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忍俊不禁,抬手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摇头笑道:“你呀你......”
李既演上了山,便是见到这一幕。
他隐在杂木后方,一直看着他们。拳头不自觉握紧,这两人不愧是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般配。
◎这不公平◎
虞子钰送萧瑾到下山的路口,又折回道观外面,才看到李既演。今天他难得没穿白衣,一身暗纹黑衣,瞧起来冷漠了些。
虞子钰不高兴,李既演没听她的话,她让他好好待在屋子里,他偏偏跑出来,闹得她被家里人责怪。
她闷头进入道观,也不搭理李既演。李既演悄然跟上,进入观内前院了,才淡淡问道:“你还除鬼吗?”
“你这样的孽障,我除不了。得跟我祖师娘商量才行。”
李既演跟在她身后,夕阳拉长了灰砖地面上的黑影,一步步到了廊下。他才又开口:“是因为你哥进来了,我才出去的......没有不听话。”
他看向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委屈。
他好像每次都把事情弄得很糟糕,哪哪儿都不如她心意。胸腔里心脏突突直跳,自卑随之迸发。他没萧瑾那么能说会道,身份也不如人家尊贵,也不是她的青梅竹马。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似乎就是身体里另一个人格。虞子钰把另一个人格当成恶鬼,她要除鬼,就得一直关注他。
“不听话就是不听话,找什么借口。”虞子钰嘀咕着,进了配殿,找到正在敬香的灵虚子,“祖师娘,李既演来了。”
灵虚子也不回话,专注点香,朝殿内供奉的药王神拜了三拜。而后把手里烟雾袅袅的三根香递给虞子钰,道:“你也拜拜。”
“哦。”
虞子钰接过香,上前跪在蒲团上拜上三拜,才将黄香插到供台的香炉里。
灵虚子转身看向李既演,问虞子钰:“徒儿,你说他被鬼上身了?”
虞子钰站到她身边,煞有其事点头:“是的,被一个叫做李奉的恶鬼上身了。李奉还是个淫贼色鬼,还亲我,舔我的手呢。祖师娘,您快想办法收了他。”
灵虚子又问:“李奉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不是不是。”虞子钰连声否认,“祖师娘,这次是真的。我之前确实给那些妖魔取了不少名字,但这次真不是我取的。是那恶鬼自己说,他叫李奉。”
灵虚子自然不信,不过还是装模作样诓骗她。
她上前绕李既演看了一圈,假意皱眉:“哟,确实有阴气。”
得到灵虚子的肯定,虞子钰心潮彭拜,跑上前扒李既演衣领:“快,快把衣服脱了。祖师娘,我在他身上画了好多符咒呢,您快看我画得好不好。”
灵虚子头都大了,拂尘敲她的手臂:“不用看了,你的本事,为师心里有数。”
虞子钰只得拢好李既演的衣服,转过来问:“那祖师娘,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收了这恶鬼?”
灵虚子来回踱步,假装深思熟虑一番。
“子钰啊,这是个绝佳的锻炼机会。这除鬼的任务还得你自己来,你自己慢慢悟,自己想法子除掉这恶鬼,这可是大功德一件。”
虞子钰丧起脸:“祖师娘,弟子心有余力不足,单单靠弟子恐怕除不了。要不祖师娘与我一同除鬼,你我二人一同积攒这大功德,可好?”
灵虚子故作高深摇头:“这大功德,师傅无福消受啊。你也知道,师傅如今已进入金丹期,降服这样的小鬼头,只会降低师傅的身份。这种小鬼,还是交给你来降服,方能物尽其用。”
虞子钰听罢,觉得颇有道理。
随即一口应下:“好,那我便自己想法子来除。”
灵虚子总算是笑了,慈爱摸摸虞子钰的头:“乖孩子,好生修炼,得道成仙指日可待。”
“是,祖师娘,弟子记住了。”
灵虚子从殿中找了一本《洞灵真经》交给她:“你悟透了此书,便可降服那恶鬼。好生研究着,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师傅。”
“多谢祖师娘!祖师娘这般为子钰着想,子钰感激不尽。”虞子钰解下腰间钱袋,取出所有碎银,“祖师娘,这书多少价,不够的话我再回家取。”
灵虚子正要接钱,察觉到李既演怪异的目光后。
她收回手,挥了挥手中拂尘,轻咳一声道:“什么钱不钱的。师傅送你书,是为了助你修炼,以后不要总提钱,伤了你我师徒的感情。”
虞子钰还想说什么,灵虚子已经往偏殿走去了。
李既演神色复杂,问道:“你经常给灵虚子钱?”
“什么灵虚子,你且尊重些,祖师娘的道号是你能随便乱叫的,不懂礼数!”虞子钰收好钱,抱着手里的书出门去。
李既演跟上她的步伐:“你给你祖师娘钱了,她才教你修仙?”
“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可以修仙吗?修仙要有天赋能吃苦,还要有钱才可以修,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然什么阿狗阿猫都来修仙,那还叫修仙吗,修个鬼!”
虞子钰跑到前院,跳到院中央的磨盘上,打开《洞灵真经》津津有味看起来。
李既演也跳上去,坐到她旁边:“你看得懂这个吗?”
“怎么看不懂,我天资过人,什么东西看不懂?不许你讲话了,神神叨叨的,乱我心神。”
“你才总是神神叨叨的。”李既演看向远处成了一条线的夕阳,当余晖彻底消失,又转过头看虞子钰,“他跟你说他叫李奉?”
“谁?”
“我身体里那个恶鬼。”
虞子钰来了兴致,放下书,两只手比划着:“就是叫李奉,这次真不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是那个恶鬼自己说的。”
她想到了什么,扯着李既演的衣领摇晃:“快点让李奉出来,我要和他讲话。我得问他,他到底是由怎么修炼而来。”
“我也没办法。”
虞子钰生气了,即使李奉是个淫贼,但她还是想见他,摇动李既演的力度更大:“你把李奉还给我,快点还给我!你让他出来。”
“他昨晚是不是和你亲嘴了,你们都发生什么了?”
虞子钰放开手,转过身不看他:“关你什么事。”
李既演撑在磨盘的手指,轻轻挪动,食指指腹搭在虞子钰的小拇指上,心里难受得厉害。他都没跟她正经儿牵过手,李奉却已经亲了她。
明明是他先喜欢的她,是他去虞家提的亲,是他先和她表诉心意,是他冒着雨上山寻她。到头来,虞子钰似乎却对李奉更加感兴趣,这不公平。
他声线低沉得厉害:“虞子钰,如果你还让他亲你,我便一辈子不让他出来。”
虞子钰挪到磨盘边缘,不和李既演靠近,闷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让他出来。不然他出来一次,我打他一次,反正到时候受苦的是你这副身子。”
李既演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会儿,虞子钰肚子饿了,跳下磨盘要去斋堂找东西吃。
李既演拉住她的袖子:“虞子钰,你不可以喜欢李奉,他不是个好人。”
“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个色鬼。”虞子钰扯回袖子,“你别总是跟我讲这些儿女情长,我志不在此。我一心向道,什么东西都阻止不了我修仙。”
“那既然如此,我上门求亲时,你为何不直接拒了我?”
虞子钰抬头挺胸,正气凛然:“我那时想的是,以房中之术助我修炼。不过你那东西太丑,吓到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想用房中术法修炼了。”
“我涂药了,没那么丑了。那日在皇宫你说要看,也没看,现在再看一次吧。”他大步向前,拦住她的去路。
“不必了,我已下定决心出家,此生与男欢女爱无缘。你不必再纠缠,当心我杀夫证道。”虞子钰饿得厉害,绕开他,小跑往斋堂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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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憬平精于占卜算卦。
他算出,自己未来的王妃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而且自己将死于这毒妇手中!
他如履薄冰,不敢娶妻,生怕妻子会要他狗命。
可事不由他,父皇下旨赐婚,让他迎娶丞相家那病入膏肓的二女儿。
高憬平无计可施,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病美人。他决定好好苟着当个贤夫,尽量不去招惹这个毒妇。
好友叫他去喝酒。
他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家那毒妇若是知道了,非得扒我一层皮不可。”
表小姐送给他一个香囊。
他吓得面色惨白:“不可不可,让我家那毒妇看到了,是要打断我的腿的!”
本想离这毒妇远远的,最终却是情难自持。
夜里对怀里的病美人又亲又抱。
仰天长啸:“还是栽在你这毒妇手里了,毒妇误我啊!”
楚慕声早些年染上恶疾,成了个病秧子,每天半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
父母找道士算命。
道士说,若是让皇室王爷娶她,以此冲喜,便可驱除她体内病气,化凶为吉。
父亲乃开国功臣,与圣上情同手足。
圣上听闻此事后,下旨赐婚,让晋王高憬平娶她为妃。
婚后,楚慕声发现......
丈夫很怕她,而且她的风评好像不对劲儿了。
她道:“王爷,我看那城南的小乞丐可怜,便收了他做侍卫。”
丈夫对外道:“我家那毒妇手底下有三千死侍,各个杀人如麻,恐怖至极!”
她道:“王爷,我身子弱,能不能教我几招拳脚功夫,也算是强身健体。”
丈夫对外道:“我家那毒妇武功高强,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
她:“......”
虞子钰趴在斋堂窗子上, 顺窗缝往里看。
祖师娘在火灶前整理一束白色马尾。她仔细扒拉着,挑出色泽不够的,长度不够的, 都扔进火炉中, 散出一股头发烧焦的糊味。
“祖师娘, 肚子饿了, 怎么办呀......”虞子钰小声道。
灵虚子转过头:“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家吃饱饭了再上山?”
虞子钰绕到斋堂正门,提起小板凳乖乖在灵虚子身边坐下, 托起下巴:“我都下定决心出家, 和家里人恩断义绝了。要是还回去吃饭, 岂不是让他们看我笑话吗。”
“那你真打算以后一直待在这山上了?”
“嗯,我要和师傅您在一起, 再也不过问世事, 专心修炼。”
虞子钰随手拿起火钳, 戳弄炉中炭火。炭火烧得很旺,被她这么一戳弄,火舌窜出,烧到灵虚子手中那一束泛亮白马尾。
滋啦声响起, 顺直光滑的尾端被烧得卷曲。
灵虚子匆匆往后仰身,拍打被烧焦的马尾, 啧了两声, 又往虞子钰手背上打了一下:“你这手真欠。”
虞子钰慌慌张张放下火钳,低头查看那束马尾:“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剪刀拿过来。”灵虚子抬起下巴, 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竹筐。
虞子钰从竹筐里找出剪刀, 递给灵虚子, 又托起下巴,看灵虚子一点点剪掉被烧坏的马尾。
灵虚子整理好那一束马尾,细细捆绑好放在竹筐里,才道:“去把后院里那两颗菘洗了,等会儿为师给你包饺子吃,菘叶炒肉馅儿的。”
“好嘞,我这就去!”虞子钰兴致冲冲起来,要出门去。
灵虚子摇摇头:“算了,你洗不干净。你往井里打两桶水上来就行,为师自己洗菜。”
“哦,好吧。”
虞子钰跑到后院,拿着吊桶准备打水,发现李既演还没走,没好气地问:“你待在这儿干嘛,要和我一起出家吗?”
李既演走过来,帮她把吊桶垂入井里,“那你还除鬼吗?”
“除啊,只是我现在道行不够。你先回家去吧,等我修炼好了,自然会下山找你。”
“那你何时才能修炼好?”
虞子钰抬头望向前云层密集的天空:“不知道,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三年五载。”
她又转头看李既演,“对了,你这身子已经被我看过了,你须得守身如玉。等我还俗了,就找你成亲。”
“道士好像不需要戒酒色,你可以一边和我成亲,一边出家。”
李既演道,他卷起袖子,紧实小臂青筋凸起,有力拉起捞绳,稳稳提上来一桶散着凉意的井水。
“出家了就不能贪恋世俗的欲念。”虞子钰愤愤不平纠正。
李既演跟着虞子钰,吃了一顿灵虚子亲手做的饺子,就下山了。
虞子钰突如其来出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打算一个月内,就想办法和她成亲,现在她出家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道观住房里。
虞子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祖师娘给她铺床,伸手指向放在床头的暗红道袍,问道:“祖师娘,那袍子是您的吗?”
灵虚子直起身,抓起道袍抖了抖,“过来,穿上试试看。为师亲自帮你做的,看看合身不,不合身的话,明儿再裁一裁。”
虞子钰兴高采烈,跳起来脱下外衣扔在床上:“祖师娘,你还会做道袍啊。你可真神人转世,无所不能!”
她穿上暗红道袍,喜笑颜开:“正正好,不需要裁了。”说着,拿出钱袋,要孝敬灵虚子。
灵虚子帮她平整领子,束上腰带:“不必给钱了,这是为师送你的。你喊我祖师娘这么久,总该送你点东西。”
“祖师娘,您对我太好了。我们师徒俩齐心协力,一定可以腾云驾雾入仙门,早登极乐。”
灵虚子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等到虞子钰在炕上躺下了,灵虚子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眼神凝重了些,终于是说道:“子钰,要不你别修仙了。”
“为何?”虞子钰睁大圆眼,躺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
“子钰,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路上多有险阻,渡劫失败乃常态,能够飞升的少之又少。为师是担心,日后你失败了,会接受不了。”
虞子钰紧握住灵虚子干瘦的手,神色紧张:“祖师娘,我不怕吃苦,失败乃成功之母,败了再重来便可。祖师娘何出此言,莫非您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灵虚子轻叹一声:“睡吧,你昨儿一夜未睡,今日又折腾了这么久。再不好好歇息,恐怕就直接去见神仙咯。”
虞子钰握着她的手不放,眼神警惕:“祖师娘,那您先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有,只要我们相信,那便有。”灵虚子说完,便出门去。
自嘲笑了两声,她自小在道观里长大,从小相信有神仙,信了二十多年。只是后来她随着师姐师兄们走过战乱,瘟疫饥荒继踵而至,道观里的人都死光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有神仙了。
......
李既演回到将军府,想来想去,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尤其是迫切想知道,李奉和虞子钰都发生了什么。李奉亲了虞子钰,舔了她的手,虞子钰口口声声管李奉叫淫贼色鬼。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他深思,李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奉和他自己,又是否是一体?
李既演想了很久,回忆起每次李奉出现时,是在怎样的场景下。
最初一次,是他随李方廉从塞外回京,初次遇见虞子钰。
仅仅是一眼,他狂热痴迷上了虞子钰,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那时候,李奉也出现了,鬼使神差控制了身体,行尸走肉跟着虞子钰走。
李方廉将他拉回来,骂他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丢人现眼。
再后来,李奉出现的时间比较长的一次,是他在塞外追杀匈奴时,被一支毒箭刺穿臂膀,疼得咬破了嘴唇。
他本以为那次自己要不行了,结果李奉又出现了。李奉硬是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回到了营帐。
再之后,李奉出现的时间皆是转瞬即逝。李既演也记不太清,他到底何时出现过。
最近他记得比较清晰的是,那日虞子钰在坟地里扇他耳光,以及昨日在巷子里看到萧瑾送虞子钰簪子,他吃醋了,李奉便出现了。
如此结合起来,李既演分析出李奉出现的规律。
一是和虞子钰有关。他对虞子钰用情至深,过于痴想她,或是吃醋了,李奉便有可能出现。
二是和身体的疼痛有关。当身体陷入痛苦时,李奉也有可能会出来。
这么一总结,李既演决定自己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可能,靠外力施压把李奉给逼出来。
他坐在床边,卷起左手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抽出匕首,避开血管划拉了一刀。刀刃锋利,轻轻一划便出了血。
刺痛感当即漫延开来,可是李奉并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每次李奉要出现时,他是能感觉到的,无法控制意识,精神被强制捂住,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难道是不够痛吗。
李既演放下匕首,指甲掐在伤口处,尽量按压刺激。痛感一阵又一阵,可是还是没有窒息感,李奉也没有出现。
他找来药粉,撒在伤口上用力按,在治伤的同时增加痛感。然而,依旧无果。
躺在床上,不断抚摸手臂上的伤,还在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和李奉找到一个平衡。又或者,他该怎样才能杀死李奉,自己独占这个身体。
如此想到天都亮了。
他起身换衣服,准备去军营。白日须得在军营里当值,下午才有时间到山上找虞子钰。
伸手拿革带之际,碰倒了油灯。油盏倒下,承盘里的灯油洒在左手手臂上,顷刻间燃了起来。李既演连忙拍打,很快扑灭了火。
半截袖子被烧焦,黏在小臂皮肤上。昨晚上他划出的那道刀伤,更是火辣辣的疼。烧伤与刀伤混合在一起,疼得他脑门出汗。
匆匆找到药箱,准备敷药时,他恍然大悟——也许可以趁机试试昨晚未完成的事。
起身去厨房找到盐,融了点盐水。咬咬牙,将盐水倒在手臂上火辣辣的伤口处。
这么一下,疼痛更是加倍,神志都恍惚了。
李既演感受到那熟悉的窒息感,眼前浮现白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
有一个东西要冲破身子出来。
难以言喻的压迫将他压得无法呼吸,如同溺死前的挣扎。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慢慢被黑暗吞噬,在沼泽里濒死挣扎,越是挣扎越是绝望。
终于,他进入深渊。
李奉见到了光明。
李奉一从沉睡中清醒,便被手臂上的剧痛弄得眉头紧皱。他可不是李既演那个废物,他迅速缕清思路,分析现在的情况。
从刚才的迹象来分析。
他是被身体上的疼痛唤醒的。难道,自己的出现和疼痛有关?若真是如此,一直保持身体处于疼痛中,那他岂不是能够一直占据这副身子?
李奉思维敏捷,勾唇笑了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但他现在顾不得细思,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占据身体多久,得抓紧时间去找爱人才行。
他可不管李既演需不需要处理军中要务,他只想和虞子钰在一起,抱她亲她。其余的烂摊子,让李既演自己收拾去吧。
李奉简单处理好伤口,绑上绷带,便飞奔前往虞家去。去了才知道,虞子钰已经出家,现在正在绝隐山的透天玄观呢。
他不禁拍拍脑袋,两人占据同一副身体真是麻烦,有太多信息差了。他沉睡时,完全不知道李既演到底干了什么,也不知周围发生了哪些变化。
虞青黛看着李奉,总感觉怪异,好似眼前这人不是她之前见过的李既演。
“李将军,要不先进来坐一坐吧。方才暗卫回来透信了,说是子钰这儿正在道观里打坐呢。我下午也要去看她,那时咱们一起上山也可以。”
李奉后退一步:“打扰虞姑娘了。”他没多言,转身便出门去。
......
李奉不停息,当即启步去绝隐山,直奔山顶的道观。
一路上时不时按压手臂上的伤口,尽量保持痛感持续。生怕一不留神,身体又被李既演占据了。
即使他不知道李既演占据身体时,都干了些什么。可脑海中的基础知识体系是共通的。
他没来过道观,当下却清楚地认识路该怎么走。李既演那个废物不识字儿,导致他也跟着目不识丁。李既演武艺高强,当然,他也可以充分发挥这身子的拳脚功夫。
透天玄观内。
虞子钰正在磨盘上闭眼打坐。她得马不停蹄修炼,争取早日降幅李奉那个恶鬼。不然李奉去祸害无辜的人,那可就遭了。
虞子钰只觉得自己身上担子越发重,打坐也比往日更为认真。
李奉放轻脚步,悄然潜至虞子钰身后,双手蒙住她双眼,气息灼热贴着她耳朵说话:“娘子,可有想我,为夫想死你了。”
虞子钰正欲拔刀,又被李奉按住手腕。
他急速转身,绕到虞子钰面前,拿出一朵在路上摘的紫玉兰,捧在她面前:“娘子,给你摘的,喜欢不?”
“李奉?”虞子钰还以为是李既演那厮又来找她了,但这语气分明不是李既演,是李奉那恶鬼。
李奉将紫玉兰别在她耳朵上:“对,是我。娘子,我出来了。”
他行事大胆,不像李既演那般畏畏缩缩,直接按住虞子钰的膝盖,拖过来紧紧圈在怀里,吻在她头顶:“阿钰,我可想死你了。”
“色鬼,不许抱我!”
虞子钰挣扎起来,右手掐起剑诀,开始念咒语,“五兵出天,四方亡魂,三天开眼,万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李奉故意逗她玩,面目狰狞捂住自己的头:“道长饶命,小的未曾害过人,请道长饶命。”
看着他这痛苦模样,虞子钰难掩激动,从磨盘上跳下,狂笑不止:“哈哈哈!我成了,我成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成了,我可以驱鬼了!”
“祖师娘,祖师娘,您快出来看啊。我制服了这恶鬼了!”
她癫笑着往观内配殿跑去,跑了几步才想起来,祖师娘一大早就进宫了,不在这里。
又折回来,掐住李奉的脖子:“你这小鬼头,见到我的厉害了吧。像你这样的小鬼,我一天能斩十个,你可别放肆!”
李奉眉眼含春,握住虞子钰手腕,拉起来亲了亲。
“道长,我是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道长宅心仁厚,可度万物,道长收我在身边,度化我可好。”
虞子钰心荡神摇,满腔热情沸腾起来。降妖除魔是造化,度化万物乃大功德,若是她能度化这恶鬼,让其成为有用之才,岂不是妙哉!
她是要做普度众生的修道之人,并非杀伐狠厉的阎罗。若有小鬼一心向善,她也该救赎度化。
见虞子钰还在踌躇不定,李奉又握住她的手,语气可怜了些。
“道长,我可从没做过什么害人之事,不过是痴心于道长。如此道长也要诛杀我吗,道长,你积点阴德吧。”
虞子钰被他说得心里发麻,终于是放下了剑。
“那你告诉我,你这孽障,究竟是从哪里炼化出来的?”
李奉一本正经道:“不知。我就是一孤魂野鬼,浑浑噩噩过着,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就连为何会附身在李既演身上,我不得而知。”
虞子钰兴奋难耐,为自己降服了一个恶鬼而高兴,怜爱地摸摸李奉的头:“可怜的娃儿。不管怎么样,你附身于他人,终归是不对。这样吧,你先从李既演身上出来。”
“道长,我也不知该如何出来,你帮帮我。”
虞子钰愁眉不展,对于这方面,她也是一窍不通,可真是愁死了。
她转身翻开摊在磨盘上的《洞灵真经》,低头看了许久,都未悟出驱鬼的真谛,只得转过来正色看着李奉。
“这样吧,既然你没害过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鬼魅。那你今后就留在我身边,跟着我一同修炼,今日我得道成仙了,你也能跟着做个鬼仙。”
李奉是真没想到,虞子钰这么容易着骗。
又抱住她,亲在她脸上:“多谢道长,李奉今后便跟在道长身边,不离不弃。多谢道长收留。”
虞子钰嫌弃推开他,擦掉脸上的口水:“你这淫贼,尽早收了你那些花花心肠。净化好心思,仔细跟我修炼才是,不然我也度不了你。”
“只是我痴念道长已久,一看到道长便走火入魔,想入非非,这才把持不住。还请道长帮帮我,了却我这些杂念。”
虞子钰感觉自己又是身怀重任,压力又大了些,点头道:“嗯,你只管听我的,跟着我修炼就好。”
“都听阿钰的。”
李奉得意一笑,他就知道,虞子钰永远是他的。
虞子钰回了偏殿,找出《道德真经》出来给他:“你仔细研读这书,读个一百遍,再抄个一百遍。等悟了其中真理,心自然也就净了。”
李奉接过书,翻看几页,认识的字并不多。他忽而想起来,为何不趁机让虞子钰教他读书识字,这可是个绝佳机会。
他可不是李既演,总是需要藏着掖着不识字的真相。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识字:“阿钰,我没读过书,一个字也不认识,你教我可好?”
“你个小鬼,事事都来麻烦我!要不也让我替你修炼得了!”
虞子钰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搬来小板凳,坐下来给李奉讲解书中知识。她本就喜欢谈经论道,旁人都不爱听她胡侃,都说她神神叨叨。
如今有个愿意跟着她修炼的小鬼,虞子钰心中暗暗高兴。有了这个鬼,让她对这世间有神仙,又坚信了几分。
指着书上的字,有板有眼传教起来。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这世间的道,是可以言说的,但是靠言说,又不能真正说出道的真理。这道啊,是一种存在于宇宙万物,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李奉听不太明白:“那这道,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