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何为道,谁也说不出来。只能靠自己去悟,所以这才就叫悟道。如果能把这道给悟透彻了,便可以得道成仙了。”
李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只是想认字。
指着书上下一个字:“那这个呢,这个字念什么?”
虞子钰看了一眼,摇头晃脑道:“名可名也,非恒名也。这个字念名,也就是名字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做李奉,我的名字叫做虞子钰。”
她一偏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叫李奉?”
李奉手又不老实,悄悄摸上她的腰:“虽然不识字,但也不至于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虞子钰拿着剑鞘拨开他的手:“淫贼,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李奉放下书,搂住她,亲在她的下巴,编起谎话:“阿钰,有些事情我瞒了你。我不是孤魂野鬼,我记着自己的身份呢。你可知,我为何痴想于你?”
虞子钰心怦怦乱跳,推了推李奉:“为何?你这色鬼,专门对我发/骚,真该阉了送进宫里当太监!”
李奉情话和谎话张口就来。
“阿钰,我是你上辈子的夫君。你我上辈子情投意合,白头相守。这一世你投胎转世了,喝了孟婆汤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可怜了我,当个野鬼游荡了多年,这才找到你。”
“这世上真有鬼?”虞子钰狐疑道。
李奉搂着她不放:“你不是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有神仙自然就有鬼。”
虞子钰没法反驳了,将信将疑道:“这世间肯定是有鬼的。但你说你是我夫君,这点我可不信。我道心如此坚定,上辈子定然也是专心修道,哪里会沉迷于男欢女爱。”
李奉游刃有余继续扯谎:“娘子说得没错,你上辈子也是一心修仙。也正是因为修仙,你我才会阴阳两隔......”
他背过身,支支吾吾没再说下去。
虞子钰心急如焚,把他拉回来:“你说清楚,别总是遮遮掩掩,小心我扇你。”
李奉望天叹息:“你上辈子为了成仙,杀夫证道。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一次了,也是我贱,这辈子还来找你。”
虞子钰脑子简单,又是个情绪容易被触动的,这下子还真信了李奉的鬼话,虽面上不显,但内心愧疚了不少。
摇摇头道:“唉,都是孽缘啊,孽缘啊。我上辈子杀了你,这辈子度化你,这便是因果循环吧。”
“娘子,我不怨你。”
李奉又转身,握住她的手,“娘子,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求这辈子好好陪着你,以后娘子成仙了,我也当个鬼仙,与娘子做一对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这四个字,当即扣响虞子钰心弦,引出摧枯拉朽之力。
“神仙眷侣,哈哈哈!李奉,妙啊,实在是妙哉!妙不可言!”
她拉着李奉坐下来,也含泪讲起自己的苦楚。
“李奉,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也过得甚苦啊。外人看我娘爱爹疼,从小锦衣玉食,却不是我每每夜里都唉声叹气,心里苦着呢。”
李奉抱住她,吻掉她的眼泪:“娘子受苦了,跟夫君说说,你都有何苦衷啊。”
虞子钰这才得以将心头攒了多年的苦水,倾诉出来。
“这世人皆笑我疯癫,说我是个癫子。我看这凡人各个愚昧不堪,却无法教化他们,心里着实痛苦。”
她擦了擦眼泪。
“这世人无人能理解我,连祖师娘昨晚都劝我不要修仙了。我作为这世间唯一的智者,又是大宣的紫微星,高处不胜寒啊。强者独尊的背后,是无尽的寂寞,你可懂我的烦恼?”
李奉搂紧了她:“我懂,娘子,我都懂。今后有我理解你,有我信你,陪你,你不再孤单寂寞了。”
虞子钰喜极而泣,对李奉是相见恨晚,大笑道:“李奉,你可真是天赐给我的良人。只要你信得过我,以后我得道升天了,一定带上你!”
“好,李奉对娘子不离不弃,永远陪着娘子。”
虞子钰拉住李奉的手,又翻起《道德真经》:“来来,我教你识字悟道。你快些学,学好了我们便可一起修仙!”
“好,娘子待我真好。”
李奉将她抱在腿上,满腔欲念烧得越来越旺。
骗她又如何,既然生于骗局能让她快乐,又有何不可。若以后他得到了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哄着她,这谎言也能成真,神仙没有也得有。
虞子钰教他念了一半的《道德真经》,又手把手教他画符,教他念咒语,忙得不亦乐乎。
最后,又带他到山顶打坐,汲取日夜精华。
在山顶野花竞相开放的草丛里,两人端端正正打坐。李奉偷偷睁眼看她的侧脸,这一刻突然希望这世间真有神仙,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他对她的痴念,早已走火入魔,故意身子一歪倒在她身上:“阿钰,腿麻了。”
“你专心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虞子钰闭目养神,打坐姿势依旧端正。
李奉缠住她,顺着她脖子往上亲,轻咬着她白净的下巴:“阿钰,你道心可真稳,我这么撩拨你,你都不为所动,真令人敬佩。”
虞子钰被他的夸奖弄得暗自得意:“那可不是,我日夜修炼,你这淫贼,这点小伎俩还能乱我心神?可笑。”
李奉见她没有推却之意,动作越发大胆,呼吸粗重:“娘子,你想不想当神仙?”
“自然是想。”虞子钰终于是忍不住,狠狠咬一口他凑上来的唇,“你可别逼我再次杀夫证道啊。上辈子都死了一次,还不长经验呢。”
李奉动作不停:“娘子,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快活似神仙。你可愿试试?”
“什么法子?”
“鱼水之欢,翻云覆雨,乃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
虞子钰是癫子,又不是痴儿,她早在书上研究过房中术,如何不懂这些。知道这李奉是个色鬼,这孽障整日肖想这些事儿,自然合情合理。
只不过,虞子钰才不想看到那东西,丑死了。
她侧过身,匆忙掀开李奉衣摆,把他裤腰带打了个死结。
认真道:“你现在占用的是李既演的身子。你我如今彼此交心,我也不瞒着你了,李既演那玩意儿可丑了,我看一眼都想吐,你别脱裤子吓唬我。”
李奉神色不再逍遥,坐直身子,按住她的肩膀,“你如何得知他那里丑?”
“我看过了啊。”虞子钰倒是无所谓。
李奉酸意汹涌,一拳打在草皮上:“是他逼你看的?这个禽兽。”
又搂住虞子钰,语气掺了委屈,“阿钰,你别喜欢李既演好不好。他是个窝囊废,他没我好的。”
“是我自己要看的,我想看就看了,你管我做什么。”她站起来,牵着李奉的手,“走了,我们该下山了,回去我教你念静心咒。你这个淫贼,真是贱得我头皮发麻。”
李奉猝不及防将她扑倒在草丛上,凑上去要亲她。
虞子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他亲。
却没多加拒绝,她发现自己在和李奉搂搂抱抱中,似乎获得异样的快乐。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她是不是喜欢上李奉了。
难道李奉说的是真的,他们上辈子是夫妻,这辈子情缘未了?
李奉也没掰开她的手,吻在她手背上,一点点地啃。虞子钰的手被他舔得湿漉漉,她心绪不宁,不知不觉放开手,想试一试和李奉亲嘴。
二人的嘴唇正欲靠近,李奉眼睛骤然睁大,呼吸急促,随即往后退。
李既演醒了,他身子僵硬得可怕,浑身都在冒冷汗,难以置信盯住虞子钰,“虞子钰,你和李奉亲嘴?”
“什么啊!”虞子钰被他吓到。
李既演握住她的肩,眼底布满血丝:“你和李奉都干什么了!虞子钰,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才出现几次,你就喜欢他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虞子钰意识到是李既演出来了。
她结结巴巴红了脸,厉声反驳:“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我与他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在一起,我一心修仙,从未有过半分儿女情长!”
“一心修仙,跟别人躺地上抱着亲,你管这叫修仙?”
虞子钰心生羞耻,若李奉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要是真喜欢李奉,也可大大方方跟他在一起。可李奉又是占据了李既演的身子,这般情况不清不楚的,令她着实羞耻。
她要是亲了李奉,岂不是也亲了李既演?
她红着脸起来,用力搓了一把发烧的脸,板着脸道:“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别管。仙人的事情你也敢乱问,不要命了?”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李奉?”
虞子钰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回话。
李既演死死抱住她,将她梏得骨头发疼:“虞子钰,这不公平,一点儿也不公平。我才是身体的主人,是我先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狗屁不通,胡言乱语!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才不喜欢色鬼呢,一点儿也不。”
“那你喜欢我吗?”李既演松开她,直直盯着她明眸。
“不喜欢,你老是大吼大叫,不懂礼数。再说了,我已经出家了,怎么可能还贪恋红尘,你不要耽误我修仙。”
虞子钰心乱如麻,这次怕是她的情劫了,得好好思量如何度过这场大劫。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些
◎大水冲了龙王庙◎
虞子钰跑回道观, 李既演不远不近跟着她,同她一起回来。到观门口,虞子钰眼疾手快, 欲关掉观门把李既演隔在外头。
李既演毫不退让, 左手伸进去卡住门缝。虞子钰没注意, 吱呀一声推上门, 登时夹住李既演的手。
李既演的手本就刀伤烧伤交织,这下子手掌都被夹得充血青紫。他疼得闷哼一声,冒了细汗。
疼痛的刺激下, 李奉又有要出来的趋势——李既演暗慌, 李奉最近出现得如此频繁, 他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看到李既演面色痛苦纠结的模样,虞子钰跃跃欲试, 尝试问道:“李奉?”
李既演极力保持清醒, 从窒息感挣脱而出, 眼底已是布满血丝,骇人得很,他单手撑住门,问道:“就这么想要李奉出来?”
“关你什么事!”
虞子钰期盼看到李奉, 她喜欢李奉叫她道长,喜欢李奉含情脉脉的眼神, 喜欢教李奉识字悟道, 喜欢李奉亲她耳朵时弄得她痒痒的。
可她不能承认她心悦李奉。
李奉是个见不得光的野鬼,她是惩恶扬善的道长。他们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她一个超然不群的大宣王朝紫微星, 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野鬼。
这太有失身份了。
她跑进观内, 跳到磨盘上看书。李既演也进来,站在她前面,犹豫之下再次发出毫无威慑力的警告。
“虞子钰,我说过的,你若是喜欢李奉了。我便一辈子不让他出来。”
虞子钰心虚,两颊又红起来,没底气道:“他那么骚,谁会喜欢他。你一直说这个干什么,搞不懂。”
“你喜欢他超过我了,我不开心。”
李既演步子挪得沉重缓慢,他是个胆小鬼,喜欢她喜欢得神魂颠倒,却连牵她的手也不敢。每靠近她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只敢在心里无尽肖想她。
而李奉不一样,李奉刚跟她接触,就敢亲她抱她,舔她的手。他的痴心妄想,都被李奉轻而易举实现,他对李奉的嫉妒,甚至于萧瑾更深。
他厌恶这样子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怨气冲天。对于虞子钰来说,李奉可能是她一见钟情的情郎,萧瑾是她的青梅竹马。
只有他李既演,夹在中间,什么都不是。
虞子钰满脑子,都是方才和李奉在草地里躺着的春景。她捂着嘴,李奉吻在她的手背上,舌尖一点点碾过她手背的肌肤,吻得那般动情,好似春天发情的兽类。
“虞子钰,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李既演将她乱飘的思绪拉回。
虞子钰放下书,不满地朝他吼:“你让我说什么啊,一天天乱我心智,不懂事儿!”
“你跟他亲嘴了,也该和我亲一亲,不然不公平。”他的底线也只能这样了。
“狗屁不通。”虞子钰挪过身子,背对李既演。
李既演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歪斜的发髻,什么也没说。
良久后,虞子钰自己坐不住了。
依旧是背对着李既演,往后朝他伸出右手:“给你亲,行了吧,真烦人。我还想着还俗后和你成亲呢,你这样不讲理的性子,哪个姑娘敢嫁你哦。”
“什么意思?”李既演没搞懂。
虞子钰秀眉拧着,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公平吗。李奉方才亲了我的手,现在也让你亲一亲,行了吧。我修仙修得日理万机,你还一点儿也不体谅我。”
“他只是亲手?”
“我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信就算了。”虞子钰又要收回手。
“我信。”
李既演握住她手腕,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低头欲亲她的手。薄唇贴近手背前夕,忽然想起了什么,放开她的手,往旁边的水缸走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水瓢舀起一瓢水,淋湿锦帕又迅速拧干。
带着湿锦帕小跑回到磨盘跟前,握起虞子钰右手,用锦帕不断擦拭她的手背。嘴角偷偷带了点笑意:“上面有他的口水,擦一擦。”
虞子钰鄙夷道:“那不就是你自己的口水吗?”
“是,也不是,反正得擦干净。”李既演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虞子钰的手,指缝都不放过,最后才低下头欲亲不亲,故意问她,“我亲了啊。”
虞子钰头皮发麻,冷哼道:“只许亲,不许舔。”
李既演倒是比李奉听话很多,当真只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心里甜津津的,一根一根捏着她的指尖,又和她十指相扣,握着不放。
“放手,我这手是掐诀的,是给你随便摸的?”虞子钰想抽回手,抽不动,火气逐渐翻涌。
“再牵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求你。”他小心翼翼观察虞子钰的脸色,又问道,“李奉没有这样牵过你吧?”
“才不想告诉你呢,真烦人。”虞子钰右手被李既演握着,她忽起了逗弄之意,左手伸到李既演跟前,“这只也要牵一下。”
李既演受宠若惊,脑子被蜜意冲昏,没有半分犹豫,另一只手握住虞子钰左手。两人在空荡荡的道观里,四手相扣,看起来很是滑稽。
虞子钰大笑起来,笑声与她平日的癫笑狂笑都不同。这次的笑声,是真正的开怀大笑,被自己的风趣逗笑,笑得前仰后合。
李既演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捏捏她掌心:“你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虞子钰大笑几个回合后,终于恢复正常,道:“我右手牵着李既演,左手牵着李奉。”
她两只手合拢,把李既演的左手搭在右手上,郑重其事,一板一眼道:“李既演,李奉,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哈哈哈哈!”
虞子钰被自己的幽默弄得捧腹大笑,捂着肚子从磨盘上滑落下来,“哈哈哈!你们两个还相互吃醋相互讨厌。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咧!笑死我了!”
李既演愣在原地,看着虞子钰蹲在地上狂笑不止。
他终于是忍不住,拉她起来,板正她的肩让她直视自己:“我讨厌李奉,我跟他不是同一个人!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他。”
虞子钰还在笑:“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笑死我了!”
李既演放开她,心里乱得七荤八素,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过身道:“我先下山了,还得去军营呢。”
往前走了几步,又驻足一字一句道:“虞子钰,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不能喜欢李奉。”
虞子钰笑声止不住,在后面笑得泪水都溢出。
等李既演走后,她终于止住笑意,哼着静心咒往偏殿走去。在殿内打坐修炼,同时在脑海中钻研《洞灵真经》的内容。
直到下午灵虚子从宫里回来了,她还带了一只烧鸡,一盒桂花糕,一盘清炒竹笋和两个大白馒头。在殿门喊道:“子钰,出来吃饭了。”
虞子钰肚子早就饿了,闻到烧鸡香味,从蒲团上弹起来,跑出门外:“祖师娘,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从宫里的御膳房随便带了点。”灵虚子递给她食盒,“拿到斋堂去,取出来用盘子装好。”
“好嘞!”虞子钰兴致勃勃提起食盒,往斋堂奔去。
灵虚子院子里洗手洗脸,脱掉身上带有血污的道袍,这才回斋堂。虞子钰已经将食盒里的菜端出来,摆放在矮桌上,盘坐着等灵虚子回来一同用饭。
等灵虚子也坐在她对面,她双手呈上筷子:“祖师娘,请用饭。”
两人一人拿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饭间,虞子钰神气十足讲起李奉的事情:“祖师娘,李奉说我跟他上辈子是夫妻,是我为了修仙杀夫证道,如今才跟他人鬼殊途。”
一直闷头吃饭的灵虚子,终于抬起头来:“他怎么比你还癫?”
虞子钰一脸无所谓,夹了点竹笋放进灵虚子碗里,继续说:“他还让我教他读书识字,说想跟着我一起修炼,以后当个鬼仙。祖师娘,我想收他为徒,可以吗?”
灵虚子似乎心里有事,回来后脸色一直很不好,不咸不淡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她撕下烧鸡两只鸡腿,都给了虞子钰,严肃道:“子钰,昨晚师傅跟你说的事,你想得如何了?”
“什么事?”
“修仙本就逆天而行,失败才是常态。师傅的意思是,反正早晚都要失败,还不如现在就放弃。照你这个心性,找点别的喜欢的事儿做,也能寻到乐子,快活似神仙。”
虞子钰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馒头,固执道:“我只喜欢修仙,我就要修仙。”
灵虚子终于是轻叹一声:“罢了,都随你吧,你开心就行。”
虞子钰总觉得祖师娘话里有话,但又不好得多问,祖师娘说话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作为弟子,听命便是,不该多问。而且,她眼下心思也不在此处。
从昨日出家到现在,一直待在山上,她都有点想爹娘和姐姐了。
“祖师娘,我今晚先还俗一下,回家一趟,等明日再继续出家,可以吗?”
灵虚子喝茶的动作一顿:“出家是你这样出的?”
虞子钰手指揪着自己的道袍,心虚不已:“我想回去看看阿娘和姐姐,她们肯定也想我了。”
“不是恩断义绝了吗,不是说下定决心出家,再也不贪恋红尘了?”灵虚子故意逗她。
虞子钰脸上遭不住,凑过来摇灵虚子的手臂:“我只是想回去,让家里人看看我穿道袍的样子。让他们知道,我在道观里过得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行吧,那就下山吧。”
“谢谢祖师娘!”
临走前,虞子钰求着灵虚子给她扎了个道姑头。
灵虚子还给了她一柄拂尘,拂尘用的马尾便是昨日她在挑选整理的马尾。不过马尾被虞子钰烧坏了些,只得剪断一小节,和寻常的拂尘相比,显得稚嫩了些。
虞子钰整理好自己的新道袍,背上背起银剑,腰间挎好黑漆弯刀。左手持拂尘,右手行礼:“祖师娘,那弟子便先下山,明日再上来。”
“嗯,去吧。明日早点上山,为师带你去大宣第一修仙门派里求学。”灵虚子送她走出道观。
虞子钰停下脚步:“大宣第一修仙门派,在哪里?”
灵虚子:“明日你便知道了。门派里个个都是奇人能士,你去里面求学,很快就可以成仙了。”
虞子钰跪下给灵虚子磕头,已经是迫不及待:“祖师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我不回家了。”
灵虚子眼神淡淡:“明日再去,听话。”
“哦,弟子遵命。”
太阳还未落山,虞子钰匆匆往山下跑。最后夕阳悬于一线时,跑回到虞府大门前。
她身穿暗红道袍,头上扎了个道姑头,门口的侍卫差点没认她:“三小姐?您,您这是闹哪样呢?”
“你们别管!”
虞子钰冲进府中,大喊道:“娘,姐姐,我回来了!你们快出来啊,我下山了!”
虞凝英和赵天钧率先跑出来,看到她这模样,哭笑不得:“闺女,你怎么弄成这模样啊。”
虞子钰得意洋洋在父母面前转了一圈:“这道袍和拂尘都是祖师娘给我做的,好看吧?”
“好看好看。”
◎李既演李奉左右为难◎
虞子钰像只花孔雀在院子里转悠, 拉着母亲的手夸夸其谈。讲她出家后如何如何想念家人,讲她的修炼进度,在山上遇到的精怪如何吓人。
最后讲到李既演, 叹惋痛惜道:“娘, 是我无能, 道行不够, 未能降服附在李既演身体里的恶鬼。”
虞凝英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笑着应和:“没事,子钰如此聪慧, 再过几日定可以收了恶鬼。”
虞子钰心头涌起暖流, 胸有成竹道:“嗯, 娘,我会努力的。”
二哥虞元楚晃悠着折扇, 步伐逍遥走出来。
他夺过虞子钰的拂尘, 往空中抛了一圈又接住, 道:“不就是出家出了一天吗,讲得如此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家十几年了,头一遭回来呢。”
虞子钰上前抢拂尘, 喊叫起来:“这是我的,你敢弄坏了, 我叫祖师娘来收拾你!”
“收拾我?我是正儿八经的人, 又不是妖魔鬼怪。她怎么收我,念咒语,往我头上贴符咒?”
他用拂尘敲虞子钰的头, “小傻子, 你醒醒吧, 大家都在骗你呢。”
“你懂什么!快点还给我。”虞子钰生气了,抽出腰间泛着寒光的弯刀。
赵天钧赶紧呵斥:“元楚,你逗她干什么,把拂尘还给她。”
虞元楚瘪瘪嘴,拂尘丢到虞子钰身上,对父亲道:“爹,你们就纵着她吧。整天让她背着刀剑乱跑,早晚得惹祸。”
赵天钧其实也有过担忧,可对小女儿的溺爱,还是占据了上风:“不给她背着,她只会更疯。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不是也没出事吗。”
虞凝英搂着虞子钰的肩膀,轻声安抚:“子钰是疯,但又不是坏,她想要什么给她便是了,老是说她干嘛。”
虞子钰摆起脸纠正:“我没疯,谁说我疯了?”
“我说的,你就是癫子。”虞元楚又拿折扇敲虞子钰的道姑发髻。
虞子钰要被气哭,往大门跑去,喊道:“我就不该回来看你们,你们就会惹我心烦。我现在就回道观,跟你们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下山!”
“你老是逗她干什么,各个都不让我省心。”虞凝英追上去拉虞子钰的手,“好闺女,不气了啊,你哥就这个臭德行,等会儿娘帮你骂他。”
“我要上山,再也不还俗了。”
赵天钧也过来哄她:“闺女,你方才说你在山上都看到哪个妖怪来的。爹年纪大了没听清,再给爹讲一遍可好?”
虞子钰转悲为喜,两只手比划着:“长脖墨角癞麒麟,很可怕的,就在道观门口。被我一剑刺过去,它就烟消云散了。”
正说着,虞青黛和宁远公主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侍卫。
府内几人正要行礼,宁远率先笑着道:“不必拘谨。”
宁远公主位高权重,如今手握相当分量的兵权,又负责绘制大宣王朝的国家舆图,其势力不容小觑。当朝半数以上的亲王,对她都得低头三分。
她与虞青黛是好友,与虞家向来交好,在虞府的气氛倒是轻松。
宁远被虞子钰这一身道长装扮吸引,笑道:“子钰,听你姐姐说,你出家了?”
虞子钰扯着袖袍,有些害羞,红着脸道:“昨日小出了一下,今日又还俗了。”
宁远笑意仍存:“本宫方才还和你姐姐说,找个时间去山上看看你,瞧一瞧出家人是如何过日子呢。没成想,你今天就还俗了。”
虞子钰觉得丢脸,嘴硬道:“我只是回来看看爹娘,明天还回道观的。”
宁远笑而不语。
在门口闲聊了稍许。
宁远和虞青黛以闺蜜私聊为由,一起往虞青黛寝屋而去,虞子钰也跟在她们身后。虞元楚老想跟着她们一起玩,便也跟在她们后面。
虞青黛回头看了他一眼:“元楚,我们女孩子之间讲话,你就别跟着了。”
虞元楚“啪”一声合上折扇,撒气道:“老是说我不着家,我回来了,你们又不带着我玩!”
虞子钰道:“谁让你不听话,不听话就不能跟我们一起玩。”
“你听话?爹娘让你不要修仙,你怎么还修?还修了个假仙,让大家看笑话呢。”虞元楚挥挥衣袖,迈起大步潇洒离去。
见虞子钰要拔刀去追他,虞青黛搂住她,带她进屋中:“你们两个少吵点,一见面就唇枪舌战,我都听得头疼了。”
进入屋内。
宁远关上门,并让侍卫在外把守。
二人拉着虞子钰坐下,循序渐进问了些她修仙的事情,慢慢将话题引到老皇帝身上。无需两人多加引导,虞子钰便得意洋洋,和盘托出。
“那日我偷偷进入三清殿,看到祖师娘在给皇上炼制丹药。然后祖师娘给皇上算卦,你们猜,算出来什么了?”
她眨眨明亮眼睛,还炫耀似的卖关子。
宁远给她剥了个核桃,顺着她的话问:“我与你姐姐都是凡人,哪里猜出你这神仙谜语。快跟我们说说,算出什么了?”
虞子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算出来我是大宣的紫微星。我、祖师娘、皇上已经协商好,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定可得道升天!”
“还有呢,父皇还说什么了?”宁远追问。
虞子钰摇摇头:“没了,他只是说让我好好修炼,成仙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