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晚,刘家宝却没有吱声。
他爱宋佳佳吗?他在自己心底问了一遍答案,发现根本无法寻找结果,满脑子都只有那个红裙子的女人。
见他迟疑,宋佳佳哭泣着跑开,当然,这也是她的人设,刘家宝很喜欢看女人为自己哭,这会勾起他的怜爱之心。
反正宋佳佳是有底牌的,她已经将自己交给了他,在这个年代,若跟哪个男的发生过关系,那男的必须要娶自己。
当初看他在自己和宋明月之间摇摆不定时,宋佳佳就下过这剂猛药,大不了往后她就拿这件事威胁他。
而看着宋佳佳跑开,刘家宝居然第一次产生了厌烦的情绪,待在原地不想追。
他现在越发觉得宋佳佳像是他曾经做的一场美好的梦,这个梦的开头是他的理想主义,宋佳佳会陪他看书,跟他一起读诗,他想要什么,她总能先一步感应送到自己面前。
但随着两人关系渐渐熟悉,这场梦开始出现不好的裂缝,比如刘家宝发现宋佳佳一家都很势利眼,她妈还一直让他给宋佳佳弟弟找工作,宋佳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温婉可怜,在钢铁厂,大家却说她会仗势欺人。
刘家宝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缝。
宋明月绝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陷入逼婚的绝境之中。
自从陈家离开后,他们家就陷入愁云惨淡之中,王玉芬整日叹着气,
宋爱国也不再爱说话,任凭她怎么活跃气氛,父母看到反而更伤感。
宋明月萌生了一个强烈想法,得要抓紧离开这个家,父母的爱是很温馨,可若是这爱上面加了枷锁,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她又漂亮又聪明,如此优秀光彩耀眼的人,不应该被这种嫁不嫁人的琐事困扰着。
几天后,陈道远却主动联系了宋爱国,接到电话时,宋爱国语气不大好,他一直等陈家这个电话,等了好几天,现在打过来,目的再明显不过。
“宋老哥,陈澈工作突然有些变动,可能要外出几年。”
宋爱国以为这是他找的拙劣借口,语气很冲地说:“别说了,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你带的这些东西,到时候我会找机会送过去。”
“你误会了,我是想问明月愿不愿意去随军,还是到省城和我们暂住几年。”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宋家炸开了锅。
作为母亲,王玉芬坚决不同意,随军是要去几千里之外,闺女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她几天,一下子跑那么远,万一出点事情她都不知道。
“当初陈家答应我们的,把月月接到省城去,现在又变成随军,我把闺女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她嫁人后就消失的,你去和他们说,大不了这门亲事我们家不做了。”
宋爱国扭着脾气,他自然也舍不得,可他比王玉芬要想得多,手撑在桌边,担忧地说:“闺女上次已经遭受过一次非议,如果这次做不成,还要再遭受一次,往后想嫁人恐怕更坎坷。”
“宋爱国,你还有没有心?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要把闺女送走,让闺女遭罪受嘛?”
“陈家说就两三年,等陈澈任务完成还可以调回来,再说随军去得是家属大院,受不了什么罪。”他声音越说越低,心里也没有底,便倔强道:“你我说得再多也没用,月月,你想不想去?你不想去爹明天就和陈家说清楚。”
宋明月丝毫没有犹豫:“我想去,又不是不回来啊,你们就当我是去了一趟远门吧。”
她真的想离开这个家,就算这次没有随军这事,宋明月也会找其它理由走的,到时候不一定能够像现在这么光明正大。
但要是她不走,已经可以料想未来的日子,整日听着父母催促她嫁人,说不定又要去相亲。
宋明月想到这些就觉得烦得不行,赶紧补充道:“你们不是还担心陈家会欺负我吗?现在我和陈澈去了外地,远离了他父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啊。”
并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原著中,陈澈就是在那地方救人而亡,如果她这次不跟过去,意味着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陈澈去死。
宋明月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忍心,更担心陈澈噩耗传来的时候,她后悔又来不及补救。
总之从任何一个角度考虑,她和陈澈一起离开这里非常有必要。
到了外面,谁还能管的住她。
王玉芬却听着她的话,眼泪就簌簌往下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要是闺女执意想嫁给陈家,那么她跟陈澈一起去随军也合情合理。
可是她就是舍不得啊,一想到闺女会离自己那么遥远,可能一年半载看不到,王玉芬心像被扯掉一块,割肉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宋明月过去抱住她,这一刻她的难受也是发自肺腑:“妈,你别这样啊,不管我走到哪里,我永远是你的女儿,我的家在这里,等往后我在外面稳定下来,也可以接你们过去住。”
王玉芬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忍住抽泣,故作坚强地问:“决定好了吗?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家务活都做不好,到那边怎么好生活。”
“决定好了,长这么大我一直在家里,妈,我想出去看看。”
王玉芬握了握她的手,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去厨房忙晚饭,宋明月知道她这是尊重了自己的决定,只是一时还接受不了。
整个晚上,宋家都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王玉芬煮了玉米粥,可谁都没胃口,最终一锅粥一点都没动。
第二天上午,宋家来了一个意外之人,陈澈。
当时宋爱国和王玉芬都去上班了,听说街上有那种巡回杂耍表演,宋明月吃过饭便偷偷摸摸跑去看。
家里只剩下宋明年。
他正在屋内学习,出去看到是陈澈,宋明年内心很复杂,他一直有些自责,如果那天不是自己把床铺让给小妹,也许他们进展不会那么快。
之前陈家一家甩着脸离开,已经让家里陷入难堪之中,如今小妹可能要去随军,宋明年心中更不是滋味。
连带着看陈澈,他也没了开始的投缘,不咸不淡地问:“你怎么会来?有什么事情吗?”
陈澈一身利落清爽的绿色军服衬托着卓尔不群的英姿,脸上棱角分明,眼神锐利深邃,明明什么都没做,站在那里就不自觉给人压迫感。
他问:“请问宋明月在家吗?”
宋明年想继续质问他,又怕惹得小妹不开心,最终只能软下来说:“她应该去街上了,我带你去找她。”
陈澈:“谢谢。”
宋明年走在前面,陈澈跟随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路上偶尔遇到邻居,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眼神却一直落在陈澈身上好奇打量。
宋明年突然问:“如果我小妹真的去跟你随军,你会对她好吗?”
陈澈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
跟她结婚本来就是避免她再难过,他又怎么会想过束缚着她。
他就是要了解她的真实想法,若是她想继续需要这门亲事,那么他会尽全力协调,让她婚后还继续住在家里。
若是她不愿意,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在陈澈想来,宋明月跟自己结婚,应该是为之前失败的感情找一段新的出路,就跟她安慰杨芳芳一样,不管怎么样,都要打起精神继续面对生活。
所以他不希望,跟自己假结婚反而成为她新的负担。
这种杂耍团在这个年代还挺流行,大家生活没什么娱乐,因此要是有杂耍团来,周边不少人都会来围观,场面相当热闹。
宋明月占据了最佳位置,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宋明年将她喊出来。
她唇边还挂着笑容,眉眼弯弯,被宋明年拽着,眼睛依旧盯着人群看,嘴上问:“哥,你喊我回去到底有什么事情?”
“陈澈来了。”
“啊?”
宋明月收回眼神,再一看另一侧,站着的人可不是陈澈嘛。
还是帅得很惊艳。
宋明月带他往街上的小公园走,那边环境幽静,一到夏天的傍晚,会有很多处对象的情侣来压路。
不过现在是下午,公园里人不多。宋明月倒退着走,跟他面对面,斜过头眨着眼睛,奇怪地问他:“你倒是说话啊,来找我怎么不说话了?”
陈澈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杂耍团表演很好看吗?”
他刚见她笑得好开心,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
宋明月想了一下:“还行吧。”这得要看跟什么比,要是跟打游戏玩剧本杀相比,那可就没太大意思,但跟坐在家里发呆,肯定还是看这个好。
“不是,陈澈同志,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杂耍团好不好看?”
“我要去山里了,那边可能会有些偏僻,你要是想待在家里也可以。”
“什么意思?你是不想成亲,还是想成亲后让我住在家里。”
“都行。选择权在你。”
要是搁在之前,宋明月或者都不用犹豫,肯定想在家里和王玉芬他们一起,等过了一年半,再找个借口去找他。
但宋明月现在不这么想了,按照家里传统说法,嫁了人还住在娘家,估计又要被念叨一些。
“我不住在家,我跟你一起去随军。”
陈澈诧异地看着她:“那边条件会很艰苦,你可能会不太习惯。”
肯定会不习惯,她从小到家,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苦。但现在不是形式所逼嘛,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到了那边再说吧。
宋明月假装娇弱地说:“所以到时候你要拼命对我好,哪怕是作为室友,家里家务活你也最好全包了,有什么好吃的先给我吃,我身体差,不能饿着。”
她和陈澈在这边说着话,不
知谁跑去钢铁厂告诉刘家宝,他骑着摩托车立马就冲过来了。
刘家宝见两人举止亲密,内心仿佛有团火在燃烧,忍不住上去打断他们对话:“月月,你在这边做什么?”
“刘同志,咱俩不熟,没必要叫小名,我在跟我对象约会,请问你来干嘛?”
刘家宝轻轻小声地念叨:“约会?”
“对,不然一男一女在这里干嘛。”她自然亲昵地挽起陈澈的手,给他介绍道:“我对象,陈澈。”
听到她这么流畅,陈澈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对着他点了点头。
刘家宝愣在原地,他没想到陈澈会这么高挺英气,穿着军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与众不同。
难怪宋明月才见他没两次,就被迷城这样。
男人之间总有攀比欲,刘家宝更不是滋味。
她把小象还给他了。
她和其他男人开始亲亲密密了。
可是他却后悔了。
明明站在她身边应该是自己,可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这个机会机会这么错过了。
刘家宝喉咙发紧,想要发疯又找不到理由,干巴巴地问:“你对象难得来一次,我请你们吃饭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干嘛要跟你吃饭,你来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别打扰我们。”
“月月,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很多年,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你哥哥。”
陈澈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热切眼神,知道这人对宋明月肯定有好感,悄悄挡在他们中间,声音低醇地对着她说道:“你刚刚说得那些我都同意。”
“同意就好。”宋明月故意强调:“我们先回去吧,这地方人多了碍事,对了,刘家宝我要去随军了,往后真的可能永远不见面。”
刘家宝一听这话,彻底懵掉。
那些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要悔婚,他悔婚了,是不是就能重新把她找回来了。
第18章
宋明年去医院喊了王玉芬回家,听到陈澈来了,王玉芬立马和要好的同事换了班就往家里赶。
她到家没一会儿,宋明月和陈澈也到了。
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王玉芬还是热情地招待,特意煮了大枣茶,配上糕点,这是招待尊贵客人才有的礼节。
宋明月让她妈不要忙碌了,撒娇地说:“妈,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王玉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好觉,此刻眼睛还有些肿,面色也没有平常红润,她似乎知道了闺女要跟自己说什么,坐下来安静听着。
“妈,我决定要跟陈澈去随军了。”
王玉芬听着,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转过身,拿手抹着眼泪:“去就去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你决定的事情永远都不知道跟父母商量。”
宋明月发现,原来她还是个有感情的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小时候没有父母管教,她其实被养得任性又没规矩,身边人有很多,真心对她好的几乎都没有,所以她也从不会拿真心对待别人,时间久了,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根本没有心。
但这一刻,宋明月体会到了什么叫即将离别的难过,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只有陈澈在认真地承诺:“伯母,我会把明月照顾好,把她完好无缺地再交给你。”
听到这话,王玉芬心里才舒坦一些,她催促着陈澈:“快些吃茶,大枣茶冷了不好喝。”
陈澈这次出的任务急,研究了几年的一项试验项目到最后关头失败了,现在进行第二次试验,那边要求增加人员,便找了几位专业的士兵去支援,由于一去要好几年,这次队里要求能带家属的带上家属,连介绍信都写好了。
原本这几天就要出发,不过队里知道陈澈这情况,宽限了他一周,也就是说一周到,宋明月就得要跟着他一起去了。
至于他们原本定好的成亲流程,定亲是照常进行,婚礼恐怕要到随军家属大院再举行了。
周老太太是个十分相信良辰吉时的人,特意托人传话给陈澈领导,让他到时候在家属院一定要将陈澈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越热闹往后的日子才越兴旺。
这次闺女定亲,宋爱国家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远远不是宋庄街的人过来看到羡慕两句就算。
从平城市里到街道,很多人都有拎着礼物到现场恭贺,他们都想等着这次机会能够在陈澈父亲面前刷刷脸
陈家面子上做得也足够撑场面,人家彩礼是三转一响,他家直接又多了三样,电视机、电冰箱、电风扇,这个时候,莫说是宋庄街,就整个平城都没几户人家有这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澈本人一表人才,英姿飒爽,任谁见了都要不由叹两句,宋家这是祖上冒了多少青烟,闺女才能嫁给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
至于前段时间他们还在传宋明月为爱发疯这事,又有谁还记得,要是有人想起来提到一两句,旁边人也会立马不相信地反驳:“不可能的啊,我要是小明月,我也要嫁给陈澈,那刘家宝条件在咱这儿是不错,可陈澈一比,不是癞蛤蟆和天鹅嘛。”
刘家宝听到这话,心中积满了怨气,他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宋明月笑靥如花地站在陈澈身边,连呼吸都在疼。
不过才短短一两个月,他们之间的角色就彻底调换了。
但旁人也只看到好的一面,过日子不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王玉芬的脸上始终挂不上真正笑容,一想到闺女过几天就要离开,哪怕就是万贯黄金摆在她面前,她都没心思多看两眼。
她把家里能放的干粮全都拿出来装好,又去市场将家中大半年份额的肉票全买上了肉,用盐腌好,切成一条一条,准备装着让他们带走。
宋爱国看着却觉得她是在多此一举:“闺女是去军属大院的,那里面伙食好得很,哪里还需要你把这些装着 ,放在火车上面带着都难。”
“外面的菜她又没吃过,万一不合口味怎么办?这些都是我腌制的,她从小吃到大,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想伸手去帮都帮不了。”
宋爱国轻轻安抚着妻子:“玉芬,闺女有一句话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要学会放手,陈澈不会对她差的。”
说是这么说,然而做父母的,又有几个会真的不操心。
定亲结束后,宋明月送陈澈去了车站。
从平城到省城的火车只有早上班次,可陈澈明天还有工作,加上这边有习俗,定亲当晚男孩子不能在女生家过夜,因此他得要先去隔壁城市,再做汽车回家。
陈澈可以明显感觉到宋明月兴致并不高,一路上,两人都是默默走着路。
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他认识的宋明月都是骄傲且耀眼夺目的,很少像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路边有卖糖葫芦,陈澈主动问:“要吃糖葫芦吗?”
宋明月想说她不爱甜食,可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点糖:“拿一个吧。”
暮色渐渐晦暗,小街上只有偶尔几个从火车站反方向回来的人,夕阳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宋明月无声地吃着糖葫芦,她觉得一点也不好吃,有一股劣质的糖浆味,但她并没有停下来。
陈澈似乎注意到了,眼睛看着前方嘴上却说道:“要是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我不开心时,就爱吃一些甜的东西。”
陈澈:“你不开心吗?”
“不是因为你,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倒霉得穿到这里,倒霉得一直要相亲,倒霉得为了躲避相亲还要结婚,去很遥远的地方。
她这个人吧,最不喜欢做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此刻处境让她微微有些慌张,有种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陈澈突然停下脚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里竟然难得泛起了一丝柔和的波光:“宋明月,你不倒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不想去外地就不去,去了不适应可以再回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那一瞬间,宋明月觉得快要陷入他的温柔乡里,原来这个男人还会有温柔的一面,谁能拒绝帅哥对自己这么柔情似水啊。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等等,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咱俩说好的,这亲事就是应付父母,不必要当真哈。”
陈澈当即又恢复高冷:“嗯,我没当真。”
送走陈澈回去
的路上,宋明月撞见了刘家宝,准确来说,是刘家宝特意来等她的。
“月月,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她本来心情就不美妙,见他装深情委屈更是烦得不行,不由怼道:“收起你的深情戏码,我看都看累了,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宋明月,不是在这儿舔着脸求原谅,做点实际行动起码还能算个男人。”
“做什么实际行动?”
“你是智障吗?做什么都要我来告诉你,刘家宝,我很烦,不要跟着我!”
回到家中,看到把今天送得彩礼都堆到一块儿,拆都没拆开,反倒在厨房给自己在准备东西,一边嘴上还在念叨:“这个干豆角你最爱吃,今年晒得不多,娘都给你带着,到时候吃之前先用开水泡泡。”
宋明月过去轻轻抱住她:“妈,不要再为我忙碌了,到了外面,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怎么这么大了,反而爱撒娇起来。”王玉芬握起她的手,内心满是不舍。
“等将来我在外面立足下来,我就把你和爸爸哥哥一起接到外面一起住行吗?”
“好,妈妈在家里等着。”
宋明月又觉得这一趟来得并不是全无收获,起码她感受过了亲情的温馨。
后面几天,时间过得还算平淡。直到这天一大清早,宋庄街附近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河里发现了一个死人。”
“就是宋庄街的人,好像是个中年妇女,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宋佳佳的妈妈孙向翠投河自杀了,被发现时,尸体都已经硬掉了。
在宋庄街, 很多年都没有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东太河里捞出了一具尸体,消息传开后,周边一些庄子爱看?热闹的, 成群结队跑过来围观。
只不过尸首已经被家里人带走了,大家都聚集在河边,传着宋庄街背后的故事。
“宋庄街这两年风水有问题啊, 前阵子不是有个姑娘也跳河了,要不是被人救起来, 恐怕这已经是第二起了。”
“你们还不知?道嘛, 昨晚死的那个是上次跳河姑娘家的婶娘, 这两家子的事情比看?大戏还要精彩, 做人呐, 还是不能太得意,前阵子向翠多风光,这才过了多久可怜人都没?了。”
而在宋爱民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更?多。
孙向翠尸首被放在堂屋的地?上, 底下只铺了一张凉席, 上面用白布盖住, 这家当家人是宋爱民,他没?先死,因此孙向翠作为女人去世了都不配放在床上。
屋内, 时不时传来哀哭的声音,主?要来自于孙向翠的大姐。
旁边的宋佳佳神情呆滞, 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去,院子里很吵, 各路亲戚都来哀悼了,宋爱民戴着白头巾忙前忙后, 后面跟着的是他十七岁的儿子宋佳建,他一直没?找到正经工作,最近在跟街上老木匠学?手艺。
别人过来见?到他问:“佳健,你妈怎么会掉到河里,是自己投河自尽,还是不小心跌入河中?没?爬上来啊?”
宋佳健跟他爸一样?,都很憨厚老实,不知?道的事情就摇摇头:“家里坐吧,我?爹喊你们进来吃茶。”
“哎呦,这小子妈都死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他知?不知?道往后他可没?妈撑腰了。”
亲戚暗示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虽然孙向翠对这个儿子宝贝得很,不允许别人说这说那,可谁不知?道这宋佳健脑子是有些毛病。
不过孙向翠到底怎么死的?外人是十分好?奇。
在他们来看?,孙向翠家虽说不是十分大富大贵,在宋庄街却也过得可以,宋爱民是肉联厂工人,每个月拿固定工资,而且闺女也争气啊,要嫁给了国营厂厂长的儿子了,往后生?活根本不用愁,不应该想?不开投河自尽。
只有宋佳佳知?道其中?原因。
就在昨天下午,她还跟孙向翠大吵了一架,吵架原因是刘家宝一心要跟自己解除婚约。
宋佳佳由?开始的极力讨好?,到后面也耍起小脾气,再到最后,她发现刘家宝这次居然是来认真的,他诚恳地?跟她道歉,求她放过,并?说给她家的那些彩礼也不要了。
宋佳佳哭着问他:“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吗?家宝,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都不要我?了,往后还有谁会要我?。”
刘家宝一脸悲痛难忍,诚挚地?说道:“佳佳,对不起,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清楚,我?对你只是妹妹般的喜欢,我?真正爱的人是明月,这么多年,我?总是为别人而活,这一次,我?想?自己勇敢一次,求你成全我?们好?吗?”
宋佳佳气得全身?麻木,她一点也不甘心,哪怕是拼着一口气,她也不想?放手。
回到家中?,正好?见?孙向翠主?动喊她吃饭,原本内心就不爽的宋佳佳一股脑将怨恨全发泄在了她身?上。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去宋明月家闹事,现在家宝不要我?了,非要跟我?退亲,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害我?,成为我?的累赘。”
宋佳佳发疯一般在家里大哭大吼,她又想?起上一辈子,她第一次被逼走入绝境,就是因为弟弟宋佳健要结婚,家里没?钱,孙向翠就变着法求她挣一些钱回来,那时候宋佳佳还很爱这个家,珍惜父母恩情,为了钱,她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好?了,从此开始走入了万劫不复的歧路。
这一辈子,她真的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再憧憬外面的世界,却还是因为母亲的一件错误,令她同样?陷入困境之中?。
又怎么会不恨呢。
孙向翠已经被闺女念叨好?几天,心里本就一直后悔自责,前几天宋明月定亲,她都没?有去街上散布风言风语,一心在家忏悔。
可她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于是换了一件衣裳后,孙向翠就自己去找了刘家宝。
没?想?到刘家宝见?到她依旧没?松口。
刘家宝本就觉得她是个粗鄙庸俗之人,见?她反复说着往后让佳佳怎么办,犹如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最后直接不留情面地?说:“婶子,我?和佳佳真的不可能,我?不爱她了所以不会娶她,这种感情你不会懂。”
“家宝,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退亲,你和佳佳退亲就是在逼着我?死啊!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和佳佳在一起。”
“婶子,你拿这个威胁不到我?,我?和宋佳佳缘分已尽,对不起。”刘家宝心里还想?着回去给宋明月写情书,最后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而更?绝望的是,刘家宝父母一向看?不上宋佳佳,孙向翠去他家说了这件事,又吃了一个闷。
回去路上,月色已高,在经过河边时,她就想?不开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若是刘家宝同情佳佳没?了娘,是不是就会收起了退亲的心思。
孙向翠一辈子没?识过几个字,心胸也很狭隘,她就单纯地?希望自己家过得越来越好?,别人家越过越差,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如她所预料得一样?,第二天,刘家宝在听说孙向翠去世后,一下子就慌了。
他担心宋家找自己麻烦,到处问人知?不知?道孙向翠怎么跳河的。
“她不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吗?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刘家宝这才稍微安心一些,他又觉得自己是个怀有悲悯之心的人,开始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爱情固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但生?在这个世上,他感到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而自己年纪轻轻又怎么能负担得起一条生?命的压力。
作为准女婿,刘家宝若不来肯定落人口舌,第二天早上,他就急急匆匆冲到宋爱民家,一眼看?去,满眼的人群和白布。
刘家宝哭着跪到孙向翠尸体前:“婶子,是我?对不起你。”
旁边孙向翠大哥听到,过来问道:“刘家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对不起我?妹妹,她死是不是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