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样御夫的!—— by范月台
范月台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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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钰来回踱步,心有不安,生怕李既演去了突厥后会过得不好,坐到细伽兰面前:“公主,到时候您要如何留住他,该不会是要把他关起来吧?”
“怎么会呢,你放心,定不会少他吃穿的。”
虞子钰又问:“那他跟您到了突厥,您会不会给他名分,哪天您厌倦了他,会不会放他回来?”
细伽兰被她的问题搞得头疼,推过一杯热茶给她,“舍不得他的话,把刀还给我,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
虞子钰耸耸肩,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假装不在意,“我舍得的,只是我与他夫妻情分一场,若他去了突厥过得不好,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细伽兰摆弄手里的茶滤,对中原人的沏茶文化很感兴趣。
虞子钰拿起茶夹,夹起茶壶的盖碗,用茶匙量了点敬亭绿雪毛尖丢进沸水中,旁敲侧击期望细伽兰对李既演好点。
“公主,李既演这个人武将出身,有点笨,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他,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嘴笨,不会说漂亮话,若是顶撞了公主,还请公主网开一面......”
细伽兰打断她的话:“我会对他好的。”
李既演在将军府待了一下午,他的衣物日杂全被虞府家仆搬来,一并累在府内正厅里。李方廉回来时,见正厅堆了这么多东西,各式衣衫、鞋靴、盆栽......甚至还有一床被子。
“既演,这是干什么?”李方廉大声喊道。
李既演无精打采从自己屋里出来,“爹,我等会儿就收拾。”
李既演蹲下扯了扯被捆成条卷的大红被子,问道:“这不是你成亲时,送到虞家的那床被子吗,怎么带回来了?”
“没事,和子钰闹了点别扭,过几日就好了。”
李方廉恍然大悟:“哦,你这是被虞子钰赶出虞府了?”
李既演弯身收拾满地的狼藉,也不言语。
李方廉长长叹了口气。
“也好,本来你和虞子钰成亲,是你娶她,又不是你去虞府做上门女婿。你天天住在虞府,外人都问我,你儿子是不是倒插门啊,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在虞子钰把你赶回来了,你就好好守在将军府,等你从突厥回来后去把虞子钰哄回将军府住着,如此才合规矩。”
李既演低头收拾东西,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抓住最后的重点:“什么叫等我从突厥回来?”
李方廉这才想起正事,捋捋胡须。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皇上说要外派使节前去突厥拜谒,以安两国邦交。已经定了鸿胪寺卿孙大人,还有少卿常大人作为使臣。此外还需要一名武将领护军随去,暂且定你了。”
李既演手上动作一顿:“我?是皇上定的?”
李方廉点头:“听皇上说是突厥人那边要求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应当是大都护府那边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点了你。”
李既演越想越不对。
李方廉接着道:“不过我看皇上的意思,也不是非要你去。只是突厥可汗那边提了这么个要求,皇上便把话传到我这儿来。你若不想去,去和虞子钰撒撒娇,依照虞家和皇上的关系,估计也能换个人替你。”
李既演想起细伽兰之前说过的话,让他跟了她,她便把弯刀送给虞子钰。
他急速起身,朝府门冲去。
没有声张,而是偷偷从虞家后院翻墙进去。此刻已是掌灯时分,天黑了,他蹑手蹑足靠近虞子钰的屋子,隐隐听到屋里有拔剑的清脆声响。
悄无声息来到后屋的窗子,指尖捅破窗纸,只见虞子钰在屋内玩刀,扫、劈、拨、削、掠耍得行云流水,独自一人玩得乐此不疲。
而她手里那把刀,赫然是细伽兰的突厥弯刀。
李既演尚还不清楚,这把刀是虞子钰偷来的,还是和细伽兰做了什么交易。正当他想进去问个究竟,好巧不巧,虞青黛突然进屋了。
虞子钰玩得太入迷,没来及收刀,被虞青黛撞了个正着。
“阿姐,你怎么来了?”她掩耳盗铃地把刀藏到身后。
虞青黛走到她面前:“下人说,你屋里总是有刀剑的响声,姐姐怕你又在屋里搞玄幻道术呢,便过来看一看。”
“没有,我玩一玩而已。”虞子钰心虚,脸红了起来。
虞青黛一眼认出这把刀,是细伽兰的突厥弯刀,她错愕以为是虞子钰一时鬼迷心窍,偷了细伽兰的刀,恼道:“子钰,这刀哪里来的?”
“我,我......”虞子钰眼见瞒不过去,含糊道,“公主送我的。”
“真的?我想方设法打探了数次,细伽兰都不松口,说这刀不送人,也不卖,怎么就突然送你了。”
“就是送我了。”虞子钰越说越小声,刀刃收鞘,紧紧抱着不放手。
虞青黛看她如此心虚胆怯,更是误以为是她偷的,伸手握住鞘尾,“子钰,你听姐姐说,再喜欢也不能偷。先把刀给我,咱们去和公主认错,过后姐姐会找最好的匠师再给你打造一把。”
“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偷东西......”她委屈得很,豆大眼泪砸落在刀鞘上。
虞青黛扶她坐到贵妃榻上,“那你和姐姐说清楚,刀是怎么来的。”
“细伽兰送我的。”她低下头,愧疚得不敢看虞青黛的眼睛。
“告诉姐姐实情好吗,不管出了什么事,姐姐都能替你摆平。”
虞子钰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卖夫换刀这事儿,着实不光彩,也对不起李既演。可她着实喜欢这把刀,太想要了,才不得已牺牲李既演。
这件事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口,叫她透不过气。
眼下忍不住哭出声,靠在虞青黛肩上和盘托出:“是我拿李既演跟细伽兰换的刀,细伽兰喜欢李既演,她说只要我和李既演分开,她就把刀送给我。”
虞青黛甚是吃惊,虞子钰每回做出的事儿,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今早闹着和李既演和离,就是因为此事?”
“嗯。”虞子钰泪眼婆娑,笨拙地给自己找补,“阿姐,我这也是为李既演好,李既演跟了公主,比跟我有前途。他长得那么英俊,去了突厥说不定细伽兰封他为驸马,从此平步青云了呢。”
“你这事儿办的。”虞青黛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虞子钰匆忙道:“我都跟细伽兰谈好了,她不会亏待李既演的。这事儿一举两得,我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刀,李既演也能前途无量。”
“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前途。”虞青黛捏捏她的手,“我知道了,我得去同爹娘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这事儿我自己就能做主。李既演是我的人,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虞青黛扶她上床,帮她掖好被子,叮嘱道:“时候不早,你得歇息了,别总是玩刀了啊。”
“不玩,我抱着睡呢。”虞子钰紧紧将宝刀抱在怀里。
虞青黛走后,李既演半天还回不过神来,好似凭空被一桶彻骨寒的冰水从头浇了个透,木在原地没法思考。
无法接受虞子钰把他卖了换一把刀,无法接受一把刀竟比他还重要。

◎一别两宽◎
白月溶溶, 李既演坐在石阶上许久,虫鸣声愈发密集,夜里的凉气也愈发重。他倾耳细听, 仔细注意听屋内响动。
虞青黛走后, 屋内罩子灯暗了几盏, 只剩一挑小烛灯还在荧荧亮着。
屋里已悄寂良久, 李既演以为虞子钰睡下了。结果不过半盏茶功夫过后,房内清冽脆响声又突兀响起——是拔刀出鞘的声音。
他起身透过窗纸小洞看进去,虞子钰又在屋里玩刀, 她把刀鞘挂在腰间, 趾高气扬走几步, 瞬息千里抽刀,挥向跳动的烛灯火舌。
动作迅捷, 刀面横削火舌, 焰光暗成半截, 有要熄灭的趋势。但稍略等了一会儿,又烈烈复燃,火焰恢复如常。
虞子钰抿着嘴笑,独自玩起了砍烛火的游戏, 直到蜡柱燃得只剩大拇指的高度,她才拿起雪白绸帕擦拭发烫的刀面。
她像个深藏不露的隐士大侠, 坐在红木太师椅上, 一只脚半曲起撑着,江湖气势拿捏得十足。一边幽幽擦刀,一边沉着嗓子哑声道:“孽障,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还不快束手就擒。”
李既演一愣, 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虞子钰在自言自语闹着玩,还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正想着,“嗖”的一声,泛着冷光的刀尖破窗而出,卡在窗格上。李既演心有余悸,若是他离得近些,恐怕刀尖就直插他的脸了。
虞子钰疾跑过来,握住刀柄抽回刀,一脚踢开窗子,“何人在此放肆?”
“你男人。”李既演探过头,趁虞子钰不备之际,往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淫贼,李既演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淫贼!”虞子钰提刀跳出窗子,刀面架在李既演脖子上,“我们都和离了,你还敢亲我,不要命了!”
“我都听到了。”李既演定立不动,深深盯着她的眼睛,夜色昏暗,他却能看到虞子钰脸上的闪躲,心虚的,愧疚的,任何细微的情绪都无处可逃。
虞子钰愧意疯涨,硬着头皮道:“你来什么?”
“你把我卖给细伽兰换刀,是这样吗?”
虞子钰收回刀,挠挠头,摇头晃脑叽叽咕咕爬回窗子,“什么乱七八糟,罗里吧嗦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既演紧随其后跃进窗子,随她来到床边。
虞子钰踢了绣花软底鞋,跳上床,把刀抱在怀里假寐:“我要睡觉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咱们和离了,你别钻我屋里,免得让旁人嚼舌根,谤咱俩是奸夫淫.妇呢。”
“你决定好了吗?”李既演坐在床沿,手搭在她肩头,指尖挑琴似的隔着衣服在她肌肤上跳动,让她感知自己的存在。
虞子钰假意恼怒:“大字不识一个,话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哦。”
“你决定好了,要用我换刀?”
虞子钰极力狡辩:“你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哪里拿你换刀了,我同你和离就不是因为这事儿。刀是细伽兰见我聪明绝顶,觉得宝刀就该配人才,才把刀送给我的。”
李既演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刀鞘往外扯,“我方才在屋外听着呢,你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要把我卖到突厥去。”
他力气大,趁着虞子钰气恼松懈之时,把刀抢出来。
虞子钰气急败坏,踢开被子和他夺刀,你拉我扯推搡起来。她心里藏不住事儿,又红了眼睛。
“既然你都听到了,为何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都说了,你和我在一起没前途,只能一辈子蹉跎混吃等死。可去了突厥,万一你把细伽兰哄高兴了,她让你当了驸马,以后你便能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
她抢不过李既演,委屈狂发。
背过身抹眼泪,倒打一耙哽咽道:“我这都是为你好,你非但不体谅我,还说我把你卖了。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伤我的心。”
听她不停歇的抽泣,李既演心都化了,只好先把刀还给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事儿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哪里不对,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还千叮咛万嘱咐让细伽兰好好待你。”她抱住刀,转过来泪眼婆娑,“你以为我心里没有你吗,我爱着你呢,若不是为了你的前途,我能忍痛割爱吗!”
“你是为了刀,还是为了我的前途,你心里清楚。”他握住虞子钰的手,在她手背亲了亲,“什么叫为我好,都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没有你在我身边,这算什么前途。”
他把虞子钰拉到自己怀里,掌心擦拭她满脸泪珠,“虞子钰,我三年前就见过你了,那时我第一次进京,在花灯会上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们俩的亲事不是联姻,是我求父亲来你家提亲的。”
虞子钰心里也动容,左右难以抉择,趴在李既演怀里痛哭:“李既演,我们小两口怎么这么惨,两情相悦却不能长久,真是天妒有情人。”
“什么话,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辈子相依相守,永不分开。”
虞子钰哭哭啼啼,攥着手里的刀不放,爱不释手,“我爱你,可我也想要刀啊。”
“我和刀只能选一个,你要选什么?”
李既演也不想这么逼她,可他终究无法接受虞子钰卖夫换刀的行径。他是她的丈夫,陪伴她一生的人,和她夜里亲热的人,她就为了一个心仪的玩具,把他送给别的女人了。
李既演此话一出,虞子钰心里就有了答案,她想要刀。
她顾及李既演的情绪,不想如此绝情地伤他的心。抱住他,周旋迂回道:“我心里有你的,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可是这把刀......这把刀是我的命啊。”
她开始胡诌:“我找人算过命了,说我今年气运弱,恐有大难,需要一把宝刀护体方能渡过大劫。这刀与我有缘,是能保我安康的法宝。我也挺不容易的,你体谅体谅我。”
李既演暗叹,虞子钰还真不愧是灵虚子的徒弟,把灵虚子的巧舌如簧学得一套一套的。
“你不说不相信神仙了吗,怎么还信算命这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哽咽了下,往李既演怀里靠紧,“只能说咱俩有缘无分,世间难有两全之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弃了你,我心里又何尝不难过,你别再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李既演沉吟半晌,扶住她的肩,让她抬起头来:“娘子,咱们先把刀还给公主吧,日后夫君再找法子给你弄一把一模一样的。”
见李既演如此不理解她,虞子钰也恼了,掐他大腿。
“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好说歹说你也听不进去。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我得到喜欢的刀,你今后也能平步青云,何乐而不为呢。”
李既演声线发颤,也带了点哭腔,“你要了刀,从今以后我们形同陌路,分道扬镳,你可想好了?”
虞子钰捶了他一拳:“矫情玩意儿,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这刀天下只此一把,可我以后人生还长呢,和你分离我自然伤心,可我还有尚洺,温束也在京城里,又不是非你不可。”
李既演怔住,直愣愣看了她许久。
忽而之间,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徒然被卸了力,他艰难咽了口唾沫,最终道:“哦,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虞子钰也不忍心见他这般痛心,内疚地缓和了语气,手掌覆在他脸颊上,“你别想太多了,我也并非什么狼心狗肺之辈,日后得空了,我会去突厥看你的。”
她抱着刀再次躺下来,拉过被子一直盖到脖子处,“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不出意外,你后天就要和公主走了。”
李既演站起来,静静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明天过后你执意不愿把刀还给公主,我们此生便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说得这么严重干什么,强词夺理。”虞子钰嘟囔着。
李既演神情寥落走出去,轻轻替她将门窗都关好。
虞子钰一晚上没怎么睡,可还是精神奕奕。
次日一早起身穿戴完毕,迫不及待将弯刀佩在腰间。走起路来腰背绷得扳直,耀武扬威的,像骄傲的孔雀。
她佩着弯刀去主院厅堂与父母用早饭,遇到在门口和祝淑秋说话的虞元楚,故意抬高下巴,按刀大摇大摆走过二人跟前,傲性嚣张地哼了一声。
如她所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佩戴的弯刀吸引。
虞元楚扯住她垂落身侧的云纹散线流苏,“你这刀哪里来的,该不会是偷了公主的吧。”
“无知小人,就会揣测我。”虞子钰昂首挺胸走进去。
父母同样忧心忡忡看向她腰间的刀,虞子钰也不藏着掖着了,坦坦荡荡明说:“公主送我的。”
昨晚虞青黛已同父母说过,细伽兰看上李既演,虞子钰卖夫换刀一事。
虞凝英问道:“李既演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虞子钰端起一碗粥,大口喝起来。
“我办事你们还不放心吗,昨晚他来找我,我同他把话说开了,苦口婆心去劝了他一番。他也觉得我说得有理,愿意随公主去突厥了。”
家里人半信半疑,又找人去将军府探李既演的口风。李既演闭口不谈,不愿回应。
虞子钰一整天在府里显摆,胡乱舞刀,将花园里几株小树砍得七零八落。上午玩累了,下午又去和母亲待一块儿。
虞凝英之前找了几个神医给祝淑秋治腿,今下总算是好得差不多,走起路来已无异样。
虞元楚是铁了心要娶她,虞凝英也点了头,不再计较祝淑秋小寡妇的身份。她打算自己动手给祝淑秋缝制嫁衣,这几日穿针引线忙得不行。
虞子钰坐在母亲身边,明晃晃的刀搁在自己膝盖上,撑起下巴看虞凝英和绣娘摆弄大红绸布。
看到她们要剪裁布料时,大喊道:“放着我来,我用刀帮你们割。”
“这么大的刀哪里割得成,娘用剪子呢,乖,别捣乱。”虞凝英道。
“娘,让我来嘛,我的刀很锋利的,保证不会割坏。”她信手拈来对母亲撒娇,娇气得很,“娘,我想玩,给我玩嘛。”
“好好好,让你来。”虞凝英将绸布压出一条折痕,指引着她,“沿着这条线割,可别割歪了啊。”
虞子钰手极稳,沿着折痕慢慢割开布料,不偏不倚,割得边线平整,骄傲地邀功:“看,我厉害吧,娘,我是不是你最棒的孩子?”
虞凝英眉眼带笑,溺宠地捏捏她的脸蛋:“谁能有我家子钰厉害哟。”
虞子钰一下午都跟着母亲和绣娘们泡在屋里,用来之不易的宝刀帮她们割布切棉线,其乐无穷。
直到掌灯时分,李既演遽然出现在门口,一绣娘“哎呀”了一声,“姑爷,您怎么来了?”
虞子钰略略觑了一眼李既演,又回过头帮母亲扶着卷棚,一句话也不说。虞凝英碰碰她的膝盖,示意她李既演来了,她也装作不知道。
李既演怅然若失进门,站到她跟前,轻声开口:“还是不愿意把刀还给公主吗?”
虞子钰头也不抬,执拗道:“不还,这是我的。”
“知道了。”李既演转身出去,洒下一地落寞。
作者有话说:
《溺爱期》先发了一章给大家试阅,感兴趣的可以去瞧一瞧,嘿嘿。

◎分离一个月◎
大清早朝露未消, 外面鼓声直噪,虞子钰还没起床,头从软绵被子里伸出来, 朝外大喊:“吵什么吵,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丫鬟青荷早已醒来, 在外帮虞子钰准备洗漱用具, 回道:“小姐,是突厥可汗他们走了,外头的仪仗队正给他们送行呢。”
“哦, 突厥人就爱显摆。”虞子钰抱着怀里的刀, 翻了个身, “青荷,你别在外面候着了, 我还要睡呢, 我醒了再叫你。”
“好。”青荷在廊下走了没几步, 又折返,趴在窗棂小声道,“小姐,听说姑爷也要随鸿胪寺的使臣一同去突厥, 您不去送送他吗?”
虞子钰脑子滞住,睡意全无, 摸了怀里的刀一会儿, 坚决道:“我都跟他和离了,还送什么送,以后不准叫他姑爷, 他不是我夫君了。”
“哦。”
虞子钰在床上来回滚, 摊煎饼似的, 终于还是起来,洗漱完毕,慢吞吞去饭厅。饭厅里只有虞凝英、祝淑秋、虞元楚三人,虞青黛和赵天钧都去为突厥可汗饯行了。
虞子钰心情低落,一声不吭耷拉着个脸坐在自己的位置,解下佩在腰间的弯刀,“啪”一声重重横在桌面上,埋头大口喝粥。
虞元楚剥了个茶叶蛋,放到祝淑秋碗里,瞥了虞子钰一眼,淡讽道:“卖夫换刀倒是高兴,如今人家真的走了,你又后悔,朝我们发火有个屁用,你也就这点出息。”
虞子钰满腹愁闷,被虞元楚这么一说,更为委屈,用力一拍桌面:“谁说我后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再来一次我照样选刀,李既演哪里比得上这绝世宝刀!”
“你那脸色,还说不后悔,笑死人咯。”虞元楚嘴欠,就爱惹恼虞子钰。祝淑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虞子钰哭丧着脸朝母亲告状,“娘,你看他,又欺负我。”
虞凝英假意瞪虞元楚,“元楚,你老惹妹妹干什么,都要成亲的人,还这么不懂事儿。”
虞元楚摇头晃脑喝粥,在祝淑秋耳旁道:“吃完了咱们赶紧撤,这老妹正经历丧夫之痛,见咱们这么恩爱,等会儿拿咱俩开刀呢。”
“你说什么!”虞子钰作势要拔刀相向。
“没说什么,我学你念咒语呢,元始德光太上玄皇无量天尊。”虞元楚恶劣地说完,匆匆拉起祝淑秋,跑得没影。
“娘,虞元楚天天欺负我,你都不帮我!”虞子钰说完,突然趴在桌上大放悲声,哭声夸张,把虞凝英弄得手足无措。
“你要不要去送送李既演?”虞凝英轻拍她的背,柔声哄道。
“不去,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我只要我的宝刀。”她口是心非道。
哭了片刻,直起身子擦干眼泪,站起来重新把弯刀佩在腰间,“娘,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她风风火火走到门口,又扭头、掩耳盗铃道,“我可不是去送李既演哦,我只是去散步而已。”
她一路跑出虞府,尚洺尚源也跟在她身后。
来到街上,听说突厥队伍此刻已到城门了,她疾步如飞去追,遥遥望见队伍的尾端。又爬上城墙,站到望台朝下看去。
李既演身穿铠甲,如他那日接突厥队伍进城时一样,明明一模一样的装扮,却不如当初的威风,整个人精气神全无,像个雕刻精致的木偶被套在铠甲中,冰凉寂寥。
他似乎有种神力,能够轻而易举感受到虞子钰的存在,冥冥中有种感觉——虞子钰在看他。毫不犹豫转头回视,一眼盯住在城墙上的虞子钰。
两人隔空对望,看了许久,李既演如溺水人在濒死之际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希望虞子钰留住他,只要她吱一声,他就会勒马返回奔向她。
可虞子钰什么也不做,半点声音没出,只是一直看着他。右手按刀不动,生怕贼人来抢她的刀似的。
马蹄声不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虞子钰的影子在眼中变得模糊了,李既演才回正身子,握紧缰绳向前看。
“你不舍得他走,对吗?”尚洺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说我舍不得了,李既演这个小东西,走得越远越好,净会给我添麻烦。”虞子钰跑下石阶,噔噔噔往下走,坡度不小的阶子她也能走得飞快又稳当。
一个月后,虞元楚终于要娶祝淑秋进门。
整个虞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也有些闲言碎语,说虞家门庭赫奕、重金兼紫,却让自家儿子娶了个乡下来小村妇,还是嫁过人的寡妇,门不当户不对的,是不是另有隐情。
虞府上上下下也不理这些蜚短流长,按照最风光的成亲礼准备着,忙得不亦乐乎。
次曲和格萨拉回京之后,一直在虞家的绣坊做工,听说虞府有喜事了,也来帮忙。
京城风水养人,虞凝英念及次曲和格萨拉对虞子钰有过救命之恩,私下对这藏族母女多有照料。倘若没有次曲和格萨拉,虞子钰一人在藏区的雪山乱蹿找神仙,定是凶多吉少。
次曲和格萨拉在藏区过得着实苦,如今在京城日子安宁下来,肤色没那么黝黑了,格萨拉不再如之前瘦巴巴的,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次曲脸上的饱经沧桑逐渐褪去,年轻了许多。
虞子钰和她们母女俩有着过命的交情,见她们进府了,她满心欢喜给母女俩展示她的宝刀,还给二人表演了一套灵虚子以前教过的刀法。
她指着刀柄上的红宝石,得意洋洋挑眉道:“你们知道这宝石是什么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这可是突厥那边特有的红棕玛瑙,这么纯的玛瑙,价值连城呢!”
次曲和格萨拉没见过世面,虞子钰说什么她们信什么,次曲道:“这天下第一的宝刀,应当很贵吧,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呀?”
虞子钰愣了愣,又想起李既演,眼里的光暗淡了些,刀收入鞘,推着母女俩往前走:“你们不用知道这个,太贵了,我可不敢说价钱,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在祝淑秋和虞元楚的婚房里,虞凝英正在帮祝淑秋试穿嫁衣。
虞子钰带着沈苑和格萨拉,玩蒙眼抓人的游戏。
她将一张红盖头盖在自己头上,去抓沈苑和格萨拉,谁被抓到了谁就要罚喝酒。格萨拉不太敢作乱,只是轻盈躲开虞子钰的抓捕。沈苑个脑子不正常的,碰上喜欢发癫的虞子钰,二人在屋内你追我跑,弄得鸡飞狗跳。
虞青黛从外头进来,便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帷帐扯得东倒西歪,椅子全倒了,刚挂上梁柱的大红喜结扔得到处都是,花生红枣洒了满地。
“娘,您怎么让她们玩成这模样,这可是元楚和秋娘的新房。”虞青黛小心迈开腿,避开地上的红绸布。
虞凝英忙着给祝淑秋梳发,回头扫了一眼,无奈道:“娘也没法了,你管管她们吧。子钰,别闹了,瞧你把这里给弄的,这是你嫂子的新房呢,干嘛呀这是。”
祝淑秋小声道:“夫人,没事的,让她们玩吧,等会儿也要重新打扫的。”未过门,她还不敢改口管虞凝英叫娘。
虞青黛扶起四脚朝天的椅子,叫住蒙着盖头的虞子钰,“子钰,把盖头还回来,不能这么玩。”
格萨拉驻足弯腰,赶紧将纷乱的喜字贴纸都捡起来。
沈苑嘻嘻哈哈追着虞子钰跑,她反应迟钝,笑了一会儿才发觉好像做错事儿了,扯住虞子钰的衣角,“虞子钰,你姐姐生气了哦,不能玩了。”
虞子钰停下来,取下红盖头,手指顶着当手绢转,“这不是秋娘的红盖头,这是我之前成亲时的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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