃的份内事。
竹青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萧惟璟第一次进沈宁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繁杂的摆设,房间有股淡不可闻的药香味。
他不讨厌这种味道,甚至还觉得有点好闻。
萧惟璟将她扔到床榻上,居高临下盯着她。
虽然没醉,但酒意上头。
肆意的目光,落在沈宁身上,一寸寸往下。
不可否认,她的身材很好,五官精致面容绯红,似三月桃花璀璨绽放,脖子修长白皙,娇嫩的似乎轻轻一拧就能断掉。
染上醉意的瞳眸染了情绪,脑海中涌现新婚夜的柔软触感,喉结下意识滑动两下。
杨柳细腰盈盈可握,两条腿温润白皙,修长俏丽,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妖娆,发出诱人的邀请。
萧惟璟呼吸渐深,脑海中涌现几个字——天生尤物。
京城贵女百花盛开,或环肥燕瘦,或闭月羞花,沈宁曾经貌若无盐,如今却破茧成蝶,姿容照人,瑰姿艳逸。
一时间,目光灼灼再也移不开。
沈宁被砸疼,眉头皱得更厉害,嘴里嘀咕着口齿不清的话,似乎在咒骂着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嘀咕,让萧惟璟酒醉的意识清醒不少。
真是疯了,他怎么会对着她想些乱七八糟的?
将浑浊的思维甩开,萧惟璟恢复清醒,仔细竖起耳朵听,愣是没有听清楚,但无比肯定她在咒骂自己。
因为,他的眼皮跳不停。
萧惟璟在榻边坐下,伸手推她。
刚才的走神,让他心生恼意。
推不醒,他就开始戳,掐住她的下巴,眼睛闪过危险的光,“说,你到底是谁?”
灌了她这么多久酒,不信套不出来!
下巴被捏疼,醉酒的沈宁下意识还击,但是萧惟璟掐得很紧,挣扎不开的她王八拳乱抡,“啪”地打开他脸上。
醉了没控制力道,这一耳光下去,半边脸都是麻的。
挨打的萧惟璟,“……”她第几次打他了?活腻了!
“我就是我。”沈宁打着酒嗝,打着酒嗝翻脸抱住被子,“不一样的烟火。”
不一样的烟火?萧惟璟咬后槽牙,她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微鼾轻轻响起,沈宁夹着被子呼呼大睡,姿势极为不雅。
萧惟璟眉头紧蹙,继续戳她,“沈宁,你到底是谁?”
打扰他人休息,相当于谋财害命,沈宁猛地从榻上坐起来,迷离的眼眸恶狠狠盯着他,“你死定了!”
一惊一乍的,萧惟璟无语,“本王怎么就死定了?”
沈宁大舌头,不耐烦地嘀咕,“你是杀兄弑父的大反派,不得好死。”
杀兄弑父?萧惟璟震惊,她是酒后胡言乱语,还是故意试探!
他揉着太阳穴深呼吸,“本王怎么死的?”
沈宁以为在梦中,嘴巴噏合不停,“疯癫狂躁,自焚而亡,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疯癫狂躁,自焚而亡,给他人做嫁衣?
萧惟璟震惊,心中惊天骇浪,眼底暗芒尽现,“给谁做嫁衣?”
“太、太子,额……”沈宁抱着被子蹭,“他捡漏的。”
换句话说,他夺权篡位,却最终疯癫自焚?萧惟璟觉得荒诞。
可他的病确实越来越严重,最终疯癫成魔并非不可能,但这不是他能接受的,“皇帝呢?”
“死了,都死了,满门屠戮,就剩捡漏的。”
萧惟璟周身肃杀之气渐露,“你呢?”
“我……额,我也死了,被你拖出去喂狗。”
房间死寂,唯剩她的微鼾。
萧惟璟并不相信沈宁的话,他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向来信守承诺。
既然给了她保命符,就不会取她性命,又岂会拖出去喂狗,除非她背叛了自己。
沈宁,会背叛他吗?
不知怎么的,这个认知让萧惟璟极不舒服,胸口积郁难解。
他盯着她酒醉的容颜,半晌才开口问,“沈宁,你可喜欢过本王?”心脏突然漏了拍。
“喜欢。”
萧惟璟浑身凝滞,心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清峻完美的侧颜却露出嘲讽。
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她屡次信誓旦旦说不喜欢他,见天作妖搞事情,动不动就拿和离威胁他,原来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
顿顿下厨,不过为了抓住她他的胃而已。
轮椅,假肢,麻沸散,干面条什么的,不过为了吸引他的目光,低级趣味的争宠罢了。
不过,她懂得博取庞德松他们的好感,利用他们向自己施压,确实是有些手段。
沈宁,她肯定是爱惨了他,才会搞出这么多动作。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如愿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不喜欢太过心机的女人,只要她的心始终向着他,跟沈怀仁的彻底断绝关系,晋王妃的位置不会换人,他更不会让拖她去喂狗。
以后脾气好点,别老尖牙利嘴,他可以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
沈宁觉得梦里的他好烦,不满地重重翻身,“喜欢个屁啊!”
得知她的心意,萧惟璟想着给她台阶下,两人以后可以和睦相处,谁知迎来当头棒喝,顿时被她的话敲懵。
“沈宁!”萧惟璟神情晦暗,恼羞成怒道:“你找死!”
冲她这种恶劣的态度,不拖出去喂狗难不成留着过年?
面对他的周身煞气,肇事者浑然不觉,彻底陷入熟睡。
萧惟璟气得差点病情发作,良久才平息下来,“沈宁,你身体里到底住着多少人?”
回答他的,是空气。
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为何会知道他杀兄弑父,她为什么会拖出去喂狗?
可她睡得比猪还死。
萧惟璟拂袖离开,守在房门竹青进屋,想着烧水给小姐净身,谁知她衣衫完整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褥。
呃,王爷没要了小姐的身子?
沈宁酣然大睡,萧惟璟却彻夜未眠,心情几经起落。
不管沈宁是借酒发疯还是酒后吐真言,就凭她吐露出来的话,注定不可能是沈怀仁的棋子。
老狐狸心思缜密,必不会让她犯这个错误。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沈宁借酒发疯,不怕他杀人灭口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必遭灾殃。
可如果她酒后吐真言,又是如何得知他会杀兄弑父?
难道她有预知将来的本事?
萧惟璟不信邪,但想到她这两年为了治脸没少跟神婆神棍打交道,而且现在的她也是衍生出来的,或许是体内的神婆神棍胡绉呢?
但不管怎么说,她歪打正着了。
杀兄弑父未可知,但他的病刻不容缓。
他不在乎是否满门屠戮,但绝不给他人做嫁衣。
迫在眉睫的,是要压制病情恶化,可惜鬼医下落不明,唯有沈宁的针法还算管用。
他不会扔她去喂狗,但也不会放她离开,这辈子就留在他身边。
只要她愿意帮他,真到无力挽回的那天,他会为她安排好后路,给她一个安稳富足的后半生。
想到这,萧惟璟心情豁然开朗,嗅着安神香入眠。
一夜宿醉,沈宁头痛欲裂,感觉身体飘在半空。
竹青惊慌失措跑进来,“小姐,出事了。”
沈宁迷糊起身,“又怎么了?”是林婉月作妖,还是萧惟璟搞事?
竹青气喘吁吁,“庞将军他、他快要死了。”
沈宁瞬间回魂,着急道:“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
竹青也不清楚,还是今儿早下人发现不对劲,庞德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沈宁预感不妙,匆匆往庞家兄妹的院子跑。
院子已经聚了不少人,除了黑着脸的萧惟璟,连宫里的御医都出动了。
沈宁脚刚踏进来,一众目光齐刷刷望过来,带着质问,愤怒,嫌弃。
“你就是王妃?”谷御医率先发难,趾高气扬道:“真是胡闹,纵然你身份尊贵,也不能罔顾他人性命。”.CoM
不问红青皂白扣屎盆子,沈宁也不是好欺负的,“谷御医,我怎么就罔顾他人性命了?”
“你根本不懂医术,却擅自给人装假肢,害的庞将军断肢发脓感染陷入昏迷,难道不是草菅人命?”
屋里传来庞杏秀悲痛的哭声,屋外全是讨伐责怪的目光,沈宁就这样被扣上十恶不赦的帽子。
沈宁环视众人,没有错过贺启轩眼中的冷嘲,最后将视线落在萧惟璟身上,“王爷,你也觉得我害了庞将军?”
沈宁的话,让萧惟璟目光晦暗,片刻才开口,“还在查。”
还在查?换句话说,如果庞德松死了,她就是罪魁祸首。
她出的设计,由他亲手制作,花了这么多心血,竟然落得这番下场?
见沈宁不说话,谷御医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神情激动道:“王爷,我已经再三检查,庞将军病危就是伤口感染造成的,王妃她根本不懂医,不,她就是庸医,胡乱给人治病!”
“我看你才是老眼晕花的庸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宁毫不客气怼过去,“伤口即便破损感染,发作也需要时间,昨晚还生龙活虎,今天就命悬一线,你的医术都被狗吃了吧,连最起码的判断都不会。”
“你真是无理取闹,不懂装懂。”谷御医满脸气愤,“伤口捂在假肢里,可不就加快感染么?杀人害命还不承认,真是心思歹毒。”
“昨天给庞将军安装假肢,我再三叮嘱过,行走会生产磨合,锻炼要适当,睡觉时要将假肢取下。”沈宁冷笑,紧紧盯着萧惟璟,“当时王爷也在场,如果我真要杀人,又怎么会提醒他劳逸结合?
即使我真的杀人害命,还得三司过审才能判案,你们现在有什么证据?”
萧惟璟眉头微蹙,她指着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王妃,庞将军昨天还好好,穿了你的假肢就突然病危,不是你做的还有谁?”
人群中,不知谁推波助澜说了句,众人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
“光凭伤口感染,确实不可能发作如此快,或许还有别的可能。”贺启轩站出来,却回头朝房内望,“杏秀,你快告诉谷御医,庞将军平时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跟何人接触最多,平时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好一招杀人诛心,脏水泼的不要钱。
谁不知庞杏秀跟沈宁走得近,还经常给庞德松带饭,轮椅又是沈宁制作,就差没直接点名道姓,沈宁不但杀人还乱搞男女关系。
萧惟璟神情深沉,目光锋利如刀,居高临下朝沈宁走来。
他带着冷冽气场,声音低沉冷酷,“沈宁,庞将军病危由伤口感染引起,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本王就给你个澄清的机会。”
“怎么澄清?”沈宁觉得可笑,“我连他的伤都没看,如何知道他真的感染,还是有人栽赃嫁祸?”
“王爷万万不可。”谷御医着急道,“庞将军岌岌可危,真要纵容王妃胡来,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沈宁懒得跟庸医废话,直勾勾盯着萧惟璟。
明眸善睐,闪着无所畏惧的坚韧之光,萧惟璟下意识握住她的皓腕,径直走进房间。
王爷开道,没人敢拦,纷纷让步。
刚进房间,沈宁很快闻到股淡淡酸臭味道,不由皱起眉头,“庞将军可有呕吐?”
哭肿眼的庞杏秀起身,“今早进来,发现兄长确有呕吐。”
“呕吐物如何?”沈宁给庞德松把脉,翻看眼睑,掐开他的嘴巴看舌头,“你发现时是新鲜的,还是已凝固?”
庞杏秀当时心急如焚,压根没有注意这些,连忙让下人清理干净。
沈宁观察庞德松的断肢,确实破皮肿胀,而且积有大量脓血。
庞德松太过心急,不听劝告过量行走导致断肢磨破,加上烤鱼辛辣,他又喝了大量的酒,回来倒头就睡连假肢都没拆,确实容易造成感染发炎,但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沈宁注意到,庞德松的口鼻耳呈黑色,心中已有判断,“他的病危并非感染,而是中毒。”
“王妃真是荒谬。”谷御医厉声斥责,“老夫刚才已经仔细诊查,连同屋内的茶水都看过了,庞将军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打从她进来,谷御医傲慢轻蔑,像条疯狗般可劲咬她,就想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沈宁喷他,“莫非你老眼昏花,连最基本的中毒面相都看不出来?”
“肺活血,肝排毒,庞将军因感染而五脏受损,身体无法活血排毒,身体自然会发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知道她在王府不受待见,谷御医说话毫不客气,“王妃不懂医,就别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贺府医你说是不是?”
贺启轩神态恭谦,向着萧惟璟解释道:“王爷,谷老说得没错,肺活血肝排毒。王妃若觉得有人下毒,尽可勘验现场。”
萧惟璟没说话,神情晦暗不明,丝毫看不出情绪。
沈宁这时要还看不出栽赃陷害,可就白活两世了。
狗东西,这是要合伙整死她,还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
坐以待毙,不是沈宁的性格。
只是,除了愤怒之外,心里哽着极不舒服。
庞杏秀走过来,紧紧握住沈宁的手,声音哽咽却铿锵,“王妃,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兄长的。”
兄长是王爷的心腹,而王爷的敌人甚多,想兄长死的不在少数。
她的信任,平息了沈宁的怒气,“阿秀,我会揪出害庞将军的凶手,把他救治回来的。”
庞杏秀失控,抱着她失声痛哭。
她跟兄长相依为命,如果兄长真的没了,她就是孤家寡人了。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何况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庞德松中了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
沈宁取出银针,逐一检验房间的物品,假肢的缓冲棉垫,流脓的伤口,房间的茶水,全部都没有问题。
昨晚聚堆吃饭喝酒,要是有毒早一窝全放倒了。
沈宁皱眉,对方手段极为高明,摆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见她无功而返,谷御医嚣张桀骜,神情得意道:“王妃口口声声说庞将军中毒,可有检查出来?你根本就是胡扯,想将罪责栽到他人头上,庞将军就是被你害死的。”
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针检验出来的。
沈宁懒得搭理他,而是仔细打量房间。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有人动手脚,就不可没有痕迹。
沈宁目光迥然,在房间四周闻了起来,她总觉得除了呕吐的酸臭味之外,还夹杂着别的气息……
第92章 震惊沈宁想男人想疯了
沈宁走向窗边,并没有踩踏的痕迹,但心生疑惑,“昨天是谁送庞将军回房的?”
庞家兄妹生活谨慎,每次离开都会门窗紧闭,昨天喝到深夜,他又烂醉如泥,那么谁开的窗?
院子里有三名下人,其中一个站出来,“奴才送将军回房的。”
他被吵醒起床的,迷迷糊糊把庞德松送回房间,接着就回去休息。
他没有开窗,也没注意到窗户是开着还是闭的。
“户窗什么时候打开的?”
没有人知道,另外一个人回答道,“我早晨起来洒扫,窗户就是开的。”
不过,他是昨晚回屋睡觉前,无意间看到窗户是关的。
换句话说,晚上有人把窗户打开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谷御医无语至极,“庞将军喝了这么多酒,口干舌燥身体发热的,有可能是他晚上起来开的。
这跟他的病有什么关系?王妃没必要在这拖泥带水,鸡蛋里挑骨头,难道是想逃避责任?”
沈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得收了多少好处,才会火力全开想要咬死她。
“你……”谷御医气得发抖,“王爷,你瞧瞧王妃的态度,她把你的爱将害死了,竟然还大放厥词!”
萧惟璟喜怒不显,“谷御医如何得知,庞将军是本王爱将?”
“老夫……”谷御医面色涨红,“王爷宽仁厚爱,将残废之人收留在府中,自然是心腹爱将。”
“本王既然宽仁厚爱,自是一视同仁,何来爱将之分?”
“这……”本来是想拍他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蹄上,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宁打断道,“你们可闻到屋里有什么味道?”淡淡的,既像香熏又像药味。
众人纷纷摇头,除了呕吐的酸臭什么也闻不到。
做医生的嗅觉比普通人敏感,沈宁相信自己的直觉,同时望向萧惟璟。
他有洁癖,鼻子比狗还灵,不可能闻不出来。
经她提醒,萧惟璟确实闻出来了,但不确定是什么,想到她昨天恶劣的态度,于是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
她身体里挤着一百个人,他倒要看看,那些人究竟是绣花枕头,还是有真才实干的?
谁下的毒,沈宁心中已有猜测,望向萧惟璟的眼神满是冷漠跟不屑。
果然,短命是有道理。
这一世,他会死得更惨,死得更早!
求人不如求已,何况沈宁只是随嘴一问,压根就没指望他会相信她。
目光落到床榻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件庞德松的玄色长衫。
沈宁走过去,用力嗅着。
众人哗然,王妃她疯了,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闻外男的衫衣,实在太不要脸了。
不守妇道,想男人想疯了!
数道目光,纷纷落在萧惟璟身上。
萧惟璟身体僵住,脸部发黑,头顶发绿,眼睛里有无数把飞刀戳向她。
棉布外衫,最容易吸味。
对方心思缜密,但百密一疏,还是留下了痕迹。.CoM
沈宁闻到了穿心莲、黄芪、板蓝根,金银花的味道,以及……陈芥菜卤。
陈芥菜卤,是古代的青霉素,即是抗生素。
取大量芥菜,日晒夜露使之霉变,长出绿色的霉毛,再将缸密封埋入泥土之中。十年后开缸,缸内的芥菜完全化为水,名为陈芥菜卤。
其他草药同样有消炎抗生的效果,它们的组合功效——头孢。
头孢配酒,阎王招手。
昨晚有人潜进房间点燃薰香,然后关闭门窗让烂醉如泥的庞德松吸入,药物和酒精产生双硫轮反应,让他生产中毒差点一命呜呼。
为了驱散房间里的味道,行凶者特意打开房间通风。
只是行凶者粗心大意,觉得普通人睡觉都有开窗通风的习惯,却忽略了庞德松离开时会随手关门窗,更没有考虑到他酒醉后无法开窗。
沈宁将衣服甩到谷御医脸上,“你老眼昏花就算了,不会连鼻子也出问题吧?
如果是,不如尽早告老还乡,否则给皇亲贵胄诊病诊出麻烦来,小心项上脑袋。”
分辨出衣服上的味道,谷御医老脸臊得通红,“老夫行医二十多载,从未听过这几味药能让醉酒之人中毒,简直无稽之谈!”
“没听过不代表没有,那是你孤陋寡闻眼皮浅薄,当了二十多年大夫还是庸医,到处杀人害命。”沈宁嘴上不饶人,“要不,你来现场试一下,看会不会死?要是死了,算你为医界献身,功绩千秋万代。”
谷御医气得跳脚,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府医呢?”沈宁点名道姓,“你年纪轻轻的,该不会也像谷御医那样老眼昏花,张嘴就来了吧?”
贺启轩脸色不佳,但性格沉稳许多,“王妃或许猜得有理,醉酒之人闻着这几味药有可能会中毒,但不至于如此厉害吧?”
药效确实比头孢逊色,但如果加上食药相克呢?
昨晚吃了辛辣的烤鱼,配着酒喝没任何问题,但加上药熏就是剧毒,庞德松没嗝屁真是命大。
如果他咽气,她就是背锅侠,先不说萧惟璟会怎么对付她,光是他麾下那帮神兽就不会放过她。
到时别说在王府没了立足之地,脑袋能不能挂脖子上还两说,玩得好一手挑拨离间,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