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往下看,灼灼视线紧盯李既演劲拔的身躯。
李既演站在突厥公主身后,一直送她到队伍最前方,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转头扫视一圈,目光对上站在城墙上的虞子钰。
他视力奇佳,远视也能看清虞子钰即将迸发的怒容。
虞子钰和他隔空对视,抬起手,警告性地遥遥指了指他。李既演浑身一颤,冷汗直冒。
突厥公主细伽兰见李既演面色有异,笑着问道:“李将军,你怎么了?”
李既演轻轻摇头,心道——完蛋了。
◎离了算了◎
李既演看着虞子钰, 心里没了底,他向来总是这样,虞子钰表情一变, 不管是谁对谁错, 他都开始酝酿道歉。这次不辞而别, 是他闹过最大的脾气了。
送突厥队伍进入皇宫, 李既演紧赶慢赶回虞府,却没找到虞子钰。家里人说虞子钰方才回来过一趟,又去小河村运淤泥了。
他问虞子钰的丫鬟青荷:“我走的这几日, 子钰可曾问过?”
青荷自己也不知李既演去秦州接突厥的队伍了, 惊愕道:“您去哪里了, 奴婢昨晚问小姐,姑爷您回不回来睡, 小姐还说您在将军府呢。”
李既演缓缓吐出一口气, 眼底霎时木然。果真他离开了五日, 虞子钰一无所闻,都不曾发觉他不在了。
他即刻出城,浑浑噩噩往小河村去。
他不声不响离开秦州,本就在和虞子钰赌气, 想闹一闹脾气。可虞子钰竟是忽视他到这个地步,他离开了这么些天, 她都没发现。
来到小河村, 见到虞子钰领着几个村民在挖淤泥,他徐徐走到她身后,“娘子。”
“干什么。”
他一靠近河边时, 虞子钰便察觉到了, 她不想理他, 觉得他在外勾三搭四,学坏了,不是当初那个为了讨她开心,就用茶洗头,找药来美白裤.裆的单纯男人了。
李既演握住她手里的铲子,“我离开五天了,很想你。”
“再也别回来才好,去找突厥公主吧,看她要不要你。”虞子钰还在赌气。
李既演暗自欣慰:“你在吃醋吗,你还是在乎我是不是。”
“不在乎了,你太讨厌了,快让开,我忙着呢。”
李既演猛地抱住她,有力的臂膀环住她整个人,“你是在气我偷偷离开不提前和你说吗?”
“淫贼。”虞子钰唾骂道。
李既演抱住她不放:“哪里是淫贼了,我只是偷偷离开两天,又不是去玩,你当初还天天离家出走呢,去了乌斯藏那么远的地方,还带回来个温束......”
“我耳朵疼。”虞子钰打断他的话。
李既演没明白她说什么,转头看她的耳廓,指尖捏了捏圆润耳垂,“怎么会耳朵疼,是不是进水了?”
“听你讲话我耳朵疼。”虞子钰奋力推他,“看到你的脸,我眼睛也疼,你离我远点。”
“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诉你就离开。”李既演握她的手,亲在她的手背,凑近了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可是我心里难受,那天我给你做饭了,你也不回来吃,跟着别人去膳堂吃,还让别人给你擦嘴。”
“那是我的事儿,你少管我。”
两人在岸边搂搂抱抱闹别扭,尚洺尚源带着几个帮工装好三桶淤泥,朝虞子钰道:“小姐,可以回去了。”
虞子钰想咬李既演肩膀,可他穿着厚重明光铠,无处下口,看来看去,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咬出了血,闷声愤然道:“不准你跟我一起走,和你一起走我脚疼。”
李既演舔舔唇上的血珠,还是跟着她,“不跟你在一起,我浑身都疼。”
当天晚上,虞父虞母,虞青黛、虞元楚都进宫参加突厥可汗的迎接宴,虞子钰说自己头疼推辞不去。
她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揣摩要如何惩治李既演。李既演不听话,坏了她的心情,何等滔天大罪。
李既演端了一盆泡有艾叶的热水进来,艾草味儿浓郁馨香,盈满整个屋子。他半跪在床边,掀开被子缓缓掀起薄被一角,握住虞子钰的脚腕拉过来,浸入木盆中,不轻不重捏脚底穴位。
虞子钰执拗道:“别以为洗个脚我就能原谅你。”
“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也会给你洗脚。”
虞子钰:“我不要你了,你收拾包袱去找突厥公主吧,再也别回来。”
“人家看不上我,嫌我是有妇之夫。”
李既演还是留在虞府过夜,躺在虞子钰身边,强硬把她留在怀里。
第二天,虞青黛来找她,说让她梳洗打扮一番去陪细伽兰公主逛一逛,带公主熟悉熟悉大宣的风土人情。
虞子钰蹲在池塘边,心里憋着火:“让李既演去,李既演那个贱种喜欢勾三搭四,让他去。”
“你跟他吵架了?”虞青黛一头雾水。
虞子钰站起来,两只手比划着,愤气填胸控诉李既演的罪行:“他偷偷去接突厥公主不告诉我。这么不知分寸的男人,谁敢要哦,你敢吗,反正我是不要。”
“他不声不响去秦州,还不是你忽略他得太过分了,他走了五日你一点儿也没发现。”
虞子钰捡起块小石子扔进河中,“谁知道他在路上有没有背着我乱搞。”
虞青黛:“子钰,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真喜欢尚洺,喜新厌旧了?”
“才不是呢,我可没这么说。”
虞青黛搂着她的肩:“好了,那你去问问细伽兰公主,问问她李既演可有勾搭她,若是有,姐姐替你出面帮你和李既演和离。”
虞子钰不情不愿换了衣物,随虞青黛进宫。
进入细伽兰公主暂住的承芳殿,虞子钰怏怏不乐行了个礼仪,虞青黛大方同细伽兰介绍虞子钰:“公主,这是我妹妹虞子钰,与您同龄,今日让她带您在皇宫里游玩,明日再去外街。”
细伽兰五官深邃,是个明艳的俏丽美人,她对虞青黛点头,遂看向虞子钰,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我见过你,昨日你站在城墙上。”
“嗯,我也在城墙上看你,你们的马车可真豪华。”在她示意下,虞子钰盘腿坐到她身边。
一下午的时间,虞子钰同李既演闹别扭的郁气烟消云散,她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
她看上了细伽兰从突厥带来的一把弯刀。
刀柄以十字架护手,缠有金丝,还贴有金银薄片,刀柄端面镶嵌有一块玉髓红棕玛瑙,质地很纯,色泽莹润。刀鞘以鎏金凸雕狼王图腾,做工极为精细,巧夺天工。
刀面是曲面刃,这是虞子钰从未见过的,大宣本土的刀和剑都是直面刃,虞子钰从未见过这样的刀式。
她爱不释手摸了又摸,问细伽兰:“公主,你们那儿一把这样的刀,卖多少钱?”
“不卖,这把刀提天底下独一无二,是我爷爷找突厥最好的匠师打造,那位匠师已经不在人世了。”
虞子钰站起来,将弯刀别在自己腰间,在细伽兰跟前走了一圈,“我这样威不威风?”
“威风。”细伽兰抿着嘴笑。
虞子钰两眼亮晶晶,坐下来往她身侧凑近,“公主,您把这刀卖给我呗,多少钱都行。”
细伽兰下巴抬高:“不卖。”
“那好吧,还给你。”虞子钰依依不舍把刀还给她。
虞子钰陪细伽兰公主一行人在皇宫转悠,礼部堂官滔滔不绝与细伽兰讲解皇宫的艺术造诣,介绍御花园里奇花异草的培育方式,还带她去了藏书阁,表尽地主之谊。
虞子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细伽兰挂在腰间的突厥弯刀。
她实在忍不住,开溜跑去御书房,宁远正和突厥可汗谈论两国事宜,虞青黛,还另外两名文官也在里头。
她等在门外,熬到屋里谈话结束。
礼部侍郎送走可汗,虞子钰这才冲进去,扯着虞青黛的袖子撒娇使性:“阿姐,你知不知道细伽兰公主有一把很好看的刀,我好想要呀。”
“你问问她,看她愿不愿送你,咱们再回送她别的东西。”
虞子钰摇头:“不愿,她说那把刀天下独一无二,不送人,也不卖。”
“那可怎么办?”虞青黛也没法子。
“阿姐,你那么厉害,想想办法好不好,我太喜欢了,真的好像要。”虞子钰两眼含泪,可怜兮兮,又去求宁远,“皇上,您这么厉害,连龙位都能坐稳,您肯定有法子,帮帮我。”
宁远哭笑不得:“你现在不钓鱼了,光想着要刀?”
“不钓了,我想要突厥弯刀,你们帮帮我。”虞子钰都要哭了。
用晚宴时,宁远旁敲侧击问了细伽兰,细伽兰还是那句话,弯刀是她的至宝,不卖也不送人。宁远只能叫人带虞子钰去皇宫的剑库,让她想什么就挑。
虞子钰在库房摸索了一圈,镶嵌宝石的匕首、玉雕花直剑、锋芒毕露的刺刀......每一样都是绝世珍品,可她就是看不上,满心思都是细伽兰手上那把突厥弯刀。
用过晚宴,她又在承芳殿逗留,盘腿坐在团花棉纱毯上,把玩那把突厥弯刀,称赞不置,心痒难挠。
直到细伽兰都要歇息了,她恋恋不舍把弯刀还给人家,三步一回头出了殿门。
李既演站在殿外等她,虞子钰看到他后,骂了句“淫贼”,遂低头举步如飞朝前走。李既演追上她,拉住她的手,“你问公主了没,我可有勾搭过她?”
“别跟我说这些,我心里难受。”
“为何难受?”
虞子钰停下脚步,捶打李既演胸口,“我看上了一样东西,可是得不到,我好难受的,饭都吃不下。”
“你看上什么了?”
“反正不是你。”虞子钰烦闷难解,拿李既演撒气,掐他的手,“都怪你,如果你不去把细伽兰他们接来,我也不会看到那把刀,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你喜欢她那把突厥弯刀?”
李既演到秦州接应突厥队伍时,第一眼也注意到细伽兰那把刀,不管是宝石镶嵌,亦或凸雕图腾,还是泛寒光的曲面刃,都堪称精品,不可多得的稀世之珍。
“我是喜欢,但又不是我的。”虞子钰愁得腮帮子鼓鼓的,郁郁寡欢。
“我想想办法。”李既演搂住她,亲在她额间。
虞子钰接下来几日,都跟在细伽兰身边形影不离,为的是能摸一摸心心念念的弯刀。她以帮细伽兰拎刀为由,悄悄把刀别在自己腰间,心里乐开了花。
终于,细伽兰高兴了,让她将弯刀带回家睡一晚,不过第二天还要带回皇宫还给她。
虞子钰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她回到虞府,叫爹娘都来看这把绝世宝刀。
赵天钧见她这么喜欢,找来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铸剑师,询问能否造一把一模一样的。
铸剑师看了又看,摇摇头:“这种曲面刃咱们做不了,只有突厥那边的铸剑师有这样的手艺。”
听罢,虞子钰愁得差点掉泪。
她爱什么都爱到极致,喜欢这把弯刀的热情,也如她沉迷修仙、沉迷听戏听得日夜颠倒、钓鱼钓到夜不归宿的程度。
突厥来朝觐,只暂住十五日就要返程。时日越来越近,虞子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
李既演暗地里求了一次细伽兰,能不能把刀卖给他,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细伽兰看着他的脸,忽而问道:“你是虞子钰的夫君?”
“是的,公主。”
细伽兰拿着刀在手中摆弄,“你跟我回突厥,我就把刀送给她。”
“公主说笑了。”李既演弯身施礼,慢慢退出殿门。
距离突厥的队伍打道回府还有两日,虞子钰窝在承芳殿不愿回家,秉烛端详弯刀刀鞘上的纹路。她蠢蠢欲动,甚至打算和细伽兰去一趟突厥,找当地的铸剑师打造一把一样的曲面刃弯刀。
细伽兰道:“就算你随我回突厥,也造不出一模一样的刀,这刀举世无双,再也没人能造得出来。”
虞子钰耷拉着脑袋,愁苦萦绕周身。
细伽兰坐下来,搭着她的肩,“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拥有这把刀,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虞子钰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满口答应。
细伽兰指尖轻轻划了一下她白净的脸颊,“你用李既演来换刀,把李既演给我,我把刀送你。”
虞子钰攸地瞪大双眸,舌桥不下,半晌后才迟疑道:“李既演那个贱人,能值这把刀?”
“值的,他长得很好。虽然我在突厥那边也有几个面首,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虞子钰抱着刀在殿内来回踱步,终于是咬牙应下:“好,我换。可他不愿跟你走,那可怎么办?”
“你先跟他决裂,之后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
虞子钰鬼鬼祟祟看向殿外,李既演还在外面等着,修长身影映在窗上,她小声道:“公主,我明日就找借口和离。不过您别让李既演知道我拿他换刀,我心里过意不去。”
“知道。”
虞子钰心跳如雷,安慰自己,她这是为李既演的前途着想,李既演高攀上突厥公主,比跟她这个养鱼佬混在一起有前途多了,他凭借这张俊脸,跟了突厥公主肯定能飞黄腾达。
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她没敢让李既演知道此事,把心爱的弯刀藏在怀里,腰带系上死结,藏得严严实实,“公主,我便先带刀回去了,明日就和李既演和离决裂。”
“嗯,若没和离成的话,你可要把刀还给我的。”
虞子钰咧嘴笑:“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啊。”
她揣刀走出殿门,故意对站在殿外的李既演横眉冷对,“天天就守在这里,喜欢公主就去跟家人说啊,让她带你回突厥,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定会成全你们。”
“一天到晚就胡说,我又不是守着她,是在等你呢。”李既演一手提着灯笼,一只手去牵她。
走了没几步,发觉虞子钰一直弓着腰,姿势有些怪异,疑惑道:“你怎么了,不舒服?我背你吧。”
“不用,刚才吃多了,岔气呢。”虞子钰一手捂着腹部,弯刀冷硬的触感隔着衣面传来,让她喜不自胜。
“你怀里藏着什么?”李既演紧盯她。
“能藏什么啊,我肚子不舒服,快走快走,先回家去。”虞子钰不停催他。
李既演想了想,手伸去摸她的腰间,狐疑惊愕道:“你该不会是偷了公主的刀吧?”
虞子钰重重打掉他的手,故意红了眼睛,演技逼真,“真没想到你竟这样想我,同为夫妻,你如此恶意揣测我,这日子如何还过得下去!离了算了!”
李既演被她弄得慌了神,扯起袖子擦她的脸,“夫君开玩笑的,别哭哦,咱们先回家。”
虞子钰没和李既演多费口舌, 两只手捂住怀中藏着的弯刀,脚底快得要蹭出火星。
一回到虞府,她催李既演去净室备洗澡水。她贼头贼脑爬上轩敞的拔步床, 挪到靠墙的最里侧, 一层一层掀开厚实被褥, 跪在床上解腰带, 想取出弯刀。
奈何她方才腰带打了个死结,刀柄坠穗也用绳子绑住,打死结缠在腰上。这会儿越急越乱, 腰封、腰带、坠穗越解越紧, 虞子钰急得满头大汗, 不曾注意到李既演进了屋。
“媳妇儿,没有桂花味的澡豆了, 今晚用木棉花胰子洗好不好?”李既演进屋, 见虞子钰跪在床里侧, 弓着腰,神色慌张不知在干什么。
他阔步走去,敛去笑意,面色变得沉重, “你是不是偷公主的刀了?”
“没有!就会污蔑我!”虞子钰干脆趴下,捂住怀里的刀。
李既演坐到床沿, 手伸过去摸她的背, 语重心长:“宝宝,再喜欢也不能偷的,先把刀给我。我在想办法了, 金陵有个叫赵努的铸剑师手底下有一把绝世名剑, 叫青龙剑, 我差人去买了,说不定我们用青龙剑跟公主换刀,她可能会同意。”
“我没偷刀,你有本事现在派人进宫问一问,看公主的刀还在不在!”虞子钰又急又委屈,声音都在发抖。
“那你在藏什么?”李既演两只手握住她的肩,想让她翻过身。
虞子钰悄悄掩好外衫,转过来仰躺,“你看到我偷刀了吗,一张嘴就瞎说,我只是肚子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了,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李既演摸摸她的小腹,转头要走。
“你老是污蔑我偷刀,我吃了一肚子的气才不舒服的。”虞子钰转过脸不看她。
“我只是怕你做错事。”李既演摸摸她的脸,低头吻她,虞子钰对那把突厥弯刀的热情太高涨了,今晚从细伽兰的殿内出来后,又鬼鬼祟祟,他生怕虞子钰真会一时迷糊偷了刀。
“热水备好没,我要沐浴呢。”虞子钰转移话题。
“还没好呢,我只是来问你,用木棉花胰子洗好不好?”李既演眼睛还是止不住往她怀里盯。
虞子钰一只手推他,“那你快去弄好热水,我脱了衣服就过去,快点。”
李既演心里存疑,但还是走了。
虞子钰伸头在后面叮嘱:“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我脱衣服呢。”
“知道了。”
听到屋门阖上的吱呀声,虞子钰才匆匆起来,直接翻出剪子剪断腰带,拿出心爱的宝刀,眼含热泪亲了两口,嘴里不停道:“乖宝贝,你可是我把李既演卖了换来的,以后乖乖跟在我身边,我带你除恶扬善,做个济世大侠。”
她将弯刀藏到被褥最底下的羊毛床毡下方,方才下床褪去外衫,只合着中衣前往屋后净室。
李既演站在浴桶后方,还在调水温,热气雾里,他清澈俊朗的眉目更让虞子钰怜爱。
“夫君,辛苦你了。”她双手搭在李既演的肩,亲了他一口。
她进入浴桶,浑身被热水包裹,舒服得眯上眼睛,她抬手摸了摸李既演的脸,“你也进来吧。”
李既演受宠若惊,他心里有很多浪漫的渴望,比如想和虞子钰一起洗澡,泡在水里鸳鸯戏水,缠缠绵绵。可虞子钰从不让,说他是大老粗,不能跟她一起洗。他只能厚着脸皮用虞子钰的洗澡水洗,解解馋。
“我也进去?”他着实惊讶,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不想进来就算了。”
“想的,我想的!”他以极快的速度脱衣,几乎是手忙脚乱,衣带都被他扯断了。
进入浴桶中,拉过虞子钰的腿,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脸和脖子在热气蒸腾下一块儿红了起来,羞涩低声唤她,“娘子。”
一想到和离后,李既演就要被突厥公主带走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可那把突厥弯刀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难以割舍。抱住李既演,和他胸口抵着胸口,“李既演,我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太好,但也不算什么大错,你原谅我。”
“什么事?”李既演愈发担心,虞子钰是不是真的偷细伽兰的刀了。
虞子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不准问,你只需原谅我就好了。”
“好,我原谅你,娘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李既演放心不下,但虞子钰不愿说,他也不好得多问。
两人相拥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回到床上,虞子钰嘴里絮絮叨叨,抱着李既演亲了又亲:“李既演,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傻乎乎的,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呢。”李既演掌心一下一下抚过她光滑的背部。
“没什么,我说梦话呢,我睡着啦。”她狡猾一笑,往床里侧挪了挪身子。那把弯刀就藏在被褥底下,一想到这个,虞子钰幸福得快要眩晕。
李既演整晚辗转反侧,心神不宁。一大早上虞子钰还没醒,他便起来了,骗虞子钰说他去街上买包子,而后一个人进宫去找细伽兰。
他得去问问细伽兰,刀还在不在。
虞子钰做事过于痴迷,他就怕虞子钰一时失智走了歪路,偷偷拿了细伽兰的刀。他得亲自去问,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虞子钰名声不好。
问过细伽兰,细伽兰道,刀还在她那里。
如此,李既演总算是放心下来,又道:“公主,卑职认识金陵一名铸剑师,他手上有一把青龙剑,也是绝世珍品,堪称天下第一名剑。不知若用那把青龙剑,换公主的弯刀,公主可愿意?”
“我说过了,只有一个条件,你同我回突厥,我才把刀送给虞子钰。”细伽兰神情自若道。
“卑职已是虞子钰的丈夫,此生定不会离开她。”李既演弯腰施礼,利落退出宫殿。
回到虞府,却是一片鸡飞狗跳。虞子钰带着几个丫鬟在屋里收拾东西,将李既演所有衣服用匣子装好,全摆在屋外,扬言要和离,气势汹汹吵着日子过不下去了。
虞凝英来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心虚,涨红了脸:“过不下去就是过不下去了,夫妻分分合合不是正常吗,娘,你别管,我就要和李既演和离。”
李既演跑上来:“昨晚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我们和离,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分道扬镳,再也不相见。”她从屋里抱出李既演的几件寝衣,板着脸塞他怀里,“给你,你回将军府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眼睛疼。”
“要和离你也得给我个理由吧。”李既演木然站在原地,搞不懂虞子钰在闹哪一出。
“你偷偷跑去接突厥的朝觐队伍,不先与我商量,这就是大错,一点儿也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虞子钰还想编排其它理由,脑子一下子阻滞,想不出借口,只能抛出口头禅,敷衍道: “我做事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李既演也在赌气:“你要赶我走,还让我别管,这叫有分寸?你何时有过分寸?”
虞子钰梗着脖子和他叫嚷:“就是有分寸!我做事就是有我的道理,你别和我吵,一吵架我的头都要疼死了。”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前两章,把男主扶公主的情节删掉了。
之前写男主和公主有接触,是想为后面子钰把男主卖了换刀的情节做铺垫,经过大家的提醒,我自己梳理了一下剧情,也觉得扶公主下马车这个情节不合适且没必要,所以删掉了。
写作就是这样,有时候工作忙了只能在半夜匆匆赶稿,为了赶剧情进度和时间,写完没来得及校正剧情就发了,可能会写出一些雷点出来,非常感谢大家的提醒,希望在大家的监督下,以后的作品越来越完善。
◎负心◎
虞子钰将李既演所有衣物、日杂用具都收拾出来, 闹着要和离。李既演不动声色看着她,她丢出一件,他便搬回屋里一件。
虞子钰叫来几个粗壮家仆, 差他们直接把李既演的东西搬出虞府, 送到将军府去。
虞元楚听闻此事, 促忙促急赶来看热闹, 半倚靠在廊下望柱,悠悠道:“我的好妹妹,你这又是在闹哪样, 你把李既演赶走, 是想让谁进房?”
虞子钰瞪了他一眼:“你别添乱。”
屋里的物件从日出东山, 一直搬到日头当顶。
李既演留置于虞府的东西,全部被虞子钰给清了个干净。她又跑屋中铺纸研磨, 忍着泪撰下一封和离书, 拿给李既演, 叫他签字按押。
李既演看她隐忍的哭意,心里不忍,道:“明明是你要赶我走,怎么搞得这样委屈, 像逼不得已似的。”
就是逼不得已——虞子钰在心中怨道。
她也舍不得李既演,可她实在钟爱那把突厥弯刀, 视如拱璧, 割舍不下。怪就只怪这世间难有两全其美之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你要赶我走,也得让我知晓缘由吧。”李既演高大的身躯定在她面前, 从菱花粗格窗投进来的日辉, 朗照在他背上, 映下一方黑影。
虞子钰心弦都要拧成一条绳了,愁肠百结,小脸闷着,眼底的委屈都要溢出来,“没有理由,不准你再问了,你要体谅我。”
“你不说出原因,我怎么体谅你?”
虞子钰固执道:“我不管,反正你就要体谅我,要理解我。”她抬起头来,两只手捧住李既演的脸,两眼泪汪汪的,一字一句郑重道,“李既演,你要听话,好吗。”
李既演最看不得她委屈,纵使心中百般无奈,此时也不得不先哄她,“嗯,我听话。”
他拿着和离书,在虞子钰的驱赶下,步伐沉重回到将军府。
虞子钰轰走虞元楚和看热闹的仆人,关上屋门,插上门闩。爬上床小心翼翼掀开被褥,把藏在最底层的突厥弯刀取出来,两只手捧起,几乎要热泪盈眶。
这把绝世宝刀就要归她了。
对李既演的愧疚和不舍,在看到这把刀之时,顷刻间化为灰烬。即使心里还是放不下李既演,但她相信,只要有这把刀作陪,往后没有李既演在身边的漫漫长夜,也不会有多孤单。
她在屋里玩刀许久,快如闪电抽出弯刀,又手势娴熟急速入鞘,拔刀入鞘,入鞘拔刀,来来回回玩了二三十回也不腻,玩得不亦乐乎。
丫鬟青荷在屋外一直听到“锃锃锃”的拔刀出鞘清响声,不免担心虞子钰又故技重施在屋里修炼,敲门问道:“小姐,这屋里什么声音啊?”
虞子钰身子一僵,速速把刀藏回原位,理正衣袖,这才出来开门:“没什么,我练口技呢。”
她吹着口哨走出去。
和家人一起用午饭,家里人问她为何要和离,她也不过是以一句“我做事自有分寸”给搪塞过去。
用过饭,听说虞青黛要进宫,她也要一起,说要去找细伽兰一起玩。
来到承芳殿,虞子钰也不敢大声张扬,只是伏在细伽兰耳边,偷偷告知她:“我说到做到,和李既演和离了,把他赶出去,让他回将军府了。”
细伽兰满意地点点头,道:“后天我同父亲回程,你们的朝廷也会派一支队伍出使突厥,等会儿我让我父亲去和皇上请求,让李既演随出使队伍一起走,等他到了突厥,我自有办法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