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事其实是司琴的主意,并不是静嫔让她做的。
但是云嫔同样也知道,如果她不照做,静嫔便会把她的供词送到皇后娘娘面前,到了那时,她和她的娘家,全都完了。
那一晚,云嫔吩咐御膳房按照她从娘家带来的方子做了桂花银耳糕,太监试吃时,云嫔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太监没有事,皇帝吃了也没有事,这时,她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可能司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她给皇帝吃桂花银耳糕而已。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碟子没有吃完的糕点还是出了事。
来福死了,被毒死的。
桂花银耳糕,并不是每一块都有毒,或许能当上皇帝的,都是自带好运的人,所以皇帝竟然完美错过了每一块有毒的糕点,他吃的都是无毒的。
也正是因为死了的这只猫,皇帝悄悄布署,假装出宫,瞒过所有人,就连审问云嫔,也是让飞鱼卫假扮成宫里的内侍进行的。
司琴没能在第一时间逃出宫去,当然,她之所以会躲进宫里,也是因为宫外正在搜捕她。
她杀了真正的静嫔,原本是想借着云嫔之手毒杀皇帝,趁着宫中大乱,她要么在宫里躲上一阵子,要么也能趁机逃出京城,毕竟,皇帝死了,这天下也就乱了。
可惜,皇帝竟然没有死,而云嫔虽然担心泄露催情香的秘密,可最终还是合盘托出了。
慈宁宫中,皇帝气得发抖,他冷声问道:“天下真有能易容得以假乱真之人?”
霍誉昧着良心说道:“在今日之前,为臣也不敢相信。”
是的,霍誉宁可回家被明卉打骂,也不会告诉皇帝,他家媳妇也是这样的高手,甚至可能比司琴还要厉害。
霍誉忽然很庆幸,庆幸明卉扮成的花生,只改变了一点点而已,并非面目全非,至少看在皇帝眼里,也就是女扮男装而已。
第572章 杠精
回到府里,霍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最近若是皇后问起易容的事,你千万不要显摆。”
明卉这话说得,我显摆过吗?我这一身的本事,还用得着显摆吗?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啊!
霍誉叹了口气,伸手去按明卉肩膀,被明卉一巴掌呼开:“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臭不要脸!”
霍誉这日子没法过了!
霍誉站好,一字一句说道:“我总觉得,陛下现在对易容的事,很感兴趣。太医验过静嫔的尸体,她已有身孕,陛下的孩子并不多,即使静嫔无宠,陛下也会看重静嫔的孩子,可现在陛下却似乎对那个假扮成静嫔的司琴更感兴趣。”
明卉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觉得陛下要搞什么事,要用到会易容的人,而我扮成花生,在他面前是过了明路的,他认为我也会易容,是不是?”
“是,”霍誉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纪大人还没有回来,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好说,咱们家有我一个就行了,我不想让你也卷进来。”
让霍誉意外的是,这一次,明卉这个小杠精居然没有和他抬杠,于是霍誉只好贱歪歪地问道:“你怎么不抬杠了?”
明卉觉得霍誉这人已经不能要了,如果现在有女人拍过来一叠厚厚的银票,对她说:“给你十万两,把霍誉让给我。”
那只要那些银票验明正身是真的,明卉一准儿把霍誉双手奉上,有猫有钱有儿子,还要啥男人?
霍誉从明卉那嫌弃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果断改变策略:“咱们家和别人不一样,咱们上有岳母下有早哥儿,这两位无论哪一个都是放在高处的琉璃瓶,对于他们而言,你比我更重要,而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说是不是?”
明卉堵在心口的那口恶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她看霍誉又顺眼起来,这么顺眼的男人,十万两,做梦,她是不会换的,若是给到二十万两.算了,到时再说。
霍誉并不知道,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份便突飞猛进翻倍了。
明卉抱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说云嫔会怎么样,还有她娘家,上次你说她大哥的官运还挺好的,这一任至少能做到任满的。”
霍誉再次摇头:“以陛下一贯的行事,胡家是能够保住的,但是胡知府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明卉嘴角抽了抽,就是这样吧,本朝素来没有强制选秀的规矩,每一个女子,都是家里人主动送来选秀的,这些送女儿进宫的人家,几乎每一个都是在赌,赌自家的女儿能够夺得圣宠,能够生下皇子,能够成为下一个孙太后。
可是他们却忘了,孙家的确风光过,可结局也的确凄惨。
不仅是孙家,还有明卉的外祖母童皇后的娘家,也同样是支离破碎,家中子弟人才凋零。
“霍保住,你发誓,咱们家永不与皇室结亲。”
话一出口,明卉这才想起,自家老公公就是皇室的上门女婿,当然,只是空有其名吃空饷,人家压根不让他上门。
“我说的是自咱们之后,早哥儿这一辈。”孙子辈不归他们管,但儿子还是能管的。
霍誉失笑:“早哥儿还在吃奶呢,你操心得有些太早了。”
说到这里,霍誉的眼睛闪了闪:“卉儿,你该不是想给早哥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霍誉不想要,上次明卉生早哥儿时的凶险,至今还历历在目。
明卉摸摸自己的肚子:“我是多想不开,轻松日子没过几天,就又想着怀孕生孩子啊。”
没错,早哥儿的确是越来越好玩了,可是别哭,每当早哥儿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明卉都想把他塞回到肚子里去。
这次谈话最终以提到生孩子而告终,真是的,没什么比这更能冷场的了。
两天之后,明卉见到了宝庄郡主,做为京城第一八卦主,明卉再一次见识到了宝庄郡主的厉害。
宝庄郡主之所以会找明卉,则是因为她收到可靠消息,云嫔是被飞鱼卫抓的。
霍誉就是飞鱼卫啊。
“你和我说说,陛下真的让飞鱼卫到后宫里抓了他的妃子?”宝庄郡主不敢相信,一向以来,后宫里的嫔妃无论犯了多大的事,当皇帝的也不会让飞鱼卫去抓人,哪怕是他压根不记得那个妃子长得什么样,他也不会让其他男人动手的,当然,太监除外,在皇帝眼里,他们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明卉四下看了看,正当宝庄郡主以为明卉要告诉她答案时,明卉却说道:“你先告诉我,云嫔现在怎么样了,然后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宝庄郡主想咬人了,不过,求知欲让她决定同意明卉的要求。
“云嫔没有被打入冷宫,只是被拘禁在慈宁宫里了。”
明卉眉头微动:“慈宁宫?那不是以前太后娘娘的寝宫吗?云嫔何德何能搬去那里?”
“啥呀,也只有你们这些乡巴佬,才会以为慈宁宫是啥好地方,我和你说,就那位的那些事,如今慈宁宫已经变成整个皇宫里最倒霉最秽气的地方了,陛下把云嫔拘在那里,摆明就是要让她死在里头,免得弄脏后宫其他地方。”宝庄郡主说道。
明卉点点头,好吧,是她高估了皇帝的心胸了。
“好了,我说完了,该你说了。”宝庄郡主问道。
明卉老老实实:“我把这事告诉你,你呢,想告诉谁就告诉谁,反正你自己衡量。那天的确有飞鱼卫进宫,不过是一拖三。”
宝庄郡主忙问:“什么叫一拖三?”
“一拖三,就是一个正式的飞鱼卫,带着三个不在编的飞鱼卫,这就是一拖三,你懂?”明卉说道。
“不在编?飞鱼卫还有不在编的?”聪明如宝庄郡主,这时也糊涂了。
明卉看她一眼,傲然道:“那一个正式的飞鱼卫,就是我家霍世子,那三个不在编的飞鱼卫,就是霍世子的长随白菜,和霍世子的夫人我,以及我的丫鬟朵朵。”
宝庄郡主瞪大了眼睛!
宝庄郡主怔怔一刻,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明卉翻翻眼皮,有这么可笑吗,要是让你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她之所以会把自己进过宫的事告诉宝庄郡主,是猜到皇帝一定不会生气。
宝庄郡主已经听到传闻了,传闻就是飞鱼卫进宫抓了云嫔,如果她不在侧面上做出说明,那皇帝头上的绿帽子那就坐实了。
“世子夫人,莫非抓了云嫔的人是你?”宝庄郡主问道。
“应该是我和我家朵朵,对了,朵朵是武婢,她有武功,而我呢,刚好可以扮成内侍,所以陛下就让我们去了。”
明卉的语气越是轻松,宝庄郡主便越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
皇帝宁可动用臣子的家眷,也不让宫里的人插手,这是对后宫的不信任,皇帝疑心身边的人!
“你没有受伤吧?”宝庄郡主关心地问道。
明卉摇摇头:“陛下多虑了,那云嫔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真要是掰手腕,我都比她有力气,她呢,顶多就是态度嚣张一些,我不怕啊,我有陛下口谕,所以进去之后三言两语,就让我家朵朵把人给拿下了。”
明卉把话说到这里,宝庄郡主就知道,后面的她不能再问了,否则对谁都不好。
做为本朝唯一一位享亲王俸的郡主,宝庄郡主有自知之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见她不再追问了,明卉松了口气,说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啊,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为何还要问?”宝庄郡主故作焦急。
明卉笑了笑,说道:“宫里还有什么事?”
宝庄郡主咧开嘴,很没有仪态地露出了八颗牙:“皇后娘娘派人搜查各宫各处,起先我还不知道她要搜啥,可结果,你猜被她搜到的都是什么?”
明卉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药材,香料,染料,哪怕是画画用的颜料,也一并搜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宝庄郡主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猜的了,对了,除此之处呢?”明卉又问。
“除此之外,哦,对了,皇后下了懿旨,以后各位妃嫔的家人,想要进宫探望,必须要报到她那里,她批了,才能进宫。”宝庄郡主说道。
其实按理就是应该这样,但是孙太后统领后宫多年,而皇后年纪幼小,因此,即使她早就大婚做了皇后,孙太后却没有将后宫里各处的权利交给她,孙太后在宫里时,妃嫔的家人进宫探望,都由孙太后批示,孙太后住进紫霄宫后,这事便交给了司礼监,没错,是司礼监。
司礼监自是不敢过多过问妃嫔的事,因此,只要是有妃嫔的家人要进宫,在司礼监也只是走个过场,那是肯定都会批允的。
所以,云嫔的娘家婶子才能轻轻松松进宫,并且把她嫂子的信交给她。
明卉也是怔了怔,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在此之前,皇后竟然连这个权利也是没有的。
“不会是,借着这件事,皇后要收拢权力了吧?”明卉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于后宫的事,她其实至今也还是一知半解,最主要的是,她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她对后宫的了解,一大半是来自宝庄郡主。
宝庄郡主在后宫里的人脉是真广,明卉甚至怀疑,宫里的人,在这方面都比不上她。
宝庄郡主做个鬼脸:“你说呢,我听说静嫔是让云嫔害死的,唉,何必呢,静嫔怀了孩子,云嫔嫉妒,竟然把静嫔给杀了,你说说看,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蠢的人呢,这和杀鸡取蛋也没有区别了,我可听说,云嫔和静嫔当初是一起进京的,两人以前是最好的姐妹,如果云嫔足够聪明,她应该帮着静嫔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正确的,就像当年的路嫔和孙嫔,你看,路嫔的儿子,最后还是孙嫔养大的,虽说孙嫔的结局并不美好,可她和孙家,那也是享受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的。
再看云嫔,就是因为她生气好姐妹比她先怀上龙子,她就把自己在宫里相依为命的姐妹给害死了,难怪陛下那么生气,换上是我,我也生气。
不过,胡家也完了,即使不弄个满门抄斩,但是云嫔大哥的官位也肯定保不住了,胡家有一个算一个,所有还在任上当官的,这会子怕是都在扎小人,恨透云嫔了,怎么胡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糊涂的呢。”
明卉越听越是心惊,得,就如霍誉所说,就连宝庄郡主这种消息灵通的人,也压根不知道还有一个司琴。
宝庄郡主竟然以为静嫔是被云嫔害死的,看来,云嫔的罪名是定下来了。
宝庄郡主听到的,就是皇帝要让她听到的,也是要让她传出来的。
和宝庄郡主分开,明卉哪里也没有去,便回到府里,她一到家,又是吃了一惊。
汪海泉竟然在等着她。
“海泉叔,您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明卉问道。
“我来了好几天了,前几天京城里风声鹤唳,我来了以后便没有出门,也没来找过你,今天是有事,这才过来一趟。”汪海泉说道。
听他说有事,明卉正色:“什么事?”
“宫里又来花千变采办线香了,这一次要的数量有些大,而且要了七八种香,有一半都是以前没有要过的。”
说着,汪海泉拿出一张单子,上面便是这次宫里采办的清单。
明卉看了看,眉头皱起,不要以为宫里买香要的都是最贵最好的,错了,宫里选的香,往往都是最常见卖得最多的那种。
之前,宫里采办的有四款香,其中三款,就是花千变卖得最多的三种线香,另外一款,则是明卉专门为皇后调制的,数量有限,其他妃子是没有的。
而这一次,宫里采办的有八款香,除了为皇后特制的以外的八款香。
数量增加也就罢了,其中有两款香,是比较特别的。
这两款香里各有一种香料,就是催情香里要用的三种香料当中的两种。
云嫔让猫从宫外运送的,便有这两种。
“姑娘?”汪海泉见明卉不再说话,更加担忧。
明卉默然一刻,缓缓说出了三个字:“改香方。”
汪海泉一怔:“改香方?”
明卉点点头:“对,改香方,这两款香的方子要改,海泉叔,宫里让几天交货?”
“十日。”汪海泉说道。
明卉松了口气:“应该来得及,海泉叔,你让作坊先准备其他香。”
京城的春天非常干燥,线香在室内三天便可阴干。
而制香也要三天,这样一来,留给明卉改香方的时间便只有短短四天。
霍誉回到府里时,便听说汪海泉来过了,而汪海泉走后,明卉便进了工坊,并且留了话,除了不迟不晚和三只猫,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霍誉就有些想不通了,早哥儿就不用说了,那就是个添乱的,可为何三只猫都能进去,他却不能。
但小媳妇说了不让进,他还能怎样,只能利用在家的时间与儿子增进感情。
早哥儿要找娘,又哭又闹,到了晚上,霍誉只好把他抱到床上,父子俩一起睡。
只是让霍誉没想到的是,早哥儿睡着以后,两只小爪子不时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霍誉只好把他推到一边去,心里已经下了决心,只等明卉出关,他就和明卉商量给这小子断奶的事。
有乳娘也要断奶!
明卉之前说了,要给早哥儿吃奶吃到三岁,招乳娘没有奶了,就买上两头羊,让早哥儿喝羊奶。
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行不能。
霍誉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继续沉沦下去了,必须断奶!
可怜的早哥儿还不知道,他爹已经对他下了狠心。
明卉在工坊里待了三日,到了第三天,她披头散发一脸油光地从工坊里走出来,把两张方子交给汪安,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去,就按这样配。”
汪安转身便走,刚走几步,又被明卉叫了回来:“把那两种香料全部销毁,你亲自去清点,亲自去销毁,一丁点也不要留。”
汪安走了,明卉身子晃了晃,不迟连忙把她抱住,叫了朵朵过来,扛起明卉进屋睡觉。
明卉这一睡便睡了两天两夜,她醒来时,霍誉不在,一问才知半夜的时候,孟小海来过,霍誉便带着白菜走了。
明卉看了看,霍誉的几身飞鱼服全都挂在衣架上,他是穿便服走的。
想到孟小海,明卉便想起了孟新海,莫非是孟新海有了消息?
待到她用过早食,霍誉仍然没有回来,明卉也不能就在家里干巴巴等着他,更重要的是,早哥儿不住地让她抱抱,还指着屋顶,让她抱着上房顶。
明明这都是霍誉的活儿,为啥变成她的了?
问了招乳娘,明卉这才知道,原来父子俩这两天闹别扭了,霍誉不让招乳娘给早哥儿喂奶,早哥儿很聪明,知道这是他爹的主意,所以不理他爹了。
明卉头疼,这一天天的,家庭矛盾还挺多。
招乳娘是真的不给早哥儿喂奶了,早哥儿整晚整晚的哭,甚至还要咬手指自残。
好不容易盼到了亲娘,早哥儿一时激动,小手一挥,把明卉面前的粥挥了明卉一身。
明卉气得哇啦哇啦乱叫,早哥儿更委屈了,他要吃奶,他要吃奶!
于是早哥儿使出洪荒之力,号啕大哭,明卉可不惯着他,带上朵朵落荒而逃。
她出了府门,还能听到早哥儿的哭声。
这个爱哭的熊孩子真是她生的?
还能退货吗?
她不想要了!
明卉带着朵朵直奔香工作坊,汪海泉正在那里,看到明卉来了,高兴地说道:“按照你给的方子已经制出一批了,还行,虽然是新方子,但是大师傅很快便上手了,一定能赶上时间及时交货的。”
汪海泉想了想,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香坊里有两个女工,昨天便没来上工。”
明卉眉头微动,问道:“哪两个女工?”
“是金阿香和刘玉花。”汪海泉说道。
明卉知道这两个人,她们不是普通女工,金阿香是二师傅,刘玉花是三师傅。
京城香坊的人数远远比不上保定香坊,但是也有一名大师傅,四名二师傅和八名三师傅,以及大工十五人和小工二十人。
金阿香是今年才升到二师傅的,刘玉花则是去年开始做三师傅。
因为现在要赶工期,所以香工们吃住都在工坊里,金阿香和刘玉花昨天请假,说留下孩子在家里不放心,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因此,汪海泉便让她们回去了。
没想到这两人回去便没有回来。
汪平去了两人家里,家里的孩子都在,全都说没有见过她们。
汪平带了两个人找了一天,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二人的踪迹。
明卉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新香方,她们可曾看过?”
汪海泉摇摇头:“刘玉花只是三师傅,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方子,至于金阿香,我问过蕙大娘,新方子送来之后,她看过便烧了,金阿香不可能看到。”
蕙大娘是花千变最初的老人之一,她是和明卉签下死契的,因此京城要设工坊时,明卉便把她调过来做了大师傅。
香坊里的大师傅,是唯一能够看到香方的人。
每一批香料,都是大师傅亲自配料,大师傅配料时,甚至不会留下人来帮忙打下手。
而二师傅也顶多是知道都用了什么材料而已,至于是怎么配的,二师傅便不知道了。
二师傅负责选料和研磨,当然,二师傅身边是有香工的,二师傅把所有的材料按照大师傅的要求研制之后交给大师傅。
大师傅把香料配好之后,再交给三师傅,由三师傅进行下一步的工序,而最终香工们要做的,就是把香泥做成各种形状的香饼香丸或者线香。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失踪得太过蹊跷,明卉是不会怀疑香方出了问题的。
下午的时候,汪平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见明卉也在工坊,便说道:“金阿香死了!”
第575章 香、臭
金阿香的尸体是在离她家不远的一口水井中找到的,汪平已经报了官,仵作已经赶过去了,人是溺亡,但身上有捆绑造成的痕迹。
刘玉花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明卉觉得,无论是金阿香的死,还是刘玉花的失踪,都和宫里要的这批香有关系。
所以,明卉决定交货前的这几天,她就住在工坊里了。
至于家里那个正在断奶的熊孩子,谁爱管谁管,她是不管了。
不用问,霍誉回到家里,还没走进垂花门,便听到他儿子那震破苍穹的哭声。
霍誉连忙问道:“夫人呢?”
答曰夫人出门去了,至今未归。
霍誉抬头看了看,月亮都爬上来了,明卉去哪儿了,还没有回家?
见到不迟不晚,霍誉这才知道,明卉让人送信回来,最近这几天,她要住在工坊里,不回家了,还留言给霍誉,让他好好照顾儿子。
霍誉有点后悔生孩子了。
也不知道那些贫家小户是怎么过的,就像他们家吧,有丫鬟婆子,还有乳娘,结果呢,他和明卉还是把日子过得像逃荒一样。
早哥儿还在哭,那哭声,眼看就要断气了。
想想没生孩子之前,霍誉恍如隔世,那时他和明卉每天甜甜蜜蜜,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啥就干啥,这座大宅子,寄托了他们多少的希望和美好啊,可现在呢,除了那臭小子的哭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霍誉头疼,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可是招乳娘听说他回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把早哥儿给他送了过来。
于是霍誉只能抱着早哥儿,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看星星看月亮已经不能满足早哥儿了,他要吃奶啊!
霍誉没办法,只好抱着早哥儿去了马厩,把早哥儿放到马背上,原本是想吓吓这小子,让他不要再哭了,他爹的耳朵要给震坏了。
可没想到,早哥儿抓着马鬃,哭得肝肠寸断,马厩里的马被他的哭声干扰得急燥起来,整个马厩都是跺马蹄子的声音。
红笺爹吓得不成,又是作揖又是打千,眼看就要磕头了,求求了,你们快点走吧,这大半夜的,若是惊了马,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霍誉只好抱着早哥儿从马厩里出来:“祖宗,你究竟要哪样?”
霍誉想哭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可现在他想哭,被他儿子给气的。
“如果你再长大几岁就好了”,霍誉看着月亮叹了口气,“如果你长大几岁,我就能把你关进诏狱了。”
早哥儿哭声更大了,无良的渣爹啊,你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吗?我记住了!
春天的晚风中,霍誉抱着早哥儿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早哥儿终于哭累了,忽然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冲着霍誉说道:“爹!”
霍誉怔了怔,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他惊诧地瞪着早哥儿:“你在和我说话吗?”
早哥儿张开小嘴:“臭!”
霍誉的心怦怦直跳,隔着衣裳他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儿子,会喊爹了,会喊爹了,会喊爹了!
“好儿子,再叫一声,好不好?”
“臭!”
“你叫爹,爹,爹。”
“臭,臭,臭!”
“叫爹!”
“臭!”
霍誉气得想把他扔到粪坑里去,这是什么儿子啊!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也是在这月光之下,那个小小的人儿,也是只会说香香臭臭。
“乖,好儿子,你叫娘。”
“香!”
“叫娘!”
“香!”
“你叫爹!”
“臭!”
“叫爹!”
“臭!”
霍誉,卒!
次日,霍誉一大早便直接去了工坊,花千变死了一名香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见到忽然而至的霍誉,明卉皱眉:“你这么早就过来,早哥儿怎么办?他正断奶呢,不能总是跟在招乳娘身边的。”
霍誉我昨天抱了他一整夜好不好?
说起正事,明卉问道:“是不是孟新海有消息了?”
“是,孟新海找到了,现在送到四时堂了,要养些日子才行。”霍誉说道。
自从那些孩子陆续找到之后,孟大海和孟小海便整日和顺天府的人一起四处查找孟新海。
若是其他孩子,顺天府早就不找了,每天被拐子拐走的孩子那么多,也没有几个能找回来的,大多都是找着找着也就不找了。
可是孟新海不一样,这个孩子与霍誉有些渊源,而王府尹现在还在留职察看期,但凡是和飞鱼卫沾边的案子,他全都不敢怠慢。
这样一来,孟新海的案子,反倒成了顺天府近几年来最用心的一件。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找到了线索。
住在青衣胡同的一户人家,夫妻打架,不小心打翻火烛,大火从自家一直烧到了隔壁院子。
因为青衣胡同距离贡院和树人书院都很近,因此,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全都派人前来救火。
可他们却发现,隔壁那家明明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可是却敲不开门,而被大火烧到的,也只有一半的房子,家里的人但凡有腿,是肯定能够跑出来的。
邻居告诉顺天府的人,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一双子女,一家四口平日里深居浅出,也不知道他们做何营生,他们的孩子也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若不是偶尔见过,邻居们还不知道这家也有孩子。
顺天府过来救火的人,除了最下面的衙役,还有一名值夜班的捕役,这名捕役曾经跟着孟家兄弟一起寻找过孩子。
除此以外,孟家兄弟还曾经让他们着重在树人书院附近查找,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们也确实在树人书院附近找过,但是没有任何线索。
现在听说那对夫妻的孩子平时不出来玩耍,那名捕役心中便是一动,青衣胡同,严格说来也在树人书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