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看望梅友时,他假装睡着,皇帝其实对他也很好奇,因此想要凑近细看,他便在此时忽然出手,用那块碎瓷片,划伤了皇帝的脸。
听到这里,明卉诧异:“他划伤了皇帝的脸?皇帝破相了?哎呀,好可惜啊,皇帝长得挺清秀的。”
霍誉他媳妇的脑回路绝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宫中有很多秘药,能给陛下将疤痕祛除的。”霍誉安慰她,话一出口,霍誉又埋怨自己,我为啥要安慰她啊?
明卉问道:“那你呢,你当时在哪里?这至少也是七天前的事了,可你今天才回来。”
霍誉沉声说道:“距离百花山十五里有一座村子,村子不大,却很深,又因道路崎岖,因此那村子里的人平时很少有机会出村,他们与外界的往来,多是靠着走村串乡的货郎。据货郎反映,他前不久去那村子时,发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以往他一进村,就会有女人和孩子围住他,翻看他带来的东西,可是这一次,他却连一个小孩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女人,而他看到的男人,也都是生面孔,他被一人叫住,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是货郎,那人过来查看了他带的东西,便让他滚,说村子里没人买他的东西,货郎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这时已经感觉古怪,他本就忐忑,听这人这样说,便假装生气,带着货物赶快走了,他出村之后,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直到他上了官道,后面的人才离开。
货郎越想越怕,来不及回到县城,便找到距离那里最近的飞鱼卫百户所,将此事告知。
我把纪大人和梅友送回京城便又回到百花山,听说此事之后,便去了那个村子。”
霍誉说到这里,明卉便大概想到后来发生了什么:“打起来了?”
“嗯。”霍誉点点头。
“村子里的人全部不是村民,而是匪人?”明卉好奇。
那里距离百花山只有十五里啊,虽然那村子很深,可也是在行宫附近啊,太可怕了。
“是,他们在村子里修建了防御措施,负隅顽抗,死五十四人,其中有二十人是自杀,俘虏三十七人,根据俘虏们相互指认,另有五十五人失踪。”霍誉沉声说道。
明卉吃了一惊:“失踪?那里就是一个村子,怎么会失踪?失踪的人就是逃跑了,是吧?”
“是,村子里有一条河,顺着那条河可以逃走,我们先前并不熟悉地形,而他们却早就考虑到了退路,那条河便是他们的退路,可惜我们却只能沿河追捕,这样很难,所以那五十五人全部逃走了。”霍誉有些遗憾。
明卉咧咧嘴,哎哟,懂了,她家霍保住这是被打击到了。
她抱住霍誉的腰,问道:“你的那些伤,都是被那些人伤的啊,霍保住,你真可怜,我会好好待你的。”
霍誉我好像被打击到了。
明卉又问:“这些人都是梅友的人?他们招供了?”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丢孩子的案子里,不是说过,春旺说自己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吗?”霍誉问道。
明卉想起来了:“对啊,我们都知道春旺是在胡说八道,怎么,难道他真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是的,他真有这么一个兄弟,只是并非如他所说,那兄弟从小就和他分开,他后来从未见过。其实这个兄弟一直都在,在春旺被派到百花山不久,这个兄弟就出现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闽地。”
明卉怔了怔:“那个什么茉莉就是闽地人啊,她就是在回闽地的路上死的,不对,其实没死,只是失踪了。”
霍誉笑道:“你怎么只想到茉莉了,你想一想,闽地除了茉莉以外,还有什么人?”
明卉瞪大眼睛,眨啊眨的,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道:“闽地有海啊,东海啊,那里有海!你是说大小怀王,还有蔡九峰,对,他们是在东海,当然也会有手下留在闽地,以前假婆婆的那个相好,不就是在闽地当官,收受蔡九峰的好处,是个大贪官!”
霍誉见她终于想起来了,伸手按按她的鼻子,说道:“你这记性啊,有时好,有时又比谁都要差。”
明卉吐吐舌头,她也发现了,自从她怀上早哥儿之后,好像就有点糊涂,话说一孕傻三年,早哥儿还没满周岁,加上怀孕的那段时间,她至少还要再傻上一整年。
“也就是说,春旺的这个兄弟,带来了这一百多号人?”明卉又问。
“不全是他带来的,这些年来,春旺和他的兄弟,一直都在搜罗人手,这些人里,至少有三成都是上过海捕告示的,其他那些,也大多如此,只是还没到被全国通缉的地步,这些人大多手里都有人命,有的不止一条。”
第594章 父不父,子不子
明卉懂了,也就是说,百花山行宫附近,隐藏着一百多名江洋大盗,而上上下下全都没有察觉,最后发现问题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货郎。
明卉觉得吧,她家梅友小孙孙是个人材,不愧是龙子凤孙,就是和我等草民不一样。
“皇帝现在如何了?我听说脸上受伤很难医治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皇帝长得那么白净,如果留下一道伤疤那会很明显的,唉,他比我都白。”
霍誉的脸更黑了,他风吹日晒,本来也不白,现在更黑几分,嗯,在明卉看来,快赶上锅底了。
明卉不理他了,她不和脸黑的人说话。
次日,霍誉赶在退朝的时候,拦下了霍侯爷。
霍侯爷这几天就像做贼一样,生怕被霍誉抓到,后来听说霍誉去执行公务没在京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没想到霍誉今天就出现了,而且还是在退朝的时候,在宫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拦了下来。
“本侯公务在身,有事回头再说。”霍侯爷强压住心中忐忑,心中再一万次祈祷,快来个帮忙的吧,把那个逆子拉开。
霍誉阴沉着脸:“你现在还有几个红颜知己?”
霍侯爷.老脸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说啊,数不清了吗?”霍誉沉声问道。
“一,一,就一个了。”霍侯爷身边的莺莺燕燕的确是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是红颜知己的,却也没有几个。
并非霍侯爷挑剔,宁缺勿烂,要知道霍侯爷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只要是看着有几分顺眼的,他全都接着。
之所以红颜知己只有一个了,那是因为霍侯爷入戏快,出戏也快,此时此刻,让他还有爱慕之情的,只有这一个。
霍誉却是一点面子也不想留给他,问道:“这个多久了?”
霍侯爷可怜巴巴伸出三根手指:“三,三天。”
霍誉很想学着明卉的样子,连翻几个白眼,这是什么人啊。
“人在哪里,金屋藏娇了吗?”霍誉又问。
“还没,宅子还没选好,这会儿她还在客栈里”霍侯爷声音越来越小,忽然看到霍誉还在瞪着他,连忙补充,“她是逃难来的,是我把她安置在客栈里的,洪福客栈天字一号房,她叫樱桃。”
霍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走了!
看着霍誉远去的背影,霍侯爷松了口气,他拍拍心口,这个逆子啊,吓死他了。
他一回头,便看到文武百官都在看着他。
没错,今天是朔朝,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全都来了,下朝的时候,宫门前乌泱乌泱的,看到霍家父子相处之道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
霍侯爷的脸皮,那比城墙还要厚上几分,他冲着百官抱抱拳:“诸位,见笑了!”
说完,也翻身上马走了!
文武百官
第二天早朝,就有御史上了折子,说长平侯府家宅不宁,父不父,子不子,有悖伦常。
霍誉很忙,十天里有八天是不上早朝的,可是霍侯爷很闲,闲着没事他就去上朝,身为勋贵,可以不做事,不当差,可是却不能没有存在感,一旦没有了存在感,这人也就废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黑是白,生末净旦丑,无论你是哪一个,都必须要让皇帝记得你。
所以此时霍侯爷就在朝上,御史参完了,挑衅地看向霍侯爷。
霍侯爷翻翻眼皮,问道:“长平侯府父不父子不子,那请问本侯若是和犬子是父不父子不子,那本侯和谁是父子,御史大人,你是说本侯子嗣混淆吗?”
在场所有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孙家的血已经凉了,可是诸人心中余悸犹在,这子嗣混淆的事,是能说是能提的吗?
当然,这是次日早朝上的事。
而今天,霍誉从霍侯爷这里要出那什么樱桃的地址,便让人去了洪福客栈,把樱桃带去了诏狱。
樱桃哭得梨花带雨,第无数遍述说她和霍侯爷的偶遇过程。
霍侯爷在外城纵马,而她躲闪不及,摔倒在地,霍侯爷及时勒住马头,下马查看,见她弱质纤纤,心存怜爱,得知她是逃难来此,无亲无故又身无长物,霍侯爷与她相见恨晚,情投意合,便将她安顿在洪福客栈,还说已经去给她租房子买丫鬟了,她在客栈里乖乖等着,没想到没等来心心念念的霍侯爷,却来了飞鱼卫。
霍誉快给膈应死了,那个什么婉儿才过去几天,就又来了一个樱桃,和婉儿一样,同样是来历不明,霍侯爷荤素忌,照单全收。
霍侯爷让人去洪福客栈打听消息,得知飞鱼卫来人把樱桃带走了,再一问,好嘛,直接带进诏狱了。
霍侯爷的小心脏又要承受不住了,万一樱桃是什么细作啊钦犯什么的,霍誉那逆子是能大义灭亲的。
没错,那小子想继承爵位,做长平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霍侯爷急得团团转,忽然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他是有孙子的人了。
他孙子叫什么来着,过年时见过的,长得白白胖胖,随了霍家的好相貌,长大以后也会和他这个祖父一样,是个美男子。
霍侯爷忍痛,从库房里拿出一枚马上封侯的玉佩,这枚玉佩是他小时候,先帝的父亲赐的,他戴到二十岁呢,很喜欢的。
霍侯爷想了想,不能只巴结孙子,他差点忘了,霍誉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霍侯爷再次忍痛割爱,从库房里拿出一只匣子,匣子里是十几枚祖母绿,虽说明氏太年轻,有点压不住,但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那明氏也进京好几年了,想来也见过些世面,懂事的就把这些宝石留起来,以后当做传家宝。
这样想了想,霍侯爷又不心疼了,无论是给孙子的,还是给儿媳的,只要还能留在霍家,那他就不亏,反正这些东西都御赐的,既不能当,也不能卖,换不成银子,他看着也闹心。
于是霍侯爷带上这两份厚礼,趁着霍誉不在府里,悄悄来看孙子了。
明卉得知霍侯爷到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如果没有分家,公公登门也没什么,可是分家了啊,丈夫不在家,公公连名义上的婆婆也没带,自己悄悄溜过来了,明卉觉得吧,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崔娘子问道:“霍侯爷是不是以为姑爷在家呢?”
明卉冷哼:“他就是挑着霍誉不在家里的时候才来的,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怕被霍誉骂,这是来找我说情来了。”
崔娘子.这是什么家庭啊!
明卉想了想,让招乳娘抱上早哥儿,霍侯爷一个当公公的,脸皮再厚,也不能打上看望儿媳的旗号吧,一定是说他想孙子了,他要来看看他的大金孙。
不是逢年过节要发红包了,霍侯爷就想不起他还有个孙子。
明卉换了件通袖袄,头上掐了金步摇,一身隆重地带着早哥儿去见霍侯爷。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霍侯爷笑得一脸慈祥:“本侯做梦梦到早哥儿会叫祖父了,所以稍一有空,就赶过来看看本侯的大金孙。”
说着,霍侯爷居然还伸出高贵的手臂要抱抱早哥儿,俗话说抱孙不抱子,别看他前前后后真真假假好几个儿子,可他一个也没有抱过,这千古第一抱,就留给了早哥儿。
明卉使个眼色,招乳娘把早哥儿递了过去,霍侯爷抱过早哥儿,看着早哥儿白白嫩嫩的小脸,霍侯爷还真有了几分真情。
“早哥儿,叫祖父。”
“臭!”早哥儿是人来疯,眼前这个人他早就不认识了,但是这人是竖着抱他的,他喜欢被这样抱着,只不过,祖父是啥?早哥儿不会叫啊,净挑早哥儿不会的说,好坏坏,和爹爹一样,就是臭臭!
生怕这人没有听懂,早哥儿再次脆生生地又喊了一声:“臭!”
有时候明卉也挺佩服早哥儿的,当然,也是佩服她自己。
臭和香不一样,对于小孩子来说,香字是比较容易叫的,而臭就有些绕口了,可是早哥儿,还有她这个当娘的,却都是一丁点大时就已经能说得清清楚楚。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明卉老怀安慰。
霍侯爷却无法安慰自己那颗被臭到了的老心,这是什么事啊,亲孙子叫他臭臭,臭臭是啥,那不就是屎吗?当他不知道吗?他虽然锦衣玉食,可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小时候乳娘说拉屎就说拉臭臭。
霍侯爷再看眼前这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天呐,刚才还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仙童,这会儿怎么就看出有几分霍誉的影子了呢?
好端端的孩子,随谁不好,偏要随那逆子。
霍侯爷顿时没有了抱孙子的乐趣,把早哥儿重又交还给招乳娘,早哥儿忽然被抛弃,一时无法接受,小脚丫又蹬又踹,一脚踹在霍侯爷的心口上!
小脚丫踢得不疼,可却踢到霍侯爷心碎,他的孙子,嫌弃他了。
明卉连忙假惺惺地对霍侯爷说道:“侯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给看看?”
霍侯爷.让未满周岁的孙子踢了一脚,就要请太医,本侯的老脸不要了吗?
“无妨无妨”,霍侯爷从身上摸出那枚马上封侯的玉佩,在早哥儿眼前晃了晃,“叫祖父,祖父就把这个给你,马上封侯,喜欢吧?”
明卉眼睛亮了,马上封侯啊,就是一只猴骑在马上,这若是别人给的,那也就是个寓意而已,但这是霍侯爷给的,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侯啊,霍侯爷的侯。
霍誉虽是世子,可也没能拿上这块玉佩,霍侯爷这是要大出血,要爵位来吊人胃口了。
或许是那枚玉佩晃了晃的很是有趣,早哥儿来了兴致,伸出小手便去抓,霍侯爷收手,把玉佩抓在手心里,逗着他说:“叫祖父,叫了祖父才给你。”
早哥儿有点着急,别看他那对爹娘全都不着调,但是除了给他断奶这件事以外,其他事上还是千依百顺的。
他要上房,他爹就抱他上房,他要摘花,他娘就把花递到他手上。
现在这个好玩的东西,放在眼前却不给他,早哥儿不高兴了,不就是叫人吗,他又不是不会。
“祖祖.”早哥儿想喊祖父,可是那个父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招乳娘连忙笑着说道:“哎哟,我们早哥儿可真聪明,已经会叫祖父了呢。”
霍侯爷又惊又喜,别看只是一个祖字,不对,是两个祖字,可这意义却是非凡啊。
他二话不说,便把玉佩放在早哥儿的小手中,早哥儿拿起玉佩便咬了一口.
从那以后,早哥儿便称呼霍侯爷为祖祖了,霍侯爷觉得挺好听的,祖祖,听上去和祖宗很像,谁家的孙子能这么善解人意,也就是他的孙子才行,他的大金孙。
把两件礼物全都送出去,霍侯爷终于说了来意。
别说,面对儿媳妇,霍侯爷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明卉一听,给气乐了,别说,这什么樱桃的事,霍誉并没有告诉她,显然,霍誉也觉得丢人,所以连她也不好意告诉了。
“侯爷,您这事办得不地道啊,您听说过捡钱买命吗?”
霍侯爷茫然摇头,什么捡钱买命啊,他没听说过。
“就是家里有病得快死的人,就在岔路口放下一些钱,若是被人捡到,那人当场扔掉倒也没事,如果是个贪财的,把这钱据为己有,这些钱则成了他的买命钱,他得到了钱,却把命卖给了别人。”
霍侯爷怔怔一刻,他懂了,儿媳妇这是拐着弯在说他为了女色,就把自己的人头送出去了。
明卉又说道:“前几天世子出城,是去的百花山,世子回来时受了伤,霍侯爷想不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百花山三个字,霍侯爷打个哆嗦,别人不知道百花山是怎么回事,他却是知道的。
别问这么隐密的事,他为何知晓,问就是霍侯爷有自己的路子。
他连忙摇头:“本侯不想知道。”
明卉又道:“上次您送到我面前的那个婉儿,霍侯爷可知她是何人?”
第596章 霍侯爷蔫了
明卉虽然这样问,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霍侯爷会如何回答,他一定会一脸无辜“本侯不知道呢。”
半老头子了,还要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想想就难受。
于是明卉不等他回答,便说道:“她姓童,她那两个兄弟全都姓童,侯爷,童不是大姓,姓童的不多,不知道霍侯爷能想到的是哪一家?”
霍侯爷双唇紧抿,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明卉白他一眼:“没错,就是您想到的那个童家,是一个童。”
霍侯爷虽然依然神采奕奕,满脸发光,可是明卉却清楚看到他的背脊挺得没有刚才那么直了。
心虚了?
知道心虚就好,只不过对于霍侯爷这种人,能治他的不是心虚,而是肾虚。
霍侯爷兴冲冲地来,灰溜溜地走,临走之时,还不忘提醒明卉,千万不要忘了,他霍某人无论如何都是早哥儿的亲祖父,他若是有何不妥,那是能够直接影响到早哥儿的。
你不顾及公公,还能不管儿子?
别说,霍侯爷礼物没有白送,那番话也没有白说,樱桃的事,最终还真的把他给摘出来,让他成了一个被人耻笑的受害者。
审来审去,那个樱桃,既不是童家的人,也不是蔡九峰的人,她居然是鞑子派来的细作!
人家就是看准了霍侯爷是个色鬼,容易上手,所以借着他的手在京城立足,只不过,人家的目标不是他的侯府,而是要趁机让他安排人手,别看霍侯爷整日无所事事,可他想在京中安排几个位置并不难,当然,前提是这些让他安排的人,本身也有官身,但只是地方官,地方官进京,一半是政绩考评,还有一半,就是京中人脉。
且,这女人天赋异禀,却一直吊着霍侯爷的胃口,霍侯爷把人家放在客栈三天了,三天还没得手。
于是没过多久,霍侯爷三天没得手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与之一起传出来的,还有霍侯爷早年玩得多野,那方面已经废了的消息。
就连一向只是逢年过节才和霍侯爷见上一面的浏阳大长公主,也勉为其难请了一位专治那种病的民间大夫,去侯府给霍侯爷看病。
待到那位民间大夫从侯府走出来时,霍侯爷的病因也就坐实了。
有个想要巴结霍侯爷的小官,还跑到四时堂,花重金买了一条大虎鞭送到了长平侯府。
这消息又被传出去,同情霍侯爷的人更多了。
而此时,浏阳大长公主正和明卉在一起,明卉亲手焚香,亲手烹茶,大长公主闲适安详:“他那人最爱面子,你放心吧,一年半载,他不会出来蹦哒了。”
霍侯爷不用再去街上寻偶遇了,只要有钱,花楼里的姑娘也能接去侯府,霍侯爷不寂寞,所以也就不用出门了。
明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大长公主出手,果然与众不同。
解决了霍侯爷,霍誉那边,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茉莉。
明卉也觉奇怪,这个茉莉也的确有几分邪兴,二十年前忽然死遁,二十年后又忽然现身,事败之后,又忽然人间蒸发,状如鬼魅,就像她压根不是人类一样。
几天之后,叶家送来请帖,叶夫人五十大寿,请明卉过去。
这位叶夫人,便是大理寺卿叶大人的夫人,她的大孙子,就是那次丢失孩子中的一个,已经找回来,虽然回来后大病一场,但是对于叶家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因为这件事,叶大人这个文官,也和霍誉有了交情,今次叶夫人作寿,叶家专门派了一位体面婆子前来送请帖。
明卉欣然应允,到了那日,她到了叶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宝庄郡主。
“郡主也来了?”明卉有些吃惊,宝庄郡主和她不一样,那是皇室宗亲,而叶大人则是手握实权的重臣,双方都要避嫌,因此,像女眷过寿这样的事,一般是不会送帖子的。
宝庄郡主笑着说道:“我是替皇后娘娘来跑腿的,皇后娘娘说她不想打扰来祝寿的宾客,就不派女官了,让我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来给她老人家跑个腿儿。”
宝庄郡主话虽如此,不过明卉心里清楚,宝庄郡主十有八九是带着任务来的。
皇后现在最着急的两件事,一是诞下皇子,二是在宫里站稳脚跟,当然,这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都是要尽快站稳脚跟。
这位皇后不缺脑子,缺的是一副健康的身体,和一个能生的肚子。
可惜,这两样她全都没有,又因为进宫时年纪太小,不但被太后压制,就连宫里的妃嫔和太监女官,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因此,现如今皇后想要收复失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叶夫人在京城官宦的贵妇圈子里地位尊贵,一来是叶大人手握实权,二来也是叶夫人娘家得力,叶夫人的父亲曾任太子太保,当朝首铺,如今老爷子虽然早已作古,但是包括叶大人在内,京中和地方上,有很多官员都是这位老首铺的门生,仅这一点,就足够皇后对叶夫人高看一眼了。
明卉对此并不关心,说白了,文臣和勋贵,就是两个圈子,她嫁给了霍誉,便自动被归进了勋贵圈了,即使今天来给叶夫人祝寿,她也仍是勋贵圈子里的人。
宝庄郡主虽然八面玲珑,可是她要顾忌自己宗室的身份,也不能和在这里的文臣女眷过多接触,她索性拉着明卉坐在一起,这里的人,她也只能和明卉说说话了。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说道:“那两位就是叶家的五小姐和六小姐吧。”
明卉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被人簇拥着走过来。
宝庄郡主压低声音说道:“叶五小姐是庶出,叶六小姐是叶夫人的老来女,老疙瘩。”
两个小姑娘由长嫂带着,向来赴宴的长辈们一一行礼,走到宝庄郡主和明卉面前时,两人要行大礼,宝庄郡主忙让身边的丫鬟扶住她们,两人便行了半礼。
叶五小姐羞涩,叶六小姐明朗,都是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小姑娘。
两人给宝庄郡主见了礼,又给明卉见礼,明卉的目光落在两人身后,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名丫鬟和一个娴静温婉的中年女子。
叶六小姐显然是花千变的常客,向明卉请教了几个打香篆的问题,说她现在也在学着制香,明卉笑着说道:“下个月花千变要举办香会,我会提前送请帖过来,你们姐妹倒是一定要赏光。”
叶六小姐兴奋不已,叶五小姐眼睛里也放出光来,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能出门的机会不多,她们非常珍惜。
站在她们身后的中年女子,嘴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她并非倾国倾城的颜色,但眉目婉约,笑容温柔,给人的感觉是春风般的舒适。
叶家姐妹又寒暄了几句,便由大太太带着,又去见其他女眷,那中年女子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明卉低声问道:“那位是叶家请的女师吗?”
宝庄郡主说道:“那位可能就是郑雅云吧,我听人说,叶家把郑雅云请进府里教授家中的女儿。”
宝庄郡主忽然想起明卉可能不知道谁是郑雅云,便又道:“郑雅云的父亲是前礼部侍郎郑勋,不过郑侍郎跟着先帝一起学道,后来竟然跑到江西龙虎山出家了,成了一位斩妖除魔的道长。
他们那一派是能成亲的,郑道长出家之前便已有妻有妾,出家以后又结了道侣,生了两个儿子,可郑道长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做道士,早早的就派了贴身老仆把两个儿子打发回到郑家,郑老夫人看到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儿子,嫡不嫡,庶不庶,郑老夫人气血攻心,就这么走了。
郑雅云十一二岁就已经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了,郑道长致仕出家之后,郑家便举家回到原籍,那时我也只有五六岁,可能见过她,也可能没见过她,我记不太清了,但却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直到去年的时候,郑雅云跟随余家回到京城,那时她是余家姑娘的女师,余大人调回京城,余家举家跟随,她便也跟着来了。
听说郑道长出家以后,她便被人退了亲,从此便梳起,立誓不嫁了。
后来余小姐出嫁,京城里有好几家都想请郑雅云入府做女师,还是叶夫人面子大,把郑雅云请过来教导自家女儿。”
宝庄郡主说到这里,冲着明卉眨眨眼睛:“明老太爷修的是全真吧?”
全真派和正一派不同,是禁止成亲的。
明卉看她那猥琐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冷哼一声:“家父只是一心向道,可没有正式出家。”
宝庄郡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招了明卉一记白眼。
宝庄郡主身心舒适,小卉儿太可爱了,翻白眼儿的样子都比别人可爱,霍世子咋这么有福气呢。
明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郑雅云这位女师,都教授些什么?为啥京中各府都争着抢着要请她?我想京中也不是只有她一位女师吧?”
“这就是她的本事了,琴棋书画,她全都精通,她不但擅长古琴,还弹的一手好琵琶,她的工笔花鸟,早在二十年前,就名动京城了,她还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是女工纫织也样样拿手,对了,听说她讲列女传,讲女则也讲得头头是道,生动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