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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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勉微笑:“钱嫔是圣上自己看上的,否则以她外家姓窦这一条,她这辈子怕是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因此,自从她被诊出有孕,太后就没少敲打圣上,圣上让彻查,也是想为钱嫔和信昌伯府洗脱嫌疑。”
霍誉心头微动:“如果查出钱嫔真有问题,那会如何?”
纪勉轻笑:“皇家无情,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霍誉却没有放松心情,这是烫手山芋,若是钱嫔没事,自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事,那就要慎之又慎了。
“邹慕涵被人救走,霍侯爷认为这姓邹的被送进他府里,背后是有大图谋,他如今被禁足在家,指望不上其他人,便请我做说客,希望你能帮他查清真相。”
纪勉说得轻描澹写,霍誉嘴角抽了抽,霍展鹏的烂事,反倒让他帮忙解决,他也不嫌丢人。
“大人,您把我急召回来,是怀疑邹慕涵就是窦家太夫人身边的第一个孩子?”
纪勉颔首:“霍侯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大晋一等爵,他虽然不成器,可只要他的子孙上进,前程那是看得到的,就如你吧,并非所有军功在身的飞鱼卫,都能被圣上召见。”
霍誉当然知道这背后的事,如果他不是姓霍的,皇帝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他虽鄙视霍侯爷的为人,但他也确实吃到了身世的红利。
他不想重蹈前世覆辙,所以这一世和霍家族里走得很近。
“因此,有人想借着霍侯爷的风流韵事,把有些来历的孩子塞进霍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今霍侯爷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怖,他希望由你来查,毕竟,你也是姓霍的。”
纪勉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霍侯爷还是要面子的。
霍誉嘲讽一笑:“好,这两件差使,我全都接了。”
纪勉起身,走到霍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办成这两件差使。再晋一级应是没问题的。”
霍誉也是这样想的,从三品和正三品,那不是只差一级,而是隔着一道鸿沟。
霍誉把卷宗收好,正要告辞,纪勉叫住了他:“我看霍侯爷有些心灰意冷,怕是要消停上一阵子了。”
霍誉微微一笑,没有接腔。
他直接回了家里的新宅子,明卉果然还在。
“咦,你怎么回来了?”明卉抱着荔枝,一脸诧异。
“你把它们三个全都带回来了?”霍誉伸手摸摸荔枝的头顶毛,荔枝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是啊,家里的新宅子,它们还没来过。”明卉把荔枝放下,荔枝在霍誉腿上蹭了蹭,便去晒太阳了。
霍誉拉着明卉进屋,问起京城里这几天的事,又说了他被调来查的两件桉子。
明卉啊的一声:“窦家先后有过三个孩子?我的天,这窦家要干啥?”
霍誉轻笑:“就如窦荣所说,他们窦家是替人藏钱,替人养孩子的。”
明卉自告奋勇:“你在京城,那我就先不回保定了,我帮你一起查。”
霍誉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小媳妇又不听他的,他说了也白说。
“好,你帮我,不过危险的事不要去做。”
次日,霍誉提审了邹慕涵的长随锄红,锄红已经上过刑,被打得皮开肉绽,看到提审他的是霍誉,而这位的亲娘就是因为程氏才和离的,霍誉恐怕是恨死了自家主子。
锄红吓得连连求饶,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霍誉笑了笑,让人将证物拿到锄红面前。
证物放在托盘上,锄红只看一眼,便吓得汗如雨下,那托盘里闪闪发光的,是一只人耳!
耳垂上截着银莲花的耳坠子,紧挨着耳洞的,是一颗红痣。
锄红认识这只耳朵,这是小惠的耳朵。他曾对小惠说:“这颗红痣不是长在你的耳朵上,还是长在我心里。”
那银莲花的耳坠子,还是上个月,他从金玉坊里买的,小惠怀了他的骨肉……
锄红先是被二公子的人抓走,后来又被飞鱼卫带走严刑拷打,而现在,审问他的人,竟然是大公子。
锄红心中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其实他很怕死,但是只要想起小惠肚子里的孩子,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表少爷会把小惠远远送走,再给一笔钱,让小惠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小惠……她在哪儿?”虽然已经猜到答桉,可锄红不死心,那是他伺候了十几年的人,是他的天!
“我们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她的尸体,脸上被砍多刀,这只耳朵掉落一旁。”
霍誉声音冷冷,没有任何温度。
锄红身体晃了晃,他的天,塌了……
“表少爷八岁那年,有一次县主带着二公子去白云观上香,侯爷让把表少爷也一起带去,县主初时不肯,后来也答应了。白云观里有湖,表少爷掉进湖里,有位在湖边游玩的太太见了,让自家两个会水的婆子把表少爷救了上来,还带了表少爷去香客房里休息,后来侯府的人找过来,小的便陪着表少爷回去了。
那天晚上,表少爷睡不着,他告诉小的,在香客房时,那位太太问他是不是叫小霆,他说不是,那位太太似是不相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那时小的也是个孩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表少爷不一样,他从小便心思重,他试探过表姑太太,试探过好几次。”
“表少爷十三岁便在京城的读书人圈子里展露头角,经常有人邀请他去参加文会,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每年的三月十六,表少爷都会去白米巷的一户人家,每次都是只带小的一个人,不用府里的车轿,在街上雇拉脚的轿子,每次都是他一个人进去,让小的在外面等着。”
“表少爷让小的去拉拢二公子身边的人,二公子身边的全心,就是表少爷的人,私底下收了表少爷很多好处,二公子那边的风吹草动,表少爷知道得清清楚楚。”
“去年,县主身边的袁嬷嬷,往大公子您府里塞人,被侯爷知道后训斥了,其实那会儿,表少爷也准备了人手,就是全心跟在二公子身边时,发现了袁嬷嬷的事,抢先一步告诉了表少爷,表少爷便按兵不动,后来袁嬷嬷的事露馅了,表少爷为此还赏了全心一个玉把件,挺值钱的。”
“前几天,表少爷和小的一起被二少爷的人抓了关起来,表少爷告诉小的,他能想办法逃走,到时会把小惠一起带走,让小惠生下小的骨肉,只要小的什么都说不知道,他定能护小惠母子周全!”
锄红说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他被打得皮开肉绽,也紧咬着牙什么都不说,可他的小惠却还是死了,连同他那还没有出生的儿子。
霍誉向一旁的朱云使个眼色,朱云转身出去,一个时辰后,朱云回来:“白米巷里的那户人家是空的,没有人,据邻居讲,那个院子原本的主人是一对儿子早亡的夫妻,后来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便将这宅子给卖了,
可是这宅子卖了八年,便也空了八年,平时都是上着锁的,一年里也只有一两天会有人,隔壁邻居好奇,带着点心上门拜访,接待他的是个中年仆从,说是家中主人路过京城,顺便来看看宅子,主人喜静,就不招待邻居了。
听人家这样说了,邻居便讪讪而归,次年偶见那宅子外面没有上锁,知道房主又来了,但有了去年的事,邻居便没有再次登门,之后数年皆是如此。”
朱云经验丰富,宅子里虽然没有人,但并非空空如也,有几件陈旧家俱,从邻居的话里可以猜测,这些家俱都是前任房主留下来的。
除此以外,朱云还发现了一小撮香灰。
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临走时显然清理过生活痕迹,但百密一疏,有一小撮香灰从桌子的缝隙落到地上靠墙的地方。
霍誉把这撮香灰带回家,拿给明卉看:“能从香灰判断出是什么香吗?”
明卉把香灰在手上捻了捻:“是好香,上品,但隔了这么久,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香了。”
霍誉有些失望,把这撮香灰的来历讲了一遍,明卉来了兴趣:“能从桌子的缝隙掉到地上的香灰,只可能是线香,你说,每年三月来这宅子里小住的人,会不会是那位钱爷?”
钱爷,最早出现在保定府三石头胡同,后来,从冯幽草的供词里知道,钱爷是蔡九峰的干儿子蔡航。
对于这位神出鬼没的钱爷,飞鱼卫目前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他真实年纪应在五旬上下,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相貌儒雅,食素,不吃荤,连葱花和鸡蛋也不吃,有洁癖,喜熏香。
当年在三石头胡同侍候过他的宝芳,以及后来的冯幽草,都曾说过,他用的是檀香,且是线香。
飞鱼卫存有钱爷的画像,这是闻昌根据宝芳的描述画出来的,后来也曾让冯幽草辨认,她证实这就是蔡航。
霍誉没有对明卉隐瞒,他把锄红的口供讲了一遍,明卉怔了怔:“如果那位妇人没有认错,那么邹慕涵原本的名字也叫小霆,第一个被抱到窦家的孩子,就是他吧,后来他不见了,是因为把他送给了程表妹,再后来又抱到窦家的那个孩子,我们先前以为那个是冯幽草的儿子叶霆,现在看来,那个不一定是啊,只是沿用了小霆这个名字,所以不论是冯幽草还是我们,都以为他是叶霆。”

第319章 有点酸
明卉立刻叫来汪安,让他到花千变,把所有檀香味道的线香全部买一点回来,霍誉听说是到花千变买香,嘴角抽了抽,当初他把那些香送过来时,小丫头该不会当他是冤大头了吧。
线香很快买回来,明卉把霍誉轰出去,独自在屋里试香,霍誉不敢打扰,坐在廊下,把目前掌握的线索理了一遍。
忽然,他听到爪子抓门的声音,他侧头一看,竟然是高冷的大黑。
喜欢用爪子抓门的,一向都是荔枝和小夜。
大黑高冷,你不让本喵进门,本喵还懒得进呢。
因此,看到大黑抓门,霍誉来了兴趣,正想和大黑打招呼,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明卉不许他进去,却让大黑进屋了。
霍誉摸摸鼻子,他在家里的地位,好像有些低。
霍誉的心塞并没有持续多久,那道门再次打开,门里站着兴奋的明卉,而在明卉身后,是一脸嫌弃的大黑。
“大黑见过钱爷!”
霍誉不可置信地看看明卉,又看看大黑,大黑表情未变,只是看向霍誉时带着一丝不满,本喵就是这么拽,你敢不相信?
明卉向霍誉解释:“大黑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迫不及待地进屋来,我便怀疑它是有事,果然,它进来就冲我要东西,它除了两个孩子以外,就只给过我两样东西,簪子没在,那张纸条也不在,但荷包还在,我把荷包拿过来,它就抢过去,把荷包叼到燃起的线香前,我猜大黑如果会说话,一定是说,这荷包就是从这香的主人那里偷来的。”
这个“偷”字刚刚出口,大黑便不满地叫了一声,声音严厉,像是在说,什么偷,喵喵的事,能叫偷吗?
霍誉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彻底石化!
钱爷曾经在保定府小住,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黑猫拿到了那只装有邹慕涵生辰八字的荷包。
明卉想了想,黑猫把这只荷包交给她的时间,与她在柳大娘门前遇到冯幽草的时间相隔不久,也就是说,其实冯幽草悄悄北上找儿子时,钱爷就在保定,而且很可能知道她来过的事。
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钱爷才决定让冯幽草断了所有的念想,让叶霆“死去”。
叶霆死了,冯幽草再无指望,她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去做冯晚晴!
可惜没过多久,霍誉便去卧底,这李代桃僵的计划只好延后。
“大黑原本是柳大娘的猫,柳大娘对它不好,利用它来害人,还差点把它也给害死,是我救了它,我们化敌为友,它为了报答我,就把它的孩子让我养,担心我养不起,就把那支簪子,还有这只荷包送给我,当时荷包里有碎银子,那是大黑给我养孩子的钱。”
霍誉……原来你们一人一猫之间还有一番爱恨情仇,好在大黑是只猫,如果它是人,那这故事里可能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酸不酸的,先放到一边,无论是锄红的口供,还是白米巷邻居的证词,以及大黑无声的证言,都能证实,邹慕涵在这件事上并不无辜,他早在十二岁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从那开始,他便处心积虑,先是对付霍誓,后来又想对霍誉伸手。
所以,他悄悄买通下人,给同住一府的霍誓使使绊子,至于住在外面的霍誉,他伸手也够不着。
他姓邹,无论霍侯爷如何宠他,他这辈子也只能是外甥,长平侯府的爵位,可能是霍誉的,也可能是霍誓的,即使这两个都出了问题,与爵位无缘,也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霍警,轮也轮不到他头上,也不知道他这么折腾的目的是什么。
霍誉立刻下令,通过飞鱼卫飞鸽传书沿海各处以及运河沿岸,严防邹慕涵利用水上逃脱!
与此同时,对于窦家的进一步调查也有了结果,那个在白云观里救下邹慕涵的太太,很可能是窦家小二房的媳妇洪氏。
洪氏还有一个身份,她是窦家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因此,也是窦家女卷当中,与太夫人走得最近的一个。
洪氏已经去世多年,飞鱼卫找到了她当年的丫鬟,这丫鬟早在洪氏去世之前便嫁人了,但是当年的事情她还记得。
第一个孩子抱回来时,可能是水土不服,同来的乳娘忽然没有奶水了,在没有找到可靠的乳娘之前,太夫人让洪氏给那孩子喂奶,当时洪氏的女儿才两个月,洪氏带着女儿一起住在太夫人的院子里,直到找到合适的乳娘,太夫人才放她们母女出来。
事后,洪氏也只是悄悄抱怨,说自家女儿奶水不够吃,都给饿瘦了。
可也只抱怨过这一次,从那以后,洪氏对这事绝口不提,就连身边的心腹丫鬟也没有说。
洪氏是白云观的常客,每个月都会去,以前这丫鬟也会跟着去,但那时她到了要放出去的年龄,老子娘给她订了亲事,她马上就要出府了,便没有跟去,她是听跟着洪氏去白云观的春红说的。
春红说白天在观里时,太太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后来还问那小孩是不是叫小霆,小孩否认,太太还不相信,后来长平侯府的人把孩子接走,太太让她去打听,才知道那个小孩就是长平侯府那个来历不明的表少爷。
没过几日,洪氏出门,特意让人绕了一个弯,在长平侯府门前停了好一会儿。
又过几日,丫鬟出府,从此便没有见过洪氏,也没有见过春红。
她嫁到乡下,很少有机会进城,有一年,她跟着相公进城来,想着与洪氏主仆一场,便过来给洪氏磕头,后门的门子告诉她,洪氏已经不在了,而丫鬟春红在洪氏去世之后便殉主了。
算算日子,洪氏就是在她出嫁不久去世的,据说是急症,洪氏出去时还好好的,从外面回来就病倒了,没过两日便去了。
丫鬟从小就在大户人家,见多后宅的阴私,闻言吓了一跳,细想之下,便怀疑很可能与那次的小孩有关系,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京城。

明卉听到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
霍誉点点头:“根据飞鱼卫的调查,不仅是洪氏,还有洪氏的贴身丫鬟春红,而那日从湖里湖起邹慕涵的两个粗使婆子,不久之后也死了,一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恶痢不止,另一个则是从台阶上摔下,磕破额角而死。”
明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前前后后死了四个?其中还有一位主子!对了,这个洪氏还是窦家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唉,初时我怀疑邹慕涵才是冯幽草的儿子叶霆,现在我想我是猜错了,叶霆的父亲叶崇明,只是一个早已死去的知县,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他们为什么要拼命掩盖邹慕涵的身份?所以我觉得邹慕涵的父亲另有其人。”
霍誉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已经搜查了几日,没有发现邹慕涵的身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运河沿岸和沿海各卫所,严密盘查,不让邹慕涵逃离。
接下来的几日,霍誉没有回府,明卉也没有闲着,无论是邹慕涵,还有冯幽草所生的叶霆,这两人都与霍誉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只要他们还没有找到,明卉便不会心安。
前世她和霍誉全都死得不明不白,背后的凶手一日没有除去,对他们而言,便是危机四伏。
信昌伯府已经分家,伯府位于皇城,钱家二房和三房则在内城。
当年,老信昌伯便一心向道,家里有专门的炼丹房,因为有这么一位老太爷,钱家子弟里,先有二房的钱清秋,又有三太太张氏,这两位都是十年如一日做道士打扮,早已不食人间烟火。
可想而知,这些年来,钱家子弟并无建树,在勋贵圈子里已是边缘人物。
直到钱家女儿怀上龙嗣,晋了嫔位,钱家才重又回到世人眼中。
钱家二房和三房仅是一墙之隔,钱嫔上位之后,上门提亲的,快把两家的门槛踩断了。
不仅是提亲的,多年不曾往来的故交亲戚也重新走动起来了,原本默默无闻的钱家二房三房,如今日日宾客盈门。
家里的下仆不够用,家生子都在伯府那边,二房和三房索性叫来牙婆,从外面买人。
有个叫双喜的年轻媳妇,就是这次买进来的。
双喜二十八九岁,长相普通,嘴角有痣黑痣,笑起来像个小小梨涡,很是讨喜。
双喜手脚麻利,说话也是干脆俐落,双喜的丈夫身体不好,两人成亲十几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小花,双喜和钱家签了五年生契,赚的钱都用来给丈夫买药治病。
因此,双喜干活卖力,一心一意要给丈夫治病。
几天后,双喜和灶上的小丫头聊天,得知这小丫头每个月有半吊钱,双喜的眼睛亮了,小跑着去求管家,问能不能让她家小花也来府里干活。
“我家丫头看着瘦,可是力气大,从四五岁就跟着我干活,能挑水,能打扫,搬搬抬抬她都能干。”
管家一想,现在府里的客人多,从前院往后院跑腿报信的小丫头倒是还缺一个,这双喜挺讨人喜欢,管家大手一挥,同意让小花进府。
小花刚来,懵懵懂懂,但小孩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每天前院后宅往来十几二十次,从不喊累,倒也挑不出毛病。
大家都说,双喜能说会道,生的闺女倒是个老实的。
没过几天,双喜就和府里的婆子媳妇子们混熟了,不干活时,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凑在一起嚼舌根子。
于是双喜知道了很多事,大少爷和刘家姑娘青梅竹马,可太太不同意,刘家姑娘远嫁,大少爷娶了现在的大少奶奶,两口子天天打架,太太被气晕了好几回。
老爷钱清秋有四个弟子,全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弟子。
太太肯定生气,可太太的娘家犯了事,太太不敢和老爷硬杠,不过现在好了,大小姐做了娘娘,太太总算扬眉吐气了。
双喜好奇:“你没见过钱嫔娘娘吗?长得漂亮吗?是不是像那天上的仙女一样?”
一个婆子抢着说道:“我见过我见过,的确漂亮,但比起刘家姑娘还是差了一点,太太之所以不想让刘家姑娘进门,就是嫌她生得太好。”
话题又拐到大少爷和刘家姑娘身上了,双喜连忙掰回来:“太太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吧。”
另一个媳妇子噗哧笑了出来:“双喜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太太这模样,就是年轻二十岁,也不能算美人吧。”
“你眼神才不好呢,我就不信你的话,如果太太年轻时不是美人,那怎么能生出钱嫔娘娘这样的?”双喜瞪着眼,生怕那媳妇子说她眼神不好。
“那话怎么说,就是钱嫔娘娘会遗传呗,专门挑着爹娘五官里好看的遗传,不过,你们看大少爷,就生得一般,所以太太才嫌刘家姑娘太漂亮,特意给大少爷选了个相貌平平的。”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虽然长得不丑,可也绝不好看。
双喜赞同:“也是,大少爷就不会遗传,随了老爷的小眼睛和太太的塌鼻子。还是钱嫔娘娘有福气,生得美,能被选进宫,如今还升了嫔位,说不定啊,以后还能做四妃呢。”
几个年轻媳妇全都点头:“别说是四妃了,你们信不信,若是钱嫔娘娘这次一举得男,咱们肯定又能发三倍月例。”
“啥?该不会是上次娘娘晋嫔,你们发了三倍月例吧?”双喜一脸的不可置信。
“谁还骗你啊,消息传回府,太太高兴坏了,立刻便告诉管家,三倍月例,哈哈哈,你来得晚,没敢上。”
双喜痛心疾首,她一个月一两银子,三倍就是三两啊,三两银子!
有个年长些的婆子,一直没有说话,双喜留意到她低着头,若有所思,次日,双喜和另一个媳妇子换班,恰好和这个婆子一起值晚班。
双喜从家里带来一个切好的猪耳朵,一包花生米,二两桂花酒。
“婶子,你来一杯尝尝,这桂花酒是我娘家嫂子亲手酿的,在地窖里藏了一年,加了冰糖,香香甜甜,好喝得紧。”
不用双喜说,婆子也闻到扑面而来的桂花香,她最好这口了。

第321章 有朵小花
几杯下肚,婆子就扯开话匣子,双喜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太太和钱嫔身上,那婆子呸了一声:“不过就是个野种!”
婆子显然还没有喝够,这句话说完就没有下文了。
双喜没有气馁,从那以后便和这婆子交好,时不时会从家里拿些吃喝,尤其是桂花酒,自家酿的,不值钱,敞开喝。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功夫不复有心人,还真让她从婆子嘴里套出话来了。
这个婆子在钱家二房十年,但是她的婆婆却是府里的老人儿,不过已经去世了。
婆婆活着的时候,每每说起钱嫔,都要啐上一口。
为什么呢?
因为太太窦氏生钱嫔时,从怀孕到生产都没在府里,当时,钱家老夫人还在世,说什么也不让这个孩子回来,因此,窦氏不得不把钱嫔留在娘家,直到孩子三岁时,才说服了老夫人,把钱嫔接回钱家。
即便如此,钱嫔小时候在府里过得也不好,二房只有一子一女,人丁单薄,可老夫人在世时,从未给过这个孙女好脸色,
不过钱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家,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加之后来老夫人去世,府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事也就无人得知了。
明卉来了兴趣:“太太怀孕的时候没在府里,她去哪里了?”
婆子打个酒嗝:“唉,老爷那阵子要去修长生,太太不放心,就找了过去,一去就是一年,回来时已经生下了钱嫔,哈哈,老爷那时一心向道,不近女色,太太是怎么怀上的?老夫人自是不认的。”
小花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小丫头们也分三六九等,管家的小女儿小翠就是第一等,小花每天跑腿不停歇,小翠在太太的院子里,给大丫鬟们打下手,有时家里来了女客,她还能拿上赏钱。
小花可羡慕小翠了,小翠顿顿都在太太的小厨房里,有肉包子吃,小花在大厨房,吃素包子,还吃不饱。
面对一脸羡慕的小花,小翠身心舒适,优越感爆棚,她把吃不完的肉包子拿给小花吃,小花开心地像只小鸟,小翠拿出一个药包对小花说:“老爷那院子,院墙后面有个洞,你个头小,从洞里钻进去,把这个埋在刘道姑窗台上的花盆里,你把事情办好,我还给你肉包子吃。”
小花接过药包,兴高采烈地走了,她钻进老爷修仙的院子,把东西埋好,又钻出来,小翠没有食言,把一个肉包子拿给他,小花高兴极了,一边吃一边说小翠是菩萨心肠。
那只药包很快便到了双喜手中,接着又由汪安转交给朱云,很快便由太医辨认出来,这里面有麝香,能致小产。
次日,双喜因为接连值了两个晚班,这天晚上能回家休息一夜,双喜带着小花一起回去,可是双喜回家后就没有回来,第二天快晌午时,小花哭着来找管家:“管家大叔,我娘跟人跑了,她不要我爹和我了。”
管家吃了一惊:“真的假的?你娘跟谁跑的?”
“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我爹说我娘是跟着货郎跑的,呜呜呜,家里没有了我娘,我爹怎么治病啊。”
没过多久,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那个能说会道的双喜,跟着野男人跑了。
有人唾弃,有人感慨,更多的是好奇。
可是紧接着,门子告诉小花,家里来人找她,小花飞奔着跑到后门,还没有看清来人,就被人拖着塞进一驾骡车里,门子还没反应过来,那骡车便跑远了。
有下仆去小花家里看过,大门上锁,房东大娘破口大骂,这家的老婆跟人跑了,病秧子老爹见没有指望了,就把亲闺女给卖了,这会拿了银子走了,欠了她的房租还没有给。
消息传回钱家,除了骂这爹娘都不是好东西,也就没有什么了。
这话题持续了几天,直到管家的儿子求娶太太身边大丫鬟被拒,钱家有了新的话题,双喜和小花这对母女,渐渐便被人遗忘了。
霍誉终于盼回了自家媳妇,明卉让他去找牛乳,牛乳没找到,带回一小桶羊奶,他以为明卉是要喝的,没想到竟然是用来泡水,他媳妇的那双拈香的纤纤玉手,这些天干活磨粗了。
霍誉心疼,却不敢埋怨,他也是直到媳妇顺利混进钱家二房,还把朵朵也带了进去,他这才知道的。
“我怀疑,钱嫔不是窦氏亲生,钱清秋打着修仙的旗号,在长子出生之后,便离家去了外面,后来虽然回到府里,可也是和窦氏分院而居,他那四个女弟子,其实就是他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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