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紧张至极。
毕竟摇光根本就不在宫里。
这?些日子，太医过来请脉都只是做个过场罢了。
若是博尔济吉特氏真的进来查看。
那一切就无所?遁形了。
宫妃私自出宫绝对?是大罪。
到时候。
不但自家主子性命难保。
这?一宫的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听了皇上回宫的消息。
不但二人心?里激动?。
整个咸福宫的宫人们都沸腾了。
皇上回来。
自家主子肯定也一起回来了。
咸福宫自然有人撑腰了。
这?些日子。
摇光不在，众人都有些担惊受怕。
不敢随意惹事。
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
都忍不住小小的欢呼起来。
乾清门。
这?里是紫禁城内廷的正?宫门。
是连接内廷与外朝往来的重要通道。
门后?的区域。
是康熙寝宫，以及嫔妃，还有年幼皇子的居住区域。
正?门则是皇帝御门听政的地?方。
当年的先帝顺治来到京城。
踏入紫禁城。
就是在这?里听政，发布大赦令的。
单檐歇山的屋顶，坐落在快三米高的汉白玉石须弥座上，周围环绕着雕石栏杆。
门前三出三阶，中间?是御路石，两侧是一对?儿威风凛凛的铜鎏金狮子。
檐下施单昂三踩斗栱，绘着金龙和玺的彩画。
门的两侧，是高达十米的菱形的琉璃影壁，岔角和壁心?装饰着自然逼真、色彩绚丽的琉璃花。
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
流光溢彩。
将整个乾清门映衬得庄严而华贵。
门前宽阔的广场处。
东侧的景运门处，太子胤礽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吉服，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大批迎接圣驾的各部朝臣。
西侧的隆宗门下，则是候驾的皇室宗亲、皇子以及后?宫的嫔妃们。
这?种时候。
都有御史专门负责纠举礼仪。
大清的朝仪制度极严，失礼都是从严处置。
所?以。
虽然广场上人员密集。
却无一人喧哗耳语。
“咚……”
伴随着午门沉重的鼓声。
皇帝的御驾到来。
文武大臣穿着簇新的官服，列队按品级分列于景运门两侧。
穿着深蓝色补子的礼仪太监适时的鸣起响鞭。
所?有人在太子胤礽的带领下。
纷纷行礼跪拜。
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这?如同海啸一般的声音。
摇光跟在康熙身后?。
缓缓的步出了撵轿。
此刻的她。
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对?襟旗装。
站在康熙身侧。
享受着被众人跪拜的荣耀。
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尤其是站在西侧隆宗门下的后?宫嫔妃们。
看到出现在此的摇光。
一个个更是满脸的惊讶之色。
若不是担心?失仪，恐怕早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贵妃佟佳氏，虽然之前猜到摇光出了宫，也知道太子不会随意的发监国令。
此刻看到对?方站在康熙身边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微微的挑了挑眉。
眼神复杂。
有些惊讶，又有些预料之中的感觉。
望着高高在上，光彩照人的摇光。
人群中的谨嫔，穿着嫔位吉服跪在青砖地?上，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帕子。
才让自己没有失仪的发出惊呼。
跪在佟佳氏身后?的兆佳贵人。
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虽然一直坚信摇光不在宫里，却只是想着对?方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一直想着抓住对?方的把柄。
却怎么也没想到。
对?方居然是跟皇上在一起。
这?一瞬间?。
兆佳氏有些庆幸佟佳氏之前骂了自己。
才使得她没有跟着去?咸福宫闹事。
看对?方这?风光归来的架势。
按着小赫舍里氏一贯的脾气。
今天去?闹事的。
恐怕都要倒霉了。
......
午后?的赫舍里府。
天勤院，书房。
索额图穿着一身宽松的象牙色禅衣，坐在书桌神色放松的品读着《庄子》。
修身养性。
窗外不时地?传来悦耳的蝉鸣。
这?一个月，他没有上朝听政，几乎一直都在这?里读书休息。
这?里是父亲索尼原本的住处。
自从索尼过世之后?。
这?个院子就被他封存了起来。
除了日常的打?扫以外，再也不许人随意出入。
之前摇光亲自降下令旨。
体?谅他身体?不适，让他在家修养的时候。
索额图的内心?是极为恼怒的。
暗骂这?个女儿吃里扒外。
坏自己好事，一届女流根本不懂朝廷权术斗争。
毕竟这?样的懿旨，明着是修养，关心?自己的身体?，其实就是软禁。
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听说辞罢了。
只是，摇光虽然是他的女儿，却也贵为贵妃。
只要他还自认是大清的臣子。
令旨之下。
他是绝对?无法违背的。
即使没病，索额图也不得暂时装病在家修养。
“阿玛，我回来了。”
门外传来长子浚玉恭敬的声音。
索额图虽然暂时不上朝，但是依旧极为关心?时政。
长子浚玉依旧会每天下朝。
都会来天勤院向他汇报朝中的消息。
“唔，进来吧。”
放下手里的《庄子》。
索额图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的道：
“怎么样，有宫里的消息吗？”
索额图向来信奉下注要趁早。
所?以，早早的便?站了队。
从太子开始进学起，就自封为太子党。
周围聚拢了一大帮子汉臣满官。
和索尼相比，他的不光不够长远，更关注短期的利益。
只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回阿玛的话，有。今儿皇上御驾回京了。”
“唔。”
对?此，索额图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毕竟，之前朝廷收到收到裕亲王发来的战报，大军已?经击溃了葛尔丹军队，米思翰大人和兵部负责评判各营战功。十二联营的士兵，也开始在主将的带领下，有序的返回驻地?了。
这?么多年在朝廷浮沉。
已?经让他对?局势洞若观火。
索额图知道米思翰和兵部评判各营战功，军队有序返回驻地?。
下这?样的决定。
裕亲王是没有这?个魄力的。
只能?是皇帝本人。
显然，康熙的身体?一定是痊愈了。
所?以御驾回京也是早晚的事儿。
索额图对?此并不感觉奇怪。
“二妹妹也一同回来的。”
浚玉的后?半句话。
让索额图眉心?一动?。
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诧。
才若有所?思的道：
“她瞧着可好，皇上没有怪罪吧？”
“儿子位卑，站的太远，瞧得也不真切。”
浚玉摇了摇头。
建议道：
“不过二妹妹既然回宫了，要不儿子让瓜尔佳氏去?宫里探望，顺便?打?听一下。”
“不必了。”
索额图轻轻的呼了口气。
随意的摆了摆手。
语气淡然的吩咐道：
“你下去?吧，往后?，在朝中要用心?做事。”
浚玉虽不明白父亲明明这?么关心?二妹妹消息，却不让自己去?咸福宫打?听。
但父为子纲。
却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
“谨遵阿玛教诲，那儿子告退了。”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索额图缓缓的起身。
从窗口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这?一刻。
他无比的庆幸。
自己被摇光强行称病了。
摇光一回来就受到众人热情的迎接。
卓文和梅嬷嬷带着咸福宫的五十多名宫女太监，一起上前请安。
众人神色颇为?激动。
“都起来吧，这段日子, 大家都好吧？”
摇光抬手叫了起。
微微一笑, 问起了宫里的情况。
“主子, 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太后……”
蔓儿向来快人快语。
听了摇光的问话，撇了撇嘴, 就要跟摇光告状。
但是话没说完。
就被?梅嬷嬷打断了：
“主子，您这一回来, 大伙儿心里就有主心骨儿了。这一个多月在外, 您瞧着可?清减了不少。想来赶路也累了，还是先沐浴用膳吧, 宫里的事儿何必着急, 过会子再说也使得?的。”
梅嬷嬷向来心疼摇光。
看?她神色略显疲惫。
连忙止住了蔓儿的话。
转而温声建议道。
“也好，就听嬷嬷的, 本宫还真是有些乏了。”
摇光被?众人簇拥着, 一边往屋里走?。
一边笑着点头?道。
“唔。”
在宫女的时候下，洗漱沐浴完毕。
听完了梅嬷嬷汇报的宫里近期情况。
摇光斜倚在寝室的绣榻上。
喝着冬青端来的桂花甜茶。
眉头?微蹙：
“所以说，这件事，都是谨嫔在挑唆太后了？”
“是呢, 当时情况极为?惊险。太后娘娘带着一大群人僵持在咸福宫门口，谨嫔还差点把卓文打了。”
一旁的蔓儿一边给拿着竹骨宫扇给摇光扇风。
一边叽叽喳喳的补充道：
“主子您是不知道, 太后要让手下太监砸开宫门。当时奴婢们都吓坏了, 深怕太后带人闯进来。不过好在佟佳贵妃及时赶来，帮主子说了话, 太后才没有来得?及。后来，小太监来报皇上回宫了，太后才离开了，咱们才算是逃过一劫。”
望着蔓儿拍着胸口。
一脸后怕的模样。
以及梅嬷嬷有些庆幸的神色。
摇光微微一笑。
语气柔和的安慰道：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本宫回来，往后这样的事儿不会再有了。”
说罢对外喊了一声。
“卓文！”
“奴才在！”
卓文心里清楚，作为?总管太监。
主子回来肯定?会找自己。
一直在外间儿候着。
“主子有何吩咐？”
卓文进屋。
干净利落的打了个千儿。
语气恭敬。
“这次的事儿让你受了委屈，辛苦你了。”
摇光的话。
虽然简单。
却?让卓文的心头?一热。
他自然听的出。
这是主子肯定?了自己这次冒着得?罪太后，也要守护咸福宫的功绩。
到了总管太监这个位置。
卓文早已不缺银子。
也不缺底下人的尊重。
但是摇光作为?高高在上的主子。
她的一句肯定?，对卓文绝对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
自己的辛苦和付出，主子都看?在眼里的。
做奴才的。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里振奋。
卓文努力的抿了抿嘴。
才克制住内心的激动：
“主子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辛苦。能为?主子效力，是奴才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卓文的这话，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
却?绝对是真情流露。
他可?以说是摇光一手提拔的。
真正的知遇之恩。
所以，在卓文的心里。
对摇光不只是当主子尊敬。
更是带着一种感激和报恩的心态。
“对了，这次闹事，除了谨嫔以外，还有谁挑头?的？”
摇光随口问了卓文一句。
并非不相信梅嬷嬷和蔓儿的汇报。
而是这么多年?管理宫务，她已经越来越有城府。
习惯了全面考虑问题。
从多个人口中，听同一件事，总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以她对博尔济吉特氏的了解。
并不觉得?对方?沉寂了两年?，会忽然爆发出这么大的魄力。
敢直接来咸福宫闹事。
她总有一种直觉。
这件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幕后推手。
卓文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有些踟蹰的道：
“大约那个叫百灵的宫女也有参与，不过，她人如今在太子宫中做司帐。”
卓文并没有隐瞒摇光。
他自然不会忘记百灵当时的咄咄逼人。
只是，对方?一个时辰前调去了毓庆宫。
还是太子的司帐宫女。
太子毕竟是储君。
在不清楚对方?是否知情的情况下。
考虑到摇光和太子的亲近关系。
卓文也不愿意随意的牵扯到太子。
让事情变得?复杂。
“太子宫中？”
摇光的神色顿了顿。
她过目不忘。
宫中的宫女太监，只要见过一面都能记住名字。
对那位叫百灵的宫女，摇光还是有些印象的。
摇光自然知道对方?是冲着康熙来的。
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罢了。
有这样想头?的宫女在宫里也不少。
摇光也从未当回事儿。
却?想不到。
对方?居然会不声不响的去了太子宫里。
还是做司帐这样敏感的职位。
这样的事情弄不好。
就会被?外人以讹传讹，变成?丑闻。
摇光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盏。
语气淡淡的吩咐道：
“晚膳的时候，卓文去告诉太子一声，过来咸福宫陪本宫一道用膳。这会子。本宫先去趟承乾宫。”
“嗻，奴才遵命！”
承乾宫。
佟佳氏是病歪歪的靠在浅紫色的锦被?上。
不时的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
这会子的她。
已经卸下了脸上厚厚的妆容。
没有了之前拦着博尔济吉特氏的强势。
一张脸变得?苍白的如纸。
没有一丝血色。
任谁都能看?的出她已病入膏肓。
屈嬷嬷守在床边。
依旧固执的劝她喝药：
“主子，药都要凉了。您就喝了吧，喝了病就好了。如今皇上回来了，若是知道您的病，皇上定?会来瞧您的，天下还有那么多大夫，发了皇榜肯定?能找到真正的名医，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屈嬷嬷的唠叨。
并没有让佟佳氏不耐烦。
她拉起锦被?。
有些孩子气的蒙住了脑袋。
如同儿时喝药一般。
语气闷闷的：
“嬷嬷，可?是这药苦的很哪。”
“主子……”
屈嬷嬷好脾气的笑着。
端起药碗正准备说什么。
外间儿传来小宫女语气恭敬的禀报声儿。
“主子，宸贵妃娘娘来了。”
这一声儿。
让主仆二人的玩笑戛然而止。
佟佳氏拉开蒙在头?上的锦被?。
语气柔和的吩咐道：
“请宸贵妃进来吧！”
一边说着。
佟佳氏便扶着床沿儿缓缓的坐起身。
一旁的屈嬷嬷见状。
赶忙放下手里的药碗扶着她。
语气有些踟蹰的道：
“主子，您还没有梳妆呢？”
“无妨，皇上已经回宫了，我这病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佟佳氏笑了笑。
靠坐在床头?。
随意的把头?发拢在耳后。
安慰的拍了拍屈嬷嬷的手背。
语气柔和的道：
“嬷嬷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其实，我这些天也一直都在等着她呢。”
小宫女掀开蓝布门帘儿。
摇光缓步走?入。
骤然看?见佟佳氏如今憔悴苍白的模样。
怔了一下。
语气有些惊讶：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病了？”
佟佳氏柔柔笑了笑。
示意屈嬷嬷上茶。
不在意的道：
“没事儿，老毛病犯了而已。”
摇光却?不相信。
坐到了床边。
自顾自的伸手搭脉。
佟佳氏见此。
不由的笑着揶揄了一句：
“咱们这么久了，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会诊脉了？”
两人平常一起处理宫务。
虽有竞争，但大多数时候都合作默契。
佟佳氏虽然偶尔会拈酸。
但摇光不是喜欢计较的性子。
彼此说话也向来随意，不时的会开开玩笑。
关系颇有些亦敌亦友的味道。
摇光也不理她的打趣。
自顾自的控制体内的木灵气。
小心翼翼的顺着佟佳氏的全身经脉走?了一圈儿。
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宸御医可?瞧出什么了？”
佟佳氏放松的靠在锦被?上。
笑吟吟的打趣道。
显然她并不觉得?摇光能看?出自己如今的病情。
毕竟从未听说过对方?懂医术。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一直不上报？”
摇光的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
佟佳氏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体内的经脉，基本都被?淤血堵塞了。
整个人体内的气血根本都不流动。
才面色苍白如纸。
药石无医。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是一两天造成?的。
但却?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显然是对方?刻意压了下来。
佟佳氏挑了挑眉。
显然没想到摇光真的懂医术。
瞪了她一眼。
有些泄气似的抱怨道：
“哎，你也太能了吧，连这个都懂。我如今都这样了，还要被?你打击。”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摇光盯着对方?的眼睛，有些不悦的道。
对上摇光固执的目光。
佟佳氏的眼神顿了顿。
一时间没有说话。
默默的低头?把玩着床帐上的青色穗子。
才抬起头?。
望着那双如冰似雪的眸子。
定?定?的道：
“你真的希望我活着吗？”
摇光愣了一下。
不假思?索的点头?道：
“那是自然。”
虽然佟佳氏活着，宫里就有两位贵妃。
就会分散她的权利。
有时候对方?甚至会反对她的决定?。
但对事不对人。
摇光从未为?此生?气或者报复过。
在她心里。
对方?一直都是个内心颇为?纯粹的人。
她也能感觉到佟佳氏心底对她的善意。
佟佳氏盯着摇光的眼睛。
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虚假。
并没有。
摇光的目光清澈而真诚。
没有一丝虚伪。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用帕子捂着嘴，压抑着即将?出口的咳嗽声。
四目相对。
那苍白的脸上。
缓缓的露出一个明快的笑靥：
“你真的很好，宸贵妃。”
佟佳氏如今的病显然已经到了绝境, 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摇光之前把脉的时候，清晰的感应到，对方的生命力在不断地衰弱。
几乎快要枯竭了。
剩下的, 恐怕也?就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实?在是令人惋惜。
摇光有些?出神的站在桌边。
无意义的拨动着瑶琴的弦。
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 太子殿下到了。”
门上挂着的玛瑙珠帘儿被小?心撩起?。
蔓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禀报。
也?打破了摇光的沉思?。
“唔, 让他进来吧。”
摇光顿了顿。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转过头语气柔和的吩咐道。
自从离开京城。
她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胤礽了。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如今的胤礽个子已经比她高了。
也?长开了不少。
或许是监国处事。
整天接触朝中的大臣们的缘故。
如今的胤礽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稚嫩。
做事也?变得?有章法。
胸有成竹，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今儿在乾清门带领百官迎接圣驾的表现。
就让摇光颇为满意。
穿着一身青色太子常服的胤礽见到摇光。
恭敬的行了礼。
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
“小?姨。”
“唔，别多礼了，过来坐吧。”
摇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一指旁边的位置。
语气柔和的道：
“乾清宫那边的事儿都忙完了么, 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最近朝中并无大事发生, 基本都是关?于前线粮草的拨付, 再有就是康亲王世子的考封之事，我都能应付得?来。”
胤礽接过小?宫女递上来的青瓷茶盏。
并没有喝。
而是语气恭敬的先回话。
“康亲王世子, 椿泰？”
椿泰今年十五, 和大阿哥同岁。
他是康亲王杰书?的嫡长子，生母是博尔济吉特氏。
小?的时候椿泰就在上书?房读书?, 几乎是和阿哥们一起?长大。
偶尔也?随母亲一起?来后?宫里, 给太皇太后?孝庄请安。
椿泰的性子豁达大度，待人极为宽厚。善舞六合枪，手法矫捷，经常和阿哥们在校场上练习骑射。
摇光去打马球的时候, 也?经常能看到，对其倒是颇有印象。
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缓缓的抿了一口里面的山楂甜茶。
有些?好奇的道：
“那他考封过了么？”
在现代的很多的清朝影视剧里, 清朝的王爷们, 似乎每一位都是过的养尊处优，很轻易就能获得?财富和地位。平常最大的烦恼, 就是要和众多兄弟们争抢女主的爱。
其实?。
这些?都只是现代人的杜撰罢了。
事实?并非如此。
在大清，宗室子弟们想?要成功继承爵位当上王爷，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除了要运气好，能投个好胎以外，还要经过严格的考试选拔。
也?就是说。
哪怕是亲王的亲生嫡子，想?获得?爵位也?得?去考封。
包括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也?不例外！
明朝由于泛滥的的封王政策，导致王朝后?期王爵遍地，一抓一大把的王爷。
到了后?期，爵位根本不值钱了。
而这些?藩王的天价日常供给，给整个朝廷带造成了相当沉重的财政负担。
而大清则吸取了明朝的教训，创立了考封制度。
这样的考试制度能很好的控制爵位的授予，淘汰那些?不堪大用的闲散宗室，顺理成章的降低他们的俸禄和特权。
不但极大的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更使得?整个宗室更具竞争和活力。
“没有过，骑射和步射都是优，但翻译只得?了平。”
胤礽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想?起?椿泰考封时的表现。
不由的摇了摇头。
那双跟康熙一模一样的细长的凤眸里。
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椿泰向来好武厌文，估计想?着这次皇阿玛不在京，我主持考封能宽松一些?。翻译考封，我也?只给了中等难度的藏经文，以及汉文的《韩非子》段落，要他翻译成满文。谁知道那家?伙不中用，居然只能做到勉强释义。”
大清的考封，说白了就是专门针对宗室子弟的“科举考试”。
考封并不考八股，内容也?更偏向实?用。
分别是翻译、骑射和步射。
成绩也?分为优，平和劣三种。
如果三项都是优的话，考封才算通过，才能得?到世子的爵位。
若是其中出现一个平或者劣。
除非你愿意以后?继承的爵位被再降等，否则就得?继续读书?习武，抓住机会参加下一次考封。
但若是成绩出现一平两劣。
或者全是劣的话。
那么后?果就严重了，干脆就不授予爵位。
直接沦为闲散宗室。
所?以，为了不丢失祖宗传下来的爵位。
宗室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们，都极为注重对后?代的教育。
“唔，杰书?还身子康健着呢，这康亲王的爵位一时半会儿且落不到他头上呢。椿泰今年才十五而已，继续读书?，往后?厚积薄发就是了。”
摇光轻笑一声。
不在意的道。
今儿的晚膳。
御膳房敬上的是主食，是西北特色的羊肉焖饼子。
又?配了八道精致的小?菜，以及一道鱼头豆腐汤。
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在巨大的圆桌上摆好膳食。
“尝尝这羊肉焖饼子，虽然看着不大精致，但味道极好，我这一个月在西北大营经常吃这个。”
摇光一边说着。
顺手给胤礽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里面浅绿色的香豆饼子。
胤礽打小?经常陪摇光一起?用膳。
两人在口味上倒是颇为接近。
都偏爱咸香和酱香的味道。
夹起?来尝了一块。
不由的赞了一句：
“虽然瞧着有些?粗犷，味儿确实?不错。”
“合口味就多吃点，你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摇光微微一笑。
自己也?夹了一块香豆饼子。
慢慢的吃着。
这顿晚膳吃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
摇光问?了胤礽的近况。
顺便聊了聊在西北的见闻。
不知不觉到了掌灯的时候。
梅嬷嬷撩起?玛瑙门帘儿。
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提醒道：
“主子，快到戌时了，内宫的宫门也?要下匙了。”
“唔。”
摇光点了点头。
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转头望着一身青色太子常服。
也?放下筷子。
仪态端正的胤礽。
笑着嘱咐道：
“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我让卓文送你回毓庆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