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考他就考他,你能怎么了!
宝渡要被气死了,不讲道理!
丘连明突然被她一盯,磕巴了一会,在她收回视线之际,开口道:“方才这位婶婶自述腰痛、手足痛,痛时似有钻子入身,又时常游走性疼痛,辨证为风湿痛,而且是风重于湿,用药应从活血祛风通络入手。因此可以用祛风利湿的细辛、威灵仙、桑枝、防风、千斤拨,兼有祛风湿强筋骨的槲寄生、五加皮,兼有祛风湿活血的秦艽、半枫荷……”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强筋骨的杜仲、续断……”
姜辛夷说道:“纯粹祛风湿的药已有,兼任强筋骨的、兼任活血的药也有了,还差什么?”
这会连病患也在看他,宝渡也飞快抓着药边等答案。
整个辛夷堂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可素日里被人看一眼便脸红手足无措的丘连明,这会却没有慌张。
他完全沉浸在了那张药方里。
此时的他已不单单是在回忆药方的用药,而是自己在思考到底还欠缺了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还差两味重活血的药,既是引子,也是根除风湿病的保障,党参和当归。”
宝渡一瞧药方,都对得上,由衷替他高兴:“对啦对啦,辛夷姑娘她没法骂人了!”
姜辛夷:“……”她有那么喜欢骂人么?
不过她对丘连明目前感觉尚好,不会照本宣科,思维敏捷会变通,最重要的一点是,有自己的脑子。
不是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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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白午饭后就和曹千户去了汪天贵的赌坊,他住在五楼,恰好是楼顶,夏日本该酷热,但他屋内放置了冰块,也不热。
曹千户说道:“我发现我们东厂真穷,哪哪都有冰块,就我们那没,连姜姑娘那都有,你们还天天吃冰镇酸梅汤!”
羡慕死他了。
李非白说道:“这就是你每日都来大理寺吃午饭的缘故?”
为了一碗酸梅汤?
“哈哈哈。”曹千户说道,“被识破了。”
李非白了然了,说道:“我要与管事的说一声,得让你交钱才行。”
“……这可就不厚道了!”
两人在屋顶上盯梢又热又闷,仿佛在晒人干。
李非白问道:“九皇子在京城的风评如何?”
“说好听些,是太子的幕僚,说难听些,是太子养的狗。”
李非白有些意外:“太子对他不好么?”
曹千户说道:“太子那人……较之其余皇子,也就占个皇后长子的优势吧。”他说完急忙看四下,“这些话是能说的吗?我好像是锦衣卫?”
专门为皇帝督查监听百官说皇族混账话的锦衣卫???
李非白简直要被他逗笑:“还是别说了,你可是锦衣卫。”
“嗐,锦衣卫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意识的,我们可不是外头传的是个只会杀人的冷血兵器。”曹千户说道,“管他呢,太子又不是皇上,我们效忠的是皇上。”
他继续说道:“太子为人不太厚道,大多做的能得到皇上嘉奖的事,都是九皇子提议的,按理说待他应当很好。可太子没有,好处是一点都不给九皇子,也就是给他表面光鲜,背地里当着府里人的面斥责他的事可不少,全然不像兄弟,更像是主人与狗。”
李非白明白为何九皇子会说那些话了,还唤太子是草包。
心中义愤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曹千户说道:“若不是我在东厂,知晓这些,换我我是不信太子是那样对九殿下的。倒是可惜,明明是个有能之人,却吃尽了出身的亏。”
李非白隐约听过一些九皇子出身的事,母妃不受皇上宠爱,以至于九皇子也不受重用。
一个有能之人却要以“仆人”的身份站在草包身后,秦世林心中的不忿他已能明白一些。
“那小子可算是出门了!”
彼时,汪天贵出了房门,往楼下走去。
两人立刻跟了上去。
第80章 乌龙一场
汪天贵此行实在是算得上鬼鬼祟祟四个字。
他离开时走的是后门,放着豪华大马车不坐,上了辆不起眼的小破车,随行的人也不带,就让车夫驾车走小巷子,根本不往大路边上靠。
这种鬼祟谨慎的模样说没有隐情都难以让人信服。
李非白和曹千户一路跟踪他到了一条巷子中,那巷子狭窄得连车都过不去,甚至要下车步行。
汪天贵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有人才提步往前走,走到一座宅子前,敲了敲门,一会就有人开了条缝,里面的女童低着嗓子问道:“谁呀?”
“我。”
小姑娘立刻开了门,弯腰恭敬道:“爷您今日晚了些呢。”
“人没出门吧?”
“没有,在等您呢。”
汪天贵急忙进去,随后大门关上。
那关门的女童末了还往外头瞅了几眼,确定没人了这才关上。
不远处的曹千户说道:“如此小心,怕不是这里藏了贡品吧?”
“去看看。”李非白先行一步,曹千户也急忙跟上。
进了里面,只觉这里除了方才那个开门的婢女,就没别人了,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也没听见汪天贵的声音。
房间倒是很多,但是查看后基本都是空屋,没有住人的迹象。直到上了二楼,两人才重新听见汪天贵的说话声。
“小美人想我了吧,嘿,让爷抱抱。”
“死鬼,你是一日比一日晚了。”
“没办法啊,家里那母老虎盯着我呢。”
美人嗤笑道:“还说你舅舅厉害,可还不是怕家里的婆娘。你可让我委屈死了,名不正言不顺,别人问我你是我什么人,我都不知怎么答,这门我都不敢出了。”
说着似乎呜咽了起来,惹得汪天贵都连哄带劝:“你的委屈我知道,这不,我给你带了好些好玩意。”
“哟,金首饰……这玉镯子也不错,这上头的花纹做的真是精细啊。”
“这可是我近日得来的好东西,都给你捎来了。”
“真是我的心肝。”
“不委屈了吧?”
“不委屈了。”
曹千户一听是金首饰好玉器,几乎笃定就是贡品,一脚踹开木门,吓得里面的女人花容失色,连还在一旁听着的李非白都觉尘土飞扬,扑了他一脸。
他抬手掸尘,往里面看去,曹千户已是大步流星,一手抓住汪天贵的领子。
那女人以为他会放过自己,总不至于不会怜香惜玉吧?可她还没挤出一个笑,眼前就出现一柄锋利的剑,从她面前穿过,吓得她失声。
李非白将她手中的首饰盒一挑,里面确实有五六件首饰,可是与礼部交给他们失窃的贡品图文完全不同。
根本只是一些普通饰品。
汪天贵磕巴道:“两位大人这是做什么?你们跟踪我?”
曹千户也发现了这首饰不是贡品,这才松手,说道:“东厂办案,跟踪你是你的福气。”
汪天贵气笑了,也不磕巴了,坐好了两手一甩衣裳,声调高扬:“大人不是以为我私藏了贡品吧?你们这是捉不到凶手,就打算强行栽赃么?大理寺和东厂是没人会办案了么?我衙门里认识的人不少,可别让我去告御状啊。”
他这模样简直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曹千户又想摆脸,李非白说道:“你之前确实有很大的嫌疑,为了还你清白,所以我们特意跟踪你,如今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此事我们会向衙门禀报,你可以放心了,汪掌柜。”
“……”汪天贵觉得不对劲,“还我清白?分明是你们私闯民宅,毁我房屋,还试图毁我清白!我要向朝廷状告你们以权谋私,胡乱执法!”
他说完就见这俊朗书生微微挑眉,眼神似乎变得如剑锋利。
李非白微微弯身,低头看他,说道:“汪掌柜去告御状也不是不行,不如带上嫂子,还有这位姑娘做证人,一齐去。”
汪天贵瞬间变脸,李非白已直起腰身,说道:“看来汪掌柜是清白的,您没有意见吧?”
“……李大人说的是,多谢大人还草民清白。”汪天贵发现这李非白果然“非白”,黑得很!比那只知道踹门的曹千户黑一百倍!
闹了个乌龙的曹千户从巷子里出来,只觉气恼:“有老婆了还养女人,呸!”
李非白说道:“汪天贵这条线索暂时可以不必跟了。”
“他不是杀秦郎中的凶手?”
“大概率不是。秦郎中的致命伤在心脏,而且是一刀致命,说明下手的人十分毒辣凶残。可汪天贵明显不具备这股狠劲。”
“你是说他怕老婆这事?”
“也不全是,而是你踹门的那一刻,他那惊恐慌张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个能掌管四海赌坊的人。我想,他不过是那人赚黑钱的棋子罢了,傀儡而已,不是个会杀人偷贡品的狠角色。”
曹千户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如今去哪里查?”
李非白说道:“要查两个人,一个是礼部林尚书,看看他为何要将矛头指向九皇子。一个是九皇子,看看是否他在说谎。”
“那我们兵分两路,官员就没有不怕我这身飞鱼服的,我去查林尚书。”
眼见他撒腿就跑,李非白微顿,这家伙该不会是拿不下九皇子才推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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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堂的患者依旧是从药铺门口排到了大理寺那边,方近谦让车夫拉自己到了这条街上,只是看一眼就觉不可理解。
要知道太医院也有在市井设医馆,药材价格也算公道,可去医馆的人竟没有这里的多。
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方近谦进去前想,自己只是那晚黑灯瞎火混乱不堪时与姜辛夷打过照面,她应当不认得自己了,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恰逢姜辛夷刚开完一张药方,抬头看病患,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柳眉蹙起,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你什么眼神!
姜辛夷说道:“你这是问芳名问到我家里来了么?”
宝渡抬头:“咦惹——”
方近谦:“……我不是!”他又不是老色胚!
正在帮忙抓药的丘连明看去:“你是那晚领着太医院的人来救伤者的公子吧?”
方近谦皱眉,怎么阿猫阿狗都记得他。他果真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么……他想着,忽觉神清气爽,随即说道:“你就是姜辛夷么?”
姜辛夷没有作答,已是默认的模样了。
方近谦抬眼看看她这辛夷堂,狭窄,陈旧,乌烟瘴气。
“在下乃是太医院院判方近谦。”
姜辛夷蓦地抬头,方近谦?那方院使的儿子?
她的瞳孔顿时急缩。
方近谦见她模样怔然,轻轻一笑,自认太医院院判的身份对这种小药铺的大夫来说,还是极具威严的。他还没说些什么嘲讽的话,姜辛夷就说道:“宝渡,送客。”
随即方近谦就见那药童一把抓起靠墙的扫帚,朝他挥舞而来。
“……”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第81章 找到贡品
奇耻大辱。
被扫帚赶出来的方近谦窝了一肚子的气,这种品德不好的人是怎么做大夫的?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还在辛夷堂的病人觉得心焦,捂着心口说道:“大夫啊,那好歹是太医院的人,你怎么说赶就赶呢?”
丘连明也后怕说道:“太医院的人统管城中药房,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往后会很麻烦。”
宝渡又来做嘴替了,说道:“那太医院的人前两日刚惹恼了我们大夫,刚才那模样分明是来找茬的,不赶他赶谁?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们,谁怕谁呢。”
——大不了这药房不开了,那他就能回到少爷身边了!
姜辛夷倒是没有什么后怕的。
方近谦站在门口冷冷扫视片刻,随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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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白没有选择跟踪秦世林,他的身边多侍卫,稍微靠近些就能被察觉。与其被尴尬发现,不如大方一些。
他敲了九皇子的府邸大门,仆人开门询问,听了名号便让他稍等,一会就出来了,说道:“李大人好,殿下请您进去。”
秦世林没有想到李非白会亲自登门,心想他莫不是改变主意要投靠太子了,可转念一想又觉不是。
若真的示好,那就是夜里悄悄的来,而不是青天白日地来拜访他。
炎炎夏日的光火映照花园,穿透了薄薄树叶,叶子上的经络清晰可见,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
李非白穿过园子,那秦世林已在凉亭处等他。
“李少卿自入京城后,就忙于公务,接连破了两起大案,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见过九殿下。”
“坐吧。”
李非白坐下身,仆人不急着倒茶,小火炉点火、扇炉、沸水、挑茶、洗茶、冲茶、刮沫,最后才斟出一杯淡香茶水。
只一口就能饮尽,或许三杯都还不能解渴。
李家虽然是大世家,但在喝茶这件事上,远没有这样精细。
酷热难耐,茶一口见底。
秦世林略意外他是装也不装儒雅,客气也不客气一下,十分的真性情。他笑笑,说道:“若是男子,一般分作四五口喝完;若是姑娘,她们是坐上一个时辰都不愿将这浅浅一杯茶喝完,拘谨约束得很。”
李非白说道:“一人如此,那许是他们的缘故。可都如此的话,大概是殿下这府邸威仪压人,让人连茶都不敢尽兴喝。”
秦世林朗声笑道:“可如今看来,是他们的缘故,李少卿不是一口气将茶喝完了么?”
“我较之他们更口渴罢了。”李非白说道,“殿下日常除了品茶外出去太子宫中和辛夷堂,可有去别的地方?”
秦世林轻摇扇子,眸光灼灼:“李少卿这是来查案了?”
“殿下可以当做是。”
“哦,那我可要好好作答,免得惹火上身了。”秦世林说道,“太子若有事寻我,我便过去,闲暇时喜好狩猎,但春夏多是兽类孕育之时,所以我只在冬天狩猎。”
李非白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这种对贵族来说是小事的事情。
秦世林说道:“最近太子府无事,我多数时辰都在辛夷堂坐坐,这你是知道的。”
“请问殿下去辛夷堂做什么?”
“嗯?”秦世林笑道,“这好像与贡品案无关吧?李少卿这一问多少带了私心。你应当看得出来我对姜辛夷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她出现得蹊跷。那辛夷堂闲置多年,成守义一直不愿让出那店铺,如今突然来了个姑娘,医术高超又名辛夷,成守义还将铺子给了她,这着实让人好奇。”
李非白问道:“仅仅是好奇么?”
秦世林说道:“成守义和他的大理寺深得皇上看重,若比拟成城池,那就是人人争抢的兵家重地。可成守义和你们李家一样,从不偏颇任何势力,自成一派。太子想拉拢大理寺之心久矣,可苦于大理寺固若金汤,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辛夷姑娘,非但是太子一派,就连东厂都注意到了她,这点想必李少卿也很明白。”
辛夷堂仅仅是叩开大理寺大门的敲门砖么?
与林无旧没有半点关系么?
李非白不全信他的说辞,像九皇子这种工于心计的人,所说的话都是真假掺杂,他听听就好,尽信就太简单了。
两人又闲聊半个时辰,李非白对他所展示出来的才识略有些意外。
越是接触就越觉他有雄才大略,治国之才,但对此李非白没有任何表露,只是听之、论之。
待送李非白离开凉亭后,旁边人才低声道:“主子甚少与人交心。”
平日即便再聪慧,在那些个臣子面前也是敛尽锋芒,怎会像这样锋芒毕露,似乎有意让对方知道他真实的才略。
秦世林说道:“他值得我交心。可惜,他的防范心太重。”
不过无妨,他相信李非白对他已有所改观,只要他卸下防备,他有自信能将他收入麾下,往后助他一臂之力。
——助他甩下那草包太子,力压其余皇子,登顶山巅。
李非白从凉亭出来,入了长廊中,前面领路的下人走得慢,但与他保持了很长的距离。
他在回想方才秦世林说的话,每一句都仿佛设计好了,每句话、每件事都像在引导他认定一件事——九殿下不是草包,也不单纯是个智囊团,他有自己的思维,甚至优于任何一个皇子。
目前看来诚然如此,但李非白告诫自己不要参与皇权之争。
“咚。”
缓慢行走的脚步下,忽然有石子掷来。
他回头看去,一个仆人装扮的人朝他比手势。
他微微蹙眉,那人张着嘴巴无声咿呀,但手势却很焦急。
李非白顿住步子,前头仆人转身问道:“少卿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李非白说道:“请问茅房在何处?你就不必跟来了。”
那人说道:“是,大人。就在前面拐角往前三丈就到了。”
李非白道了谢,便往那边过去。很快那无声仆人就跟了过来,可到了跟前也不说话,仍是咿呀咿呀地比划着,分明是个哑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啊啊、啊啊!啊——”哑巴仆人拼命朝他比划,干脆蹲在地上拿树枝画画。
李非白看出这是一座大宅的构造,直到对方在一个院子里点了个点,又指指自己和他,他才明白:“你画的是这座大宅?”
“啊、啊!啊!”哑巴仆人又圈了不远处的一座房间,焦急地指着它,“啊!啊!”
李非白问道:“你让我去这里看看?”
“嗯啊嗯!”哑巴仆人使劲点头,用鞋底把地上的图案抹去,然后就跑了,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临走前他还指向那边,“啊、啊!”
李非白皱眉,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哑巴仆人用意何在。
他心下隐约觉得有异样,便跳上屋顶,寻去那间房。
那间房窗户敞开,他没有立刻进去,确定这不是陷阱,才翻身进屋。
这房子摆饰简单,有床有桌椅,应当是客房。地上两个箱子在房里显得十分突兀不和谐,他过去看看,箱子没有上锁。他抬手翻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饶是镇定如他,也不能镇定了。
里面金器玉器堆叠,竟是夏国消失的贡品!
第82章 栽赃嫁祸
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
李非白从九皇子的府邸离开后,一直在想这件事。
可是贡品就在眼前,他是去捉还是不去捉,仿佛都成了棘手的选择。
若带人过去,那他就成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若就此隐瞒,那大理寺就要与他一起担责。
那个用刀人如果用不成他这把刀,那就会毁了他,九殿下“私藏”贡品的事也迟早会被另一个人揭发出来。
那唯有一个选择了,顺了用刀人的意,摸清用刀人的用意。
“李非白!”曹千户一个箭步冲过来,“你耳朵怕不是有毛病,整条街的人都听见我喊你了。”
李非白回头,见满街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瞧看,他微扯嘴角:“多谢曹千户让我享誉百家。”
“哈哈哈,想什么呢,如此入神。”曹千户又说道,“我在林尚书那没查出什么,没有发现他与哪位皇子走得近,都是日出去衙门,日落便回家,不喝花酒不听戏,中规中矩的一个人。”他又说道,“那林尚书老实巴交的,你那日不是听错了吧?”
李非白说道:“你觉得是他隐藏得好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我听错的可能性更大?”
曹千户一口就说道:“你听错的可能性更大。”
“……”他能放狗么?李非白说道,“我倒是有个发现。”
“什么?”
“在九皇子的府邸中,我发现了丢失的夏国贡品……”
李非白话刚说完,就见曹千户瞪眼:“你淡定得简直不像话!!!”
他竟然不是直接带人冲到府邸夺回贡品,这转眼不就破案还立大功了么?
“你先听我说。”
李非白将事情原委说完,并没有分析这件事,但曹千户也不是个蠢人,他一听就说道:“坏了,你被利用了。李非白,如今你打算怎么做?进退两难呀。”
“只能‘进’,顺着那人放的‘藤’看看那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陷害九皇子,不,应该说为何陷害太子。”
曹千户沉思片刻说道:“难怪你不着急,那贡品只要九皇子没发现,不管我们多晚去都会在那,分明在等着我们过去查收。”他又说道,“这事蹊跷呀,一开始林尚书就给你误导说九皇子与秦郎中熟识,如今贡品又在九皇子家中出现,说没有对家捣鬼我都不信了。”
“嗯,满朝皆知九皇子是太子的军师,少了他的辅佐,太子的处境也不好过。”李非白沉吟道,“可只要皇上不放弃太子,那就一定会保住九皇子。可一旦我们去揭发贡品一事……”??????
“皇上心底肯定会暗暗记恨我们,给他弄了这么一件麻烦事,还有损太子名誉。”曹千户惊叹道,“那人真的是一招就打得我们内伤啊。”
大理寺与东厂被皇上记了过,太子名誉受损,九皇子被困。
真是阴险的高招。
李非白皱眉说道:“如今我最担心的是一点,假设那人不仅是想扳倒太子,让大理寺东厂失去皇上的信任,而是更可怕的动机该怎么办。”
“哪有什么更可怕的事?”
“让夏国使臣知道他们的贡品失窃。”
“……”那就是纯纯的两国恶交了!曹千户倒吸一口冷气,“没有破解的办法?”
“有。”李非白说道,“找到真正偷窃贡品的幕后黑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一箭出去必然会伤到很多人,可是若不发,那幕后黑手根本不会露面。
他说道:“此事是我发现的,你不必卷进来。”
曹千户回绝道:“这案子是一起查的,还分什么卷不卷。”
“我在明处,你在暗处,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兵家之道曹千户懂,虽然不愿丢下同僚自己躲在背后,但都说暗箭难防,他做这支暗箭保护李非白,倒不是不好。
他只能说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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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私藏贡品的事被报到了宫中,当时太子正在御书房学习志国之道,一听蒋公公急匆匆来禀报此事,惊得失了态:“这如何可能!”他瞬间冷汗涔涔,转向桌前人,“父皇,这绝不可能,九弟他素来对钱财权势不感兴趣,断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秦肃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治国之人,遇事怎能如此慌张?”
太子直觉失态,急忙站起身退了几步:“父皇教训得是,只是儿臣与九弟虽非亲手足,却胜似亲手足,知晓他的为人。如今听闻此事确实太过震惊,失了分寸。”
秦肃问道:“是什么个情况?”
蒋公公说道:“前头的事正如皇上知晓的那般,后头的事便是大理寺的李少卿去查秦郎中的命案,结果查到了九殿下的府里,在那里发现了失窃贡品。好在李少卿做事稳妥,他并没有声张,只是派了大理寺的暗卫前去看守,如今九皇子被困府中。李少卿和九皇子都差了人进宫禀报。”
秦肃问道:“老九怎么说?”
“说是并不知道此事。”
“没了?没喊冤,没求情?”
“没有,就那一句话。”
秦肃蓦地笑笑:“倒是镇定。他这是觉得自己被栽赃了么?”
太子见缝插针说道:“定是被冤枉的,私藏贡品是对父皇您大不敬,九弟不是那种糊涂人。”
他深知在父亲这里他与九弟是一个锅里的,要是九弟被误会,那自己的信誉也会受损。所以保住九弟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声誉。
他此刻恨极了秦世林竟被人轻易栽赃嫁祸,连累他也坐立不安,唯恐父亲怪罪。
秦肃淡声说道:“既是大理寺扯出来的线,那就让他收回去。”
蒋公公轻声问道:“那九殿下……”
“朕说了,让大理寺善后,他们要怎么做旁人且听就是了。”
蒋公公明白了,这是在考大理寺难题呢。
他应声退下,出去传话了。
话传到九皇子府邸时,李非白已经将里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个哑巴仆人。
——栽赃无疑。
还特地挑了个“哑巴”老者来,比起健全的人,确实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秦世林还在喝茶,他还不忘在天黑时吃了个晚饭,又招呼说道:“李少卿也吃点吧,你们那的辛夷姑娘常对病人说,三时三餐正常,养胃。”
李非白说道:“不必,大理寺会送饭来。”
秦世林笑笑:“那就随你了。”
他今日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分量不多,这是身为一个成年男子的正常饭量。
李非白看着他慢条斯理将饭菜吃完,仿佛私藏贡品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
秦世林用完饭后洗净双手,边起身擦拭边说道:“李少卿知我为何如此淡定么?倒不是我对自己没有偷窃贡品这件事了然于心,而是因为——查案的是李少卿呀。换做是别人,我可能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这话换任何一个人来听,不说飘飘然,至少心里会很受用。
——信任,是捕获人心的绝佳手段。
但听这话的是李非白,一个亲眼目睹皇家绝情,对皇子早有防备的李家人。
他说道:“九殿下若是清白的,那大理寺会尽力还九殿下一个清白。”
明明是很客气的话,可却满是推辞。
秦世林微微皱眉:“李非白,你对我有偏见。”
“下官不敢。”
“你敢。”秦世林说道,“罢了,你查案吧,宋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你要查谁问他便清楚了。”
他说完就甩下拭手的帕子,回里屋自我禁足去了。
李非白还在让人查府里的人。
能把贡品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府里的,那肯定是进出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