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宝,永远记住,是你和宋佳佳两个人对不起我,你一边吊着我,一边跟我堂姐搞暧昧,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之前是我识人不清,是人是狗没看清楚,但是你对我的伤害,你和宋佳佳两人这辈子天天给我磕头都弥补不了,所以往后我对你们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知道吗?下次你要再敢颐指气使过来指责我,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现在赶紧滚!”
一口气说完,宋明月根本不想听他任何话,又潇洒地回到屋内关好门。
不过这个晚上,宋明月还是难得失眠了。
她在想今晚宋爱国和王玉芬说得话,上一世,她有钱又缺爱,孑然一人,活得自在又快活。
现在情况不同了,宋家一家子都是好人,起码是真心对宋明月好,她就不可能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如果搁在平时,她绝对不会同意相亲,宋明月压根就不相信相亲能够遇到真爱。
可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亲,真要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宋明月也是真的做不到,最好是两人互相看不上,这样子两家长辈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也是想不明白,男方他爸在省城,自己又在部队里当营长,为什么还需要相亲,难道仅仅因为两人是娃娃亲,找个借口见一面解除下这种关系。
不对!!!
男方跟宋明月定过娃娃亲,家世背景还很显赫,并且自身条件十分优越,他爸姓陈,那么他也姓陈,难道是陈澈!
宋明月激动地坐了起来,原著中是有陈澈这个人的,虽然介绍不多,对他的描写却都是高尚伟光,他是某炮兵研究院的,专业能力特别强。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人他英年早逝啊,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就在一次救人行动中英勇牺牲了。
书中,在宋爱国70岁生日时,陈澈他父亲来参加了生日宴,当看到原主宋明月家庭幸福美满,老人家眼底流露悲恸之色,问宋明月知不知道她和自己儿子有过娃娃亲,要是当年他们两人结婚的话,估计孙子也要有十几岁了。
原主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却从来没有当过真,只不过是家里长辈的玩笑约定而已,可看到老人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可怜,她觉得很难受。
宋明月现在也很难受,如果按照书中情节发展的话,大约一年半之后,陈澈就会在一次救人事故中牺牲。
等于和她相亲的,是一个她知道他未来要出事的人,而且还是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可是莫名其妙跟人说我觉得你一年半后会死掉,人家听见可能会打人吧。
宋明月纠结了半天,最终也没想出完美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看到宋爱国他们已经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了,早上吃得简单,只有粥、咸菜和馒头。
王玉芬正在盛粥,见她睡眼惺忪,眼睛都没睁开,笑着说:“我的小姑奶奶,反正你今天没什么事情,再去睡会儿吧,我给把早饭给你留着。”
宋明月摇摇头,赶紧问道:“爸,你昨天说得那个你战友儿子,是不是叫陈澈??”
“是叫陈澈,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她倒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个短命鬼。
宋明月坐到桌前,拿起王玉芬给她盛好的粥碗,心虚地大声说:“我不认识啊,之前你不是跟我提过我有个娃娃亲对象叫陈澈,如果不是这个,那我岂不是有两头娃娃亲啊。”
王玉芬怕给她压力,笑着说:“你当你爹妈这么不靠谱,到处给闺女做亲啊,就只有这一个,你也不要总想这事,咱家态度是顺其自然。”
宋爱国在妻子后面跟票:“你妈说得对,顺其自然,这个不行,我让陈首长再给你介绍几个,总归有满意的。”
对于闺女的事情,王玉芬总是很谨慎,在没有确定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宋明月即将和省城军人相亲这事。
但架不住有人爱搬弄是非。
晚上王玉芬下班刚到家,宋佳佳她妈孙向翠就跑过来闹,不害臊地喊了一圈人围观:“今天请大家评评理,她家宋明月去百货商店闹,把我家佳佳工作搞没了,到底是居心何在,宋明月是我女婿刘家宝不要的,两人既没谈婚又没论嫁,她自己被抛弃了就要找我闺女的麻烦,最近我家一直绕着他们家人走,现在她还不愿意放过我佳佳,有这么坏的人家嘛。”
王玉芬也不带怕的,上去就要撕烂孙向翠的嘴:“宋佳佳怎么爬上那刘家宝的床,在座的谁心里不是门清,也就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把闺女风骚的事情拿出来显摆,不过就是一个钢铁厂厂长,我们家可不像你们一样没见过世面,为了一个厂子儿子,都能让闺女费劲心思做狐狸精。”
“你骂谁是狐狸精,哪家闺女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我倒要看看,你家这个烂破鞋,最后谁会娶。”
王玉芬真的气疯了,平日里的教养此刻都不复存在,旁人只能死死将她们拦住,一个往外拖,一个往里拖,可三四个都拖不住他们。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宋明月不知何时从后面端了一盆猪血过来,在泼之前,她还善意地提醒孙向翠旁边的几个人让开,然后精准地将一盆猪血泼得孙向翠满身都是:“婶子,在古代,被人门前泼猪血,是不祥之兆,你回去赶紧驱驱霉运,不然你下次再敢站到我家门口,我泼得就不是猪血,是开水了。”
孙向翠被她给泼愣住了,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宋明月已经拉着她妈王玉芬的手,进到了院子里:“你再不滚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找盆开水过来,反正你们都说我疯,我就疯给你们看。”
众人又想起她精神失常的传闻,赶忙拉着满身是血的孙向翠跑了回去。
门内,王玉芬见闺女为自己出头,反而埋怨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管什么,现在他们那样子说你,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
宋明月无所谓地说:“编排就编排啊,我总不能看着妈妈在自己眼面前吵架还无动于衷,再说我要真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们话又会反过来说的。”
刚刚吵架时王玉芬神气得不行,可此刻听到闺女这么说,她却忍不住落泪,轻轻抚摸了摸她额头的碎发,小姑娘长大了,知道要为她出头了。只要他们一家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果然,如王玉芬预料得一样
,他们家在安稳几日后,再次成为了宋庄街的焦点。
宋庄街里的女孩子都文文静静,像宋明月这样又泼酒又泼猪血的还真的是独一份,孙向翠不仅在宋庄街到处宣扬,简直逢人都要说一套,方圆几条街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她安得什么心众人都知道,王玉芬只感到无比后悔,当年孙向翠生宋佳佳时,她还在和宋爱国谈恋爱,想着自己是嫂子,年龄又比她大,本身手头就紧张的情况下,还是到处找人凑了八块钱给她。
也是那八块钱,才让难产的她有机会活了过来,如今却被她恩将仇报。
隔天,宋明月出门,正好碰到宋佳佳也出来买东西。
上回宋明月去完她上班的百货商店后,晚上,宋佳佳就对着刘家宝哭了一夜,刘家宝心疼她,又想着两人马上要结婚,便承诺以后自己养家,让她把工作辞掉,所以现在宋佳佳整日待在家里,时间很充足。
这回只有她们两人,宋佳佳也不再装得与世无争:“堂妹,上次的事情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那天来闹事,我恐怕现在都辞不了那工作。”
宋明月瞥了她一眼,满眼都是瞧不起:“不用谢,整日费尽心思讨一个男人喜欢,你还真没有变。”
宋佳佳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同样的错误不要犯两遍。”宋明月点到为止,她才不想给这个坏女人指点迷津。
宋佳佳重生之前,就是在外面打工时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有妻有子,她甘愿堕落做人家小三,成为了男人讨好上级的工具,下场很凄惨。
没想到重生一次,她还是没活明白,走以前的路,只是这次对象换成了刘家宝,宋佳佳是看到了书中宋明月和刘家宝相濡以沫一辈子,却没看透男人都很容易善变。
刘家宝能够因为她的主动勾引而舍弃宋明月,就会有可能为了其它原因舍弃她,这么简单的道理,宋佳佳就是没弄明白。
所以宋明月十分不爽她和刘家宝这两小人得志。
但在这段感情里,宋明月更讨厌的人是刘家宝,他要是坚定信念的话,谁都抢不走。
孙向翠被泼了猪血,回家又被丈夫宋爱民骂了一顿,日子终于消停一会儿。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离去省城相亲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王玉芬让闺女顺其自然,自己却做了万全准备,给宋明月去街上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特意带她去做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头发。
王玉芬左看右看,心里满意得不行:“我和你爸长得也就那样,我家丫头怎么就这么漂亮呢,这脸又粉又嫩,谁看了能不动心啊。”
宋明月接受来自亲妈的彩虹屁,不着调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是抱养的。”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当年生你是在家里生的,产婆抱出来亲自放到你爸手上。”
宋明月撒娇道:“那还是爸妈基因好我才长得好看,哥哥不也是很帅气嘛?”
王玉芬慈爱地给她梳着头发,内心还在担忧着,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感情有点不顺,好好一个刘家宝被抢走了,也不知道这次相亲能不能成功。
她倒不在乎能一直养着她,就怕过阵子,到时候刘家宝和宋佳佳结婚,她看到再受刺激,想不开做些傻事。
一想到前阵子宋明月从河里捞出来,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王玉芬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他们一家四口买好了去省城的火车票,对外只说是省城有亲戚家里有事,是去走亲戚的。
临行前一晚,王玉芬和宋爱国商量:“这次出门我把月月行李多收拾了一些,不管相亲能不能成功,我打算和玉华表姐说下,不行让丫头先在她家待一段时间,起码也要等那两人婚礼结束后再回来。”
这倒和宋爱国想到一块儿了:“我和道远也说了,请他家帮忙照顾一段时间,那到时候看吧,丫头愿意待在哪边随便她。”
第二天一早4点刚过,王玉芬就起来了,她又把行李盘点了一遍,她和宋爱国宋明年带得很少,老式箱子里,基本都是宋明月的东西。
不知何时,宋明年站在了她身后:“妈,这次去了,小妹是不是不跟我们一起回来。”
王玉芬手边没有停,叹着气说道:“那两人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场面闹得更大,待在家里你放心啊。”
宋明年主动申请:“那我和小妹一起待在省城吧,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到那边万一想家怎么办?我陪在她身边,有什么事情兄妹两人也好有个照顾。”
王玉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虽说都是亲戚家,可这么多年,宋明月一个人没出过远门,更没有留宿过亲戚家这么久,要是明年在旁边,她也会安心不少。
她有些为难:“但是你不是要高考吗?万一影响到你考试。”
“不会影响的,反而是在家里,看到那家子办婚礼,我也沉不下心来学习。”
王玉芬又抓紧给宋明年收拾了点东西,郑重地和他说:“你是哥哥,保护妹妹是责任,这一回,爸妈都不在身边,妹妹就只能交给你了。”
宋明年忍不住笑道:“妈,这话你小时候跟我说过无数遍,现在我长大已经懂道理了,我知道要怎么做。”
王玉芬甚是满意,下好昨晚特别包的元宝饺子,又喊宋明月起床吃饭。
外面月光晶亮银白,他们一家四口在朦胧月色下,往火车站走去。
从这里到省城,坐火车需要四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晌午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一路上,宋明月都相当好奇,此时,火车外面鲜少有高楼大厦,基本都是矮房和田地,偶尔还能看到泥泞小路上,有人拉着木车在放羊放牛,这对于从小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她来说十分新奇有趣。
火车到站后,宋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等候区,有一张写着欢迎宋爱国一家的牌子,是一个年长一些的妇女和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男孩子在等候,男生长得瘦挑高大,宋明年问他妈:“这就是那位陈澈吗?”
宋爱国先一步说:“这个肯定不是,跟他爸一点也不像。”
他们说着话,男生已经在女人的引导下,快步迎上来接过行李箱,主动自我介绍:“我是领导的秘书小郭,领导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让我和夫人先来接你们。”
女人紧随其后,她就是陈澈的妈妈周芳,她头发盘子后面,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裙摆上还绣了一圈花纹,虽然已将近50岁,看上去不仅显年轻,身上更是有一种优雅高级的气质。
她跟宋爱国没有接触过,只知道是自己丈夫下乡插队时的战友,客气得体地说:“欢迎你们来省城,咱们先去饭店吃饭吧,老陈开完会就过去。”
王玉芬赶忙道:“不用这么麻烦去饭店,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
“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再在家里吃吧,这边有些特色菜,家里做得没有饭店好吃。”
王玉芬是个热络的人,站在周芳旁边,不好意思地说:“真的是麻烦你们啦。”
见周芳芳眼神总不经意看向宋明月,她又主动介绍:“我是宋爱国的妻子王玉芬,这是我大儿子宋明年,这是我家小闺女宋明月。明月,赶紧喊人。”
“周姨好。”宋明月穿着浅色碎花裙,小皮鞋,头上还带了跟裙子同色系的发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一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起码第一印象,周芳对这个女孩还挺满意。
省城要繁华热闹很多,王玉芬一走出火车站就惊呆了,这里已经陆续有小高楼,街上还有各色各样的百货商店,一眼望去,路上全都是自行车,就连穿着打扮都要比其它地方时髦一些。
这更加坚定了她想把闺女嫁到省城的决心,将来宋明年考大学也考这里,等他们老两口退休了,一家子就在省城生活。
宋庄街那地方,虽然他们生活了几十年,可那边的风俗文化王玉芬至今都不能认可,她自己没能走出去,就寄托于两个孩子可以到外面闯闯。
饭馆离火车站不远,这一片都属于市中心,但陈家住的地方在另外一个片区,那里就
是安静的郊区了。
他们刚到饭店没一会儿,陈道远也由司机开车送了过来。
十多年前,因为特殊原因,陈道远被打成了反派,当时送到知青点时,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角,只有宋爱国会帮他出头,两人睡一个屋子都睡了有两三年,也是在那里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随着陈道远来到省城,官复原职,工作越来越忙碌,他们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不过当年的那份恩情还在,陈道远走进包厢,就一把将宋爱国抱住:“老哥,这几年对不住,我一直想找你,到市里打听过几次,他们都说没听说过你。”
宋爱国爽朗地笑笑:“我早就不在那边了,带着家里人去了平城,现在也在平城下面的供电局上班。”
“好,往后你要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这不是现在就来麻烦你了嘛,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家里人。”
王玉芬多少还有些露怯,他们那小地方,很少会有领导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领导,而且跟周芳不同,陈道远身上带有很强的气场,所以哪怕他在微笑,都能联想到是个笑面虎。
这里面最坦然自若的反而是宋明月,以前她那富豪爹过生日,社会各界人士都会过来,因此各种大场面她都能应付过来,而且很会讨长辈欢心。
很快,话题就扯到了不在场的陈澈身上。
提起自己这个儿子,周芳内心一阵惆怅:“玉芬姐,这次你们过来目的我们都清楚,我也不瞒你们说,我这个儿子人品有保障,但性格上有点缺陷,常年在部队里奔波,这几年身边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他一个都不满意。”
周芳还没把原话说出来,原话是有一次陈澈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不要再张罗他成家的事情,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成婚。
当时把周芳气得两天都没有吃饭。
所以听到丈夫说有这门娃娃亲,周芳没有提出意见,其实之前别人帮陈澈介绍的对象,家世和自身条件,都要比宋明月好得多,但周芳已经不再追究这些,只要儿子能结婚,随便他娶谁都行。
这里面,大概只有宋明月知道他为何如此抗拒结婚。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自己也不想成亲,说不定两人反而能成为一对
吃完饭,陈道远还要去单位,他说家里准备了客房,邀请他们直接住到自己家。
宋爱国客气地拒绝了,他们订了招待所,一家子住在人家家里不方便也不自在,倒不如自己花点钱在外面住舒服。
陈道远跟他约好,傍晚的时候到招待所接他们去家里吃饭,今晚他家准备了晚饭。
等陈道远和周芳一走,王玉芬热情的笑容瞬间熄灭了,通过中午这顿饭,她大致能猜到,自家闺女和陈家儿子是不可能,人家喊他们一家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当年娃娃亲承诺走个过场。
她小声地念叨着:“莫不是有什么毛病,谁家男孩子长大了不要娶妻生子,怎么偏偏就是他例外。”
宋明月在一旁补充:“说不定人家有更伟大的志向呢,实现人生价值又不是只有娶老婆生孩子这条路。”
“什么样的伟大志向连老婆孩子都不能要,那要这样的志向做什么?丫头你可不能这么想,还是找个好人家安安心心嫁了。”
心里放弃陈澈后,王玉芬又和宋爱国商量,请他问问陈道远身边还有没有适婚的男孩子,“月月不嫁给他们家也是好的,你看他们家条件比我们家好太多,往后月月在家里不一定会受重视,我们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孩子过得去,有个稳定工作,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
王玉芬觉得今天陈道远身边的那个警卫员小郭就不错,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对象。
不过宋爱国让她先不要着急,他们这趟来,主要就是为了闺女和陈澈相亲,要是真的没成功,那后面肯定还会想其它办法。
王玉芬睡不着,悠悠地叹道:“闺女真的是雪花命,月月丫头一天不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一天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陈道远家住在军区家属院,从门口看就很气派,有专门的穿着军装衣服的门卫员把守,看到是陈道远家的车,门卫员还敬了一个礼。
军区大院里面,首先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马路,路两侧种满了香樟树,夕阳洒下,透过树梢,地面呈现一块块斑驳树影,而穿插在这些树中间的,则是一间间独立的小楼房。
这样的小楼房,在宋庄街,在平城,王玉芬甚至都没有见过。
很快就到了门口,周芳已经挽起袖子在门口,笑盈盈地迎接:“今天没有请别人,就我们两家简单吃一顿便饭。”
说是便饭,其实还是做了一大桌子菜,而且是周芳亲自忙碌的,王玉芬到了之后,就走进厨房跟她一起。
择菜的时候,王玉芬悄悄打量了一下这房子,居然真的有两层,在堂屋那边有一个楼梯,往上就是二楼,估计他们睡觉的地方就在楼上,而且这屋子里摆得很多东西,王玉芬之前也都没见过。
可她心里一点也不羡慕,反倒有一种很沉重的压迫感,这样的日子不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过的,闺女还是不要嫁过来的好。
客厅里面也很热闹。
陈道远和宋爱国在一旁忆往昔,宋明月就和哥哥宋明年在一旁听着,开始她还听得聚精会神,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起瞌睡,肯定是今天早上起太早的原因。
正当她睡得朦朦胧胧时,宋明年突然喊了她一下,“月月,快看,这就是明天要跟你相亲的陈澈。”
原来陈道远把相册找了出来,里面有一些他们下乡时拍的合照,翻到后面,就是他的家庭照片了。
宋明月不太清醒地睁开眼,见着相册里面,一个一两岁的胖嘟嘟小孩子,坐在照相馆布的假景前面,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开心。
宋明月:“……”
这能看出啥啊!
在家里陈道远温和了不少,在一旁笑着解释:“这是陈澈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拍的,那时他还爱笑,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就爱整天板着脸看人。”
果然,从陈澈稍微大一些开始,他的照片几乎都是严肃表情,一副相当老成的样子。中间断了有十年,直到最近几年,相册里才又出现了他的照片。
表情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腰板直挺,不得不承认,五官长得很胜出,眉目剑星,清隽明朗。
宋明年悄悄跟她说道:“如果真人有照片上这么好看,那小妹你要好好把握。”
可他是个短命鬼啊!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宋明月都有一丝异样感,现在看到照片,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种知道别人结局的事情,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受。
菜全都端上桌子,陈道远和宋爱国老友相见,把中午没喝尽兴的酒全喝上了,聊开之后,周芳和王玉芬也熟悉不少。
一直吃到晚上9点多钟,宋爱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陈道远的酒量这些年练过,状态倒还好,他让宋爱国一家别回招待所了,今晚就在家里住一晚。
家里有两个客房,之前以为他们会留宿,已经打扫好,但现在宋爱国喝醉酒了,他每次喝完酒就会闹腾,王玉芬担心他在别人家里发疯,宋明年又镇不住他,想着自己陪在他身边服侍他。
陈家的客厅大,还有个沙发,宋明年可以将就着在沙发上睡一晚。
周芳不放心:“那怎么行,现在虽然天暖了,在沙发上容易着凉,要不让明年在陈澈房间将就一晚。”
这样再好不过。
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这个时候,大院里的其他人家早就关灯睡觉,将家里收拾好后,他们也各自回房间休息。
宋明年躺下后,发现陈澈房间的这张床特别舒服特别软,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他起床看了一下,原来床上还垫了一张床垫,这时席梦思还没流行起来,所以宋明年并不知道这种床垫叫什么。
但是从小到大,只要宋明年有点好东西,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妹妹。
宋明年去敲宋明月的门,进去发现宋明月的床上果然没有加床垫,他用手试了一下,板子上面相当硬。
月打着哈欠问:“哥,怎么了?”
“明月,你睡我那个屋吧,那里面的床上加了床垫,睡上去比这个舒服。”宋明年这么说着,人已经在这个床上躺下去:“早点睡觉,明天还有正经事要办。”
曾经,宋明月是个对床品有极高追求的人,现在她都快要忘记睡席梦思是怎么感觉。
她躺在舒舒软软的床垫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里只想唱着世上只有哥哥。
早上赶路,一天又在不停波折,这个晚上,宋明月的觉特别好睡,根本没有换床认床的麻烦。
只是到了半夜,她半梦半睡中,仿佛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怎么会有动静呢,宋明月在梦里想了一下,翻了一个身,又继续沉沉睡下去,旁边却似乎又有人在将她摇醒,等她不情愿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
她心脏猛地往下一坠,人瞬间清醒过来,瞪着眼睛刚准备要喊人,面前的男人便将她的嘴巴捂住,冷漠地说道:“别喊,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窗外,月光如流水般通过洁白的窗帘静静地泻了过来,就着月光,也让宋明月看清楚了面前这人,他眉峰如刃,鼻梁挺拔,那双静默的眼睛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地打量她。
宋明月终于明白了。
这人是陈澈。
终于见到他了。
可是书里没说他长得有这么帅啊。
宋明月跟他对视了有10秒左右,陈澈这才松开手,那双眼睛依旧锋刃,唇角微微下压,再次警告她不要喊人。
“我不喊人。”宋明月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眼眸里闪着亮晶晶,“你就是陈澈吧?”
陈澈看着面前的女人,再次回忆了一遍,确定他不认识。
他没有洁癖,但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难得的属于他的私人房间,便皱着眉头低着声又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宋明月内心有些小激动,这些天,她一直在计划着一件事,如今见到了陈澈,感觉这个事情有点希望苗头。
宜早不宜迟,她从床上坐起来,主动友好地伸出手,清了清带着睡意的嗓子:“陈澈同志,先认识一下吧,我是你的未婚妻宋明月。”
陈澈:“……”
他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他这才仔细打量着宋明月,凌乱的头发顺着光洁的额角垂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山葡萄一样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陈澈主动转移了视线,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又带着一丝疲倦:“我没有未婚妻,你不要乱说。”
大概又是他妈给他找的相亲对象吧,自从几年前他严肃告诉他们他不能结婚后,周芳消停了一段时日,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开始重复当年的步骤。
此刻天还没亮,陈澈打算等明天白天说清楚,他站起来,妥协道:“你在这里睡,我去客房睡。”
“别去,两个客房都有人了。”宋明月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这才发现这人脚上穿了一双皮质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