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说是废话?!
宋桃脸一冷,眉微挑,就要反驳元允中,谁知道看热闹的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还有男子高喊:“娘们儿说话,就是絮絮叨叨没个主次。再正经的事,她们都能几句话说歪了。元大人,你快审,我们都想知道这釉料到底有没有被人动手脚?”
宋桃脸“腾”地一下通红。
元允中却点了点头,仿佛那听取民声好清官似的,好整以暇地道:“宋三小姐,你刚才是尝了釉料之后,才说有人在你的釉料中动了手脚的。而刚才督陶官万大人也说,辨别釉料是各家不传秘方,也就是说,你辨别釉料的方法,是用尝味道,通过尝试,辨别釉料的不同?”
釉料中很多各种各样的颜料,有些是有毒的,若是通过尝味道,早就死了。
不过当初她发现“玉瓷”的秘密,就是通过尝味道发现——前世,宋积云虽然因为宋家窑厂不再烧“玉瓷”而公布了“玉瓷”的配方,可真正能烧成的并不多。她还是因为宋仁在做管事时,想在宋家窑厂出人头地,一直不管地研究宋家窑厂不再用的那些公开的配方,用了尝味道的办法,她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才有样学样的。
她被逼急了,一时没有在意,就像上世一样,直接去尝味道了。
她面露迟疑。
元允中却面色一冷,沉声道:“宋三小姐,请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冷峭峻厉的威压迎面而来,仿若她要不赶紧回答,接下来将是她没有办法承担的后果。
宋桃一紧张,忙答了一声:“是!”
元允中面色微霁,威压之气立减,他对三司的几位主审官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请个舌头灵敏的厨子来尝尝是什么味道好了。这样也可还宋三小姐一个清白。”
他还问看热闹的人:“大家觉得如何?你们还可以推荐你们信得过的厨子来帮着审理此案。”
看热闹的人群再次炸了。
有人道:“就请京华楼的厨子,他们家的主厨不是说他长了根天生能尝百味的舌头吗?”
也有人自告奋勇:“我!我可以帮忙!我就是厨子!”
元允中没有理会那些七嘴八舌的人,而是看着三司几位主审官。
几位主审官商量了一会,都觉得元允中的办法可行。
元允中问宋桃:“你手中的陶罐就是你用来上釉的釉料?”
宋桃点头。
刑部的主审官立马让人封存了那个陶罐。
元允中则叫文书去找了当初的供词,让双方的讼师来确认宋积云和宋桃各自公布的“玉瓷”配方。
“没错!”双方的讼师都道。
元允中又让人去给宋积云和宋桃确定。
宋积云有点明白元允中想干什么,她颔首确认。
宋桃有些心虚,但白纸黑字,众目睽睽,她还是确认了。
元允中就高声道:“双方确认无误!”
看热闹的人就更安静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他们张望。
元允中让造办处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将宋桃的配方重新调配一份釉料。
宋桃一下子急起来,道:“为何不重新调配宋积云的配方?”
元允中冷酷地道:“是你提出异议,自然调配你的配方。”
宋桃不服,朝三司的官员喊冤:“大人,元大人理应回避!”
那位都察院的主审看了宋桃一眼,笑眯眯地道:“宋三小姐,你是要自己审自己的案子吗?”
他眼里刀锋般寒意藏都藏不住。
宋桃刹那脸色苍白,不敢再说话。
她飞快地睃了一眼宁王。
宁王坐在那里喝着茶,神色悠闲。
宋桃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三司的官员对她视若无睹,很快找好了厨子。
除了京华楼,还找了几个自称舌头非常灵敏的厨子,还有两个自告奋勇的。
众人开始一个个上前去尝陶罐里的釉料和按宋桃配方重新调配的釉料。
(本章完)
几个厨子尝过之后,都异口同声地道。
“不可能!”宋桃道,“你们又不懂釉料,怎么可能尝出是什么味道?”
不待三司的官员开口,那些被请来的大厨全都不高兴地嚷了起来:“你怎说话的呢?我们可都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厨子。别的不敢说,这味道,可是从小分辨到大,不可能错。”
还有人发誓:“若是我尝错了,我愿意在我们酒楼大摆三天的流水席给你赔不是。”
他往旁边一站,道:“有谁想上前尝一尝的?大家尝一尝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说谎了!”
众人看戏不怕台高,七嘴八舌地在人群中高喊:“我来尝尝!东街的梨西街的杏,就没有我尝不出来的,我这舌头也不输你们这帮厨子。”
还有人起哄:“让他去尝尝,让他上去尝尝。”
三司的官员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开始窃窃私语。
宋桃猛地抬头,望着元允中惊恐道:“是,是你!是你……害我!”
元允中怎么害了她,她却喃喃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允中冷笑,道:“宋三小姐当初不是说宋老板的‘玉瓷’是加了牛骨灰的吗?三司的官员上门找你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没有‘冤枉’宋老板,说你‘身正不怕影子歪’吗?怎么,宋老板没加牛骨灰的瓷器烧出来的如象牙如温玉,你这加了‘牛骨灰’的玉瓷怎么却一个个碎损没有一个完整无缺的。宋三小姐,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人动了我的陶罐。”事到如今,宋桃只有死死咬定不放,心里却虚得很,双手无意识地绞得像麻花,还没忍住朝宁王望去。
宁王“唰”地一声打开了一把鎏金描花川扇,慢条斯里地徐徐摇着,一副置身事外模样。
宋桃咬了咬唇。
刑部的主审官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
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判了,不由得静心屏气。
琉璃厂门前再次出现了鸦雀无声的情景。
刑部的主审官道:“大宋氏状告小宋氏污秽祭品一案不成立。按律,宋老板无罪,当庭释放。大宋氏诬告小宋氏,杖责二十大板,罚银二百两。”
罚银是小,杖责……若是没有提前买通好衙门的胥役,二十大板,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宋桃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她大声喊着冤枉:“我没有诬告宋积云,是真的有人动了我陶罐里的釉料,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再烧一窑。”
可惜没有人理睬她。
三司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后,就一个个点头应了“可”。
那都察院的主审官还问宁王:“您觉得是否妥当?”
宁王阴阳怪气地道:“藩王不得结交朝臣,更何况是三司审案?我也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已,诸位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哪有我置喙的余地!”
都察院的那位主审官就当没听懂,呵呵笑道:“王爷您客气了。您主理一方,朝廷律法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们要向您学的多着呢!”
却矢口不提他到底有什么见解,而是直接吩咐等在一旁的文书:“你去拟了公告来给我们过目。”
文书应诺,低头奋笔疾书。
宋桃双眼一红,急急地高声喊着:“诸位大人,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得给我做主,你们得给我做主!”
虽说现场有衙役及时喝止她,但刑部的主审官看着却还是面色不虞,斥责现场的衙役:“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
那几个衙役不敢再左右摇摆,像平时对待告状的人一样,点着威武棒喝着“肃静”,拦宋桃的两个衙役更是低声道:“你再这样,按律可以再杖二十。”
“可我,我是被冤枉的!”宋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却依旧翕翕地道。
她也不想自己这么狼狈,可她实在是害怕,站不起来。
她想求助宁王,却知道宁王的翻脸无情,从心底惧怕他。
她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看热闹的人已经议论开来。
“我看这宋三小姐就是技不如人,妒忌她堂妹。欺负我们京里的人不懂瓷器,想蒙混过关,没想到元大人火眼金睛,识破了,她就耍起了赖皮!”
“不过,这姑娘也有点傻。弄这么大的阵仗。她就没想到万一烧不成,她准备怎么收场啊!”
“你是说,这其中还是有些门道啰!”
“不好说,不好说。”
“我看,她是仗着宁王给她撑腰,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宋老板也有人帮着说话。”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宋积云之前还只是隐隐有些猜测,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由得看了元允中一眼,想着,他为了她都这么使劲了,她怎么能坐享其成呢!
宋积云上前几步,朝着几位主审官员行了个礼,清声道:“大人,按律,我是否可以告宋三小姐诬陷之罪?”
琉璃厂门前一静。
宋积云肃然道:“我知道,诸位大人已经判定我赢了。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输赢之事。我刚才就在想,若是人人心中不平,都可以无中生有地跑到衙门里去告一状,像烧瓷这样容不得半点做假,能自证的事还好。如果是那等流言蜚语,无法自证的事,那些被诬陷的人又会如何?”
“是啊!是啊!宋老板说的好有道理!”看热闹的人立刻激动地附和起来。
“从前不就有被那流言蜚语逼死的!”
“诸位大人!”宋积云高声压过那些嘈杂的声音,“此例不可开,否则危害百年。”
三司的一些官员也小声议论起来。
有几位主审官还点起头来。
元允中朝宋积云投过一个含笑的眼神。
能懂他的,女子中,也就只有一个宋积云了。
宁王却神色晦涩。
只有宋桃,厉声朝宋积云扑了过去:“宋积云,你害我!”
元允中神色一紧。
已有衙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大胆!咆哮公堂,你还有没有王法!”
郑全等人也拦在了宋积云面前。
宋积云却推开她前面的人墙,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宋桃:“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凭什么还要觉得别人却要让着你、包容你、原谅你?”
(本章完)
第349章
宋桃败诉,宋积云要诉讼她诬陷自己的案子需要另审。按理,宋桃要送监。可在场的不是刑部就是大理寺的人,宋桃一介草民,还用不到刑部或者是大理寺的人审讯。但刑部的那位主审官还是让文书接了宋积云的讼师现场写的状纸:“转送到顺天府。到时候顺天府的人会提审你们。”
前面一句话是对刑部的文书说的,后面一句话是对宋积云和宋桃说的。
宋积云恭敬地道谢,看也没看神色呆滞的宋桃一眼,由郑全护着去签字画押,办理相应的结案手续去了。
三司的官员开始写结案文书,然后送去内阁,然后朝议,皇上过目之后,在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门前的八字墙公布。
元允中则被都察院的那位副都察御史给拉住了,絮絮叨叨地问起他大堂兄元景年的事来。
元景年前些日子升了鸿卢寺少卿,算是官场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看热闹的人群则一股脑地拥向了宋家的馒头窑前,问着还有那陶牌发没有,有的则问宋积云烧出来的那堆“玉瓷”碗卖不卖,还有的问他们的铺子荫余堂有没有这样的碗卖,甚至有人问他们玉瓷是不是真的被宋家淘汰了。
七嘴八舌的,很是热闹。
宁王什么时候走的众人都没有注意。
宋积云哪里还顾得上他。
她和三司的官员办妥了结案的事宜,就急匆匆地去找了元允中。
而元允中呢,远远地看见宋积云再现在视野里,就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副都察御史迎上前去。
“怎么样?手续都办好了。”他温声道,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手,道,“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赶紧回去好好歇一歇。我明天一早再过去看你。”
宋积云见三司的几位主要官员都还没有离开,道:“你是晚上有应酬吗?”
“嗯!”元允中就是没有应酬他也不会就这样和宋积云一起走,宋积云毕竟还没有嫁给他,他怕和宋积云走得太近,影响了宋积云的名声,“都察院的那位副都察御史是我二堂哥的同科,刑部那位主审官则是我大堂兄的同科,既然遇见了,就请他们吃个饭。”
本朝做官很讲究同乡、同年、同窗的情谊。
宋积云点头。
元允中道:“就在京华楼随便吃吃,不会很晚。”
他原想晚上去看看她,但又怕他去了吵着宋积云休息,话到嘴边,他又咽下。
两人又依依不舍地说了几句话,元允中目送宋积云上了马车,这才转了回去。
宋积云的确有点累。
主要是没有休息好。
三司给她安排的住处虽说整洁干净,可到底不如自家的雕花大床,何况她一直提防着宁王和宋桃动手脚。
她回到家里梳洗一番,草草地用过晚膳,倒头就睡了。
不知道元允中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她家大门口,元允中撩开马车帘子,望着只有零零星星几盏檐下灯笼还亮着豆大灯光的宅子,半晌放下帘子,回了江米巷。
四夷馆,被皇上安排暂时住在这里的宁王气得连砸了好几个尺高的花瓶,心里的气才顺了一点。
书房里服侍的太监忙将热帕子递到他的手边,他接过来擦了擦手,道:“宋氏呢?回来了没有?”
旁边的幕僚道:“回来了,正跪在外面想求见您一面呢!”
“不见!”宁王道着,把手里的帕子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小太监立马蹑手蹑脚地捡起帕子。
“她不是和那个宋积云是堂姐妹吗?怎么差这么远。”宁王阴沉着面孔道,“釉料被人换了都不知道。她不是说她烧瓷的手艺很好吗?不会是在诓我吧?”
“她应该不敢吧!”幕僚不动声色地道,“釉料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去了,很快就应该有回音了。”
宁王一听,抬头死死地盯住了他,就像凶兽盯着自己的食物一样,道:“你不是向我保证,你的计策一定会成功的吗?”
幕僚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朝着宁王弯腰拱手:“这件事是小的大意了。只是去防备有人或许会动我们烧窑的柴火,或者是会收买我们的把桩师傅,或者是将匣钵放入窑里的时候位置不对,没想到那元允中居然会从釉料的原料下手,将我们给宋氏准备的草木灰换成了牛骨灰。”
他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宁王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什么‘没想到’,我看就是没本事,就是借口!”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隔着帘子望着跪在台阶上的宋桃,冷冷地一笑,然后幽幽地道:“你说,我要是向皇上求娶宋积云做我的侧妃……”
幕僚大惊失色,道:“王爷,只怕不妥。皇上之前答应过元允中,给他和那宋氏赐婚。朝中很多人都知道。皇上金口玉言,不太可能失信元允中。”
宁王摆了摆手。
幕僚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宁王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还自言自语地盘算道:“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元允中请皇上给他和宋氏赐婚,所以我才要请皇上做主,把那个宋氏纳做侧妃……这样一来,以后景德镇的瓷器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元家说不定乐见其成……这着棋要是下得好,未必就没办法得手……元允中知道了肯定得吐血……除非他敢抗旨……何况这圣旨是‘旨’,这懿旨也未必就不是‘旨’……”
他说话从来不避忌谁。
宋桃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之前没有接触过宁王不知道宁王的性子,可这段时间她得宁王庇护,跟着宁王身边的宫女一起,知道每当宁王这样的时候,就是他脾气上来了,犯了倔劲儿,谁也不敢去拉他。
她胸口像被扎了一把刀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宋积云?
前世,洪熙一开始也和宋积云不对付。可后来,他变成了宋积云身边的一条哈巴狗,宋积云不成亲,他也不成亲。宋积云没钱,他就出钱,宋积云没权,他就结交贵人。这一世,洪熙没有机会了解宋积云,可他还是凑到了宋积云的身边,和宋积云合伙做生意,听她的指使,帮她管京城的铺子,连前世都不如。
如今宁王也起了要纳她做侧妃的心思。
他会不会和前世的洪熙一样,慢慢地也对宋积云情根深种?
宋积云有哪里好?
为什么宁王也会入了她的彀。
宋桃不服,不甘。
“王爷!”她嘶声道,“民女有话要说。”
她怕宁王不理她,还道:“是关于宋积云的。”
(本章完)
“哦!”宁王停下踱步,走到了帘子前。
宋桃忙低身,重重地给宁王磕了个头,道:“我知道我堂姐的性子,我可以帮忙让王爷纳了宋积云为侧妃。”
宋积云能有今天,不就是靠着元允中吗?
她倒要看看,等到宁王开始和元允中争夺宋积云的丑闻传出去了,她宋积云能用什么办法再次脱身。
宋桃恨恨地想。
宁王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宋桃胆颤心惊。
“让她进来!”宁王道。
宁王的幕僚低声应“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宋桃一眼。
宋桃当没有看见。
什么事情比活命更重要。
她恭敬对宁王道:“我这个堂妹从小就桀骜不驯,寻常女孩子在乎的那些名声什么的,对她来说如草芥。可有一样,很多人都不了解,她最看重的是她的母亲和妹妹。王爷若想让她折服,只有拿捏住她的母亲和妹妹们。”
可宋积云的底线也是她母亲和妹妹们。
而以宁王的性子,他不可能哄着宋积云。可若是他一旦动了宋积云的母亲和妹妹,宋积云肯定会像母狮子似的,和宁王不死不休。
宁王想纳宋积云,做梦!
宋积云想嫁给元允中,也只能想想!
宋桃想到这里,胸口的郁气都顺畅了不少。
“有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宋桃恭顺地道,“当初我这个堂妹和元允中能够成其好事,也是因为我二叔父突然病逝。我祖母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娘家侄孙。”
她把当年宋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当然,她也是当年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宋积云最后掌管了宋家窑厂,她也不会因为和宋积云一样有烧瓷的天赋被父亲推出去做了良玉窑厂的话事人。
宁王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
他越听越觉得有趣,最后甚至兴趣盎然地道:“照你这么说,那宋积云在烧瓷上的天赋百年难得一见啰?”
“是!”宋桃咬着牙道。
宁王当年靠着洪家的私窑赚了不少的钱。如今洪家被抄了,他一直想找个能代替洪家的的人继续帮他烧瓷。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在南天渡码头被宁王的人押上了船的缘由。
如今宋积云一炉窑烧出了快八成的瓷器,宁王肯定会对宋积云感兴趣的。
与其让宋积云一直压在她头顶上,不如把宋积云送到宁王后宅,让她去和王妃侧妃们斗去。
她继续道:“她的烧瓷技术您也亲眼目睹了。宋家如今掌握在手里的甜白瓷比玉瓷烧出来更漂亮。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景德镇打听打听。我若有一句假话,让我被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发下毒誓。
宁王果然动容,朝她招了招手,道:“你仔细给我说说元允中和宋积云的事。”
宋积云和元允中在红螺寺还愿。
元允中望着寅时就被他拉起来出了城,进大殿前还打了个哈欠的宋积云,走到了殿前的那株百年银杏树下才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求菩萨的时候我就说我自己一个人来还愿了。”
宋积云虽然是一路睡过来的,可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放了下来,她全身都松懈下来,怎么睡都觉得不够。
“你不是应该许菩萨你一个人来还愿。”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点湿润,她忙拿帕子拭了拭,道,“你应该找个近点的寺院。或者是许个七天或者是十五天之类的日子。”
谁让他许的是第二天就来还愿。
他无奈地望着她:“红螺寺的菩萨很灵!”
宋积云点头,又打了个哈欠:“可我怕我这样更不敬。”
刚才元允中还在大殿里许诺,请菩萨保佑她和宋桃打官司顺风顺水,他一定给菩萨镀金身。
元允中哭笑不得,温声道:“你坚持一会,等到了马车上,你继续睡。”
宋积云点头。
晨光照在她惺忪面孔上,鬃角细细的绒发柔软的贴着额头,像孩子般的稚嫩……又可爱。
元允中胸中柔情涌动,见四周都是他和宋积云的人,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中。
“云朵,我们早点成亲吧!”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也早点回景德镇去。”
“嗯嗯嗯!”宋积云终于有个能靠着的人了,何况这怀抱温暖又宜人,“等这场官司打了我们就回去。”
元允中颔首。
有人轻咳了一声。
元允中眼底闪过一丝后悔。
云朵对他从来没有男女大防,他却不能因此而失了警惕。
他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不放的。
他慢慢地放开了宋积云,朝咳嗽声望去。
王华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睃一眼元允中。
见状他忙道:“红螺寺的住持带着几位知客堂的大和尚过来了。”
元允中吩咐香叶:“你扶着东家去马车歇着,我马上就来。”
宋积云想早点回到马车上去补觉,和元允中说了几句话,就由香叶等人簇拥着上了马车。
等元允中和住持寒暄过后,捐了香油钱回到马车,宋积云早已进入了梦乡。
元允中含笑摇头,吩咐车夫:“不用着急,慢慢回城。”
马车夫应诺,三十几个护卫护着三辆马车骨碌碌朝东直门去。
进了城,已是下午快要关城门的时候了,街市上比中午还要热闹。
宋积云突然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哪里?”
元允中笑着把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轻声道:“刚过北新仓,回家还早着,你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宋积云睡得很舒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想伸个懒腰,才发现自己枕在元允中的大腿上。
她一惊,道:“你腿麻不麻?”
一句“不麻”已经在舌尖,元允中心中一动,又将它咽了下去,道:“还好!”
宋积云就要坐起来,却被元允中扶住了肩膀,道:“你慢点,小心起太急头晕。”
“我怎么枕到你腿上去了。”宋积云困惑地道,动作慢了几分。
元允中扶了她起身,淡然地道:“我看你睡着不舒服,就让你枕在我腿上了。”
实际上是他看她睡得如海棠花眠,想把她抱在怀里,又怕他没能忍住,退而求其次让她枕在他的腿上。
不过,这话他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宋积云的。
宋积云现在比较了解元允中,他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有事发生。
难道是她自己靠过去的?
宋积云怀疑着,马车停了下来。
元允中立刻跳下了马车。
宋积云摸了摸下巴。
元允中表现得太急迫了。
“真的是我睡得不舒服……”她撩了车帘,元允中扶她下了马车。
周正却气喘吁吁地从胡同口跑了过来。
“东家,姑爷。”他说话都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不好了,三小姐,不,就是宋桃,吊死了。”
(本章完)
第351章
“什么?!”宋积云和元允中都非常的惊讶,不由的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齐齐望向周正,“宋桃上吊死了?”
“嗯!”周正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道,“说是顺天府的人去四夷馆给宋三小姐送朱票,结果宋三小姐贴身的丫鬟去叩门,这才发现宋三小姐上吊了。据顺天府派过去的仵作说,宋三小姐昨天晚上亥正左右就已经没气了。如今她身边服侍的人全都被叫去了顺天府。”
说到这里,他看了宋积云一眼,“王华说,今天酉时左右应该就会全都放出来了。”
宋积云微微蹙眉,道:“既然官衙这么快就把宋桃身边服侍的人都放了出来,可见宋桃应该是自杀的。你看我干什么?”
周正支支吾吾了片刻,这才低声道:“王华说,顺天府的人在宋三小姐上吊的厅堂里发现了她写的一封遗书。遗书里说,宋家窑厂之前明明就是用了骨灰做原材料烧制祭瓷,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您顺顺当当地烧出了玉瓷,她按着之前的配方烧制却失败了。她没有办法,唯有用自己的死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求皇上和宁王调查此事,还她一个清白。”
“无耻!”他的话音刚落,元允中就冷冷地低斥了一声,,“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积云沉默。
只有周正,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回过神来,失声道:“您,您们怀疑宋三小姐是宁王害死的?”
元允中没有说话。
宋积云却轻叹一声,道:“不是他是谁?反正宋桃于他已是一颗弃子,若是这颗弃子还能被利用一次再扔掉,于他而言,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何乐而不为呢?”
周正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
他不由愤然:“难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很多人对我们家的铺子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肯定是宁王让人散布了很多不利于您的谣言。”
他愤愤然地道:“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可不能让他们把这盆污水泼到您的身上。我们得想办法赶紧澄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