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松三句话不离王妃,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萧惟璟没反对,沈宁这人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
被孤立在旁的林婉月,“……”心肝脾肺都不好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出来。
大碗的拌面,上面还盖着浇头,闻着香气扑鼻,旁边有小碗的汤,同样清香诱人。
沈宁热情招待,“各位,今天赶巧食材不够,我取巧做了香菇酱拌面,还有猪杂汤,你们先填填肚子,晚些还有烧烤,酒水管够的。”
不等众人开口,林婉月强行给自己加戏,“王妃,众将军可是在沙场立下汗马功劳,你以一碗拌面招待,实在太过简陋了吧?”
“众位将军刚说了,在边关御敌吃草根,足可见一米一粟的珍贵,有面有汤哪里间简陋了?再说,即使食材简单了点,但却是我亲自下厨做,情义值千金知道吗?”
非得找茬,那就不要怪她了,“也是,跟你这种天天用鱼翅燕窝漱口的比起来,确实是简陋了,你要吃不下就别吃。”
林婉月一噎,“王妃,我这也是怕传出去不好,说王爷苛待了属下,不过姐姐你说的是,情义值千金嘛。”
“对啊,总比你口惠实不至来得好。”
林婉月委屈,“我想要帮忙的,是王妃姐姐你不让我进厨房……”
“嗯,这面真不错。”庞德松拌好面,开始大吃起来,神情惊喜道:“王妃,这浇头怎么做的,辛辣开胃香得很。”
韩青眼睛一亮,“这面吃着不但劲道还有弹性,不像我在外面吃的,片刻功夫就坨了。”
“咱们军营的伙夫就该踢出去,每次煮面都煮成糊糊。要是在边关吃到这么美味的面,我上阵都能多杀一半的敌军。”
“这猪杂汤的猪肝既嫩又味,半点异味都没有。”其中有位将军懂吃的,惊喜道:“王妃,这汤里放了胡椒吧?一两胡椒一两金,王妃对我等实太过厚待了。
各位,就是冲着王妃这顿饭的恩义,我们将来上阵杀敌,也得浴血奋战多取敌人首级才对!”
林婉月气得差点牙齿咬碎,这帮粗莽武夫就会捧沈宁的臭脚,不过一碗面一碗汤而已,竟然被他们吹到天上去。
可是,压根没有人搭理她,一个个边吃边夸,简直吹得天花乱坠。
林婉月眼光氤氲,却发现萧惟璟同样吃得欢,差点让她当场晕厥。
吹天上也不过是面而已,心有不甘的她拿出食盒的几份菜肴,怕被风卷残云的武夫们一扫而光,她特意摆到萧惟璟面前,“王爷,你尝尝我的手艺。”
萧惟璟内心拒绝,但碍于情面夹了一筷子。
她刚想顺势在他身边坐下,谁知沈宁走过来,“林姑娘,你如果不懂尊卑,我可以请府邸的嬷嬷教导你。”
面对沈宁突如其来的指责,林婉月委屈涌上心头,“王妃,可是婉月做错了什么?”
第60章 王妃这人能处不玩花花肠子那套
“这个位置是你能坐的吗?”沈宁面露嘲弄,“虽然你是外室之女,但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连最基本的礼教都不懂?”
“姐姐刚才不是在那边坐下了么?”林婉月满腹委屈,“而且我只是给王爷端菜而已,并没有要坐这个位置。”
“你为什么老是学不乖?”沈宁冷眼相对,“能不能掂拈斤量,下次把手段使高明点,别总给自己找不痛快。”
“食不言寝不语。”萧惟璟瞟了沈宁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然后望向林婉月,“旁边有位置。”
她们要咬就出去咬,咬死了算对方赢,不要打扰他吃饭的心情。.CoM
被戳心戳肺的林婉月想找补回来,谁知萧惟璟已经收回目光,吃面的动作斯文而充满贵气,她只得忍着打转的泪珠,像受虐小媳妇般坐在旁边。
别看众将军高声阔谈,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不和谐的一幕,实则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
额滴个乖乖,王妃还真是彪悍。
其实,对于王爷这桩婚事,他们虽然没有决定权,但心里都愤懑不平。
沈怀仁奸诈狡猾,明着是保皇党,实则背地里早已经站队,他设计将丑陋的女儿嫁给王爷,除了羞辱还有监视。
他们对沈宁心有顾忌,起初还以为老庞被她洗了脑,这才找借口过来吃这顿饭。
但目睹她火力全开手撕林婉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王妃这人能处,不玩花花肠子那套。
刀子嘴,说话直来直去,不讲究虚头巴脑,说话做事更没有摆王妃架子,这种性子不可能是沈怀仁的棋子。
至于林婉月,那就更上不得台面了,以前还觉得她温柔懂事,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真是不知脸面为何物。
尤其今晚似被下了降头,处处挑拨王爷王妃的关系,说话做事都透着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气,尽是些后院争宠的阴私手段。
抛开低贱的身份不说,光说她的胸襟跟气度,便注定了她非但帮不了王爷,还会成为王爷的累赘。
他们同样不满意沈宁,但不娶都娶了,而且跟林婉月比起来,她无疑是闪闪发亮的金子。
只要沈宁一心向着王爷,跟沈家彻底断了关系,他们不但打心底认可,而且以后都会尊重,当然也希望她能对王爷有所助力。
总之,是可以给机会的。
个个都是饭桶,一碗拌面塞不饱,他们吃得意犹未尽,个个厚着脸皮道:“王妃厨艺了得,我等只吃了个半饱。”
别的菜没有,但面条管够。
这段时间看到走狗十一就烦,沈宁拼命磋摩他,揉面和面做面条。
这个年代鲜少有干面条,都是吃多少做多少,沈宁嫌麻烦就调好配方,让他没事就做面条晒干。
他力气大不偷懒,做出来的面条格外劲道,没几天就囤了几十斤,否则今晚她就是再厉害也难为无米之炊。
呵呵,萧惟璟想要搞她?那是不可能滴!
脸皮值几个钱?沈宁不但管够,还亲手给他们续碗。
从没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王妃,众将军好奇围在厨房前,观摩拌面的全过程。
韩青惊讶,“王妃,你为何要将面条过冷水?”
“热胀冷缩,过冷水是为了让面条更爽口,表面光滑不容易沾坨,吃起来更有劲道。”
有手贱的扯了根干面条往嘴里塞,惊讶道:“王妃,干面条为什么是咸的?”
沈宁不吝赐教,“加盐不但易成型便于保存,还能收敛面筋增加韧性。”
别看个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其实在生活中就是白痴,他们把简直把沈宁当成百科全书,甚至参观了养香菇的菌房。
天了噜,一根根腐木上,长满密密麻麻的香菇。
众人震惊,原来香菇还可以人工栽培,如果军营的伙夫能在边关做面条种香菇,他们还会饿肚子吗?
逛一圈回来,他们的眼神全部都变了,王妃简直就是蒙尘的明珠,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被晾在一旁的萧惟璟,“……”额头青筋暴起。
看着众星捧月的沈宁,再瞧瞧自己精心烹饪却丝毫未动的佳肴,林婉月实在装不下去了,以身体不适为由,捂脸哭着跑了。
沈宁见她落荒而逃,嘴角泛起冷笑。
白莲花的手段是否高明,决定于萧惟璟是否配合,很显然他并不愿意降智,无计可施的她愈发拙劣,在别人眼中自然成了笑话。
呵呵,前世并非她多厉害,而且原主被降智了。
林婉月一走,空气都清晰了,气氛愈发热闹。
等消食差不多,烧烤搞起来。
沈宁伺候不了十六张嘴,她只负责烤有技术难度的乳猪,其他的现场教学。
两个炭炉搬到院子,凉风习习,花香弥漫,众人围坐在桃花树下把酒言欢。
聚会聚会,吃东西是其次,气氛才是最重要。
他们开怀畅谈,沈宁偶尔也会露两手,将自己的烤串跟大伙分享,迎来一大波的彩虹屁。
韩诚激情难耐,见王爷始终不给自己牵线搭桥,他自己蹿到沈宁旁边,“王妃,我乃北境军医韩诚,今天能得见王妃,实乃三生有幸。”
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临时憋的。
“韩军医?”沈宁嘴贱调戏,“听说你经常用烙铁给伤患止血?”
进京前,韩诚对自己医术颇为自信,经他救治而活下来的士兵不计其数,被北境更是被誉为神医。
内科不敢说,但在外科这块,他试问自己称第二,普天之下没人敢居第一,倒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熟能生巧,他动过的刀实在太多了。
万万没想到,有天会惨败在一根缝合线上。
他反复观察王爷的伤口,确定自己缝不出如此完美的针法,这功底实在太深厚了,连他这个天天扑在救治一线的都自愧不如。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让王妃见笑了,烙铁止血感染极大,非必要我不敢擅自,但战场实在太残酷,有时不得不用。”
韩诚是直肠子,学不来九拐十八变那套,他拿出小截的丝线,“敢问王妃,此是何物所致?”
“羊肠外层膜衣所制。”
韩诚瞬间狂热,“如何炮制?”
沈宁面带微笑,“秘密。”
第61章 沈宁你别妄想得到本王的身体
被王妃无情拒绝,求知若渴的韩诚僵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众人羡慕庞德松,可以住在王府,隔三差五能吃到王妃亲手烹饪的美食,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关,对食物的要求仅限是吃饱,经过今天晚上才知道日子可以过得如此滋润。
怪不得老娘们总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
看来,王爷也没有逃过这劫,哪怕跟王妃表面不和,但一日三餐照吃不误。
众人三五成群,各种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韩青离萧惟璟最远,扯了扯庞德松衣袖低声问,“老庞,外面都传王爷对林婉月用情至深,宠妾灭妻什么,可我今晚瞧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庞德松以前也这么认为,可搬进王府才拨开迷雾见晴天,“我觉得王爷对林婉月不过念及当年的救命之恩,见她在林家实在没了活路才接回府照应,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多半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至于是谁,那不明摆着呢。
韩青震惊,没想到林婉月有这般心计。
庞德松不敢议论主子,但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像林婉月这种只会争风吃醋,手段腌臜的恶毒女人,别说想做王妃,就连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有她做前车之鉴,愈发觉得沈宁才是天选之人。
没有什么感情,是烧烤加酒联络不起来的,不止庞德松有此感慨,就连其他人也这么想,于是更加开怀畅饮。
不觉间夜深,沈宁送这帮饭桶们离开。
她挨得萧惟璟很近,“王爷,今天没整到我,心里是不是很失落?抱歉,又让你失望了!”
萧惟璟眼神凌厉,“你想多了。”
沈宁就喜欢他看不顺眼自己,却又不干掉她的样子。
“你说你何必给自己添不痛快,考虑一下把我放了呗?”
萧惟璟磨后槽牙,“丧妻那种?”
“呵呵,我开玩笑的。”沈宁突然拍了下脑袋,后知后觉道:“王爷,我突然想起来,腌烤鱼前我那个了,然后忘了洗手,你今晚好像吃得挺多的……”
有洁癖的萧惟璟瞬间石化,胃开始隐隐翻滚。
十一怕有生命危险,连忙出来辟谣,“王爷,鱼是我腌的,保证干净卫生。”
“沈宁!”
萧惟璟咬牙,而罪魁祸首早已溜之大吉。
夜深人静,醉意微熏。
萧惟璟回到玉清轩,想要洗漱休息,然而却被庞德松等人团团围住,他们眼中闪着炽热贪婪的光。
他就知道,沈宁绝对会邪术,他悉心栽培的部下,数年来忠心耿耿,如今却被她一顿饭洗了脑。
庞德松打头阵,“王爷,我想要轮椅。”
韩青紧跟其后,“王爷,我想要面条跟蘑菇棚。”
韩诚不甘落后,“王爷,我想要缝合线,还有手术器械。”
其他人全部围上来,异口同声道:“王爷,我们也想要……”
萧惟璟脸色五彩纷呈,连写欠条都没这么羞辱过,“滚。”
众人坚决不滚,甚至振振有词,“王爷,你跟王妃已经是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只要你花点心思,王妃还不是手到擒来。
女人嘛,总是爱面子的,王爷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北境的二十万将士考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适时向王妃低个头没什么不可以。”..coM
萧惟璟完美无俦的五官涨如猪肝色,但仍尽量压制自己的暴脾气,“滚。”
众人被他强大的杀气轰出来,依旧心有不堪,“王爷,我等真乃忠言逆耳,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再来。”
萧惟璟被气狠了,点了安神香都失眠。
想到连安神香都是沈宁的,气得将香炉踹倒。
沈宁也气着了,再次举行罢工抗议。
这段时间薅了不少剑谱跟心法,刚好沉淀提升。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别看韩诚长相斯文,骨子里却是个偏执的人。
他为医狂,他为医疯,他为医哐哐撞大墙,不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接连骚扰萧惟璟,甚至买了一大盆的羊肠找上门,“王妃,还请赐教。”
竹青闻着腥臭的味道,扶着墙吐。
沈宁无比淡定,“教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韩诚懂了,症结在王爷身上。
于是,愈发疯狂纠缠萧惟璟,“王爷,北境是你的封地,北境百姓是你的子民,属下恳请你为了百姓福祉,就请牺牲一下自己吧。”
“怎么牺牲?”萧惟璟肺管子被戳烂,“要我的命吗?”
“王爷言重了,你跟王妃是夫妻,夫妻之间哪能取人性命的。”见王爷不开窍,庞德松隐晦道:“你给王妃送给绫罗绸缎,首饰珠宝什么的,然后在陶然院留宿,这事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王爷聪明一世,这种事怎么还让他们来教呢?唉!
拒绝卖身的萧惟璟脸色铁青,“滚!”
“王爷,王妃是你的妻子,虽然说脸上有斑,但女人嘛,吹了灯都一样。”
萧惟璟将案桌上的竹卷砸过去……
庞德松等人极有耐心,他们转而找到周管家,以王爷的名义往陶然院送东西。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沈宁是个有格局的,手里捏着十几万嫁妆,哪得瞧得上这些瓜皮。
吃不好睡不香的萧惟璟邪火不断喷涌,隐隐感觉病又要发作了。
初九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忠言逆耳,“王爷,要不你就从了王妃吧?”
嘴瓢的下场很惨,初九的人脑子差点被打出狗脑子。
不过,萧惟璟最终还是登门了。
太阳穴突突跳,将他们想要的罗列出来,黑着脸道:“你开个价。”
沈宁失笑,原话奉还,“我这人对钱不感兴趣。”
萧惟璟神情冷凛,“你想要什么?”
他爱装,她打太极,“我想要什么,王爷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萧惟璟面露鄙视,忍不住警告她,“沈宁,你别妄想得到本王的身体。”
她知道大反派自信,但没想到他居然普信!
好吧,他玉质金相,刀削斧凿的五官硬朗阳刚,确实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王爷,我这人有洁癖,没有跟别的女人共用男人的习惯。”沈宁迷之微笑,“再说,新婚洞房夜那晚,我不是已经得到你身体了么,现在想起来还膈应呢。”
见他脸色难看得厉害,她还不忘补刀,“抱歉,感觉不怎么好。”
萧惟璟炸了,差点没一掌劈死她,“沈宁,你找死!”
果然,男人都很介意这一点,纵然是能屈能伸的大反派,同样也不例外。
忍辱负重多时,沈宁的身手比泥鳅还滑。
萧惟璟深呼吸,“开出你的条件。”
娱乐环节结束,沈宁跟着认真起来,目标明确而坚定,“和离书。”
“不可能。”萧惟璟断然拒绝。
筹码在沈宁这边,“王爷,你理解韩诚的良苦用心吗?那种明明用尽全力抢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兄弟死在眼前的痛苦?”
萧惟璟鄙视,“医者仁心,你应该公开秘方,让更多的人及时得到救治?”
“那些是你的士兵,他们在替你卖命打仗,最该保护他们难道不是你吗?”沈宁哂笑,“而我,不过是一个在你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讨生活的人,哪天你一个心情不快,我这条小命或许就没了。
你明明有条件保护为你卖命的人,却自私自利要求我公开秘方?我连自己的命都捏在你手里,凭什么要大公无私保护你的人?”
萧惟璟被她的狡辩气笑,“沈宁,我真要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沈宁直勾勾盯着他,“王爷,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在某个时刻对我动过杀念?或许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萧惟璟心一凛,神情愈发难看,“那你呢?”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她当然想杀他,做梦都想!
谈判陷入僵局,两人相视无言。
萧惟璟理了理思绪,“并非我刻意刁难,而是和离绝无可能。”
沈宁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试着分析当前的困局。
萧惟璟是皇帝跟皇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请旨和离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可事情总是要解决,她不能让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思来想去,她换了种谈法,“王爷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一张护身符。”沈宁加重语气,“保命的。”
萧惟璟盯着她透亮晶莹的眼睛,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一个霸道,一个无畏。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慧而且善于扮猪吃老虎的人,想来早已看透自己的筹谋,这样的人放出去很危险。
“沈宁,你已经嫁进晋王府,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但沈家是你的血亲,对你更有养育之恩。”萧惟璟神情严峻,“朝堂波谲云诡,如果哪天晋王府跟沈家起了利益冲突,你会护着哪头?”
不愧是大反派,这话既是试探又是敲打,同时也是道丧命题,每个高门贵户的外嫁女都要经历的。
沈宁没有任何犹豫,“那个曾经爱你慕你的沈宁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冷血又自私,除了自己我谁都不爱,只想为自己而活,不管你们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参与。”
“沈家对你宠爱有加,这话若是被沈丞相听见,那得多伤心的。”
沈宁放烟雾弹,“爹娘若真对我宠爱有加,为何对姐姐严加管教,却对我放任不管?让我成为愚蠢无脑的草包,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萧惟璟冷笑,“所以,你的保命符为谁而求?”这个倒是有脑子的。
“为我自己。”他是绝对不要放过便宜爹的,求了也白求,何况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萧惟璟神情锐利,“你觉得我会害你?”
“世事无常,人心难料,我不敢叵测王爷心思,但王爷手下高手如云,哪天我若有性命之危,也能未雨筹谋不是?”
萧惟璟沉思,她是沈怀仁的女儿,所谓斩草除根……但如果她交出来的医术真能救很多人,放她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但眼前的她严格来说并不是真的沈宁,真到了那一天,他下得去手?
萧惟璟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她至今为止各种小动作不断,但实质并未做出对他有害的事。
一日三餐,给他伤口缝合,她所做的种种都带着目的,可他确实是受益者。
“可以。”但沈怀仁这条命他要定了。
“空口无凭,字据为证。”
经过欠条的羞辱,萧惟璟接受能力大大增强。
沈宁亲自执笔,洋洋洒洒一大页。
怕他言而无信,她添了很多附加条件,将所有的漏洞都堵上。
要知道,反派都奸诈无比,像什么他可以不杀她,但没说他的部下不杀她什么的,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萧惟璟气不顺,“沈宁,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哈哈,我连自己都不相信呢,就信白纸黑字。”
萧惟璟也不是吃素的,“若你自己找死,跑去杀人放火,难不成我也要为保你性命而罔顾王法?”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堵上不利于自己的漏洞,这才签字画押。
沈宁如释重负,她的小命就算保住了?
她紧紧捏着契约,突然间眼眶泛酸。
萧惟璟微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她?
签归签,他心里却怅然若失,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
心里涌起情绪,他开口道:“沈宁,既然说开了,以后请别再阴阳怪气。”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更不喜欢女人没事找事。
沈宁神情痛快,“王爷,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虽然做夫妻没感情,但有些事还是要掰开讲清楚,我对你没意见,更对王妃之位没念想,只要你保证不让林婉月找我茬,我就不会给你找茬。”
萧惟璟,“……”
她不太相信大反派的契约精神,敲打道:“王爷,这次合作我是做出巨大牺牲让步,希望你能遵守今天的承诺,否则哪一天我真要死了的话,这份契约便会公告天下,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很好,沈宁是第一个敢威胁他的女人。
萧惟璟想将她的脑袋拧下来,“本王在你眼里竟是出尔反尔的人?”
“你别生气啊,我这人喜欢把丑话说前头,先小人后君子嘛。”沈宁无视他的怒意,从容道:“我相信王爷会信守承诺,所以你压根没必要生气,除非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萧惟璟脑壳疼,“滚。”
沈宁轻笑,“这是陶然院,王爷又不给和离书,想让我滚哪去?”
萧惟璟从没对女人起如此杀心,鹰隼般阴冷锐利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哼。”他挥挥衣袖,起身离开。
哼?大反派居然还有点傲娇的味道,沈宁差点没笑出来。
见他要走,她连忙叫住,“王爷,我们可以谈别的交易。”
合作还算顺利,当然要趁热打铁。
萧惟璟彻底失去耐性,“沈宁,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答应不取她性命,并且加以保护,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她休要再得寸进尺。
“哎呀,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能不能有点耐心?”
爱作死的某人扯着他的衣袖拉回来,唠叨道:“你这脾气若不控制,迟早会反噬,既害人又害己。”
没错,他的下场就是喷血暴毙,男女主角纯属捡漏。
萧惟璟强行压下杀人的冲动,“有话快说。”
“我想出去找活赚钱。”
“休想。”萧惟璟没得商量。
“你先听听我的条件。”
“不可能。”堂堂王妃出去找活赚钱,置他的颜面于何地?
“萧惟璟,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被指名道姓的某人,用冰碴子还冷的眼神盯着她,王霸之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沈宁缩了缩脖子,“刚才你还说医者仁心,让我公开医术治救更多的人,怎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他有说过吗?不记得了。
“咱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不可能靠你养活一辈子。”
“王府不缺你这口吃的。”
“高兴就让厨房送鸡鸭鱼肉过来,不高兴就扔废院自生自灭?”
“这破坎过不去了是吧?”萧惟璟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若你是本王,被人算计娶亲,你会怎么做?”
被迫娶亲,夺权架空,沈宁当然能够理解,再说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王爷,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的话,也不想被人扼住咽喉吧?”
冷哼,他不可能是沈宁,而且男女本就不同。
“你就不想听听我拿什么交易吗?”
她爱说不听,要是答应算他输!
“我有麻沸散的秘方。”
萧惟璟神情鄙视,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你们的麻沸散不行,不但有痛觉,药物还有副作用,容易伤到大脑或神经。”
她说的是事实,很多士兵术后会出现症状,有反应迟钝的,有手脚发抖的,有人养段时间能恢复,而有些人永远都无法康复,只得退役回家。
可若不服用麻沸散,他们连手术都撑下过去,只能两害取其轻。
“我手里的秘方就不同了,不但没有痛觉还跟睡着无异,而且不会伤到神经或大脑。”沈宁王婆卖瓜,“王爷,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这可是绝世秘方,只要你不干涉我外出赚钱,我就可以无私奉献出来。”
萧惟璟冷笑,“你的秘方哪来的?”
“无可奉告,你就说答不答应?”
棱角分明的唇轻启,冷漠而绝情,“休想。”
这让沈宁傻眼,飞快转着脑子,据理力争道:“我可以女扮男装,绝不影响王府的名誉。”
萧惟璟答非所问,“既然你的秘方如此厉害,为何给我缝合时不用?”
呃,当然是想折磨他呀,但她不可能说实话,“你受伤事出突然,血喷如柱压根来不及准备。”
信她才有鬼,连缝合线都提前准备了,会没有麻沸散?
见他不信,沈宁继续睁眼说瞎话,“王爷内力暴走肺腑受伤,一旦服用麻沸散会减弱器脏功能,导致供血不足反而更危险。”
萧惟璟讥讽,“你刚才还说,秘方对身体没有危害。”
两人八字不合,见他说话不客气,沈宁也不装了,“王爷,你身体的情况自己清楚,我的秘方对受伤的器脏即使有伤害,也是术后能恢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