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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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娘!”
“香!”
“快叫娘!”
“香!”
“你敢不叫娘,我就把你扔茅坑里去!”明卉恶狠狠威胁。
早哥儿不甘示弱,冲着她大声说道:“臭,臭臭,臭臭臭!”
明卉,卒!
明卉兴奋劲儿过了,才想起来,霍保住居然没回家。
自从那天她让霍保住进宫,直到现在,霍保住一直没有回来。
明卉有点担心,莫非她让霍誉把那些香的事情禀明皇帝,不知不觉触到皇帝的逆鳞了?把她家霍誉软禁了?
明卉连忙叫了汪安,去飞鱼卫打听消息。
汪安很快就回来了,告诉明卉,不仅霍誉不在,霍誉的那几名亲信,邓策苏长龄他们,也全都不在,就连和花生最要好的小刘也不在。
“我打听了,京卫营也调走了一半人手,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敢细问,便回来了。”
明卉松了口气,连京卫营的人也出动了,看来是大行动,而且还是秘密行动,只要不是针对霍誉一个人的,那就没关系。
如今崔娘子在京城,明卉觉得更轻松了。
崔娘子很会带孩子,而且对于早哥儿,她一抓一个准儿,甚至比招乳娘还要清楚早哥儿的喜好习性。
“早哥儿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看到早哥儿,你就知道你小时候是啥样了,小脑袋瓜儿聪明着呢,就是故意的,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故意。不过,咱们早哥儿可比他娘要乖多了,他娘小时候,把屎拉在裤子里,然后冲人笑让抱抱,咱们早哥儿可不会这样做。”
明卉这都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她这么体面的人,从小就体面!
没过两天,早哥儿明显得胖了起来,前阵子因为断奶瘦了一圈儿,崔娘子来了,又给他补了回来。
这小子不哭不闹,越来越有精神,霍誉不在,明卉只好让汪安抱着他上房顶去玩儿,可早哥儿已经不满足了,那天伸着小手,要去马厩,明卉问了红笺她爹,这才知道原来有一天晚上,霍誉带着早哥儿去过马厩,不但去了,而且还让早哥儿骑了马,当然,就是把早哥儿放在马背上,据说那晚早哥儿在马背上号啕大哭,马厩里的马全都闹起来,差点出事。
闻言,明卉只有一个念头,等霍保住回来,她就把他大卸八块!
汪海泉亲自为金阿香操办了丧事,如明卉所说,金阿香是厚葬的。
不但用了上好的棺木,而且还在城外买了一块福地,蕙大娘带领花千变的香工们前去祭拜,明卉的身份不方便,崔娘子代她去了,回来时带回了金阿香的两个女儿。
金阿香的丈夫早就死了,她膝下无子,这种情况在乡下便是绝户,家里的房屋田地都归了丈夫的几个兄弟,她带着不多的银子,和两个女儿一起出来做工,后来机缘巧合进了花千变,母女三人总算有了栖身之地。
崔娘子自己没有女儿,看到别人家的女儿便羡慕得不成,她对明卉说道:“要不我把她们带到保定去吧,让她们跟着我学制香,学做生意,你说怎么样?”
明卉一想也行,她让汪安给两个孩子办了投靠文书,这两个孩子投靠在霍家,有了这个身份,无论去哪里,她们都是京城霍家的人。
两个小姑娘还没从丧母的悲伤中走出来,不过明卉相信,以后有了崔娘子的关爱,她们一定能幸福成长。
而霍誉依然没有回来,甚至没有半点消息。
这日,明卉带着朵朵和小鱼去花千变的铺子,没想到还没踏进铺子,便见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冲到她的面前,朵朵立刻欺身上前,伸出双手将明卉挡在身后,怒声喝道:“何人大胆?”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来人哭着喊道。
这时明卉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憔悴的妇人,一身灰扑扑,蓬头垢面,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和她一样,都是狼狈不堪破破烂烂。
细看之下,明卉觉得那妇人有几分眼熟,她隐隐想起一个人来。
朵朵冷声说道:“世子夫人也是你能叫的,滚一边去,别让本姑娘踹你!”
妇人哀声说道:“世子夫人,小妇人是被逼的啊,都是我当家的逼我做的,我没想到会那样啊,再说,不是也没有出事吗?对吧,您不能开除我啊,如今我当家的死了,我又没了事做,您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求求您了,您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说着,那妇人将小女娃的头按在地上:“快,跟着娘一起给世子夫人磕头,让世子夫人赏咱们一口饭吃!”

第581章 婉儿
花千变的香铺,本来就处在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这个时辰,正是每天客人最多的时候,不论是买东西的,还是闲逛的,出出进进,此时周围已经聚拢了很多看热闹的,看到那妇人和孩子,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很可怜啊。”
“没听她说吗,是这位世子夫人不给人家活路啊,啧啧啧,年纪轻轻的,这不是损阴德吗?”
“世子夫人?哪家的世子夫人?”
“还能是哪家,没看到吗,前边就是花千变,花千变有两个东家,一个是信阳郡主,一个就是长平侯府世子夫人啊。”
那妇人听到周围的议论,哭得更大声,按着小女娃的头磕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再抬起头来时,母女俩额头上都是一片乌青,透出血来,看上去更加凄惨可怜。
“好可怜啊,那孩子还这么小。”
“断了人家的活路,活不下去了呗,都要饿死了,流点血算什么。”
议论声此起彼伏,明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说道:“刘玉花,你从诏狱里放出来了?”
明卉说到“诏狱”二字时加重了语气,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对于京城人民来说,诏狱可比大牢更可怕。
不是随便一个罪犯就有资格被关进诏狱的,能进诏狱的,要么是当官的,要么就是奸细。
外地的百姓可能不知道诏狱和大牢的区别,但是京城人民却是知道的。
所以众人再看向那妇人的目光,除了诧异便是惊骇。
看这妇人,肯定不是当官的了,也不像是官眷,难道是奸细?
刘玉花也没想到,明卉不说话则已,一说就直击痛点。
“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再说,我是被逼的,我当家的已经死了!”
明卉的声音更加冰冷:“你明知那是宫中采办的货品,却还是听从你丈夫的指示从中做了手脚,被人发现,你们杀人灭口,所以飞鱼卫才会把你抓进诏狱,刘玉花,宫中采办,你也敢动手,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听到宫中采办四个字,众人全都吓了一跳,我的天,这妇人真是人不可貌相,连宫里的东西都敢做手脚,难怪飞鱼卫要抓她了,这虽然不是奸细,可也和奸细差不多了。
“可我打听过了,那批香没有出问题,送进宫也没有出事啊!”刘玉花继续为自己争辩。
“那批香没有出事,是天佑我朝,圣上和宫里的娘娘们福泽深厚,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
说到这里,明卉看向众人:“试问各位,若是你们的铺子里或者你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你们还会将他们留在身边吗?”
众人连连摇头,不知是谁高声说道:“这就是祸种啊,谁敢留?不想活了吗?没出事是侥幸,真若是出事了,谁担得起啊。”
又有人说:“可她们孤儿寡母也的确是可怜啊,再说,她看上去也知道错了,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吗?”
立刻便有人反驳:“谁没给她活路,人家只是不让她在自己铺子里做事了而已,又没有打她骂她掐死她,明明是她自己做了对不起东家的事,反而还赖上人家了,这种人啊,飞鱼卫咋就给放出来了呢,万一新东家不知她的底细可怎么好呢。”
刘玉花脸色大变,眼见明卉态度坚决,周围的人也没有给她说好话的,她咬咬牙,推了一把小女儿,对明卉说道:“是,犯错的是我,可我家小娃没有错啊,您连金阿香的女儿都收养了,总不能看着我家的孩子饿死吧,要不这样吧,让我家这丫头给您当个使唤丫头吧,当牛作马,就当是替我还债了。”
说着,她又按下女儿的脑袋,逼着女儿给明卉磕头。
明卉给气乐了,她对朵朵说道:“咱们走!”
朵朵和小鱼一起,立刻护着明卉向人群外面走去,刘玉花跪行几步,想要抱住明卉的腿,被朵朵一脚踹开。
朵朵转过身来,怒声喝道:“别让本姑娘再看到你!”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刘玉花看着明卉越走越远,号啕大哭。
小女儿忍着头上的痛,拉着她的胳膊:“娘,咱们走吧,姥姥还等着咱们呢。”
刘玉花一把将女儿甩开,骂道:“走,往哪走,咱们连住处都没了,你让我去哪儿赚钱去啊。”
刘玉花后悔了,如果那天她没有偷走香泥,或者王大桩把金阿香扔进井里时,她能大声呼救,可能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天,她看到在井中挣扎的金阿香时,她甚至希望金阿香快点死,金阿香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她偷香泥的事了,只要把王大桩哄好,她还是花千变的三师傅,金阿香死了,二师傅的位置就空出一个,说不定她还能坐上二师傅的位子。
二师傅,每个月有五两银子,五两啊!
明卉原本心情很好,可现在被膈应到了,没想到没有最膈应,只有更膈应。
进了花千变,一个女伙计便悄悄告诉她,霍驸马来了,就在男宾那边,身边还带了个年轻姑娘。
明卉只觉天雷滚滚,想起有一年的上元节,她和侄女侄媳一起赏月吃酒,便宜公公带了一堆花娘就在隔壁。
明卉做个深呼吸,对那名女伙计说道:“他最近经常来吗?”
女伙计点点头:“这个月这是第四次了。”
“每次带的人不一样?”明卉又问。
“那倒不是,最近都是这一位。”女伙计好尴尬啊。
正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弱柳拂风的女子走了进来,女伙计使个眼色,明卉立刻懂了,这位便是便宜公公的新宠了。
没想到,那女子却像是认识明卉一样,径直走到明卉面前,曲膝行礼:“婉儿参见世子夫人。”
明卉嘴角抽了抽:“姑娘认识我?”
婉儿温柔地笑了笑,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婉儿曾经有幸远远见过世子夫人一面,世子夫人的风采,令婉儿记忆深刻,今日能在此再次得见,婉儿三生有幸。”

便宜公公的床伴想敲讹钱?
不可能,霍驸马和浏阳大长公主各玩各的,大长公主才不会为这些小事上头。
难道是婉儿姑娘手握霍驸马的把柄?
什么把柄?
霍驸马生了花柳长了杨梅?
病了就病了吧,反正大长公主正眼都不看他,人家大不了二次守寡,三次大婚。
所以,还会有什么事呢?
明卉一向认为自己足够聪明,可却想不出来婉儿姑娘的来意。
她只好淡淡说道:“婉儿姑娘有话直说。”
婉儿姑娘噗哧一笑:“世子夫人果然是性情中人,那婉儿就不客气了,不知贵铺里有没有清静些的地方?”
其实花千变虽然客似云来,但却经营得清雅富贵,铺子里并不喧闹。
但是明卉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自家公公的床伴过多接触。
她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跟我来吧。”
那间屋子是接待重要客人用的,小鱼守在屋外,朵朵跟着明卉进了屋子。
婉儿诧异地看向朵朵,明卉冷冷说道:“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婉儿看向朵朵的目光更加诧异,早就听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身边会有武婢,堂堂长平侯府世子夫人出门带着武婢不足为奇,奇的就是这个武婢居然只是瘦瘦小小的姑娘。
明卉懒得和她兜圈子,在屋子里最舒服的椅子上坐下,直截了当问道:“有事就说吧。”
婉儿温柔一笑,那笑容,看得明卉心旌神摇,她是女子尚且如此,更何谈是男人了。
婉儿的声音也同样柔媚婉转,明卉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让世子夫人误会了,其实婉儿并非青楼女子,婉儿姓童,当年的童娘娘是婉儿隔着房头的姑母。”
明卉面色平静,就好像在听人说他家亲戚是街头的某某某一样,眼睛里没有半丝波澜。
可是在心里,她却把婉儿骂得狗血喷头,奶奶的,早上出来时踩到狗屎了吗?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童娘娘是谁?那是汪真人的亲娘,明卉的亲外婆!
这个婉儿,说童娘娘是她隔着房头的姑母,这就相当于,是汪真人的表妹,明卉的姨母。
明卉觉得吧,霍侯爷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所以才会没事找事,行,你等着,等霍保住回来,我就去吹枕头风,看霍保住怎么折腾你。
这世上,若问谁最能拿捏霍侯爷,那一定非霍誉莫属。
都说第一个孩子是来报恩的,所以明卉怀疑,霍侯爷在霍誉之前一定还和某个丫鬟什么的有过一个孩子,因为霍保住无论怎么看,都是来向霍侯爷讨债的啊。
婉儿轻启红唇,一双妙目不住瞟向明卉,见明卉不动声色,婉儿便道:“或许世子夫人会以为婉儿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童家是出过皇后的人家,婉儿怎么配是童家子孙呢。”
明卉还是不说话,她对童家其实是没有好印象的。
童家在童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后,便放弃了这个女儿,同时放弃的,还有童皇后的母亲,汪老太爷的亲生女儿。
童皇后的母亲,也就是明卉的太外婆,是自缢的。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明卉嫁入京城,看多了高门大户后宅里的龌龊,对太外婆的死因存疑,童家为了送女儿进宫,一早就逼着太外婆与汪老太爷断绝来往,后来在女儿出事后,他们又与女儿划清界限,所以太外婆的真正死因,也就只有童家的人自己清楚了。
婉儿还是没有察觉到明卉的表情的变化,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小时候,婉儿便听家中长辈说过,其实当年童娘娘膝下还有一位小公主,不知世子夫人可曾听人提起过呢。”
明卉终于开口了,她的嘴边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大胆民女,胆敢枉议皇室中事,我看你的胆子不小啊。”
婉儿一惊,连忙跪下,哀声说道:“世子夫人,婉儿自从得知表姐尚在人间,便夜不能寐,这些年来四处打听,婉儿没有恶意,实是家中长辈也很惦记她。”
明卉点点头,对朵朵说道:“把她绑了,送到顺天府,就说她心怀鬼胎,媚惑当朝驸马,视大长公主于无物,藐视皇权,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明卉每说一句,朵朵便点一下头,而婉儿的脸色却难看一分。
明卉话音刚落,朵朵便扑了过来,伸出爪子,朝着婉儿抓了下来,婉儿大声惊呼,可是只喊出半声,嘴巴就被不知什么东西堵了个严严实实。
婉儿惊恐地瞪着明卉,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这位看上去娇娇软软的又年纪轻轻的世子夫人,便让人把她制住了。
而且,她是学过武功的,虽然只是花拳绣腿,但也不至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可事实如此,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发起疯来就像狼崽子一样,差点捏碎她的琵琶鬼!
朵朵把婉儿五花大绑,婉儿这时才看到,朵朵竟然只穿着一只鞋,而另一只脚是光着呢,没穿袜子。
明明进来时,这个小丫头还是衣履整齐的,她怎么光着脚了?
不过很快,婉儿就明白了,小丫头脚上的袜子,现在就在她的嘴里!
她甚至没有看到这小丫头是什么时候脱下袜子的,这速度也太快了。
朵朵见她看向自己的脚,冷声说道:“看啥看?本姑娘天天洗脚,脚是香的,一点都不臭!”
明卉叫了小鱼进来,对她说道:“去和霍侯爷说一声,就说和他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不懂规矩冲撞了我,被我带去教训了,如果霍侯爷舍不得,那我就把人送去大长公主府,请大长公主亲自调教。”
小鱼转身去了男宾那边,很快便回来了:“夫人,霍侯爷早就走了。”
“走了?”明卉诧异,忍不住看向婉儿。
婉儿的脸上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她也没想到,那位霍侯爷居然没有等她,一个人走了。

明卉也觉得可笑,把团扇插在腰上,又像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柄折扇。
这柄折扇比常见的扇子要小,小巧玲珑,趣致可爱。
她把折扇从扇套里取出来,缓缓展开,她展开折扇的动作有些奇怪,婉儿忍不住看向她手里的扇子。
见那只是一柄很普通的檀香扇而已。
下一刻,明卉拿起那柄檀香扇,在婉儿面前扇了几下,一阵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婉儿心知不妙,可她还来不及屏住呼吸,便晕死过去。
明卉冲着朵朵使个眼色,朵朵出去,片刻之后便扛回一只大箱子,这是花千变用来装香用的箱子,箱子打开,香气扑鼻。
朵朵把婉儿装进箱子,扛起箱子,走了出去。
虽然,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姑娘扛着一口大箱子,这画面有些违和,但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谁家没有几个干粗活的丫头啊。
明卉主仆回到府里,没有着急把婉儿放出来,就让她在箱子里继续睡觉吧,只把箱子打开一条缝,别让她闷死在里面就行了。
得知她回来了,崔娘子抱着早哥儿过来,早哥儿看到明卉,清脆地喊道:“娘!”
明卉怔了怔,随即大喜过望:“哎吧,娘的丑儿子,你叫得可真好听,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早哥儿.你说谁是丑儿子?你才丑,你和我爹都丑!
于是早哥儿小脸一板,冲着明卉大叫:“臭臭!”
明卉想揍他了,这个儿子,她不想要了。
崔娘子被逗得不成,看着这一大一小,似乎又回到多年之前,那时那个粉琢玉砌般的小人儿,也是整天香香臭臭地喊,高兴就是香香,不高兴就是臭臭,早哥儿这是不高兴了。
“你啊,都是当了娘的人了,怎么还天天没个正形,儿子就是儿子,什么丑儿子啊,你看咱们早哥儿,长得多好看啊,他长得都是你和姑爷的优点,比你们两个全都好看。”
早哥儿冲着崔娘子伸出小脸,贴贴,要贴贴,崔姥姥是大好人。
明卉向四周看了看,招乳娘带着红笺绿笺退了出去,明卉这才压低声音说了在花千变遇到婉儿的事。
崔娘子的脸上的明朗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沉重惊骇:“那个婉儿,人呢?”
“被我迷晕带回来了,她这样的人,正邪不知,我不敢把她放在外面,必须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明卉说道。
“你做得对!”崔娘子点点头,她的嘴角轻轻抿起,陷入沉思。
明卉没有打扰她,站起身来,从香筒里取出一支清心香,点燃插上,淡淡幽香慢慢弥散开来。
崔娘子缓了缓,轻声说道:“当年先帝并没有对童家斩尽杀绝,也只是免了官职,举家出京,并且没有限制童家子孙的发展,他们该科举的科举,该进学的进学。可是啊,那童家是后族,在娘娘进宫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书香门第,底蕴并不深厚,经此一遭,便伤了根本,想那江家,只余江潮一人,尚能力挽狂澜,可是童家却不行,明明是除了娘娘和老夫人以外,全都活下来了,可却没了精气神儿,渐渐凋零了,这些年来,别说做官入仕了,童家连个读书种子也没出,真真是完了。”
崔娘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明卉好奇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童家这些年没有出过读书种子?我娘她去查过?”
崔娘子点点头:“是啊,真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她在心里怨着童家,恨着童家,可是却也悄悄去寻找过童家的后人,童家住得也不远,就在徽地,那里也是童家的祖籍。那位什么婉儿姑娘,如果她没有说谎,想来也是从徽地过来的,就是不知,她是如何与霍侯爷相识的,唉,童家虽然凋零了,可也是出过皇后的家族,后代的女眷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明卉却是更加好奇起来:“崔姨,据您所知,我娘寻找过童家的后人,是怎么找的?是让海泉叔找的吗,还是自己去找,或者托了别人去找?”
“没让你海泉叔去找,那时汪家那边的人对真人虎视耽耽,你海泉叔是汪老太爷给真人的,他不敢远离,要护在真人身边,真人当时刚刚知道童家的事,也是少年心性,便花了银子,在江湖上请了寻客,查找童家的下落。”崔娘子说道。
听到寻客二字,明卉吃了一惊,她从未想到,早在她出生之前,汪真人就请过寻客。
说真的,如果她前世没有遇到万苍南和柳三娘,明卉甚至不知道寻客为何物。
就像现在,她的生活中,也鲜少会听到“寻客”二字,却万万没有想到,汪真人却是一早就与寻客接触过了。
“崔姨,您还记得我娘请的寻客叫什么名字吗?”明卉嘴里这样问,心里却是想到了万苍南和柳三娘,他们那时应该已经是寻客了,但是还很年轻,不知道有没有在这一行里闯出名号。
“据体的名字我不知道,这要问问真人了,我只知道那是个女子,有一次,有个女子前来,真人接待了她,待到那女子走后,我问真人那是什么人,真人说那是一位寻客,她请寻客调查当年的童家,她想知道童家人如何了,唉,当时我还劝她,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也该放下了,童家人虽然下作,可也毕竟是她的外家。真人便说,若论外家,她只认汪家,至于童家,她也只想看到他们的下场,他们越惨,她便越是高兴。我看她眼中有泪,便没敢继续问下去。”崔娘子说道。
明卉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她问道:“崔姨见过那名寻客,您看到她的脸了?她长得什么样?那张脸是不是看上去有些古怪?”
“古怪?”崔娘子一脸诧异,她看着明卉,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明卉话中的意思,“你是说易容?你是问她的脸是不是易容的?”
明卉连连点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崔姨,您聪明绝顶!”

第584章 你是庶出
崔娘子想了想:“是不是易容,我看不出来。再说,你易容成不晚,我也看不出来啊。”
明卉一想也是,当初司琴易容后的妆面,也只是在她这个高手面前才露出破绽。
可若说是什么破绽,其实明卉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就是有一种直觉,直觉那张脸是假的。
她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不懂易容的崔娘子了。
“卉儿啊,你为何要对这个寻客感兴趣,你觉得她不是好人?”崔娘子不解地问道。
明卉笑了笑,说道:“前阵子那个丢孩子的事,当中有一个善于易容的人,而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位寻客的徒弟。”
“所以你怀疑当年的寻客,就是你说的这个人?哎呀,那她岁数可不小了,那么大岁数,即使有坏心,也没有力气折腾了。”崔娘子说道。
明卉没有反驳,但在心里却对崔娘子的话不敢苟同,谁说年纪大了就折腾不动了?东怀王年纪不大?蔡九峰年纪不大?还有早就砍头的孙家人,也都是一大把年纪了,可他们却折腾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见明卉默然不语,崔娘子又担心起来,问道:“你还是快去审审那个婉儿吧,若是童家只有这么一个不安份的倒是也好,就怕童家人全都包藏祸心,那可是要连累真人,连累你的。”
“好,等她醒了,我就去审她。”
前世的明卉,并不会审问犯人,她直来直去,不懂从别人嘴里套话,而这一世,她要感谢在飞鱼卫的经历,让她学到了很多。
现在她有很多种方法,能从犯人口中问出想要知道的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婉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婉儿的脑袋晕晕沉沉,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
是那位世子夫人把她迷晕的!
婉儿的心沉了沉,不是说那位世子夫人是在道观里长大,不通人情世故的吗?还说她除了会制香以外一无所长,与京中女眷们交往也是简单粗暴,别人落她面子,她当场便要找回来,又有浏阳大长公主那样的婆婆,所以这位世子夫人在京城里,都没有人愿意与她交往。
因此,在婉儿的心里,世子夫人明氏就是一个没有见识不够体面,想尽办法希望能在京中立足的女子,就和大多数乍到京城的官员夫人们一样,言谈举止力求优雅,刻意讲究规矩礼法,却越是这样,便越是做作土气。
明卉是不是这样的人,婉儿现在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她低估了明卉。
谁能想到,这个明氏一言不合就用迷药呢。
不但把她迷晕,还把她五花大绑关了起来。
忽然,婉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她看到了一丝光亮,光亮越来越大,箱子被打开,一盏水晶罩子的气死风灯在她脸上照了照,耀眼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
婉儿听出来了,这是明卉的声音。
嘴里的袜子被取了出来,勒在肩膀上的绳子松了松,婉儿的脖子终于可以动了,她转过脸,便看到坐在箱子旁边的明卉。
“世子夫人,您何必呢,婉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可能是嘴巴被堵得久了,婉儿的声音不如日间清亮,带了些沙哑,但听上去却更加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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