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样御夫的!—— by范月台
范月台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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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公主与虞青黛也被上方的喧声吸引,二人一同看过去。
宁远问道:“那白衣男子,是李既演?子钰的未婚夫?”
虞青黛笑道:“是李既演,不过亲事还未定下。前些日子李太尉带着他确实是来提亲了,但尚未谈妥。”
宁远望向冷着脸的虞子钰:“子钰,你不喜欢李既演?”
虞子钰踢起脚边的鹅卵小石,怄气道:“他一点儿也不听话,我才不喜欢他呢。而且他丑死了,他那里......”
话未说完,虞青黛眼疾手快捂住虞子钰的嘴:“不可乱揭别人的短,不礼貌。”
虞子钰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宁远视线又转向那群公子哥:“李既演长得倒是不错,不过看起来,性子冷淡了些。”
虞子钰冷哼一声:“那个贱人,嘴碎得很。”
“他在你面前嘴碎了?”宁远打趣道。
“那个丑东西,不提他了。”一提到李既演,虞子钰烦躁不已。那日若不是李既演,她都可以引下天雷了,说不定都能渡劫成功了。
几人正说话间,李既演却朝着她们走来了。
站在三人跟前,他先是拱手低头向宁远公主和虞青黛打招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见过虞大小姐。”
宁远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李既演瞥眼虞子钰,淡声道:“虞子钰,咱们聊一聊。”
“丑东西......”虞子钰嘀咕着。
出于眼下的家族利益考虑,虞家还是想撮合虞子钰和李既演这门亲事,虞青黛轻轻碰了碰虞子钰肩膀:“子钰,去和李公子聊一聊,别这么不礼貌。”
虞子钰性子倔强,但还算是听姐姐的话,狠狠瞪了李既演一眼:“快点聊,总是耽误我时间。”
“咱们到那边去。”
李既演带着虞子钰来到一株柳树后方,再次跟她道歉:“我那日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说这世上没有神仙。你也打我了,咱们该扯平了。”
“无所谓,我又不在乎。”虞子钰抱着剑,又想离开。
一片枯黄的柳叶落下,停在她头上,李既演帮她拂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定亲,我干爹在催了。”
“你又丑又不听话,我要你这样的夫君干什么。”
李既演知道虞子钰说的“丑”是什么意思,这个他已经在尽力改善了。可他哪里不听话了,道:“我听的,你上次让我当着众人的面,用茶洗头,我都照做了。”
虞子钰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起了新的花招:“那你等一下跳进河里,当着大家的面洗澡,我就嫁给你。”
“洗澡?那别人把你的夫君看光了,你不介意?”李既演微惊,再次感叹,虞子钰这脑子真是捉摸不透。
“既然你不听话,那我们就别在一起了。”虞子钰顽劣得可怕。
“算了,我做不到。”
李既演没办法,他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洗澡。而且按照这虞子钰这个性子,之前让他当众洗头,现在又让他当众洗澡,若是一直纵着她,下次岂不是让他在街上裸.奔。
“那我们就不要定亲了。不听话的东西,不要也罢!”虞子钰抱着剑,朝河边跑去。
回到姐姐身边。
虞青黛道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你们吵架了?”
“没吵,不喜欢他。”虞子钰秀眉微蹙,冷声道。
宁远公主已经上了画舫船,站在船头唤着两人:“青黛,子钰,该上船了。”
“来了!”虞青黛拉着虞子钰的手,带着她上了船。
船头船尾各一名船夫,船桨划开平静的水面,画舫船慢悠悠在湖面游荡起来。
虞子钰站在船尾的栏杆处,说是等着捉拿水鬼。虞青黛拿她没辙,只是让船夫看着她点,并叮嘱她不要下水。
船舱内。
虞青黛与宁远面对面,盘坐在矮桌前,二人低声交谈当下朝廷局势。
宁远轻轻抿了一口茶。
神情自若道:“如今父皇沉迷寻找长生之术,朝中势力党派勾结,太子又只知享乐,三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以后这天下还不知落入谁手呢。”
虞青黛手法熟稔摆弄桌上的茶壶,轻声开口:“我们也该早做打算。我与父母都相商过了,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公主这边。”
宁远拿起茶则,盛了些茶叶,放入茶壶中:“青黛,你说当年女帝武则天尚未上位之时,她都在想什么?”
虞青黛手上动作一僵,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远那双绝艳无双的明眸,“公主......是想?”
宁远颔首:“若是子钰与李既演成亲了,到时我们拉拢李既演入伙。那样的话,左龙武军、塞外的骁卫军,加上现在我手里的羽林军,都归我们所有,我如何不能称帝?”
虞青黛听罢,手指颤抖。
她一直知道宁远的野心与抱负,只不过她以前只是猜测,宁远是想与皇后娘娘联手,架空皇太子的权力,来个垂帘听政。
不曾料到,宁远的宏图大志如此踔厉。可是,这又有何不可呢,如今整个朝廷暗流涌动,大家都乱了套,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虞青黛放下茶盘,起身到一旁跪下表忠心:“青黛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宁远扶她起来:“青黛,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若此大业能成,我许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能为公主效力,是青黛的福气。”
虞青黛跪着不起,继续道:“青黛有个请求,子钰她神志不清,疯癫痴狂,今后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还望公主以后能庇护她,若以后她犯了错,请公主网开一面。”
虞子钰如今越来越疯,她以前说杀妖除魔,不过是折腾山上的草木。
但那日看到虞子钰在坟地里扇李既演耳光,让虞青黛不免提心吊胆。生怕虞子钰哪天在杀妖时,误杀了人。
宁远:“我亦把子钰当成亲妹妹来看。待我坐拥天下时,会如父皇一般,也给她一块免死金牌。”
“多谢公主。”虞青黛至此也放下心来。
这时,船尾处传来虞子钰的尖叫:“姐姐,你快来,有人要害我!”
虞青黛和宁远匆匆出了船舱,看到虞子钰跪在甲板上望着水面,焦躁不安。虞青黛过来扶住她:“怎么了,是谁要害你?”
“水鬼,水鬼把我的镯子抢走了!”虞子钰委屈举起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朝姐姐诉苦。
船夫在一旁道:“她把镯子摘下来,串在剑上玩儿。我都提醒她了,这么玩镯子肯定会掉下去,她还不听。”
虞青黛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掉下去就掉下去了,等回去了姐姐给你买个新的。”
虞子钰还是闷闷不乐。
宁远公主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也蹲在她面前:“别气了,这个给你好不好?”
虞子钰抹着眼泪:“不好,我那个是祖师娘给我开过光,能驱魔降妖的。”
宁远:“你的祖师娘这几日都在宫里呢,等我回宫了,再让她帮你开一次光,如何?”
虞子钰还是委屈,低着头不回话。
两人安慰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没事了,也就回船舱里继续谈话。
等姐姐和公主都走后,虞子钰坐在船尾,掏出随身携带的磨刀石,埋头打磨自己的长剑。
一定是河里的水鬼偷了她的镯子,等她把刀剑磨好,定把这些水鬼杀个片甲不留。
她正磨着刀,很快发觉水面起了异样,有片荷叶以怪异的速度朝她这里漂游过来,停在她面前。
虞子钰手伸入水里,扯开那片荷叶。
水中竟然出现李既演轮廓清晰的脸,他潜在水中,只露出头来,嘴里叼着虞子钰那只落水的白玉镯子。
虞子钰先是一惊,犹豫了下,伸手握住镯子。李既演咬着不放,直直看着她。
“丑东西,快点给我!”她骂道。
李既演这才松嘴,声线很低地说了句:“我洗澡不脱衣服。”
而后又潜入水中,顷刻间没了踪影,只留下还在水面晃荡的荷叶。
虞子钰怔了半响,才想起来,方才岸上时,她让李既演跳入河中洗澡......这丑东西,有点听话,但又不是很听话。
船夫听到声响,问道:“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虞子钰戴上湿漉漉的手镯,说:“方才有个水鬼,不过被我降服了,不用害怕。”
船夫也知道虞子钰是个脑子发癫的,只是笑着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虞子钰站在船尾,朝上游看去。
看到李既演游近另一只画舫船边,身手利落翻上去。几个同行的公子哥惊讶不已,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落水的。
她决定再给李既演几天时间,等到他那里变好看了,她就勉为其难做他的妻主。
不过真的和李既演成亲了,她得好好管教李既演。
毕竟她是天降圣人,李既演能够跟她成亲,实属高攀了,要是在她的“管教”下,李既演愿意跟着她一同修仙,那是再好不过。
在凤尾河上游了一个时辰左右,画舫船徐徐靠岸。
宁远公主和虞青黛又说了会儿话,之后宁远带着人马回宫,虞子钰跟着姐姐回府。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意外遇见二哥虞元楚。
虞元楚素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就会逗猫遛狗逗闲云,平日不着家,虞子钰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元楚,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虞青黛喊道。
虞元楚左顾右盼,眯着眼眼睛转身看了会儿,才认清自己的姐妹,嬉皮笑脸跑过来道:“大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虞青黛:“我带子钰出来与宁远公主一同游玩。”
虞元楚摸着下巴,又看向虞子钰:“小钰,你不修仙了,这么好的天儿不上山修炼,还出来玩,真是玩物丧志!”
虞青黛摆出大姐的威严,呵斥道:“你老逗她干嘛。”
虞元楚拍拍自己的嘴,对不远处的一个瘦弱的女子招手,喊道:“秋娘,快过来,这是我大姐和三妹,过来问个好。”
女子装扮极为朴素,一身灰蓝布衣洗得发白,梳的是已婚妇人发髻,头上仅插了根木簪子。她含胸低头,怀里紧紧抱着一发旧的包袱,站在原地面色紧张,踌躇不安。
虞元楚自己走过去催她:“你怕个什么,我大姐人可好了,别怕。我三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仙悟道,她是疯了些,但心肠也是顶顶的好。”
在虞元楚的带领下,女子慢慢跟他走过来。
虞青黛这才注意到,那女子似乎腿脚不便,是个跛的,走起路来足部一高一低。能够看出来她在尽力保持腿部的平稳,可还是难掩跛脚的事实。
站在虞青黛姐妹跟前,女子更是头也不敢抬,紧张得声线发颤,细声细气道:“小女祝淑秋见过大小姐,见过三小姐。”
“不必拘礼。”
从祝淑秋的言行举止中,虞青黛大概能看出,祝淑秋应是过得清苦的孩子,为人处世定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家中又不得父母护爱,打碎个碗恐怕都得心惊胆战一番,生怕被责骂。
久而久之,养成了这般自卑怯懦,瞻前怕后的性子。
跟虞子钰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
虞子钰是家中小女儿,加之虞凝英对于孩子,又是偏于溺爱。致使虞子钰从小自信过度,决定了修仙便没有后顾之忧,坚定认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虞元楚解释道:“姐,秋娘她丈夫过世了,她在婆家受人欺负,娘家那边也不是个可以投奔的去处。我打算带她回府,给她安排个活计儿。”
虞青黛瞧着祝淑秋深深低下的头,问道:“可是腿脚不便?”
祝淑秋又紧张了几分,匆匆道:“大小姐,我这腿不碍事的,我一个村妇从小干农活儿,身子利索得很。劈柴打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能干。”
虞青黛莞尔而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等你进府后,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腿,说不定还能治好。”
祝淑秋一直深埋的头,这才稍稍提起了一些,受宠若惊道:“多......多谢大小姐。小女这腿是从小落下的病根,怕是治不好的。”
一直在闭目养神,随时随地冥想修炼的虞子钰,突然睁开眼睛。
“这么小的病,怎么会治不好。当初我的腿断了成三截,血肉模糊,都没有知觉了,祖师娘给我做了一场法事,不到半个时辰就好了。”
祝淑秋听得是心有余悸,不禁偷偷打量虞子钰的腿。
虞元楚笑出声,屈指在虞子钰脑门上一敲:“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那是打坐太久,腿麻了。”
虞子钰不高兴,自信不疑反驳道:“胡说!本来就断了,是被饿死鬼咬断的。我与那饿死鬼大战三百回合,腿都被它咬断了。”
虞元楚憋着笑,低头在祝淑秋耳边道:“你看,我早跟你说了,我妹妹很好笑的。”
虞子钰的打岔,也让祝淑秋显得没那么紧张。
虞青黛招呼着大家回府:“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到虞府。
虞青黛隐约能看出,虞元楚与那小寡妇关系不一般。于是给祝淑秋安排在后院的婢女屋舍中,让她今后在自己身边做事。
又特地提醒虞元楚:“我瞧着秋娘不怎么待见你,你可别干出那等强迫人家的事儿,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虞元楚照旧没心没肺:“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她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刚死了男人,怕人说闲话,才不敢与我靠近的。”
“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可别乱生事端。”
虞元楚气不平:“子钰天天惹事,也不见你们说她,整天就知道苛责我。”
虞青黛皱眉:“她跟你一样吗,她那是脑子不清楚!”
“我也脑子不清楚,我喜欢秋娘喜欢得脑子都不清楚了。”虞元楚得意一笑,速速溜之大吉。
虞子钰回到屋中,青荷给她端来热腾腾的药汤,道:“小姐,该喝药了,您还在咳嗽,不喝药可不行。”
“先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就喝。”虞子钰后退几步,远离那药碗,生怕飘散的药气会熏染自己的仙髓仙骨。
青荷道:“小姐,这药不苦的,我给你在里头加了蜂蜜呢。”
“先放着,你下去吧,我得修炼。”虞子钰坐到案桌边上,忍住咳嗽,翻开一摞摞的古籍。
青荷放下药碗,走到门口,又不放心道:“小姐,您可要记得喝药啊。”
“我记着呢,这种小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待青荷走后,虞子钰抽出列子的《汤问》,翻开书仔细钻研。
自那日引天雷渡劫失败了,回来在屋中养病这几日,她复盘了自己的修仙蓝图。反省一番之后,觉得自己如今修炼毫无长进,无法修得内丹,可能是方法错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靠自己看书悟道,加上祖师娘偶尔提点。
自己虽天资过人,但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祖师娘道行不浅,可也并非真正的仙人。虞子钰琢磨了许久,得出定论。
要想真正开窍,估计得找真正的神仙来提点才行。
这几日,她一直在研究“方仙道”。
方仙道,乃战国时期的方士修仙悟道的团体。
这些方士们将黄老学说与修仙之术结合起来,逐渐形成自己的流派,他们热衷于寻找神仙求仙药,以求突破万物大限。
虞子钰看了不少关于方仙道的杂书,悟出不少道理。
《汤问》中有言“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
这其中记载了五座仙山,分别是岱舆山、员峤山、方壶山、瀛洲山、蓬莱山。
这些仙山上的物种乃仙圣之种,灵力非凡,皆为仙品!
虞子钰看罢,一拍桌子:“看来还得去一趟仙山寻找神仙才行。自己悟道的话,乃闭门造车,终究是破不了大限,去找神仙方是正道!”
这么一想,她便下定决心,亲自去找神仙!
可这仙山也不知在何处,万里迢迢的,自己一人怕是行路艰难。她想到了李既演......
李既演说心悦她,想娶她为妻。那作为一个丈夫,殚精竭虑帮助妻子修仙,属分内之事,理应在所不辞。
这么想着,虞子钰打算再去找一趟李既演。
倘若李既演愿意陪她去仙山找神仙,她明日就跟他成亲。
她把方才青荷端来的药,倒进花盆里。整理了一下衣衫,将《汤问》一书塞进怀里,就出门去。
来到后花园,碰到那新来的祝淑秋。她神色迷茫,手里拿着一张纸,不停向四处张望。
虞子钰从走廊里跃下,跳到她面前:“你在这里干什么?”
祝淑秋忙不迭弯腰,有些拘谨道:“三小姐好,管家说让奴婢拿这单子,去库房领些生活用具,奴婢没找到库房在哪儿。”
虞子钰道:“你站直些,不必紧张。我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不用称自己为奴,也不用叫我小姐。”
祝淑秋委决不下,问道:“那小女该如何称呼您?”
虞子钰灵机一动,总算让她逮到这个绝佳机会了,抑制内心的狂喜,咳嗽一声道:“你听好了,以后叫我元始德光太上玄皇无量天尊。”
这是她给自己取的神仙封号,她已经决定,等自己得道成仙了,就用这个封号。
祝淑秋记忆尚佳,红着脸羞耻道:“好,好的,元始......德光太上玄皇无量天尊。”
虞子钰不免得意忘形,仰天长笑:“孺子可教也!对了,你这腿要是大夫治不好的话,你来找我,我给你做法事。我的腿以前真的被饿死鬼咬断了,是我祖师娘做法事给治好的。”
“多谢三小姐。不是......多谢天尊。”祝淑秋低头回道。
“库房你往这里直走,出了这院子后,左转就是了。”虞子钰提醒了她,大笑朝前走去。
祝淑秋在后方看她的背影,轻声叹息,该不该告知三小姐,做法事这些都是江湖术士骗钱的伎俩呢。
她父亲是村里跳大神的,她早对这些骗局知根知底了。
不过又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不好得多言。
......
将军府,书房。
李方廉与李既演盘坐在棋桌前,两人相对无言下着棋。
良久后,李方廉才开口问道:“来到京城后,他可曾还出现过?”
李既演沉思了一会儿,才回话:“那日在山上被虞子钰打的时候,好像出现了一瞬。时间不长,我也不太记得了。”
李方廉:“唉,爹之前进宫时,找了宫里的御医问过了。说你这也是癔症的一种,一个脑子里有两个人。他占用身子时,你就没法出现,你占用身子时,他就出不来了。”
李既演很早就知道,他身体被两个意识占有。不过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另一个意识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
当年第一次见到虞子钰时,他出现了一次。有次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他也出现了一次。
以及那日在坟地里被虞子钰扇耳光后,他也出现了,但很快消失。
李既演尚还分不清这个“他”,到底出自哪里,与自己是否是同一人。
只是知道,当“他”出现时占用了身体,他自己便会陷入沉睡,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会使用身体干什么事。
李方廉喝了一口茶。
慢悠悠道:“爹会尽力找神医的,要是神医能治好你的病,说不定也能顺带治一治虞子钰。你们这公婆俩啊,一个比一个癫。”
正下着棋。
侍卫来上报,说是虞子钰来将军府了,说要找李既演。
李方廉摆摆手,对李既演道:“去吧,你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是再好不过,可以商讨商讨病情。”
李既演起身:“那儿子先退下了。”
来到府中前庭,看到虞子钰照旧长剑弯刀在身。她背对大门站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心无旁骛研读。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说一下,小虞和小李双向奔赴的病情。
小虞:被害妄想症,重度修仙患者。
小李:人格分裂。
所以......小虞以后可能会有两个老公(捂脸)
(ps:双向奔赴的病情,这话是在评论里看到的,感谢大家的评论!你们个个都是银才!)

◎天生的贱种◎
看到李既演出现,虞子钰放下书,跑上前摸他的衣袖,问道:“你衣服干了?”李既演还是如在凤尾河时一身白衣。
李既演扯回被她揪着的袖子:“这不是在河边那件。”
虞子钰绕他转了一圈:“是吗,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总穿白色的,白色的不吉利。”
“你不是说白色好看吗?”那日他在她家院墙头上,分明听她说,穿白衫的男倌好看。
“我何时说过了?”
虞子钰没弄清其中的话锋,但也不想多做争执,只想快些劝说李既演跟着自己一同修仙。二人好做个结伴夫妻,一块儿去仙山寻觅神仙。
“李既演,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她把自己带来的《汤问》,双手捧到他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书。”
虞子钰不悦,秀气眉眼压了层黑云:“真是个莽夫!我是问你,这是什么书!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李既演简要略过一眼,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不看,我平日只看兵书。”
“你既然想娶我,就得看道家的书。最好跟着我一起修炼,我可不想要一个愚昧无知的凡人做夫君。”虞子钰晃晃手中的书,“不然以后我得道升天了,可就弃了你了。”
“那你教我。”
“好!”
虞子钰将书交给李既演,背着手眯起眼,口若悬河讲起书中描述的仙山。
“在渤海之东,有五座仙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这些仙山每座山绵延三万里,山顶平坦处有九千里,山与山之间相隔七万里......”
李既演随手翻看那本书,只看得懂几个字,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虞子钰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冷眉训斥:“不懂礼数,我说话时,你听着便是,不可轻易提问或是打断。”
“为何?”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天机不可泄露,不要多问。”
虞子钰拍拍手,续上仙山之话,“仙山乃仙人居所,上面层楼叠榭,宫殿金碧辉煌。山上黄金珠宝数不胜数,还有各色果实,那些果实吃了可以成仙......”
她讲得心醉神迷,对仙山向往非凡。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带着李既演走出将军府。
李既演不再打断她的话,由着她吹得天花乱坠。
虞子钰越讲越起兴,对李既演也有了几分赏识,这小子耐性过人,听她讲了这么久都没露出不耐烦之意,实属罕见。
平日里就连对她最好的姐姐,都听不了这些枯燥的修仙之事,每每听她讲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找借口离去。
虞子钰讲完仙山,又讲起方仙道,再论起黄老学说,最后讲到盘古开天辟地。
此时,天色已渐晚,她还没收官之意。
李既演提议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你再继续讲。”
“不用,我再讲两句就结束了。”她受风寒尚未痊愈,讲了这么多话,嗓子都哑了,“按照我的猜测,当年老子骑着青牛出函谷关后,便悟道成功,逃离俗世进入宇宙了。”
李既演终于是问道:“宇宙是什么?”
虞子钰摸摸脖子,试图让嗓子没那么难受:“宇宙便是世间万物的时间与空间集大成处。《庄子》有言‘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这宇宙啊,就是出自于这里。”
她站到前方,看向远处红黄交织的晚霞:“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参悟世间的一切,早日飞升进入宇宙。”
“那你飞升了之后,我怎么办?”李既演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虞子钰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答不上来,只能是板着脸敷衍:“这种事还要来问我,要你何用!自己慢慢悟道吧!”
话题拐了这么久,虞子钰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李既演的最初目的。
拍拍脑袋道:“差点忘了,我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放下这红尘眷恋,与我一同去仙山找神仙?”
“找神仙?”李既演没弄懂虞子钰的话。
“就是找神仙,可能得去个一年半载的。你愿意的话,我们明日就成亲,后天出发。”
她说得轻松,好像成亲和寻找神仙,是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李既演尚未回话,前方出现一队人马。虞子钰推着他闪身退入身后小巷中,弯腰看向不远处的三殿下萧瑾。
“三殿下长得玉树临风,就是不知道他那里是不是和你一样丑。”
李既演嘴角抽动:“男人都一样。”
虞子钰直起身子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他说会儿话。”
“为何不让我一起去?”
“不懂事儿!我跟他是青梅竹马,聊的都是些你侬我侬的趣事,你跟着我去干什么,扫兴!”她说完就要走。
李既演拉住她:“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跟他成亲?”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别管。”虞子钰甩开他的手,挥挥衣袖,“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他说几句话便回来。”
虞子钰跑出巷子,奔至萧瑾跟前:“三殿下,你在这里是?”
“龙武卫军营那边出了点乱子,我过来看看。”
虞子钰点头:“哦,那我先走了啊。”
萧瑾哭笑不得,从小到大,虞子钰都是这样。见到他便奔过来打招呼,询询他在干什么。问完就走,也不多做停留。
“小钰,你身子好些了吗,你虽是神仙之躯,但受了风寒还是得喝药,把身子养好了才不会耽误修炼。”
虞子钰驻足转过头:“已经好了,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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