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手才适合帮我抹头油,李既演那双糙手,上次差点把我的头发搓成抹枯草了。”虞子钰还在攻读经书,随口说道。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萧瑾用一节红色发带,松松扎起她油亮的长发。
“他都到塞北去了,你还吃什么醋,小气鬼。”
萧瑾上了床,双手搭在她肩上帮她按揉,低头吻她耳朵:“子钰,我们成亲好不好,一辈子在一起。”
“那你会给我怀个鬼胎吗?”虞子钰偏头问。
萧瑾漆黑眸子一僵,一时之间没能给她答案。
虞子钰脸上绽出笑容,挪动身子改为仰面躺着,语气带有轻微的释然:“跟你闹着玩的,李既演和李奉都生不出来,你怎么可能生得出。”
时至今日,她不禁丧气。
接二连三的努力,似乎都得不到回报。费尽心思叫李既演怀鬼胎,还是功亏一篑;想和祖师娘一同归隐山林修炼,也无果;千辛万苦跑到藏区最高的雪山找神仙,也没找到。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突破桎梏,得道成仙。
萧瑾搂她在怀里,亲在她额间,拉上被子盖住两人。
接下来几日,两人每日黏在一起。
虞青黛提醒妹妹:“若要行欢,且让三殿下先吃避子汤,知道了没,你可别不当回事,万一真着招了,受苦的可是你。”
虞子钰在院子里打坐,道:“我知道了,祖师娘都说了好多遍了,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再说了,我还没玩到那个程度呢,不着急。”
老皇帝迁居到雷坞后,原本就冷清的皇宫这下子更为寂寥。
尤其是后宫,十余名妃子零零散散住在自己的宫殿,也没什么可争,大家处得融洽,凑在一起玩牌九聊天,讨论老皇帝到底成没成精。
萧瑾擢升为摄政王之后,可自由出入皇宫,临昭公主才不满三岁,年幼懵懂无知,眼下整个朝廷快成了萧瑾的一言堂。
他下令修缮宫里的三清殿,三清殿原本就是老皇帝炼丹之所,修缮后俨然成了宛若仙界的道观。
果园药圃、奇花异草充斥于殿院。庙堂位于整个皇宫的中轴线,大大小小的道殿二十座,供奉有文昌帝君的文昌殿、供奉药王孙思邈、李时珍的药王殿、以及观音殿、娘娘殿、财神殿等等,共有二十五座神像。
这里景致幽雅,庙宇轩丽,墙上皆是道教图案的彩色壁画。
萧瑾说,把这三清殿送给虞子钰,让她以后在这里修仙悟道。虞子钰进去看了一番,欣喜难耐,乐不思蜀,泡在殿内不愿出来。
宁远和虞青黛却越发不安。
当初萧瑾承诺,和虞子钰在一起后,便不再插手朝廷政事,做个闲云野鹤的“闲王”。可他大力修缮皇宫的三清殿,而虞子钰对殿宇爱不释手,这和他之前的约定不免相悖。
宁远暗叹不好。
猜萧瑾可不仅仅是想要虞子钰这么简单,他这是想鱼和熊掌兼得。
遂下令让手中的势力做好准备,若萧瑾和虞子钰成亲后不愿让权,直接起兵攻之。当然,起兵是最后一个选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见血。
虞子钰爱极了这建在皇宫里的道观,皇宫本就建在龙脉之上,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聚集天地之精华,乃修仙绝妙之地。
荒废了一个多月的修仙大业,又被她重捡起来,每日踌躇满志在宫内打坐修炼,晓夜攻读古籍。
过于兴奋,以至于在萧瑾跟她表明想要成亲之时,她毫不犹豫答应。
搂住萧瑾亲了又亲:“三殿下,你可真是个妙人,帮我修这么个好道观,有你这样的贤夫相助,我定能成仙。”
萧瑾咬得她的唇儿水艳泛光:“为夫一定鼎力助你修仙,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他贴着她的耳廓低语,“夫君会让天底下的人都叫你天尊,没有人敢不认你这个神仙。”
这么个修仙宝地,虞子钰可不独享,心里还惦记着祖师娘。
把祖师娘带进宫,让她同自己一起修炼。
灵虚子见到伟丽殿宇时,惊叹不止,夸虞子钰心地纯良,时时刻刻都想着师傅。
不过灵虚子进宫后,却没有下功夫修炼,而是整日和后宫几位娘娘打牌,赢了一袋又一袋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虞子钰怨她:“祖师娘,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出家人。不勤于修炼也就罢了,还贪图钱财,如此下去,恐怕我的道行都要比你高了。”
灵虚子悠悠笑着,颠了颠钱袋:“打牌赢钱也是点石成金,你悟性不够啊。”
虞子钰不管她,继续修自己的道。
李既演花了半个月的脚程,终于到达漠北。
却发现之前传回京城的消息,过于夸大了。确实有匈奴抢掠百姓的事儿,但充其量只能算一群流寇马匪,人数都不到五十。
这样的小贼寇,居然还让他“出征”,当真的杀鸡用牛刀,小题大做。
李既演到达的第一天,先带骑兵巡逻了一圈。他在边疆驻扎多年,经验老道,按照马蹄的痕迹,次日便全歼了那伙贼寇。
回到军营后,问下属陈彪:“这么点小事,还上报朝廷,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陈彪头垂得很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不敢看李既演。
“我们以为是匈奴大举进攻,情急之下才让使马探驰书禀告。您没来之时,夜里东圩山那边鼓声阵阵,马嘶作响,我们以为匈奴在屯兵于山后呢。”
李既演心中有疑,但也没多怪。
没进京时,陈彪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感情甚笃,他也不好得责备。
之后几日,李既演带着手下到处巡逻,细细检查过各个要塞,巡察多个哨所的情况。又到各个村庄看了一番,过问民众生计。
十日后,觉得并无大事,便打算回京。
可陈彪几人却总有事阻他,不让他离开。一会儿说军粮短缺,一会儿说军心不稳,让李既演多在这里住些时日,带士兵们练一练,重振士气。
被一圈人好说歹说,李既演只好又留了三日,和陈彪一起带兵训练。
陈彪问道:“将军,听说你去进城后,娶了个媳妇儿,真的假的?”
“真的。”
“她长啥样呀,漂亮不?脾气大不大,听说京城的姑娘脾气特别大,老喜欢使唤人,你媳妇儿也是这样吗?”
李既演不苟言笑:“嗯。”
陈彪继续打探:“她对你凶不,可会骂你?”
李既演:“你问这些做什么?”
陈彪笑呵呵的:“我娘之前给我差信来,说给我相了个京城的姑娘,等明年我回去了,就跟人家姑娘处一处呢。”
“我娘子不凶,别的姑娘我没了解过。”李既演抬腿便走。
三日后,他在收拾行李。
陈彪又火急火燎跑来:“将军,大事不好了,东圩山那边有狼烟滚滚,想必是匈奴在给别的部落报信,要向咱们开战呢!”
李既演领了一队骑兵前去查看,发现有个老头在用烟熏躲进地洞里的大沙鼠。
陈彪挠挠头道:“哎呀,白跑一趟,不过幸好不是匈奴烧狼烟,还好还好。”
李既演终于开诚布公问道:“陈彪,你为何一直阻我回京?”
“啊,我没有啊,这不是正常巡逻吗。”陈彪演技拙劣,东张西望。
李既演翻身上马,拨马要走,陈彪藏不住事儿,心怀愧疚拉住马脖的套缨子:“将军,您别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说清楚,我们今后还能做兄弟。”
陈彪迟疑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都护府那边下的指令,让我拖住您,不让您回京。”
“知道了。”
李既演焦躁不安,回想起虞家人,还有李方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冷漠,再想起萧瑾对虞子钰的殷勤——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用随弃的棋子。
他强行要离开,军营里大多数人都与他出生入死,见他如此坚决,也没再阻拦。
回来途中并不顺利,各个驿站的馆驿似乎都认识他,以各种理由不让他换马,甚至劝他折返回漠北,说前方路塌了,不容通过。
他只得走小路。
在靠近秦州一处偏僻小径,听到丛林里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循声跑过去一看,发现是个只裹一层单褥的女婴,看样子只有四五个月大。
给孩子喂了点水,抱到附近村庄,问是谁家的孩子丢失了。
一个老妪重重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何大柱家的,这么狠心啊!居然直接扔在林子里,造孽啊!要遭报应的!”
“为何要扔?”李既演轻轻晃动手臂,哄着孩子。
老妪道:“他们说这孩子是个祸害,出生那日发了洪涝,村里死了不少人。后来又克死了她爷爷奶奶,孩子她妈送丧时还摔断了手,她爹摔断了腿。他们今早把孩子扔林子里了,孩子在林子里哭了一早上呢,我在地里干活都能听见。”
李既演抱着孩子找到何大柱家。
女人吊着一只胳膊,哭着不说话。男人拄着拐杖骂骂咧咧:“这孩子谁爱要谁要,我可不敢要!晦气得很,养了她几个月,家里人死的死,伤的伤,怕不是个鬼胎转世!”
“那你们是不要了?”李既演问。
“不要了,要不起!你从哪里捡的,就放哪里去!我们可不敢要!你当心点,可别被这玩意儿害死了。”男人挥起拐杖赶李既演走。
李既演从来不信鬼神,抱着孩子离开何大柱家。
在村里问过一番,花点钱买了一碗羊奶,喂给孩子。也不知如何处置,只能暂时带着孩子上路。
孩子有五个月大,一路上靠喂食米糊、羊奶、糖水等也还能勉强过活。
因带着孩子,他不能再单骑马了,雇了一辆马车。路过村庄时,便去问村中可有刚生孩子的妇人,若是有的话,花钱求人匀口奶给自家孩子。
最开始,他想的是找个富贵人家,问问人家是否要认养孩子,若相中个合适的人,他便把孩子给人家养。
可相看了几家后,总觉得不合适,也愈发舍不得这孩子。
他想起孩子她爹的话“这玩意儿不怕是鬼胎转世,谁爱要谁要!”——莫非,这是上天赐给他和虞子钰的孩子,李既演抱着孩子湿了眼眶,决定自己养着。
距离京城还有两日的脚程,却听说摄政王要成亲了。
李既演正在客栈里给孩子换尿布,听到走廊有人议起此事后,匆匆出来问:“摄政王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店小二:“还能是谁,他的青梅竹马虞家三小姐呗!我听说啊,虞三小姐之前嫁给李家的干儿子李既演。结果这李既演一天没个正行,背着虞三小姐流连花丛,虞家人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一气之下和离了,李既演灰溜溜自己跑到漠北去了,哈哈哈!”
李既演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流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他收拾行囊,用背带把孩子背在身前,迅速上了马车。
拿出新买的拨浪鼓,逗孩子玩,轻声道:“爹爹带你去找娘亲,娘亲那么好,不会不要我们父女俩的。”
越是靠近京城,关于摄政王和虞家三小姐婚事的流言越多,有说是李既演沾花惹草被虞家人摒弃的;也有说虞子钰和萧瑾早就暗中刁风弄月,这才故意逼走李既演。
李既演听得真真假假,认同的是,他确实是被逼走的。那时候大家都在逼他,好似他不去漠北,匈奴就要直接打到京城了。
距离成亲还有两日。
萧瑾里里外外忙碌,夜里和虞子钰相拥,亲了亲她,“还有两日就入洞房了,我不会,到时你教我好不好?”
“你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了。”
尚未洞房,除了最后一步,两人亲密的事儿都做了不少,在被子里相拥亲吻。萧瑾甚至还帮她洗过澡。
虞子钰偶尔会在萧瑾眼里看到李既演的身影,她搂着萧瑾的脖子,道:“我给你取一个新的名字,好不好?”
“什么名字?”
虞子钰笑容狡猾,目光如机灵的狐狸:“李既演,我叫你李既演。这个名字多好听。”
“为何?”萧瑾明显不高兴。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虞子钰故意逗他玩儿,“好不好呀,我取的新名字多好听。”
萧瑾冷了脸:“你别这样子。”
“不听话!”虞子钰也使起性子,放开他,滚进被子里不出声。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虞子钰拔高声音骂道:“每次都这样说!你总是不听话,我和李既演在一起时,李既演都能时常扮成李奉逗我开心,你怎么就不能扮成他人?叫你和我一起出家,你也不出,这就是你的言听计从?”
侍从在门口轻喊:“殿下,常大人他们都来了,已在宴厅等您。”
“嗯。”萧瑾转头应了一声,拉起埋在被子中的虞子钰,“好了,不气了,夫君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虞子钰道:“那我要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洗头。”
“胡闹。”
虞子钰红了眼睛:“我当初让李既演用茶洗头,他二话不说就照做了,你为什么不能?你要听话,要言听计从,不然我御夫无术,以后我们如何能长久?”
萧瑾嘴角抽搐:“谁教你这样御夫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洗头,让我跳到池子,叫我出家,叫我扮成李既演和你睡觉,这都是谁教你?”
对他的怒声质问,虞子钰眼眶通红。
“没人教我,我自己悟出来的!我就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夫君,这个要求过分吗?”
萧瑾咬咬牙,压下燥气,抱住她轻声安抚:“子钰,有些事情是不对的,没人可以一直听你的话。换做是李既演,若你让李既演扮成别的男人,他也不会答应的。”
虞子钰推开他。
“他哪里会不答应!我夸穿白衣的小倌儿好看,他就学人家穿白衣。我说他是泥腿子,比不上你,他就偷偷读书识字,遇到不懂的字还来问我。我说他那里丑,他就找药来洗,他能做到的,你怎么不能?”
萧瑾拿她没办法。握她的手亲在手背:“都听你的,全都听你的,别气了好不好。”
萧瑾到达宴厅,坐于主位,与几位朝中同僚聚饮。虞子钰躲在暗门,皱眉盯着屋内一举一动。
行酒数巡,萧瑾举高酒杯对众人道:“新帝年幼,不足以君天下。本王刚封摄政王,初理朝政,行事多有不足,还望各位共听调遣,同扶社稷。”
话毕,酒杯举过头顶淋下,淅淅沥沥的酒液浇了满头,而后把酒杯往地面一掷,白瓷玉杯摔了个粉碎。
众臣大惊,数目相对,张口结舌。
最会趋炎附势的太常丞发了个怔,连忙举起手中杯子,也淋了自己一脸的酒水,学萧瑾砸碎酒杯,大声道:“摄政王圣德贤明,我等誓死效忠!”
其余人面露异色,把这当成一场表忠心的仪式,也纷纷用酒水浇头,砸碎杯子,大喊“誓死效忠摄政王!”
虞子钰看完这场好戏,方才郁结的怨气才消了些许。
萧瑾以帕擦拭脸上的酒水,来到暗门后方,道:“高兴了吧,不会骗你的,会一直听你的话。”
“这还差不多。”虞子钰朝他伸手,“走吧,带你去散步,去去你身上的酒味,熏死我了。”
两日后, 午后申时,李既演才匆匆抵达京城。
黑油城门上悬挂着红绸缎打成的喜带,今日摄政王成亲, 宴请全城, 所有客栈、饭馆设宴, 全由摄政王买单。
李既演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 先找到城中还在哺乳的妇人,问人家奶水是否还够,而后付过钱, 让妇人给自家闺女喂一口。
妇人看着面色蜡黄的孩子, 也是疼惜, 对李既演道:“我家孩子自己也吃不完,每日还得挤掉, 你要是找不到奶娘, 就带来我家吧, 我给孩子喂。”
李既演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另外帮忙准备一些孩子吃的米糊,自己晚些时候再过来。
他抱着孩子,头戴一顶斗笠, 面上半裹一方青灰粗布,往虞府所在街道而去。街上人头攒动, 喧声鼎沸, 不少人围在街道两侧,等着看摄政王来虞家接新娘子。
李既演一路将孩子护在怀里,艰难来到虞府对面。
虞家父母都身穿绮丽华服装, 双双站在府门前的踏道上招迎宾客, 朝中大半文武百官都来捧场。李方廉也来了, 身边还有一名俊俏小生跟着。
听到那小生管李方廉叫父亲时,李既演不可避免惘然。他不在了,对所有人毫无影响,没有人会在意他。他的妻子嫁给了别人,他的“父亲”也认了新的儿子。
怀里的孩子睡醒了,探头看外面的热闹,伸出小手要扯挂在树枝上的绢花。李既演抬高手臂一扯,摘下一朵红绸绢花给孩子玩。
旁边一仆人看李既演身穿粗麻布衣,头上还戴着斗笠,一身的风尘仆仆,故意怨道:“刚挂上去的花儿,又摘下来了,手真欠!”
李既演不声不吭,绢花重新挂上去,捡了地上的彩带给孩子玩。
不多时,萧瑾身穿金绣降红广袖吉服,头顶戴着束发紫金冠,策马前来接亲。李既演暗暗在想,他和虞子钰成亲时,也穿了差不多的的大红吉服。
在虞子钰眼里,究竟是萧瑾更俊,还是他?
论气质,他确实比不过萧瑾。可论相貌,他觉得自己可输不了。
俄顷,虞子钰出来了,她不盖红盖头,出来嚷嚷着不愿意坐花轿,要和萧瑾一同骑马。众人劝了她几句无果,只得随她去了。
她正欲上马,李既演看准时机,从人群中出来,摘在斗笠和面罩,什么话也不说,抱着红着眼看她。虞子钰大惊,朝他冲过来,萧瑾都没拉住她。
李既演抱着孩子离开,往右侧小巷闪去。虞子钰推开萧瑾,跑去追李既演,众人手忙脚乱跟着她。
没跑几步,喊住他:“李既演,你回来干什么?”
李既演转过身,神色哀伤,缄口无言。
虞子钰跑过去,惊愕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
“我们的。”
“你生的?”虞子钰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问道,“你真的可以生?是在哪里生的?”
“路上生的。”
虞子钰泪如泉滴,轻轻接过孩子,问李既演:“是闺女吗?”
“对。”李既演怕她抱不稳,一只手托住被褥底部。
“她长得和我很像,对不对?”虞子钰破涕为笑,看着孩子娇嫩的脸庞,之前一直颓废的修仙大业,此刻又烈烈作燃,李既演都生孩子了,她如何不能成仙。
孩子挣动了几下,上下嘴唇磨了磨,似乎饿了,咿呀哭起来。
虞子钰头一回接触这样稚嫩的幼儿,手足无措,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扯李既演的领口:“快快,闺女估计是饿了,快给她喂奶。”
李既演也愣了愣:“我没有奶。”
虞子钰焦躁摸索他的胸口,果然空空如也,又低头看自己,霎时急哭了:“我也没有奶水啊。我家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啊,爹娘都没有奶水喂养,这可如何是好!”
李既演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我有找了奶娘,孩子也可以喝羊奶和米糊的,我这一路过来都这么喂她。”
“我可怜的娃儿......”虞子钰心疼不已,止不住地落泪。
萧瑾在后方看了他们一会儿,道:“子钰,我们该去拜堂了。”
虞子钰怀里抱着孩子,双眼通红回视萧瑾,又看向李既演,声泪俱下:“李既演,你真该死啊!有了孩子你还到处跑,有什么闪失叫我可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不好。”
李既演认准虞子钰放不下他,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嗓音委屈又道,“你快去和三殿下拜堂成亲吧,别让人家等久了,以后有空多来看看咱闺女就好。”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人吗!我去和三殿下商量,以后你和闺女就留在我身边,我带你们一同修仙。”虞子钰抓着李既演的手腕不放。
“不用管我,你喜欢三殿下,就去和他成亲吧,我没事。”李既演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
虞子钰泣数行下,看看李既演和孩子,再看看在巷口等待的萧瑾,哪边都割舍不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妆都哭花了,哀声道:“这事儿弄的,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
她拉着李既演,来到萧瑾前面,泣不成声道:“三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我不能弃李既演和孩子不顾。”
“孩子是谁的?”萧瑾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刚开始以为是李既演拿个假玩意儿来骗虞子钰,没成想居然还是个真婴儿。
李既演一脸负屈,低头站在虞子钰身侧,什么也不说。
虞子钰哽咽道:“是我和李既演的孩子,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个孩子,这可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
虞子钰进退无措,道:“这都有孩子了,我也不能弃了他们。要不以后让李既演和孩子留在我们身边吧,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你这么知书达理,宽宏大度,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
萧瑾直言道,他怎么能接受让李既演留在他和虞子钰身边。若李既演真的能生孩子也就罢了,他可以爱屋及乌养着。可孩子都不知道是李既演不知道从哪里捡来,和虞子钰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能接受得了李既演带着孩子跟他们一起过日子?
虞子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气鬼,怨声道:“你又不听话了,这是我的孩子,你难道真忍心看我的孩子流浪在外?”
萧瑾退而求其次:“孩子留下,李既演离开。”
李既演扯了扯虞子钰的袖子:“不可能,我不会和孩子分开。”
虞子钰愁坏了,一个二个都不让她省心,脱下身上的绯红绣云革金丝外袍扔在地上,抱过李既演怀中的孩子:“李既演,你先随我来吧,这里太热了,咱们带孩子去屋里。”
她匆匆往前走,离开巷子又回到虞府,父母都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见她抱着孩子更不敢多问,怕她一不留神摔着了孩子。
萧瑾对虞家人道:“先等等,我去劝劝她。”
到了屋中,虞子钰把孩子放在床上,解开孩子身上的被褥,“好闺女,闷坏了吧,这都出汗了,你爹到底是个糙汉,不会照顾孩子,把你包成这丑样,委屈你了。”
李既演和萧瑾都跟她进屋,李既演坐在床边,粗糙手指勾着孩子的小手,反驳道:“我会的,以前在军营,有好多孤童都是我们在照看。”
“那也不一样啊,咱们的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是鬼胎,马虎不得。”虞子钰越看孩子越喜欢,她向来做事一头热,有了孩子便将今日的喜事抛之脑后了,任何事情都及不上这个孩子重要。
萧瑾在屋内等了许久,终于是开口:“子钰,该去拜堂了。”
“不急,我闺女离不开我呢,我走了她要哭的。”虞子钰不把婚事放在心上,扭头对屋外喊,“娘,别张罗喜宴了,快进来看你孙女,你当姥姥了。”
得了虞子钰的叫唤,虞凝英和赵天钧方疾步进屋,虞青黛和虞元楚也一块儿进来,虞子钰转头做噤声手势:“小点声,别吓着我的小乖宝。”
虞凝英几人看着床上和虞子钰玩得乐呵的婴儿,面面相觑。
虞元楚瞠目结舌,在李既演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我的。”
“放什么狗屁,你还真能生啊?”
李既演不再言语,目光转向挥着小手玩闹的孩子,手轻轻搭在虞子钰腰上,“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喜欢,太喜欢了,李既演,你辛苦了。”虞子钰又是喜极而泣,情不自禁捧住李既演的脸,连连亲在他的脸上,“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可真是禽兽,没有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女。”
“没事,回头是岸便好。”
虞凝英揉揉虞子钰肩头:“闺女,这亲你还成不?”
“先拖后两天吧,我现在也走不开啊,孩子尚年幼,李既演刚生完孩子,又赶了那么久的路。我抛下他们父女,自己跑去成亲,我还是个人吗?”虞子钰又抱起孩子,对她扮鬼脸,逗得孩子直乐。
萧瑾擢升摄政王,这是大家之前都没料到,原本他和宁远的较量是旗鼓相当,可莫名其妙被封摄政王之后,其势力已经隐隐压过宁远。
当下虞家人也不得不看萧瑾的脸色,虞凝英尴尬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萧瑾望向虞子钰,许久没回话。
◎被骗◎
婚事因为李既演的突如其来被迫中止, 虞子钰逗孩子逗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心思敷衍萧瑾。萧瑾问三日后重新拜堂可好,她嗯嗯答应, 没往心里去。
扭头看李既演:“宝宝何时才可以说话, 我想听她叫我娘亲。”
“还早呢, 再等等。”李既演半搂住虞子钰的肩头。
亲密温馨的一家三人, 叫萧瑾看得双眸发痛,他早就知道的,虞子钰是个拿感情当儿戏的人, 她只在乎好不好玩, 不好玩了随时一脚踹开。
她答应和自己成亲, 不过因为他给她修了合乎心意的道观,让她觉得好玩, 他听她的话当着众人的面用酒洗头, 也符合她想要的玩乐。眼下, 李既演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孩子,让她觉得更好玩。
萧瑾只得下令,叫迎亲队伍都撤了。
他站在屋外, 听着虞子钰和李既演逗弄孩子的声音。直到孩子饿了,虞凝英叫人寻来奶娘, 和两个会带孩子的婆子, 让她们领孩子到另一个屋子喂奶,虞子钰和李既演才从屋里出来。
三人在院中,虞子钰和萧瑾身上吉服未换, 红得耀眼。
李既演风尘仆仆从塞外赶来, 还得照拂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照料婴儿可不轻巧, 孩子可不像大人按部就班一日三餐进食,白天醒着夜里睡觉。婴儿每一个时辰左右就得喂一次,食量得有度,不可过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