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贺启轩克制着冲动,向萧惟璟提及林婉月的伤。
“王爷,林姑娘身上多处淤伤,口鼻出血,脸部尤其严重,皮肤被打出血,估计要数日才能消肿,而且极有可能会留疤。”
萧惟璟心平气和,“用最好的药。”
贺启轩等着他后面的话,谁知书房安静得可怕。
他心有不甘,忍不住道:“王妃真是心太狠了,居然当街殴打林姑娘,全然不把王爷你放在眼里。”
萧惟璟不怒而威,眸光染上寒意。
贺启轩心口发紧,“属下多嘴了。”
“退下吧,婉月的伤你多费心。”
这话不带情绪,却似柄匕首扎进贺启轩的心,眼皮连着跳了两下。
是他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沈宁实在太过分,居然朝婉月下死手。
婉月何错之有?沈宁确实不懂医,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扒平南王衣服,如此放荡形骸不守妇道,晋王府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偏偏,王爷连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贺启轩心生不满,但没再敢多言,怏怏退下。
“王爷,他撒谎。”十一从暗处闪出,“王妃只踹了林姑娘一脚,其他全打在脸上,哪来多处瘀伤?”
见萧惟璟黑着脸,他又弱弱解释一句,“我亲眼所见,王妃着急救人才解其衣领推穴的,并非不守妇道。”
“闭嘴。”
萧惟璟深呼吸,起身前往引嫣阁。
引嫣阁,林婉月哭都哭不出来。
只要一掉眼泪,红肿淤青的脸就疼得厉害。
她不敢看自己的脸,关在房间不吃不喝。
得知萧惟璟前来,她取过面纱遮住自己,不想他看到面目全非的脸。
林婉月的伤,远比萧惟璟想象的厉害,隔着面纱都能察觉到她脸大了一圈不止,说话声音都变形了,足可见沈宁下手有多狠。
“王爷,都是婉月不好。”林婉月声音哽咽,“婉月不该当街拆穿王妃不懂医术之事,可皇叔身份尊贵且恶疾缠身,任何意外都有可能致其陨命,我实在担心牵连到王爷,不得已才开口阻止的。”
萧惟璟皱眉,“沈宁替本王缝合伤口,前几日又救周管家侄子,为何你觉得她不懂医术?”
林婉月错愕,为何王爷要护着沈宁!
前有抢贺启轩功劳,后有韩诚替她作弊,沈宁根本就不可能会医术。
林婉月噎得迟疑,“可是,我从未听过王妃学医,不知她的医术从哪来的?”
“救治周铁牛时,本王全程目睹,莫非你觉得本王在撒谎?”萧惟璟声音清冷,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况且,本王之前就告诉过你,王妃会医术,你为何仍不愿相信?”
林婉月震惊,她之前以为王爷被沈宁蒙蔽,而且贺启轩明明是韩诚救的周铁牛。
她可以发誓,沈宁真的不会医术!
对,真正的沈宁不会医术,所以现在这个是假货。
林婉月委婉解释,“我在春日宴跟沈大姑娘有一面之缘,她曾说王妃琴棋书画不通,更不曾学医术,不知王妃突然就会了医术?”
“你很了解沈大姑娘?”萧惟璟声音深沉,“你连本王的话都不信,为何对她深信不疑?”
“沈大姑娘才貌双绝,是公认的大家闺秀……”
林婉月蓦然惊醒,发现萧惟璟自打进来,对自己非但没有半句关心,甚至还处处维护沈宁。
王爷他……变了。
明明前世对沈宁不闻不问,如今居然已经维护她了?
这让林婉月恐慌得厉害,忙不迭改口道:“是婉月不好,误会王妃不会医术,我愿意向王妃道歉。”
她惊出身冷汗,捂着脸闷哼,“王爷,贺府医说我的脸可能会留疤,这如何是好?”
真要留疤,她非跟沈宁拼命不可,但贺启轩再三确保不会,说只是看着严重而已,用两天药就会好。
但这顿打不能白挨,沈宁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所以她才暗示贺启轩,而他也乐意帮忙。
“不会,我已经吩咐贺府医用最好的药。”
“谢王爷关心。”见他并未指责沈宁,林婉月心里更急了,忍不住落下几滴泪,“王府,虽然我误会在前,但这事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王妃却不听解释甚至当街恶言百般羞辱,甚至拳脚相向。
我身份卑微只能受着,可王妃话里话外连王爷也带上,让平南王跟百姓误解王爷,要是传开了对王府可不好。
都怪我莽撞,当时要是不站出来就好了,没想到给王爷带来这么多麻烦。”
萧惟璟眼眸无波,平静望着她。
这让林婉月心里发寒,王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哪句说错了?但凡沈宁有所顾忌,都不敢当街辱骂殴打她。
萧惟璟不急不徐,“今天之事,对错不重要,沈宁已经是我萧惟璟的妻子,是晋王府明名正言顺的王妃。
不管是在府邸还是外面,我希望你给予她应有的尊重跟体面。
她不顾体统冒失救人,即使有错也该由我责罚,而非你不分青红皂白当场揭穿。
你怕她给我带来麻烦,怕对王府有失颜面,可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你给王妃的难堪,如同林三姐当街不承认你的林家身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林婉月脑袋嗡嗡响,她万万没有想到,王爷居然是来指责她,怪她当众揭穿沈宁的身份,让他跟王府丢尽颜面。
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果他从一开始护着她,给她应有的名分,她何至于当街跟沈宁撕破脸?
她这么做只是想讨回本该就属于自己的,到底哪里错了呢?
“王爷,今天是我鲁莽了,不该看到王妃解平南王衣领,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林婉月抹了抹眼泪,为自己辩解道:“我是觉得王妃已经嫁给王爷,实在不该跟外男举止亲密,要是污了名声,对王爷你也不好。”
林婉月的话,让萧惟璟心起波澜,脸上却平静得可怕。
“按你说来,王妃就不该救周铁牛,应该眼睁睁看着他死?”
“王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医者仁心,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萧惟璟掷地有声,“若我是她,也会选择这么做。只要内心坦荡,何惧他人流言蜚语。
况且,不过是很正常的救人之举,为何你会觉得她跟外男举止亲密?”
林婉月,“……”堵得再也说不出半句。
想到沈宁威胁的话,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爷对她态度突变,难不成已经知道她被绑匪羞辱?
想到不堪的那幕,林婉月对沈宁的恨意更深,若非她使计求皇帝赐婚,她怎么会铤而走险雇绑匪绑架自己?
沈宁,她绝不会让她抢走王爷的。
从引嫣阁出来,萧惟璟脸色阴沉无比。
初九现身,神情同样难看,“王爷,王妃当街殴打林姑娘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什么了?”
“说王妃不守妇道,当街调戏平南王,殴打妾室;说林姑娘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说王爷管教无方,后宅不宁……”
还有更难听,初九实在说不出口,“王爷,事情传得这么快,背后分明有推手,对王爷名声极为不利,是否要调查追究?”
“不必。”萧惟璟驻足,回头望向引嫣阁,“上次让你找的院子,找好没有?”
“已经找好。”
“通知周管家,等林婉月伤好,安排搬过去,衣食住行不能马虎。”
初九暗喜,“是。”
沈宁等着萧惟璟兴师问罪,谁知一夜风平浪静。
竹青第二天才知道消息,吓得惊魂不定,“小姐,不好了。”
昨天的事传遍京城,更有数名官员在早朝弹劾萧惟璟,说王爷管教不严,有辱皇家体面。
皇帝很生气,派内侍宫人传口谕,宣他进皇宫听训。
竹青紧张,“小姐,等王爷回来会不会处罚小姐?”
她还打探到,王爷昨天不止去了引嫣阁,还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CoM
之所以还没找小姐算账,指不定在酝酿着大招呢。
“小姐,要不咱们回相府,找老爷想想办法?”
沈宁才不去,指不定早朝弹劾萧惟璟的,就有便宜老爹的份。
闹吧,最好把天都捅破,能给离书就行,实在不行休书也可以。
上午被叫进皇宫,下午才回来的,萧惟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庞德松等人得到消息,齐刷刷在院子里等待。
萧惟璟谁都不见,书房里传来茶盏碎裂声。
众人面面相觑,训话不过是理由而已,借故打压才是真。
庞杏秀偷偷过来传话,让沈宁多留点心,王爷在书房大发雷霆,多半会找她算账。
怕什么来什么,入夜时间他就杀过来了,顶着张棺材脸。
沈宁把手术刀藏在身上,见他满身煞气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又藏了把匕首。
萧惟璟坐下,“饭呢?”
沈宁,“……”他确定是来干饭的?
何止干饭,萧惟璟眼神要吃人。
沈宁将刚出锅的几道菜端出来,摆到他面前。
甚至还想在饭菜里下毒,但想到十一是个无孔不入的鬼魅暗卫,她还是按捺住了。
萧惟璟胃口大,比平时多吃了两碗。
别看吃得多,煞神吃饭的动作一如以往的优雅好看,似乎皇帝老儿训斥丝毫没让他产生心理阴影。
真是奇怪,既然他将皇帝老儿的话当耳旁风,那在书房大发雷霆干什么?
沈宁恍然大悟,给麾下那帮神兽演戏呢,收割他们忠诚跟同理心,不愧是妥妥的影帝大反派。
吃完饭,萧惟璟挥挥衣袖离开。
沈宁,“……”
不是呢,她刀都拎出来了,他真的吃完抹嘴就走?
走到门边,神情肃穆的萧惟璟转身,彻骨的声音透着警告,“沈宁,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吗?”
这话把沈宁问懵了,她答应过的不少,他指的是哪条?
“下次你再次公然行医,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等他离开,沈宁才恍然大悟,事发突然忘了乔装打扮。
不好意思,又让他丢脸了。
光打雷不下雨,对于沈宁殴打林婉月,萧惟璟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过去了,突然爆出惊天大瓜——林婉月吞药自尽了。
沈宁这才得知,萧惟璟打算将林婉月送走。
真要送走,倒遂了沈宁的愿。
她现在不是萧惟璟的对手,只要林婉月还在他羽翼之下,就不能明目张胆拿她怎么样。
要是被赶出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以重金雇凶,神不知鬼不觉把林婉月剁碎喂狗。
只要做得够隐秘,不让萧惟璟抓到把柄,又能耐她何呢?
白莲花作天作地,成功跟萧惟璟离心离德,如今又玩吞药自杀,摆明就是不想搬离王府,早干嘛去了呢?
“小姐,林婉月要死了,王爷会不会怪罪到你头上?”
“放心吧,她死不了。”
贺启轩是林婉月的舔狗,有他暗中帮忙,不过做戏给萧惟璟看罢了。
沈宁有了新目标,没再搭理雌雄反派的事,关上房门潜心制作。
她在研究中药喷剂,用来缓解萧云齐的哮喘病,一是感激他的礼物,二来可以投石问路,指不定能借机到悬壶馆谋份差使。
中药喷剂早有先例,她有信心制作出来,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林婉月吞了很多药,但幸亏发现及时,被贺启轩救了回来。
床榻上的人昏迷不醒,贺启轩浑身冰凉,他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萧惟璟望着林婉月,心却越来越冷。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才是林婉月本来的秉性,救他那次不过是意外而已,带她回王府更是错误。
“王爷,林姑娘性命是保住了,但身体受到极大损害,怕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养好。”
萧惟璟不置可否,“有劳贺府医,调养之事就交给你了,有需要尽管向周管家开口。”
等他离开,林婉月缓缓睁开眼,落下两行清泪。
贺启轩深深叹气,“婉月,你明明怀孕了,为何不让我告诉王爷?”
林婉月满身疲倦,神色失落黯然。
“启轩哥哥,这次确实是我错了,我不想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网开一面。”
“可是,王爷铁了心要你搬离,就连你吞药都没有松口。”
见她伤心难过,贺启轩心如刀绞,忍不住想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泪,但又碍于礼教约束,“若王爷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非但不会让你离开,还会给你应有的身份。”
林婉月摇头,苦涩道:“这次我错得离谱,不该当街让王妃下不来台,更害得王爷被皇上训斥,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婉月,都是我害了你。”贺启轩内疚自责,“我以为沈宁不会医术,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些皮毛。”
“哪能怪启轩哥哥。”林婉月心里恨得牙痒痒,面儿上却卖弄可怜,“王妃本来就不学无术,连沈府的人都不知道她会医术,我们被她蒙蔽也情有可原。”
梨花带雨的她握住贺启轩的手,“启轩哥哥,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你能不能开药流掉?”
贺启轩震惊,“婉月,你疯了?这可是王爷的骨肉!”..Com
“我也舍不得孩子,可是……”林婉月悲泣不止,哽咽道:“王妃现在恨死我了,她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没权没势又遭王爷不喜,根本就保不住孩子。与其让王妃阴谋得逞,还不如亲手将孩子了结。”
她掩面而泣,恨得眼珠子通红。
王爷自始至终都没碰她,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被绑匪玷污还怀上孽种,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孽种非但留不得,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这一切,都是沈宁那贱人搞出来!
贺启轩苦心相劝,“婉月,你要相信王爷,他岂会不要自己的亲骨肉。”
亲骨肉?林婉月听着刺耳,想要他闭嘴!
“王爷连王妃怀的都不要,又容得下我的孩子?”林婉月哀戚,紧紧抓住贺启轩的手,“况且,我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药,肯定对孩子造成伤害,若是生下畸形胎会被视为不祥,到时就更不得王爷喜欢了。”
“不会的,我给你开的药都是温和滋补的,对胎儿几乎没有伤害。”
“我不想要,我不要这个孽种。”压抑的林婉月突然情绪崩溃,用力捶打自己的腹部,声音尖锐刻薄,“贺启轩,我让你开药就开药,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贺启轩震惊,没想到向来温柔可人的她,会突然面目狰狞跟自己说话。
林婉月意识到犯了错误,连忙擦着眼泪道歉,“启轩哥哥,我刚才并不是针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也很想生下王爷的骨肉,但除了你开的药,我还吃过别的药,孩子保不住的,求求你帮帮我吧。”
贺启轩深知她处境艰难,但仍然力劝她留下孩子,“婉月,并非我不帮你,而是你身体自幼亏损,底子实在太差了,强行堕胎对身体损害极大,可能以后都要不了孩子。”
“你说什么?”林婉月震惊。
不,这不可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见她神情痛苦,贺启轩宽慰道:“你不必太过担心,如果真是畸形胎,极有可能发育不成形,说不定会自行流掉,这样对身体伤害不大。”
林婉月恐慌害怕,“真的吗?”
“婉月,你不要害怕,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你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让王爷知道吗?”
贺启轩内心挣扎,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婉月太善良了,他必须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林婉月不由松口气,但仍然惴惴不安。
初九信心满满,这次绝对不可能搞错。
“王爷,王妃又去了珍宝阁,花一百两订定做瓷瓶。”
萧惟璟看他拿回来的图纸,瓷瓶很精致,不过两寸高而已,里面有弯曲的木管连接塞子,塞子嵌套可以按下去,应该是用来装东西的。
他不禁疑惑,“沈宁最近在干什么?”
“带了很多药回来,一直在屋里捣鼓,谁也不让进去。”
莫非又想跟他谈交易?呵呵,她就不能安分点?
休想,这次他不会再退让,“盯着。”
沈宁反复研究,终于做出让自己满意的中药喷剂。
可惜瓶子还没有做好,她趁着空隙继续出去找活。
这次学聪明了,她买了几套男装,假胡子之类,带东西来到自己的私人院子,捣鼓了大半天。
论乔装术,她也是在行的。
换男装,戴上东坡巾,贴上唇胡跟山羊胡,点上麻子跟卷毛痦子,涂涂抹抹搓搓,成功把自己糟蹋成四十出头的糟男人。
丑到没眼看,萧惟璟应该没办法找茬了。
她调节嗓子发音,变成低沉的烟熏嗓。
效果很满意,见时间还早,她继续前往各家医馆。
走半天累断腿,要了烧饼在摊子上吃,只见不远处的告示墙围了不少人,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沈宁好奇,“大哥,他们在看什么呢?”
卖烧饼的老汉头都没抬,“平南王府的重金求医通告。”
沈宁诧异,“他家不是开了悬壶馆么,里面荟聚天下名医,为何还要重金求医?”
“再多名医又如何,照样治不了平南王的心疾。”烧饼老汉连声感慨,“平南王是大好人,不时开仓接济穷人,可惜好人不长命。
重金求医的公告每隔三个月都会贴,谁要有本事治好平南王的命,可赏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一万两金子,就是十万两白银!
沈宁差点呛着,好有钱!
可惜他的心脏病很严重,压根就没办法治愈,只能想办法延长生命。
这笔赏金,注定跟她无缘。
“平南王是惜才之人,遇到有真本事的大夫,即使治不好他的病,他也会让大夫进悬壶馆,给予高额酬金治病救人,造福一方百姓。”
沈宁震惊,怪不得悬壶馆不对外招募大夫,原来要先过平南王这关。
所谓久病成医,他应该是个火眼金睛的人。
打瞌睡送枕头,沈宁欣喜揭榜,她要去面试……
揣上告示榜,直奔平南王府,却被前来应征的人潮吓到。
好家伙,乌泱泱几十号人,把王府侧门堵得水泄不通。
沈宁使出吃奶的劲,把脸上痦子都挤掉了,才得知正式应征在明天,而今天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
家丁备有笔墨纸砚,报名的一个个来。
这就相当于面试,先要进行简历筛选,合格者才有机会接到面试通知。
沈宁瞟了眼木牌,已经登记到三百多号,其中不少是师从名医,这也太内卷是吧?
没有高大上的履历,想要从三百多人中脱颖而出,一眼让老板相中,简直就是在做梦。
即使沈宁对自己医术有信心,但也苦于没有好的宣传渠道。
于是,她多使了个心眼,报名的时候在师徒关系那栏,毫不犹豫填上——鬼医李逍遥。
听说,鬼医李逍遥是东洲大陆的医界泰山北斗,抖抖脚都地震的那种,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估计是得道升天了。
形势逼人,沈宁只能借他名头使使。
家丁看着沈宁,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沈宁稳的一匹,抬头挺胸收腹,摸着山头胡潇洒离去。
等家丁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人影?
家丁撇下后面报名的人,连忙跑去王府去找管家,“曾叔,鬼医李逍遥他、他……”
曾叔震惊,“鬼医出现了?”
“不是,是鬼医徒弟出现了。”
曾叔一锅贴赏过去,“急躁什么,这几天冒充鬼医徒弟的人还少吗?人在哪,带我过去。”
“走、走了。”
曾叔,“……”蠢货!
主子的病只有鬼医才能治,这十几年来把东洲大陆每一寸都翻遍了,可仍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而主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找不到鬼医的话,不过是朝夕之间而已。
所以,即使有再多的人冒充鬼医徒弟,他也会抱着希望接见,万一呢?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沈宁想要一鸣惊人,离不开中药喷剂的助力。
但按照约定,珍宝阁最快要三天以后才能将瓷瓶烧制出来。
她着急用,磨破嘴皮子加外多花一倍的钱,才勉强让珍宝阁的人同意,明天一早将货赶出来。
只要过了萧云齐那关,成功到悬壶馆任职,优渥的福利待遇还是其次,关键还有可能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
心情好,做的饭菜格外香,嘴角藏不住笑意。
萧惟璟本来心情可以,可见她神采飞扬的,只觉得有些刺眼,“你很高兴?”
今早出门还黑着脸,从外面回来就乐不思蜀,就那么不愿意在府里待?天天动不动就往外面跑。
沈宁笑着反问,“王爷心情不好?”
萧惟璟眼神冷凛,“笑不露齿。”
沈宁偏偏笑给他看,露出满口大白牙,“王爷要想看哭丧的,可以到引嫣阁,林姑娘会为你深情表演。”
“沈宁,本王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萧惟璟无名火蹭蹭往上冒,“若不是你,林婉月会变成今天这样?”
哈,沈宁差点没笑出来,“王爷,你可别把锅甩我身上,林姑娘之所以见我就咬,真正的责任在你,我才是无辜的害受者。”
“这么说,你打她还有理了?”
“王爷若觉得我理亏,为什么不处罚我呢?”
虽然有免死金牌护体,但只要和离书一天不到手,她就仍然有生命危险。
即使萧惟璟不杀她,可他几年后就会暴毙,而身为余孀的她同样逃不过主角团清算,所以她还是愿意跟萧惟璟和平相处的,但奈何他脾气反复无常。
他找茬在前,沈宁可不会忍,“别的王爷妻妾成群,个个左拥右抱,而你把林姑娘带回来,别说是妾室了,连个通房的名头都不给,她可不就像跟条疯狗,非得逮着我往死里咬。
王爷心里清楚,有哪次是我主动招惹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是忍无可忍才还击的,如果这也算有错的话,要不你就把我休了,刚好可以给她腾位置,王爷也乐得清闲不是?”
“沈宁。”萧惟璟沉下脸,“我跟林婉月不是……”那种关系。
沈宁打断道:“王爷,我就想过清净的日子,你要不跟我和离,要不就给林婉月名分。
侧妃,庶妃或昭仪什么都可以,只求她别来招惹我。不是我说你,你把她带回来就得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砰”,萧惟璟将筷子搁在桌上,黑着脸离开。
沈宁照样撂筷子,不忘煽风点火,“初九,你家主子犯病了,赶紧拿大铁链锁起来。”
主子来的时候心情还挺好,谁知说变就变,指不定真是提前发病了。
初九冷汗,连带着十一也紧张起来,两人连忙追出去。
萧惟璟头抽疼得厉害,她竟然迫不及待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他退一尺,她进一丈,丝毫没有尊卑之分,说话夹枪带炮,做事从不考虑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她把王府惹得鸡飞狗跳,自己倒是潇洒自由,天天往外跑,笑得张扬刺眼。
在她心里,可有将他当成丈夫对待?
她对待下人的态度,都对他不知好多少倍!
胸口堵得慌,萧惟璟突然转身回来,“来人,沐浴更衣。”
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众人震惊,纷纷惊掉下巴。
沈宁顿时急了,“萧惟璟,你什么意思?”
“你是王妃,我是王爷,你说是什么意思?”
果然,她笑不出来,他心里舒坦不少。.CoM
初九心领神会,马上安排。
沈宁怒极而笑,“王爷可别忘了,新婚夜说过的话。”
萧惟璟反问,“本王说什么?”
“你说看着我的脸就恶心倒胃口。”
萧惟璟颔首,“没错。”
“那就请王爷离我远点,千万别给恶心到了。”
萧惟璟向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深邃的眸光扫在她脸上,凌厉而不容置喙,冰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她脸上的斑极淡,只要涂脂粉就能遮住。
眼下未施粉黛,在朦胧灯光之下,反倒显露了几分妖媚之姿。
“虽然倒胃口,但看多了,就习惯了。”
萧惟璟松手,不忘用手帕擦拭,好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沈宁,“……”狗男人!
初九很快把东西收拾过来,萧惟璟还真去沐浴了。
竹青面露担忧,“小姐,王爷真要临幸你吗?”
第76章 说好的大反派不近女色
沈宁可不想跟萧惟璟发生关系,这狗男人以前嫌弃她丑陋恶心,现在见她治好脸又想占便宜了?
说好的大反派不近女色?
呸,今晚要是让他得逞,算她输!
沈宁打发竹青去休息,“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
她将房间的门窗反闩,手术刀藏在衣袖,匕首放枕头底下,银针藏在被子里,毒药搁暗格。
只要敢进来,死法随便选,就看他喜欢什么,套餐还有打折优惠。
沈宁等了半天,萧惟璟都没有进来,最终扛不住眼皮打架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外头响起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动作快威力强,颇有石破天惊之势。
敢在她地盘动土的还有谁?沈宁瞬间清醒,连忙起来检查身体。
还好,萧惟璟没有强行闯进来。
不怕反派聪明,就怕反派聪明还勤奋,鸡都还没打鸣呢,他居然起床练功了。
这是沈宁第一次见识到萧惟璟的实力,怪不得对她薅羊毛的行为不屑一顾,实属降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