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芬想着,男女双方在做亲期间,需要得就是较量,虽然她家没有陈家有钱,心意这方面绝对不能输的。
在来之前,周老太太还有点意见,她家陈澈又不是那种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干嘛要在平城乡下找个姑娘,实际上平城算个小城市了,不过在省城老一辈看来,除了省城之外的地方都乡下。
如今看了这么多人和东西,她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这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活泼开朗,跟陈澈沉稳不爱讲话的性子正好可以互补,再进入宋家家里,能看得出这家的家庭氛围挺好,她还记得当年在乡下,不少人家都会重男轻女。
这家明显不是,从热情招待到准备礼品,方方面面可以感觉得到,宋家很重视这个姑娘。
人家女方态度都拿出来了,他们家自然不能输。
老太太亲切地拉住宋明月的手:“上次你们来省城,小芳和道远都没有告诉我,被我埋怨了好久,姥姥第一次见你,肯定要给见面礼的。”
说着,她就将自己手上戴的镯子摘下套在宋明月的手上:“一点心意儿,先收下,等你们结婚,姥姥再送份大礼。”
王玉芬在一旁阻拦:“使不得,到我家里怎么还要拿您的东西。”
周芳笑着称:“你们就让老太太送吧,上次没看到月月,我都不知道被念叨成什么样子了。”
一屋子都跟着笑。
宋明月一摸这个玉的润泽就知道价格不菲,她手臂纤细藕白,带上这玉镯子,正好衬得小巧精致,甚是好看。
礼物是真的,笑容也是发自肺腑的,可惜了,这段婚姻是假的。
中午吃完饭,陈道远被市里来的一个朋友接走聊点工作上事情,王玉芬担心孙向翠来说些胡话,便提出带其他人去隔壁一个土地庙里拜拜,据说这个庙求姻缘非常准,这片区谁家办喜事之前,都会去拜拜,并且宋明月的外婆家离那边不远,还可以让老人家看看外孙女婿。
其实王玉芬之所以敢把陈澈一家带到宋庄街,还是在赌孙向翠只是嘴上显摆显摆,因为在这里,婚姻是天大的事情,谁家成个婚,绝对可以轰动整条街,而且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之前明月被刘家宝和宋佳佳欺负成那样子,王玉芬都没想过在他们定亲时去闹,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没想到孙向翠已经坏得是非不分,他们刚走出路口,来到桥上时,孙向翠居然骑了个自行车追了上来。
她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家,毕竟孙向翠家还有个儿子,往后也要娶亲,她就算不顾及其它,肯定是要为儿子着想的。
可是,原本宋佳佳今天去上班的,到了中午,她却哭着跑回来,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连饭都不吃,孙向翠敲了半
天房门,宋佳佳哭着跟她说,刘家宝想要退亲。
孙向翠一听这话,立马就懵掉了,莫不说那刘家是好不容易高攀上的,就是这方圆十里,也没有哪家姑娘被退过亲,往后还怎么嫁人。
“你先别哭,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厂里都在说宋明月嫁给了省城大官的儿子,我就和家宝随口抱怨几句,他生气了要跟我退亲。”
宋佳佳一边说一边哭,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命为什么那么艰苦,都已经重来一生,依旧让她活得处处不如别人,她决绝地说道:“要是家宝跟我退亲,那我也不活了。”
孙向翠一听这话,哪里能承受得住,便骑着车赶了过来。
周芳他们还奇怪,为何后面一个妇人加紧骑着自行车,似乎在向她们这个方向来,“玉芬姐,这人你们认识吗?”
王玉芬有些尴尬,给宋爱国使了一个眼色:“这是我家一个亲戚,可能家里遇到点难事,爱国,你去看看吧,不要影响了我们逛寺庙。”
宋爱国走过去拦住孙向翠,他向来不爱跟女人打交道,尤其这还是他弟媳,他生气道:“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吵吵就算了,今天是我家闺女终身大事,孙向翠,你不要太过分了。”
哪知道孙向翠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爱国面前,大声地喊道:“明月,我求求你,你都已经嫁给了省城的有钱人,就放过我家佳佳吧,她样样不如你,可也不是让你这么欺负的。”
她声音如此之大,王玉芬他们当作没听见都不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宋明月也不想这么不清不楚:“这人是我二婶,我过去看看。”
周芳提议道:“那一起去吧,这当中估计有什么误会。”
孙向翠黝黑的肤色上挂着几道泪痕,见宋明月走了过来,她哭得更加凄惨。
王玉芬不满地将她拉到一遍:“孙二婶,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我家明月何时敢欺负你家。”
“刘家宝要跟佳佳退亲。”
“那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肯定是明月跟他说了什么话,明月前阵子还为了他跳这条河差点死了,要不是她一直缠着家宝,家宝怎么会闹得和佳佳退亲。”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王玉芬被她气得脸色通红,上去就想给孙向翠两巴掌,可在客人面前,她只得先忍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家宝不是你家女婿吗?我家明月马上要嫁人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明月是不是上个月就在这里,这个岸边,还在为他投河自尽,要不是被人救了,恐怕她现在坟头都有了,她为了家宝,一直陷害我佳佳的事情,街上的人谁不知道,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的对象,怎么还要一边勾搭着家宝。”
“孙向翠,你颠倒黑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明明是你闺女主动勾搭了刘家宝,我家月月差点被害死,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眼看着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正当宋明月上去要替王玉芬出头时,站在一侧的陈澈主动站了出来。
他身材高大,本身气场又很强,一只手就轻松地将孙向翠要伸过来的手臂从上握住,眼神凌冽,声音有力:“宋明月是我要娶的爱人,你有什么可以事情跟我说。”
孙向翠一个乡野妇人,一辈子连平城都没出过,哪里经受过这种场面,她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就是我刚刚讲得那回事。”
“陈澈,你不能听她胡说啊!明月都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刘家宝,怎么可能会破坏她闺女和刘家宝的事情。”
所以真的有刘家宝这个人,周芳心里瞬间就有了芥蒂。
她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干净无暇的,再联想到上次在她家里发生的事情,事后她有仔细想过,她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周芳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会主动冒犯女孩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是女孩主动勾搭得他。
只不过当时她想,能看到儿子成家就行,过程中谁主动得不重要。
如今听孙向翠这么一说,周芳很难不怀疑宋明月私下的性格是不是就这么开放,才能一会儿为这个去死,一会儿又和陈澈躺一个被窝。
最终土地庙也没去成。
王玉芬明显能看出周芳她们不高兴了,同为母亲她也可以理解,要是哪个告诉她宋明年的爱人在外面为其他男人自杀过,她也不会让儿子娶这个女人。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多少张嘴在这一刻都很难说清楚了。
宋明月也挺烦的,她烦恼在要是这头亲事崩掉了,后续估计又要继续相亲。
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陈澈,下一秒,陈澈似乎感受到了,也抬起头看过来,两人视线只交流两秒钟,宋明月就移开眼睛,其实这人挺符合她找对象的标准,下一个估计很难像他这样,又帅又能够同意跟自己假结婚了吧。
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可她并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反正都是假结婚,要不是为了应付父母,她这个婚都不会结,所以下一个就下一个吧。
宋明月主动化解尴尬,大方地站出来说道:“姥姥,周姨,这件事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解释一下,我和刘家宝算是青梅竹马,就在前段时间,他跟我堂姐好上了,那段时间我确实有点痛苦,与其说我放不下刘家宝,倒不如说我放不下被人背叛,尤其那人还是我堂姐,但后面我想通了,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他们对不起我,就算要难过也是他们难过,所以我恢复了过来。”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并且那天在您家里,我和陈澈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如果不想要做这门亲事就算了,我爸爸和陈伯伯是战友,我们俩家也没必要因为这个闹尴尬,还是随时欢迎你们来我家玩。”
“月月,你……”王玉芬想让她不要乱说,好好一门亲事怎么就作罢,但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想退就退吧,这件事现在让他们知道也好,万一将来真等俩孩子结了婚,他们再晓得这个要退婚,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周芳是有在犹豫,宋明月这姑娘是不错,但她家不缺好女孩子,找个比她优秀的也并不难。
哪知道她还没说话,陈澈反倒先主动跟王玉芬保证:“不会退的,明月这件事我知道,只要她现在不和那人联系,我就不在乎,我只相信她。”
就连这么动人心弦的情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没有一丝浪漫味道,但又显得那么真诚有力。
最意外的是王玉芬,他怎么都没想到陈澈会这么说。
她一直以为是自家闺女看上了他,追着他死缠烂打要嫁。所以总是忧心忡忡,担心他会对明月不对,对她使用感情冷暴力。
直到这一刻,王玉芬才重新审视了陈澈。
而处于漩涡之中的宋明月则表示,不至于吧,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怎么一下子就上升到了这个程度,这种鬼话说得她都快要信了两人真有点什么。
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在这个年代,能思想这么前卫跟他契约结婚的,大概也只有自己了,确实要好好珍惜。
看样子,陈澈的演技不比自己差嘛。
周芳也知道现在退这门亲事很难做,人都上人家家门拜访过了,周围亲戚朋友都知道了,最关键是儿子态度摆在这里,他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是她也没有了之前的喜悦,周芳想过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有一个乱搞关系的女人成为她的儿媳妇。
周芳母亲周老太太心中更是不舒坦,老一辈对这些事情本就介意,而且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妇人拦住告诉他们,恐怕他们一家子还一直会被宋家蒙在鼓里,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欺骗吗?
周老太太不再眉目慈善,不高兴地问周芳:“道远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抓紧回省城。”
“恐怕还有一时半会儿,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要不陈澈你开车,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父亲。”周芳凭借着自身的修养,没有当众说难听的话,却也忽略了陈澈刚才的保证,只是对宋爱国和王玉芬说:“这件事还是等告诉老陈商量清楚了,我们再给你们一个答案,仔细想想两个孩子
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双方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知根知底,这么快把亲事定下来是有点草率。”
周芳这是明着暗着指责宋明月隐瞒为情自杀一事。
宋爱国自知理亏,明明心里不舒坦,面上还要笑脸相迎:“周芳姐,这当中真的有误会,我家那二婶一直对我家里有意见,喜欢盘弄是非。”
“她说得明月跳河一事是假的吗?”
宋爱国一句话被怼了回去,谁让自家闺女有这样的过往呢,人家生气了他都得陪着笑。
陈澈挡在了宋明月前面,神色严肃:“妈,这句话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这件事里面,她是受害者,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不要揭露别人伤疤,为什么现在你自己却做不到这点。”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天宋明月为什么要拼命救杨芳芳,不嫌弃地给她做人工呼吸,为什么要跟杨芳芳说,那样的男人,怎么值得你放弃生命呢。
因为她自己淋过雨,所以想要为别人撑伞。
陈澈似乎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丝异样情绪,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若隐若现的感受。
周芳被儿子一句话气糊涂了,要不是为他着想,她何至于来到这种地方受这等气,周老太太看不过去,训斥陈澈:“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他一言不发,锋锐的轮廓晕染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一双深沉的眼睛里更是写满波澜不惊,独自走上车开动发动机:“上车吧,我先送你们回家。”
秉承着成年人之间基本的礼貌,周芳和王玉芬还是打了个招呼,只不过王玉芬给准备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
等周芳一走,王玉芬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闹成这样,早上还满怀期待。”
宋明月心疼她语气中的落寞,握住她的手:“妈,其实这样也挺好,如果我真的嫁给陈澈,以后到了省城可能会很少回来,你舍得吗?我也不想相亲了,后面大不了跟哥哥一样,在家学习考大学呗。”
“乱说话,你哥哥是男孩子,而且有固定对象了,你是个姑娘家,眼看着年龄到了,不嫁人怎么行。”闺女嫁到省城,王玉芬自然万分不舍,她曾经一直以为闺女会嫁给刘家宝,就在自己身边过着日子,奈何命运爱捉弄人,她絮絮叨叨地讲着:“陈澈也不错啊,这件事起码看清了他是个可靠的人,你能嫁给他,娘相信他会把你疼护好。”
可是王玉芬依然不抱有什么希望,这根芥蒂怕是很难解释清楚了。
宋明月只好作罢,看来不成亲这条路在宋家是走不通。
她们一回头,就见宋爱国正拿着个斧头气冲冲往外走,他平日里是个闲散的老头儿,不善言辞但脾气温和,连王玉芬都没见过他发过这样的火,赶忙拉着女儿一起将他拖住:“你要上哪去?”
“我去砸了老二的家,这么多年念着兄弟情分,我一直能帮助就尽量帮忙,老二去肉联厂那工作还是我托人找的,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坏我闺女终身大事,放开,今天我跟他家拼了。”
“爸,爸,你别冲动,就算去砸了他家也没用,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月月,你放心,这口气爸爸一定帮你出了,从今往后,我们家跟他家,再无半点情分。”
王玉芬好不容易夺过他的斧头,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添乱了,你要真拿斧头找他家麻烦,被告到保卫科里恐怕工作都不保,你看咱家成什么样子了,这件事不需要你出马,我跟她吵。”
“妈,爸,这件事是我造成的,应该我来解决,你们都不用想了,也不必为我操心,儿女自有儿女命,聪明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把自己日子过好,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
就卖惨这件事,又不只有她宋佳佳会做。
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
另一边,陈家这儿就容易多了。
一路上,周芳和陈澈都在置气,到了地方,陈澈也没有下车。
陈道远见周芳芳气冲冲地下来,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芳心里正闷着一股火,将下午事情简单重述一遍:“真没想到,宋家居然在骗我们,前段时间那姑娘还在为其他男人要死要活,这才多少日子,就想让陈澈接盘,他们这算盘打得真够响亮的,我现在也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了。”
见他没说话,她又大声质问:“你倒是说句话,拿个注意,我是管不住你这个儿子了。”
陈道远不愧是做领导的,沉稳地问:“陈澈他怎么想的?”
“他被那姑娘迷住了眼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非她不娶,真的一点都不嫌害臊。”
陈道远依旧没有任何表露,只是让周芳喊他过来。
周芳不愿意,最后还是舅妈秦小妹从车上将他喊下来。
他大概可以预想陈道远会说什么,正是因为不想听他重复一遍周芳的话,这才没有过来,反正他的想法,周芳会帮他传达的。
陈道远将手背在后面,仅仅是严肃地问了他一句话:“陈澈,你想好了吗?婚姻是你人生的大事,一旦你做了这个决定,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嗯,想好了。”他低低地说。
其实这个时候顺水推舟把这门亲事否决了是最好不过,因为陈澈本来心思就不在这场婚姻上面。
可是他做不到,宋明月那么勇敢地帮助杨芳芳,她拯救了一个姑娘残破不堪的人生。
他又怎么能放手,让她陷于同样不堪的局面中。
所以如果之前陈澈还想过悔婚的话,那么这一刻他就是无比坚定,他要娶宋明月。
这个时候退婚,对她来说无疑又走上了一条绝路,承受着过多的议论纷纷。
她为别人撑伞,他也要为她撑起这把伞。
至于以后,就按照她说得做吧,陈澈从未想过真的羁绊住她。
陈道远点了点头:“那就按照原计划继续,婚礼日期不变。”
周芳有些不可思议:“陈道远你说什么啊,儿子胡闹,你也要跟着他胡闹。”
“这是陈澈的人生,谁都不能替他做决定,既然他想好了,我们做父母的只需要在旁边协助他就行。”这也是陈道远一贯教育理念,他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做,儿子也有儿子想要实现的理想,父子二人谁都不能说服谁,最多只是在迷茫的时候,指点一下迷津。
再说想管也没用,这么多年,陈澈从未听过他们的话,他也不知道妻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这点。
在这个家里,陈道远说话分量还是很足,既然他都发话了,周芳便不再说什么。
一到下班时间,平城钢铁厂的门口渐渐热闹起来。
刘家宝走在人潮之中,他的好朋友汪二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跟上:“家宝,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佳佳呢,还有你怎么没骑摩托车?”
平日里,刘家宝骑摩托车带着宋佳佳下班,可是钢铁厂每日最拉风的风景线。
但是今天刘家宝兴致明显不高,也没回答汪二的话。
刘家宝虽然是厂长的儿子,平时为人挺热情随和,也不会摆架子,很少见他有这种低着头不讲话的时候。
汪二不放心,从自行车里跳下:“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汪二哥,我和佳佳吵架了。”
难怪呢,情侣吵架也正常,汪二又说:“吵架了你哄哄她,佳佳性格好,你一哄保证好。”
刘家宝叹口气,并不想说话,他自己都忍不住想骂自己是人渣。
跟他同步拖着自行车走的汪二反倒先停下脚步,碰了碰刘家宝:“快看,宋明月又来找你了。”
刘家宝抬起头,就见着大门口的石头上,宋明月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红裙子站在那儿,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样,清纯又不失大气,一下子跌进了他的心底。
见到他们说来,宋明月也对着他招了招手。
就那几步远的距离,刘家宝居然有些不敢走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最后才站到她的面前。
宋明月主动说:“有时间吗?找你聊聊。”
离得近了,汪二才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宋明月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以前的她也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却美得很质朴,见人总是先微微一笑,害羞地打招呼。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宋明月,明媚张扬,一身热烈的红色裙子,将
她骄傲精致的气质显得淋漓尽致,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刘家宝自然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被吸引着,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只是心底还有些吃味,没有忘记宋爱国对他说得侮辱的话。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跟……”
见旁边人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他欲言又止,闷闷地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这个还给你。”宋明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透明粉色绳子挂住的巨小型小象陶泥品,上面已经微微泛黄,那是刘家宝学会骑摩托车后,特意带原主宋明月去平城大的市集上买的。
当时收到这个礼物后,她十分爱惜,时刻带在身上,连睡觉都舍不得拿下。
后面去跳河,她也是握着这个小象一起跳的。
刘家宝知道这个小象对两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如今她淡定洒脱地将小象送给他,意味着真正给他们之间画上了一个句号。
再联想到她在省城有了对象,刘家宝那颗不受控制的心又仿佛被悬挂起来,空落落的,抓不住任何一角,也顾不上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问:“你这是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了吗?”
宋明月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不然呢,好自为之吧。”
刘家宝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宋明月却轻轻躲了一下,他的手又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对啊,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能触碰到她。
刘家宝本就有些多愁善感,他抬起头,见宋明月对他说了最后一声祝福:“希望你和我堂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再见。”
刘家宝再也绷不住了,眼眶不禁有些通红,倒是把身边几个好友吓了一跳:“家宝,家宝,你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这颗心再也不会完整了。
宋明月头都没有回,刘家宝是什么样性格的人,知道原著的她十分清楚,今天她来这趟,就是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爱而不得的种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主受过的那些痛苦,她要让刘家宝和宋佳佳都尝一遍。
宋佳佳在家中哭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要坚强起来。
跟这些人相比,自己好歹多活了好些年,绝对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她在家中做着萝卜丝饼,打算等下带给刘家宝,缓和下关系。
这个萝卜丝饼,可是宋佳佳和刘家宝第一次拉近关系的见证。
刘家宝很喜欢在萝卜丝饼里加香油,只是这个时候,香油贵,他也没尝试过这种吃法。重生来的宋佳佳知道,所以她给刘家宝做了这个饼,刘家宝吃第一口,就赞不绝口,从此两人就渐渐熟悉起来。
她尝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么正宗,宋佳佳心里不禁又燃起希望火苗,她还打算明天就去街市上找一本《泰戈尔诗集》送给刘家宝。
这也是宋佳佳的秘诀,与他在诗词歌赋的文艺生活中将日子过得有烟火气。
只要抓住这点,刘家宝绝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下一秒,跟宋佳佳在厂里要好的邻居就匆匆忙忙跑过来。
“佳佳,佳佳,不好了,刘家宝和宋明月在钢铁厂门口见面了。”
宋佳佳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他们做什么了?”
邻居支支吾吾道:“就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好像很熟悉,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心中的那块疙瘩本来就没有消除,只能先自我安慰地说:“不会的啊,宋明月不是在省城找了个对象吗?”
“你还不知道吧,你妈今天去人家家里闹了一趟,省城那家早就走掉了,这事十有八九成不了。”
“你说什么??”宋佳佳生气地放下手中锅铲,从厨房出去找她妈。
只见孙向翠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剥毛豆,看到宋佳佳出来,咧着嘴问道:“萝卜丝饼这么快就做好了?”
“你是不是去宋明月家闹事情了?”
说起这件事,孙向翠简直眉飞色舞,得意得不行:“佳佳,你的这口恶气娘终于帮你出了,你都不知道,省城那家听到那事呦,脸色立马变了,连土地庙都没去直接就回去,到家肯定就要退亲。”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蠢,为什么只会坏我的事情!”宋佳佳又崩又跳,眼泪差点气出来。
吓得孙向翠赶忙放下手中的毛豆,涨红着脸安慰:“佳佳,娘怎么会坏你的事情啊?”
她是羡慕嫉妒宋明月,但正常有脑子的都知道,宋明月是横在她成亲路上的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燃,只有她找了对象,刘家宝才会彻底收心,自己才能安安心心与他成亲。
宋佳佳从未想过拆散过宋明月与旁人的婚事,最多也就是在旁边酸两句,哪知道孙向翠直接把事情搅黄了。
难怪宋明月会去找刘家宝。
宋佳佳本身就怨自己原生家庭不好,父母帮衬不了自己,现在听到孙向翠做得这些蠢事,更恨不得没有生在这种人家。
孙向翠被她说懵了,仿佛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絮叨:“娘怎么会坏你好事,佳佳你先不生气啊。”
可宋佳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她发誓,等成了亲后,她要迅速脱离这种只会拖后腿的家庭。
晚上,宋佳佳还是带着萝卜丝饼去找了刘家宝。
可他明显兴致非常不高,中午退亲那话确实是他逞一时之快说了出来,原本他还想晚上找她道歉。
但经由宋明月这么一找,刘家宝望着自己手里的小象,心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难怪人家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些平日里他想不到的宋明月的好,此刻却渐渐浮现在他面前,他们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本就是别人替代不了,为何会走到如今老死不相往来这一步。
刘家宝吃着宋佳佳递过来的萝卜丝饼,平时那么爱吃的食物,此刻却味同嚼蜡。
宋佳佳见他一直魂不守舍,憋在心里的怨气不由发泄出来,委屈地说:“今天中午你说我,我也主动向你低头了,现在你摆出这副样子,家宝,我怀疑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宋佳佳倒也不是真的爱刘家宝,她就是觉得他人好,脾气好。
上一世,看着他和明月总一起出现在家庭聚会上,她心里别提有多羡慕。
但真正接触下来,她发现这男人私下也有很多不好的习性,不过好在他家庭条件不错,人也阔绰大方,这棵大树,她暂时还是想继续抱好。
宋佳佳本来是想跟他撒个娇,刘家宝这人有一点小资,喜欢浪漫,喜欢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平常宋佳佳问他爱不爱自己,他都会说一些感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