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
李既演震惊不已,他以为虞子钰带他到哪个隐秘的宫房,偷偷地看。不成想,这人居然要他在这个地方脱裤子。
“这儿没人,快点,咱们速战速决。”虞子钰催他。
“在这里我就不给你看了。”李既演转身想离开。
虞子钰霎时气恼:“浪费我时间,明明是你自己让我看的,现在又不给看。出尔反尔,你这样的夫君,我才不敢要呢。你不给我看,我看别人的去。”
她提着灯就要走。
李既演又拦住她:“换个地方成不?”
“不成,扭扭捏捏的坏我心情。我就要在这里看!”
李既演视死如归,将她拉到槐树后方,叮嘱道:“那你注意着点,别让人看到我们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对我指手画脚。我是什么人,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虞子钰低下头,看着李既演撩起衣袍,指尖发颤解开裤腰带。
她探着头,将油灯举高,想要瞧个清楚。
后面一低沉男声,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子钰,你们在干什么?”
虞子钰惊得油灯落地,转身循声看去,见到三殿下萧瑾就站在不远处。
她沉迷于修仙,脑子虽发癫,但也不痴傻,当然知道礼义廉耻。
捡起油灯奔过去,慌里慌张对萧瑾道:“李既演他尿急,我带他来找茅厕,这人就是麻烦,净给我找事儿。”
“你为何要带他来?”
萧瑾早有听闻李既演去虞家提亲一事。但以他对虞子钰的了解,觉得她应该不会对李既演感兴趣,至少不会动情。
这么多年来,他明里暗里对虞子钰表过多次爱意,可虞子钰并不领情,她一心修仙,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虞子钰不知该如何回答,摆起脸抛出自己的老话:“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多问。”
李既演在树影下迅速整理好裤子,不动声色从二人面前走过。
◎春雷动◎
看着李既演从容离开的身影,虞子钰红着脸窘迫道:“这人就是没礼貌,见到殿下您都不过来行礼,待我去收拾他!”
话毕,虞子钰冲上去追李既演。
追上后,抽出弯刀架于他肩上。
“没教养,见到三殿下还不行礼。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护着你,你日后再这般放肆,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要护着我?”
昏暗灯光下,李既演视线锐利而炙热。
虞子钰收回弯刀,利落入鞘,道:“你以后如果成为我的夫君了,我这个做妻主的,自当要护着你。”
“那我何时才能当你的夫君?”
李既演追问,他想亲她,现在就很想。
虞子钰目光往下游走,停留在李既演腰下,抬起下巴道:“我方才都还没看清,你那里到底变好看了没。你那里不合我心意的话,我是不会要你的。”
李既演抿了抿薄唇,踌躇道:“那你要不要再看看,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虞子钰提着油灯朝前走去:“过几日再看吧,我现在得回家修炼,没空。”
折返宴席,虞子钰不停催母亲说要回家去,一家人只得依了她,先行离席。
回到家中。
虞子钰进入寝屋,迫不及待找出自己的修仙书籍,挑灯夜读。与皇帝和灵虚子的谈话,更是坚定了她修仙的决心。
她乃大宣王朝的紫微星,等她修道成功,不仅是自己可以得道成神,还能庇佑大宣的黎民百姓,增益国运!
虞子钰不禁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于私,修道成仙是她一生所求。于功,她是大宣王朝的紫微星。二者相叠加之下,让她不得不努力。
丫鬟青荷进来帮她铺床,道:“小姐,我去喊人备热水,咱们沐浴完就该歇息了吧?”
虞子钰摇头:“你先去睡觉吧,不用管我,我今晚有事。”
“有什么事啊,要修仙也不能熬夜通宵修吧,把觉睡好,明早才有精力修炼啊。”
青荷劝道。
虞子钰尤为固执:“修仙就得熬夜修,你赶紧回去睡吧,别管我。”
青荷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劝也劝不了,只得做罢,道:“那我就先下去,有事儿您在这儿叫一声,我马上就过来。”
“知道了。”
怀有满腔热血,一夜未眠。
虞子钰看了一本又一/本道家真经,道教三大真经《道德真经》《南华经》《冲虚真经》都仔仔细细从头研读了一番。
笔记做了一页又一页,狼毫笔都写废了一支。
直至早上卯时,天还未亮。
一只飞蛾从窗口飞进来,扑到桌面的油灯灯芯上。“啪”一声脆响,飞蛾被烧了个焦黑,灯火陨灭。
整个屋子陷入无尽的漆黑当中。
虞子钰终于从古籍的知识深渊中惊醒,抬头看了看昏黑的四周。
正准备找火折子重新点灯。
这时,屋内白光乍现,屋外闪电以摧枯拉朽之力撕裂天空,刹那间雷声炸响。虞子钰都被吓得不轻,直愣愣站在原地。
紧接着。
又是余雷滚滚,夜空中乌云聚集,没有半点星光月色。
闪电断断续续,时不时照亮漆黑的屋内。凉风席来,卷翻了摆放在桌子上的纸笔。
虞子钰回头看向被风吹乱的道家典籍,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悟了,我悟了!春雷动,万物生!今年的春雷打得如此猛烈,说不定今日就是我的渡劫之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天降大雷,乃是道人渡劫之时,妙啊,妙不可言!”
虞子钰手忙脚乱奔到床边。
掀开被子,取出放在被窝里的长剑与弯刀,利落地捆绑在身上。
而后穿好靴子,推开门狂奔进入蒙蒙雨幕中。
她按照自己的惯路,从后院的偏门出去。
此时整个虞家笼罩在雨丝风片中,父亲此时都还未去上朝,守夜的仆人也进入屋檐下躲雨。
整个虞府寂静无声,没有人看到虞子钰已经离开了虞府。
虞子钰仅仅穿着一身纯白寝衣,淋着雨来到城门,城门的士兵都认识这个疯小姐。
提起油灯看她,问道:“虞姑娘,这都下雨了,你要去哪里,怎么也不打个伞?”
“我要上山。”
另一个士兵找出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递给她:“带上伞吧,这么淋着雨可不行。”
“多谢。”
虞子钰虽然道了谢,但并不接伞,顶着迎面打来的寒风冲了出去。
消瘦挺直的身影很快隐入黑夜中,在雨水的飘洒下没了痕迹。
那递伞的士兵笑道:“这虞子钰还真是有够疯的,天还没亮就要出去修仙。好好的一个大小姐,怎么就染了癔症呢。”
同伴道:“她以前不都是天亮了才出城门去山上的吗,今天怎么这么早,会不会出什么事啊,要不要通知虞府一声?”
士兵:“也成,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去通知一声。”
虞子钰出了城门,直奔绝隐山而去。
雨水的冲刷下,泥路变得泥泞不堪。这山上原本是没有路的,只不过是虞子钰走得多了,才踏出几条小径。
泥路愈发难走,她全身湿透,脚踩在湿漉漉的黄泥上,摔了好几次。
可是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疼痛和冷意,身体里像是揣了炭火。亢奋地只想着快点上到山顶,引下天雷劈自己,以此渡劫!
她摸黑砍下一截树枝,用来充当拐棍。
现在天还没亮,看不清路,可她丝毫不迷茫。路就在心中,只要往上走,往前走......走到山顶就可以了!
“修仙,悟道,成神!齐家治国平天下!”
虞子钰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只觉得脚下的路越发平坦,没那么泥泞了。
......
丫鬟青荷被雷声惊醒,起来点灯看向窗外,外面已经下雨了。
担心虞子钰会着凉,于是去了偏房拿了条毛毯,打算带去给虞子钰。
来到虞子钰的屋前,却是门户大开,屋内黑漆漆一片。
青荷叫了一声“三小姐”,没得到回应,匆匆走进去重新点灯。
只见床前的案桌上纸笔凌乱,各种散着朽味的修仙书籍,摆在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青荷快步来到床边。
翻开被子,没有人。连同虞子钰平常睡觉时放在床上的刀剑,也都不好见了。
虞子钰平时虽然经常上山“杀妖除魔”,可从来都是天大亮了才会出发,而且出发前都会和家里人提前说一声。
青荷心神不宁,连忙去到主屋。
在外头喊道:“夫人,老爷,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
虞凝英和找赵天钧焦急地穿好衣服出来,虞凝英火急火燎问道:“怎么回事?”
“三小姐昨晚从宫里回来后,说是自己要熬夜修炼,让奴婢先下去休息。平日她也经常通宵看书,奴婢这次也没太在意,便先行去休息了。”
“方才奴婢被雷声惊醒,担心小姐会着凉,便想着要给她送条毯子。一进入屋才发现三小姐不见了,她的刀剑也不在了。”
赵天钧当即下令:“马上去通知管家,叫醒所有下人,大家一块儿找子钰!”
“是。”
整个虞家瞬间灯火通明,大家举着灯笼,冒雨把整个虞府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虞子钰。
这时,城门值夜的士兵来到虞府送信儿。
说是虞子钰早早一个人出了城门,伞也不撑,淋着雨背着刀剑,说要上山修仙。
虞父虞母听得忧心如焚,立马集结护卫和家仆,大家一同出城去找虞子钰。
虞家这边的动静不小,将军府的李既演,荆王府的萧瑾,也都收到了消息。
李既演带上一把短剑,来到马厩翻身上马,直奔城门。他比虞家人还早一刻到达城门,出了城直奔绝隐山。
山上的路不好骑马,他把马拴在山下,自己淋着雨徒步上山。
这会儿天已经是蒙蒙亮。
李既演能够看到,泥路上一些零零散散的脚印,想来应该是虞子钰的。
他武将出身,身手不凡,上山的速度很快。顺着脚印行至半山腰时,才听到虞家的人在山脚下呼喊虞子钰。
下雨的缘故,虞子钰留下的黄泥脚印很清晰。李既演一路按着脚印上往山顶走,想不通,虞子钰这么早上山做什么。
这场春雨下得比以往猛烈,虽及不上夏季的暴雨,可雨势还是不容小觑。
而且空中雷声不断,丝毫没有收官之意。
终于来到山顶最高处,李既演看到虞子钰时,不禁吸了口凉气。
她只穿着白色寝衣,浑身湿透,满头青丝凌乱,被雨水淋湿成一缕缕,散落在肩膀上。
正盘坐在最高处的磐石上,两手分别掐起三清指,各置于左右膝上。
“虞子钰,你在干什么?”
李既演喊道。
虞子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怒从中来。心中暗骂这小子又来坏她道心,但此刻形势严峻,时间紧迫,她没空管教他。
只是道:“引天雷,渡大劫。你赶紧离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既演朝她走过去,天空中依旧是雷声不断,他实诚道:“下雨了不能待在高处,会被雷劈的。”
虞子钰又闭上眼睛。
“我就是等着被雷劈呢。你离我远点,不要打扰我,我今日若是渡不了劫,你就等着吧。”
又一暴烈闪电贯彻天空,紧接着雷声巨响。
虞子钰口中字句清晰道:“雷来发三魂,一魂入仙门,一魂堕魔道,一魂落凡间!春雷渡我走仙路,仙人抚我顶,登上天上极乐景!”
虞子钰背上照旧背着长剑,腰间挎着弯刀。
从人们口口相传,到自己在外打仗多年的经验,李既演清楚地知道,打雷时带着铁质东西待在高处,最容易被雷劈。
他跳上前,一把揽住虞子钰的腰,把她从磐石上带下来。
虞子钰怒发冲冠,挣扎着要往石头上爬去。李既演扛着她,将她带离山顶。
“李既演,你要害我是不是!我要渡劫啊,你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来到一处低矮的草丛,李既演才放下她,将外衣脱下裹住她。
“虞子钰,这世间没有神仙,你要是被雷劈了,只会死不会成仙!”
虞子钰疯狂地打他,抓住一把泥土往他嘴里塞:“胡说八道!你个贱人胆敢乱我道心,坏我心智,好生恶毒!”
李既演按住她的肩膀,吐出满口脏泥,大声道:“你别疯了,他们都是骗你的,你爹娘骗你,你师父也骗你,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你别傻了。”
“你才是骗子,看我不杀了你!”
虞子钰情急之下,抽出长剑抵在李既演脖子上。
李既演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你杀得了我吗?”
虞子钰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喝道:“我上有神仙庇护,下有皇权特许,如何杀不了你?!”
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小了些,天空中的雷声与闪电都沉默着消失了。
虞子钰惊恐地放下剑,仰头看着亮起来的天,悲怆欲绝:“天亮了,没有雷声了,我不能渡劫了......”
李既演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虞子钰,这世上真的没有神仙。”
虞子钰猩红着眼低头,泣不成声,整个人陷入癫狂,掐住李既演的脖子,将他的头往旁边的树干上砸。
“贱人!断我仙路,毁我仙途,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李既演按住她的手腕:“你醒醒,别再疯了。”
虞子钰咬紧牙关,扯着李既演的衣领,拖着他往山下走,冒雨来到山后方的一片坟地中。
指着面前一堆野坟,厉声吼道:“你看不到吗,这里到处飘着孤魂野鬼!你还敢说这世上没有神仙?”
李既演面色冷峻,沉声道:“没有,这世上没有神仙。”
虞子钰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再次痛苦质问:“我再问一遍,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没有。”李既演语气坚定得让虞子钰心慌。
她又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半边脸红肿起来,悲痛到极致,撕心裂肺喊道:“再问你一遍,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没有。”李既演毫不退让,站得笔直如一杆冷枪。
不出所料,虞子钰又一巴掌打过来,这次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李既演耳膜发疼,脑子嗡嗡地响。
◎你就是神仙◎
虞家的人和三殿下萧瑾来到坟地时,正看到虞子钰发了疯地狂扇李既演耳光。一个丧心病狂,一个漠然不动,形成鲜明对比。
李方廉也一同上山了。
看到眼前这般惊世骇俗的场景,心中默道,颠婆配疯公,实属般配。
大伙儿被虞子钰浑身散发的戾气惊呆,内心都有些害怕,没人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
虞父虞母也都看呆了,愣住没敢上前阻止。最终,还是虞青黛冲上前抱住虞子钰,死死按住她的手。
“子钰,别打了,他都流血了,别再打了。”
虞子钰哭得两眼通红,头发散乱。
昨晚一夜未眠,今早又是摸黑淋着雨上山。这会儿整个人狼藉不堪,外表和精神状态倒是相得益彰。
她先是看了看姐姐,又看向旁边一大群人。
崩溃地冲到母亲跟前,声泪俱下,悲凄厉声大喊:“娘,你告诉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告诉我!”
这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从小宠着她长大的母亲,她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任何人都可能会骗她,但母亲一定不会。
看着虞子钰失控的样子,虞凝英心如刀绞,嘴唇微微翕动,眼泪汹涌而下,说不出话来。
虞子钰两只手掰住虞凝英的肩膀,用力摇晃:“娘!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虞凝英跟着她一起哭,抬手摸向她冰冷的脸:“有......有的吧,你说有就有,娘都相信你。”
赵天钧神情严肃,扶住身子发颤的虞凝英,握住虞子钰的手腕,道:“子钰,你病了,咱们先回家,有爹娘在,会给你治好病的。”
虞子钰哭得快要喘不上气,缓了片刻后,放开母亲,又打掉父亲的手。
转身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几步,悲痛至极,又哭又笑。
“哈哈哈,既然你们都不信我,我还在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干什么,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她抬头挺胸大步往前,一步步走着,带着大彻大悟的悲怆释然。
“从今以后,我归隐山林与世隔绝,独自修炼,跟你们恩断义绝。管它红尘俗世熙熙攘攘,众人皆醉我独醒,我自走我的成仙大道!哈哈哈!”
李既演看她这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他不该揭穿这一切的,不该摧毁她的精神支柱,她只是想修仙而已,为什么不让她修。
“虞子钰,对不起。”他拉住虞子钰满是污泥的手。
虞子钰目不斜视,看向远处的山头。
缓缓道:“罢了罢了,道家风骨本是盛世归隐山林,乱世下山济世。如今是太平盛世,我早就该断情绝爱,避世绝俗的。”
母亲虞凝英跑上来,脚下踏过浑浊的泥潭,上来抱住虞子钰。
强颜欢笑道:“乖乖,你若是归隐山林了,让娘怎么办。娘信你的,我家子钰是圣人转世,有阴阳眼,能降妖除魔。娘相信你,你一定能得道成仙。”
虞子钰推开母亲的手。
“娘,不必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数。此次我去意已决,今天我便出家当个真正的道士,潜心修炼再也不过问世事,免得拖累你们。”
她甩开虞凝英和李既演,一脸悲壮淋着雨往前走,边走边狂笑:“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啊!看不穿啊!”
走了几步,因为体力不支,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李既演眼疾手快,冲上前抱住她。
众人也纷纷围过来,萧瑾也上前,弯身不着痕迹地从李既演手里抢过虞子钰。
李既演的脸方才被虞子钰打得红肿,嘴角还流着血。他抬头,双眼满是血丝地看了一眼萧瑾,喃喃道:“她是我的妻子,我的......”
虞子钰缓过来了一些,面色苍白挣扎着:“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要去修仙。”
虞青黛握住她的手:“回家修,咱们回家再修啊。”
虞子钰又哭着道:“我的剑呢,我的剑呢!有人偷走我的剑了,到底是谁要害我!”
虞青黛拉着袖子给她擦脸:“别担心,姐姐会帮你找回来的。”
这时,灵虚子从后面出现。
她手里拎着虞子钰那柄银色长剑,冷静从容道:“徒儿,你的剑在这里。不要担心,今日经历之事,也是你的大劫,修仙不可急于求成,得慢慢来。”
“祖师娘......”
看到师傅后,虞子钰再也经受不住委屈,放声大哭。
灵虚子将剑柄塞她手里:“忘了师傅教你的了吗。宠不惊,辱不折,心静则神灵,则道成。是你道心不稳才会如此痛苦,今后还得勤加修炼才行。”
“师傅,是徒儿愚笨,悟错了。”
灵虚子安慰性地摸摸她的头:“慢慢来吧。”
李既演把她背起来,沉默着下山,一名侍卫撑起油纸伞,遮在他和虞子钰的头上。
大家都不敢高声语,生怕刺激到虞子钰。
快到山脚下时,李既演才微微偏头,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告诉她:“虞子钰,我相信的,这世上一定有神仙。”
“那神仙在哪里?”虞子钰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嗓子也吼哑了,这会儿说话异常艰难。
李既演低声道:“在我背上,我觉得你就是神仙。”
虞子钰笑了,气声虚弱地说:“有本事你大声说,大声告诉大家,我就是神仙。”
“我害羞。”
他说的是真的,在李方廉的教导下,他几乎不会在别人面前多言,他永远得保持不苟言笑的冷淡性子。
可在虞子钰面前,他总想多说话。
所有在外人面前的隐忍,都想倾诉给虞子钰听。
雨渐渐停了,赵天钧提前让人在山脚下备好了马车。
下了山来到大道上,虞凝英扶住虞子钰,对李既演道:“李公子,真是谢谢你了。子钰她不懂事儿,弄伤了你,真是抱歉。”
“嗯。”李既演只是应了一声,而后把虞子钰放下来。
众人回到虞府,几个家眷进入屋里。李既演一言不发,和一众护卫站在门外,他身材修长高大,在一群武夫中,还是显得鹤立鸡群。
虞家人找了大夫过来,给虞子钰把脉。
虞子钰晕倒主要是一夜没睡,劳累过度导致。淋了那么久的雨,又爬到山顶吹风,受寒是肯定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发热了。
大夫道:“受寒发热,我给开个方子,吃上四五天就能好了。”
虞子钰迷迷糊糊,也没彻底昏睡过去。听到大夫的话,她眼睛徒然瞪大,死死抓住大夫的手腕,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病了,不过也不严重,吃几帖药就好了。”大夫道。
虞子钰嗓子里发出沙哑的笑声,挣扎着要起来:“庸医,满口胡言乱语!我一个修道之人,乃金刚不坏之身,怎么可能会生病。”
她重重咳嗽,拉住姐姐虞青黛的手臂:“扶我起来,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别都在这里杵着。”
虞青黛按住她,帮她把被子盖上:“你现在受病了,起来干嘛。要修仙也得等把病养好了再修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生病。我喝几口热水就好了。”虞子钰固执地想下床。
家里人宠她,舍不得凶她,只是轻声细语,好言相劝。
李方廉速度慢了些,这会儿才赶到虞家。他冲到李既演面前,将他拉到回廊折角处,眉眼间老态的沟壑愈发的深。
“虞子钰为什么打你。方才在山上人太多,爹不好得问。你现在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李既演秉承李方廉驯化出的冷性子,面无表情,缄口不言。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李方廉气急败坏:“爹问你话呢。平时不让你在外人面前多言,是担心你言多必失,毕竟你不识字儿。但是在爹面前,你装什么装。”
李既演往旁边挪了小半步,低声道:“我要娶虞子钰。”说完,便离开了。
李方廉在后面啐了一口,咬牙唾骂:“翅膀硬了啊。若不是我一双儿女死得早,哪里轮得到你来叫我一声爹!”
这话李既演已经听了无数遍,他泰然处之,顶着满是巴掌印的脸,快速离开虞府。
三日后,虞子钰病情不见好转,咳嗽愈发的重了。
她死活不愿意吃药,说她是修仙之体,不能吃凡人这些俗药,会影响她的仙骨。这可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这天一早,虞凝英和赵天钧亲自端着药来到虞子钰房间。
进门后,看到虞子钰面色苍白,披着一件外衣,一边咳嗽一边伏案写作,各种道家修仙古籍,在案桌上堆积成小山。
赵天钧把药碗端到虞子钰跟前:“闺女,把药喝了。你喝了药,爹就给你修一座道观,让你在里面修仙好不好?”
虞子钰笔下不停,头也不抬:“不喝,我都说了我没生病。我是不会生病的,永远都不会。”
虞凝英道:“子钰,你喝了药,让身子好起来,不就可以到山上杀妖了吗。你这几日病殃殃的,恐怕山上的妖怪都要出来害人了呢。”
架不住爹娘的左右开弓,虞子钰勉为其难喝了一大口药。
见她喝了药,父母这才放心离开屋子。
等爹娘一走,虞子钰速速跑到窗边的花盆前,将满口苦涩的药汁吐在花盆中。她可不能喝凡人的药,会坏了仙体根基的。
下午,姐姐虞青黛过来找她,说是要带她出去游船。
虞子钰低头忙着研究修仙秘籍,道:“我就不去了,这几日忙得厉害,你自己去吧。”
虞青黛搀着她起来:“今日天气甚好,是宁远公主邀我们去游湖的,就乘她的画舫船去。快点起来,姐姐帮你梳妆打扮,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定你的病就好了呢。”
虞子钰一想也是。
她这几日身子抱恙,又不能喝凡人的药治疗。应当是出去汲取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才是最佳治病法子。
“好,我跟你一起出去!”虞子钰猛地站起来。
第13章
◎洗澡不脱衣服◎ 虞青黛帮妹妹梳洗打扮,给她梳了个双蝉髻,找了一套鲜亮的紫衫给她穿。姐妹俩都随了母亲的貌美,圆圆的杏眼儿,面若桃花。
如今这一打扮起来,折煞旁人。
即便身子虚弱,虞子钰还是不忘带上她的刀剑。照旧背上长剑,腰间挎上弯刀。
虞青黛撑开披风披在她身上,虞子钰又把披风脱下:“我不冷,这玩意儿你自己披吧,我不要。”
虞青黛也知道虞子钰的意思,她总是这样,不爱穿厚衣服。寒冬腊月时,她也不愿穿袄子,说是自己有道家真火护体,不惧严寒。
姐妹俩只带了两个丫鬟,来到凤尾河。
凤尾河横贯整个京城,河面最宽之处达十二三丈,两岸河畔景色秀丽,是闲暇游玩的好去处。
姐妹俩来到时,宁远公主已经带着一众宫女和侍卫在等着了。
一条画舫游船停在河面上,船长两丈多。船体分两层,船上亭子玲珑有致,栏杆花窗刻着精致浮雕,甚是华丽。
宁远公主与虞青黛站在岸边讲话,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是要好的玩伴。
虞子钰站在姐姐身边,抱着自己的银色长剑,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目光冷冽而专注,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她们上游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虞子钰警惕看过去,一群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也在讲话,应当也是来游湖的。
李既演也在其中,和众多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比起来,李既演比众人高了半个头,挺拔颀长有力的身躯,在人群中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