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by吱吱
吱吱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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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有很多的流言蜚语。最好还是回京见皇上一面。”他说着,看了眼正大声吩咐属下去把项大人等请过来的王指挥使,压低了声音道,“这位是太后娘家人。”
好吧!不到京城不知道当官的多。
她抿着嘴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喧嚣起来,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和孩童的嚎哭声。
像是有兵卒过来了。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并肩快步走了出去。
就看见整个山脚都被吵醒,流民们纷纷钻出草棚子,或揉着惺忪的睡眼,或哄着哭泣的孩童,或茫然无措,俱望向一群鲜衣怒马的校尉朝议事厅奔驰过来。
“允中!”骑在最前面的一老者翻身下马,“允中!你没事吧!我来迟了!”
他眉目儒雅,满脸的愧疚。
竟然是镜湖先生!
他亲自过来了。
他身后的人立刻跟着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扶了镜湖先生,道:“您老人家慢点!”然后急急地对元允中道:“叔祖父意识到东征高丽的事是兵部危言耸听,有可能是为了杀良冒功就意识到你很危险,连夜让皇上下旨,召了密云卫的人,亲自带队赶了过来。允中,叔祖父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外祖父!”元允中忙上前行礼,上下打量着镜湖先生,歉意地道,“都是孙儿任性,让外祖父这么大年纪了还为我拖累!”
“好孩子,你没事就好!”镜湖先生说着,扶了元允中,关切地道,“我六百里加急地往这边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你已经折回了石景山。这应该是两位指挥长的功劳吧?”
他真情实意地说着,一抬头,看见好整以暇地站在元允中身后的宋积云。
他不由得一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镜湖先生!”宋积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笑盈盈地和他打着招呼,道,“您来得也不算晚。我的人当时正苦于无法脱身,正巧您领着密云卫的人去了,他们才能转而去追赶先一步赶往石景山的元大人,才会救了再次被兵部的人伏击的元大人。说起来,没有镜湖先生,我们当时险矣!”
她说完,还朝着镜湖先生福了福。
“是吗?”镜湖先生笑道,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多少透着点冷淡和疏离。
偏生向来信任外祖父的元允中半点都没有察觉,还满含爱意地看了宋积云一眼,激情地道:“这次多亏宋小姐相救了!”
他把他是怎么遇险,宋积云又是怎么陪着他的事一一告诉了镜湖先生,还介绍扶着镜湖先生的中年男子:“这是表兄,姓王,单名一个孜,字立勤。如今在鸿胪寺当差。”
王孜看了镜湖先生一眼,犹豫片刻,朝着宋积云点了点头。
看来这是个知情人。
宋积云微微地笑,称了他一声“王大人”。
而王指挥使之前就听说过元允中为了娶个商人女做结发之妻,为此和家里闹翻了的事。他之前觉得元允中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着了。但当他知道来救他们的人是那个商人女时,他立刻对这件事有了改观不说,还觉得元允中做得对。
他感觉到王家的人对宋积云都不太热情,想了想,决定还了宋积云这个人情,遂也跟着道:“老爷子,元大人说的不错。我们这次能脱险,还真是全靠宋小姐。”
他啪啦啪啦地称赞起宋积云来。
(本章完)

镜湖先生听着,温文尔雅的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些许的不耐烦。
他的确失误了,他的确没有想到宋积云会不顾安危来救元允中,可他和很多久居上位的成功人士一样,就算心有所触,也不会轻易认输。
等到王指挥使说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机会,笑着打断了王指挥使的话,客气地称赞了宋积云几句:“难怪他那师兄江淳去梁县做了父母官之后夸奖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在场的大多数人听了这话都善意地望着元允中和宋积云呵呵地笑,觉得宋积云这是得到了镜湖先生的承认,他们苦尽甘来,鸳盟可期了。
可元允中却皱了皱眉,隐隐觉得镜湖先生这样的反应不是他期待的。
自己的外祖父对于宋积云的认可未免太草率、敷衍了。
这不像外祖父平日的作派。
他甚至有些不高兴地喊了声“外祖父”。
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王孜突然笑道:“允中,叔祖父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为了你连夜奔波百里,一夜未合眼不说,还想办法走自己的人情,在户部给你调了一百多石粮食,马上就到。虽说不多,却可以解你燃眉之急。而且叔祖父已手书你祖父,让你大堂兄景年明天一早就去户部。户部左侍郎是你大堂嫂叔父。有景年亲自出面,户部不会不给景年面子,肯定很快就下拨粮食。”
镜湖先生轻轻地看了自己的这个堂侄一眼,眼底闪过满意之色,然后接了他的话道:“允中,现在粮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大的问题是怎么安置这些流民。自你跟我说你要出城抚民,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说着,问元允中:“你手里有没有十三省的舆图?若是没有,阿孜,你给允中简略地画张十三省的舆图,我有个想法,得和你商量商量,看行不行?”
宋积云没有吭声。
这王孜和镜湖先生的配合打得可真好!
不过,她要共度一生的是元允中。
元允中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知道元允中会怎么做。
而元允中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镜湖先生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正,不仅没有被外祖父和表兄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而影响,反而肃然地道:“外祖父,表兄,我小的时候,你们都告诉我,说公事是做不完的,家人才最重要。我们暂且先把公事放一边,说说宋小姐的事。”
镜湖先生和王孜微愕。
元允中道:“宋小姐与我无亲无故,明知石景山有多危险,她不仅想办法雇了一批人,而且还亲身涉险。一句轻飘飘的‘巾帼不让须眉’,不足以表达我对宋小姐的感激之情。您是我最亲近的人,表兄是我最尊重的人,宋小姐救了我,我希望你们也能和我一样,善待她!”
镜湖先生和王孜瞠目结舌。
元允中因为父母的缘故,从小就是人很别扭的孩子。不拘言笑却又能言善辩,冷漠倨傲却又持重守静。他因为这样的性格曾经被很多人误解,还因此引起争执。可他从来不曾解释,也不曾回应。
没想到,他会为宋积云说话。
而且还情绪外露得毫不掩饰。
镜湖先生心情复杂。
他倾其所有养大的孩子,想尽办法不能让他改变的性格,却被宋积云轻易就做到了。
他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镜湖先生长叹了一口气。
王孜却是眼睛一亮,高声道:“叔祖父,您看,运粮的骡队过来了。”
众人齐齐朝他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朝霞映衬下,一列望不到头的骡队,拉着满是鼓囊囊麻袋的板车缓缓地走了过来。
“有粮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山脚下沸腾起来,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元大人命人运了粮食来”,“有粮食了”,“不会饿肚子了”的欢呼声。
元允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镜湖先生如同想把刚才发生的事都揭过一般,笑道:“还好户部在约定的时候把粮食送过来了。”
王孜也笑道:“允中,你带过来的官吏呢?赶紧让他们登记造册,也好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元允中点头。
车队渐行渐近,领头的车夫跳下骡车,朝着迎接他们的众人行礼,道:“大小姐,幸不辱命,小的们将您买的十二万零四十石粮食分粒不差的运了过来。”
“啊!是宋小姐买的粮食啊!”
众人神色各异地回头,有人还朝旁边让了让,露出之前跟随着他们过来的宋积云。
宋积云神色从容地越过众人,和元允中并肩而立,微笑道:“戴师傅辛苦了。今天所有运粮的人都赏二两银子。”
“多谢宋老板!”运粮的车夫和护卫都高兴地道,一声声的传了下去。
欢呼声再次响起来。
护送粮食的邵青和王华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跟着宋积云干活就是有钱赚。
邵青甚至打趣道:“我应该也有吧?!虽说我如今在上十二卫任职,可我是跟大皇子批了假,此时算我休沐的。宋老板都出了这么多,就别小气这么点银子了!”
王华也来凑趣,道:“我应该也有吧?!我虽然是王家的世仆,可公子把我送给了您,就是您府上的人了,戴师傅都有,我也应该……”
“有吧”两个字在他的眼角扫过元允中身后神色莫名的镜湖先生和震惊到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王孜时,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老,老太爷!”他磕磕巴巴地道着,神色间带着几分慌张地上前给两人行礼,“孜老爷!”
王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镜湖先生没有理睬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半晌才望着陆陆续续到达,把议事厅门前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的骡车车队,喃喃地道:“这些,这些都是宋姑娘买的粮食?”
“嗯!”不待别人开口,元允中已与有荣焉地道,“你们都不知道宋小姐有多聪明。她不仅救了我,还想办法从兵部眼皮子底下买了这么多的粮食过来。这真不是寻常女孩子,不,就是非常能干的男子,也未必能办得到。江师兄说她‘巾帼不让须眉’真的没有半点褒奖,她是真的很能干,很有主意,很坚强……”
他有点停不下来的夸奖着宋积云,好像要把她的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似的。
镜湖先生听着,神情渐渐麻木。
记错了度量衡单位,把宋小姐买的粮食数量改了改。
(本章完)

镜湖先生毕竟用心养育大了元允中。
她轻轻地咳了咳,打断了元允中的话,笑道:“你还是和镜湖先生商量商量白大人的事怎么办吧?这批流民怎么安置的确是个大难题,可当务之急,白大人的事更重要!”
镜湖先生微愣,问元允中:“白大人怎么了?莫非你被人伏击与他有关系?”
不亏是从政多年的老狐狸。
宋积云暗道。
王指挥使等人已一个个像鹌鹑般躲在了元允中身后,不想与白大人之死扯上什么关系。
元允中叹气,道:“外祖父,您随我来!”
镜湖先生神色微肃,顿时又变得儒雅持重,雍容优雅起来。
他身姿如松地由元允中等人簇拥着进了议事厅,一眼就看见了摊在大厅地板上的白大人。
他面沉如水,一面上前打量着白大人,一面道:“请了仵作来没有?”
元允中摇头。
王指挥使忙道:“我这就让人去请仵作过来。”
然后趁机溜走了。
其他人只恨自己没有王指挥使机敏。
元允中和镜湖先生、王孜说着事情的经过。
宋积云则站在旁边又打量了白大人几眼。
元允中见了,说着话还上前蒙了宋积云的眼睛,道:“天气太热,小心瘴气。”
此时的人把尸毒也当成瘴气的一种。
宋积云却道:“你看看他的脖子。”
“怎么了?”元允中困惑地道,但目光还是落在了白大人的脖子上。
他的脖子有勒痕,却不像吊死的人那样勒得红紫发黑。
他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宋积云道,“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会仵作过来了,你可以多问几句。”
“不用问了!”镜湖先生突然沉声道,“我曾经巡抚过两广,见过这样的命案。的确如宋小姐所言,若是自缢,脖子上的勒痕应该红紫发黑才是。”
这下子议事厅里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嗡嗡嗡”地窃窃议论起来。
元允中目光微凝。
镜湖先生却朝着他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要出头,我来管。恐怕一个仵作不够,最好派人去把宛平、大兴、房县的仵作都调过来。你赶紧拟个折子,等拿到仵作出具的文书,立刻回京面圣。”
元允中迟疑道:“可石景山下的这些流民?”
若是白大人死于非命,他回京面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
流民怎么安置,他还没有一个妥当的章程。
镜湖先生却凝声道:“是流民重要还是正二品大员重要?”
“当然是流民重要!”元允中想也没想地道。
镜湖先生气结。
宋积云却能理解镜湖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
白大人是朝廷的正二品官员,皇上的肱骨之臣,他的死,必然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害死白大人的明知这样,还敢出手,可见是留了后手的。
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只要能让皇上愿意相信元允中,愿意庇护元允中,就能一力降十会,什么样的后手都没有用。
那些人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必定会在皇上身上下功夫。
而元允中越早回京,越早见到皇上,说动皇上,让皇上站在他这边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这是要和那群幕后黑手赛跑。
宋积云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她在想若是后世,出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安排。
很快,她就有了一个想法,道:“元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找个地方,让这五万人自成一县。这样既不用打扰其他县府百姓的生活,又不至于因为流民身份,这些人融入不了当地的生活,让这些人再次选择背井离乡,再次过上流民的生活?”
“我怎么没有想到?”元允中眼睛都亮了,“五万人,的确是安置在哪个县府都不好。但如果让他们自我管束,就像那些土司一样,不仅不会成为民变频生之地,还可以让他们真正的安居乐业。”
他折子也不写了,对王孜道:“表兄,天下舆图尽在你心中。你赶紧给我找个这样的地方。”一通百通,他的思绪很快就飞远了,“找个能走水路的地方,漕运的福船完全可以将人运过去。甚至都不需要更多的粮食。不对,如果真把这些人安置到了当地,当地的官府根本不可能调到这么多的粮食,恐是又要生变。还是得朝廷出面。可以让万慎去干这事。万贵妃一直想提拔娘家人又找不到机会。他肯定愿意领这个功劳。”
王孜却被元允中打动,他兴致勃勃地道:“湖广。湖广那里有很多的大山。把这些人安置在山中。交通不便,就算是民变,也影响不大。”
镜湖先生听着,却脸都黑了,道:“允中,万贵妃她想提拔娘家人是她的事,你不要沾惹这些后宫之争。传了出去,史书很容易把你写成佞臣。流民的事先放一放,你赶紧去写折子。”
“折子不急。”元允中不以为意地道,“反正得拿到几县的仵作的检验文书才能回京。”
他继续和王孜道:“表兄说的有道理。就是这县令的人选要好好挑挑。别是我前脚好不容易把人送过去了,他管不好,只会行那酷吏之事。我岂不是送人入虎口,白白害了这些性命?”
“可以问问江淳。”王孜有些犹豫地看了镜湖先生一眼,但还是继续给元允中出着主意,“他当年庶吉士时在吏部观政,他前几届和后一届的进士就算不熟也听说过。这种地方的县令,最好是选像他那个年纪的愣头青,还没学会官场的圆滑,有为民请命之心。当然,也不能因为人家能干就把人丢在那里不管。若有实绩,三年一选,九年一调,怎么也要给人家挪个好地方。”
元允中连连点头,道:“我知道表嫂的伯父去年主持了大比,若有合适的,也可推荐给我。到时候推荐给皇上。”
两人说着话,项大人衣冠不整地匆匆赶了过来。
看他像死了亲爹的样子,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镜湖先生!”他哭丧着拜倒在镜湖先生的面前,“元大人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啊!您得给我做主啊!”
看着很复杂,实际上很多事情都与元允中和宋积云没有关系了,不过是个背景板。他们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本章完)

镜湖先生略有些嫌弃地瞥了项大人一眼,道着:“起来说话!”
项大人不起来,苦苦哀求:“白大人主事的时候,我根本就说不上话。要是早知道他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连同僚都敢谋害,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着他的……”
镜湖先生只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不耐烦地道:“赶紧起来!”
项大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那边元允中已朝着宋积云招手,道:“你也过来帮我们搭把手。”
宋积云不解。
元允中笑道:“你不是和漕运的人打过交道吗?五万人,走水路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得有精通水运的人拿个章程才行。这件事恐怕还得依仗你。”
她愿意为这些流民做些什么。
元允中就请了项大人陪着镜湖先生:“我还有折子要写,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劳烦大人和外祖父说说了。”
项大人正寻思着怎么戴罪立功,闻言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声应“好”。
元允中亲自给镜湖先生沏了杯茶,安抚他道:“外祖父等会帮改改奏折。”
镜湖先生无奈地笑,挥手道:“赶紧给我滚!”
元允中和王孜笑嘻嘻和宋积云一起去了后堂的书房。
宋积云给元允中磨着墨,说着漕运的一些事,王孜则画了个粗略的长江舆图。
三个人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定下几个合适安置这五万流民的地方,元允中就开始写奏折,之后又和王孜逐字逐句地讨论了良久,修了好几稿,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三县的仵作也来了。
几个仵作在白大人后脑勺上发现了重物击打的伤口,一致认为白大人是被打死后伪装成了自缢的模样。
这事就闹大了。
元允中又写了份关于白大人之死的折子,加上之前关于安置流民的折子,他面圣的时候会一起交给皇上。
至于镜湖先生,他一直催着王孜陪元允中赶紧进京,至于石景山这边,他对元允中道:“我会帮你看着。你回京,帮我给你大伯父、你父亲,还外祖父的几位好友都带几封信去。我有些事请他们帮忙。”
元允中应允,并且犹豫片刻后,对宋积云道:“你也随我回京好了。这里乱糟糟的,我不在你身边,不放心。”
宋积云觉得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漕运那里,她许诺了拿瓷器换米,还得具体的协商一下他们要些什么瓷器,在哪里交易。
“好啊!”她立刻答应了。
元允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在景德镇的时候就发现宋积云很喜欢力所能及地帮一些贫寒的百姓,他怕她执意要留在这里施粥。杀白大人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他很害怕宋积云因此受到伤害。
他把护卫留给了镜湖先生,并反复地叮嘱他:“到哪里都带着人,别掉以轻心。”
镜湖先生笑着撸了他一把,道:“臭小子,你那几招还是我教你的,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他把已经写好的信递给了元允中,道:“走吧!我送你们!”
元允中轻“嗯”了一声,和宋积云等人出了议事厅。
郑全肯定是要跟着宋积云的,王华等忙给他们准备好马车,元允中扶宋积云上了马车,和王孜一左一右,由校尉护送,缓缓地准备离开石景山。
原本都欢天喜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观看卸粮的流民见了,得知元允中要回京面圣,顿时慌了起来,“哗”地一下全朝他们拥了过来,一个个跪在他们的面前,道:“元大人,您可千万别抛下我们不管啊!您什么时候回来主持公道啊!”
“元大人,您是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没有您,就没有我们!”
还有人按着孩子给他们磕头:“元大人,这孩子的命是您救的,他长大了,我让他给您立长生牌。”
有个文弱的男子撑了把伞过来,道:“元大人,我们都身无长物,唯有送把不是万民伞的万民伞给你,祝你步步高升,官运亨通。”说完,他从身上的破衣上撕了条不成样子的布系在了伞上。
众人见状回过神来,纷纷去撕身上或者是裤角布,要往那伞上系。
“多谢!多谢!”元允中道,“我只是回京面圣。最多三天即返。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但那些人还是七嘴八舌地道:“元大人,那您也把我们送您的这把伞打回京去吧!让大家都知道您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是啊!是啊!元大人,您就收下这把伞吧!”
“元大人,您可要快点回来啊!”
人群中发出细细的抽泣声。
宋积云眼角有点湿润。
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却换来这么多的人感激。
她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发现元允中的眼角也闪着水光。
她不由轻声“扑哧”地笑。
元允中已下马,郑重地接过那把因为系满了各色各样布条而更显得破烂的伞。
王孜则下马为元允中牵了马
宋积云吸着鼻子含泪而笑,眼角的余光却骤然间闯入镜湖先生的身影。
他背手立在议事厅的台阶上,背脊笔直,望着元允中神色微妙。
宋积云轻哼一声。
做了一辈子的官,镜湖先生恐怕也得过一把万民伞吧?!
她想着正要扭头,镜湖先生的目光一侧,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宋积云挑了挑眉。
镜湖先生却徐徐地朝她颔首。
态度一改从前的怠慢,带着几分敬意。
向在朝一个棋遇对手者致敬。
宋积云愕然。
镜湖先生嘴角渐渐含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宋积云震惊的下巴都有点合不拢了。
镜湖先生却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转身进了议事厅。
不会吧!
他这是承认了自己吗?
宋积云心里像猫在抓。
“云朵!云朵!”偏偏有人轻声喊她。
她回过神来,见元允中帮她放下车帘,道:“我们回京了!”
宋积云点头。
车帘放下,马车慢慢离开石景山。
宋积云忍不住重新撩了帘子。
马车旁,元允中骑在马上,打着那把万民伞,带着她穿过夹道相送的流民。
远处,项大人正忙忙碌碌地检验着过完秤的粮食。
邵青正站在给粮食过秤的小吏旁高声喝着:“共一万六千五百四十三石!送进丙字库房!”
一群小孩子围着草棚子你逃我赶地“咯咯”笑着。
太阳升起,一派欢快繁华景象。
(正文完)
明天会写《后记》^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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