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宜宓哪会看他生得什么模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过了如此一夜,明宜宓正满心困顿惶恐如惊弓之鸟,陡然被他这般制住,只怕他要霜害自己,反而应激,立即往他的手上咬过去。
魏轻被咬得疼,又不敢太大的动作伤着她,便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脖颈上,打算先点她的麻穴。
正是此刻,接了信过来的明棠与谢不倾,刚巧推开房门。
正在榻上“激斗”的魏轻听得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便瞧见一高一矮两道朱红的身影。
明棠被面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二人——
魏轻衣衫不整地与她的阿姊倒在一张床榻上,他在上,她在下,正死死攥着她阿姊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脖颈,不知这只登徒子的手究竟意欲何为。
明宜宓涨红了脸,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死死地咬在魏轻的手腕上。
二人的头发衣裳皆纠缠到了一处,分不清彼此你我,面上也都是一样的绯红。
谢不倾也没料到入目的会是这般场面。
方才外面自然有层层守着魏轻的暗卫,那些暗卫也没拦着二人进去,谢不倾哪知一进来会见到这副场面?
他回过神来,轻笑了两声,有些戏谑地说道:“怎么,景王世子这大早上的将我和明世子喊过来,就是为了看你这儿的?”
魏轻分明听出两分欲求不满。
他想到自己恐怕是打搅了他的好事了,脸上也有些下不来台,但眼下这副场景,分明又不是他二人以为的那样。
魏轻这般厚的脸皮,也头一回涨红了脸,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明棠已然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不管魏轻究竟是如何,谁知道他这般压在她阿姊的身上,是否有几分强迫之意?
要说在这黑心烂透了的镇国公府之中,还有什么人叫她担心两分,唯独只剩下一个明宜宓,不论他二人究竟是否互相有心,如今婚前就被这样按在一处,若是真叫有心人瞧见,到底是损人清白。
“你起开!”
明棠一下子就将呆住了的魏轻掀开到一边。
她平常没什么力气,现下实在是担心的很,竟也有这大力气将他弄开。
明棠伸手去扶明宜宓,边道:“阿姊,阿姊别害怕,是我!”
明宜宓刚才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如今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才终于看向声音的来源。
刚睁开眼,看清是明棠,两滴豆大的泪就滚落下来。
明棠自然知道,明宜宓为人高雅,怎么会来天香楼这样下三滥的地方。
而且魏轻送过来的信件之中,虽然语焉不详,也透露出了明宜宓多半是被人暗算之意——明棠不敢想究竟有多少暗算,只道还好被魏轻撞见,也怜惜明宜宓这一夜里恐怕担惊受怕的厉害,连忙安抚她:
“阿姊不要害怕,没出什么事情,有我在。”
两人说着,明棠便将人先扶下床榻来,带着她先回镇国公府。
她再是个心智坚定的女郎,这会子恐怕也心神失守。
明宜宓点了头,脑海之中还有些混乱,瞧见衣衫不整、满脸憔悴的魏轻在一侧失魂落魄的站着,手背上是被她砸得红肿,手腕上也还有她的一圈牙印,神情更有几分复杂。
但终究她的信任与担心还是更多些,还是轻声开了口:“……表兄可还好?”
魏轻也回过神来,见她对自己并无多少隔阂,终于是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一切都好。”
明宜宓的目光就落在她砸出来的红肿上,有些歉意地问:“还疼不疼?”
魏轻便傻乎乎地笑:“不疼。”
明宜宓就瞪他:“尽是胡说,都肿了,还说不疼。”
明棠在一边,反倒觉得自己像个多余人,只觉得甚是牙酸,便催道:“这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不成?阿姊,还是速速回府去罢。”
说着,便拉着明宜宓往外去。
明宜宓有些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又看见明棠从一高挑青年人身边擦身而过——这时候她才看清此人面孔,忍不住一惊。
竟是九千岁……
她又看明棠,又看魏轻,只觉得暗自心惊。
魏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我与你们一同回去。明世子先给宓娘换身衣裳,扮成你的使女,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他传信给明棠,原本也是知道明棠的身份在此,由她来接明宜宓回府最掩人耳目,不易引人察觉。
“这还需你说?我自然比你更记挂我阿姊的清誉。”
明棠如今看魏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得自家如花似玉的大白菜阿姊被猪拱了——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出明宜宓唇角一点淡淡的刮伤是怎么回事,心里已然将魏轻啐了个底朝天。
呸,男人尽是狗,没一个好东西。
明棠先拉着明宜宓出去了。
魏轻抬脚就要跟着出去。
只是他又发现谢不倾长身玉立在侧,没想到这尊大佛也跟着一块儿过来。
正不知怎么打发这大佛,便见谢不倾的目光几乎一直在明棠身上,不用他开口,谢不倾便已然道:“本督同去。”
第188章 别勾引他
魏轻下意识诧异道:“大人也去?”
“你去得成,本督就去不成?本督去的地儿可比你多。”
谢不倾瞥他一眼,便不再多言了,跟着明棠的背影出去了。
他不能去镇国公府?
这大梁朝上下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便是明世子的香闺他也去过多回了,魏轻怎么同他比?
魏轻被噎住了,不知怎么回应,下意识同手同脚地跟着出去。
不料他脚才踏出去,就瞧见被明棠拉走的明宜宓正巧回过头来看他。
她脸上还有些苍白之色,看着魏轻那同手同脚的呆呆模样,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呆头鹅,你的衣裳不要了,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快去穿着去!”
明棠见明宜宓自己还很有些魂不守舍,这会子却还记挂着魏轻穿不穿衣裳,就忍不住撇嘴。
阿姊一切都好,却怎么看上魏轻了?
魏轻倒是傻兮兮地又笑起来。
先前他的氅衣被他解下来披给明宜宓了,方才两人挣扎打闹,那衣裳便落在了床榻上。
他一颗心尽系在了明宜宓的身上,只一门心思跟着往外走了,都忘了穿上氅衣,走到外头来才被明宜宓这一句点醒,随后才如梦初醒似的连忙回去披着衣服出来。
天香楼是夜里的销魂窟,这个时辰倒是冷清,又有谢不倾在此,西厂之人绝不会容人出来作祟,一行人极快地离开了。
倒是那一伙子和魏轻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慢慢醒过来,深一脚浅一脚地互相搀扶着走出去,有人远远地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其中有个喝的烂醉如泥的,这会子脸上都是醉意,看着魏轻的背影,还咧着一口黄牙轻浮地笑:“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昨夜快活了一整夜,今天还有力气跑?”
别的几个知情的也跟着一起哈哈笑起来:“可不是,你倒是个最贴心的,知道他有世子之位不能乱来,偏要给他下药,这样害他。”
“什么叫害他!这是兄弟们看他天天做和尚做的辛苦,有意叫他松快松快!也不知道这天香楼里这样多的貌美仙子,哪个是有这运气,昨夜被他宠幸?”
几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之后才各自散去。
那个喝的最醉的极为勉强地爬上了自家马车,马车还没开动,他便鼾声震天,另外几个纨绔远远地就听见了,还哈哈大笑他昨夜才是最累的那个。
“小金胖,回去可要好好歇着,别把你这小身板给累垮喽!”
“小金胖,可别被你家里的人发现,你这还戴着孝呢,被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几个人欢声笑语着,而被称为小金胖的纨绔睡得愈发沉了,几个人说这些玩笑话也没意思,便逐渐各回各家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开了,那马车才载着鼾声如雷的小金胖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面前。
鼾声瞬间停止,而那方才还面黄肌瘦、十分虚浮的纨绔,被他们喊绰号作小金胖的,一翻身便从车上下来。
动作利落,与方才步履蹒跚、满身酒意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小金胖下盘极稳,一看就是个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
他下了车,几乎是潜意识里地警醒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跟着或窥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到小院之中。
院中有一人正负手背对相候。
此人身量纤细修长,浑身气度不俗,便是这般背对着人,依然能够看出他身上一股子清风明月似的疏朗温润。
身上的白衫随风微微摇动着,儒雅极了,说不出的书卷气。
“如何?”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东西可拿到了?”
小金胖的眼神再没了刚才的浑浊急色,与之前几乎是判若两人,他十分恭敬地冲那人身影躬身行礼:“拿到了。”
“好,回头你送去。”那人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有些低落似乎带了一丝叹息。“要断他这一得力臂膀,需尽快。”
“是。”小金胖拱手行礼。
他顶着一张纨绔脸,却做着如此服从的行为,看上去十分诡异。
而那人终于起了些兴致,问起:“魏轻机敏,看起来不拘小节,却最是油滑,你是如何引他上钩的?”
小金胖得了肯定,脸上有了些笑容:“属下寻了个极为有用的法子,景王世子决不能抗拒。”
“愿闻其详。”这话终于引起了那人半点兴趣。
“人皆有软肋,景王世子的软肋,便是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镇国公府的大娘子明宜宓。有明宜宓作饵,不怕他不上钩。”小金胖脸上再是沉稳一本正经,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了些自傲之色。
“明宜宓……”那人微微有些讶异,沉吟片刻,“你不要伤她。”
小金胖有些意外,禁不住问起:“为何?不过是个寻常的士族女郎罢了。”
那人喃喃低语:“她是个好女郎,不应当叫她无辜受牵连,免得叫人伤心。”
小金胖更是听不懂这话了。
自家主子,从未夸过谁是好女郎,怎偏偏这明宜宓受此优待?
又说免得叫人伤心,主子难不成还会因明宜宓受伤而伤心不成?
难不成自己要多个女主人?
小金胖越是想,越想不明白了。
明宜宓的事情,实则不是自己经手办的,是托了一伙子擅长掳人的人做的,现下他也不知道明宜宓是否受伤。
那人察觉到小金胖的困惑,却也不曾言明,只是摇头:“罢了,你不懂这些。今日可还有别的消息?若没有消息,你且先下去。”
听到主子问起,小金胖终于浑身一凛,道:“确实有!魏轻之事,属下冒死躲在厢房之中,探查得知魏轻与谢不倾早有往来,与主子预料的一模一样。而镇国公府那位接回来的病秧子郎君,明棠,今日也在其中,不可或缺。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来?”
听得“明棠二字”,那人终于有些微微皱了眉头:“将她卷进来作甚?此事同她没甚关联。”
小金胖唯恐主子误会自己节外生枝,将无关人等卷入其中坏事,连忙解释道:“并非是属下自作主张!且属下提起此事,是想言明,属下以为,明棠与谢不倾关系匪浅。”
那人一直如同死水一般的语气之中终于微起波澜:“此话怎讲?”
“属下用明家大娘子诱引魏轻上当,而魏轻遇事之后,要将明宜宓悄无声息地带出天香楼,必然是去请了明世子或九千岁之中任何一人过来。毕竟一个是他的主子,一个是明宜宓在府中关系最好的三弟,这倒是两者皆有可能。
但属下一直盯着,却见到明世子与九千岁是同一时间过来的,几乎是同进同出了——他二人私底下若无关联,也不至于同进同出,属下只觉得古怪。“
“同进同出?这没根儿的东西倒会挑菜。”那人讥讽一笑。
小金胖见这位惜字如金的主子还未有逐客迹象,便抓紧时间一口气说道:“主子只是用明家大娘子一局,便钓出他们所有人的关系,可见主子智谋无双。”
那身影却没接这马屁,只是说道:“法子是你想的,同我并无什么干系。你继续盯着,若有异动,再来禀告就是。”
“是。”马屁拍歪了,那人也只能讪讪地点了头,不敢多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那人依然站在这简陋的小茅屋外,看着满院子古朴破旧的模样,不发一言。
他似是透过院子看谁,静静地看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负在身后的手心里终于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有鲜红的血流顺着他的掌心蜿蜒而下,而他却恍然未觉,只是口中喃喃道:“你与他……怎生会有联系呢?”
他的掌心慢慢松开了,更多的血液顺着他微垂的指尖蜿蜒而下。
而那将他掌心扎破的,乃是他方才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枚玉佩。
胖兔子栩栩如生,只可惜方才被他握在手中,被他的大力气握得四分五裂,尖锐处正好扎进了他的掌心。
有些碎玉掉落下来,有些却还扎在他的掌心,他却舍不得拂开半点。
明宜宓与明棠同坐了车马,魏轻不放心,又不好进去坏了明宜宓的清誉,便死皮赖脸地坐在了车辕上,半步不肯离开。
他这一副死死守着,活是一张狗皮膏药的样子,惹了谢不倾不知道多少白眼。
而谢不倾因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同坐,便也戴了顶帷帽遮掩住容颜,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魏轻看见他跟着的一边正好是明棠所坐的一边,立马撇了撇嘴:“大人还说我呢?咱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谢不倾压根懒得理他。
他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马车之中明棠与明宜宓细碎的言语声传出来。
“阿姊可记得去天香楼之前的事情?”明棠的声音之中大有担忧之色。
明宜宓的声音有些低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昨儿天气好,邹家的大娘子约我去墨香斋买新到的香砚台,我便如约到了,却不知怎么醒来就在天香楼里,见到阿……见到景王世子在侧。”
到底是娇娇女郎,一夜失踪在外,本就惶然无助,即便已然被救下,如今再提起,她的面色也还是煞白煞白的。
明宜宓平素里再是稳妥,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女郎罢了。
明棠安抚了她几句,又思索起明宜宓方才的话,不由得有些困惑地皱眉。
墨香斋。
这确实是个卖名砚台的笔墨阁子,在上京城之中也开了百来年了,是个老字号,不应当自己动手害明宜宓;
更何况,墨香斋距离这天香楼可很有些距离,中间究竟是怎么辗转到了天香楼去的?
明棠满腹狐疑。
谢不倾压着帷帽的帽檐,低声说道:“这是拍花子的,只是拍的不是少儿,而是貌美的女郎,用以卖入烟花柳巷。大娘子兴许是遇到不妥当的人了。”
明宜宓听见外头的声音,倒抽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上京城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拍花子的竟然这般大胆?更何况,他们怎敢对士族动手,难不成不知后果?”
明棠却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情来。
“不是。他们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正因知道后果,却更加猖狂。”
上京城之中,不是没有士族女郎失踪的事件发生。
她前世里就记得这一桩事情。
上京城六姓之中,某一家的女郎有一日出门在外,同使女逛街买东西。
上京城道路两侧的商铺琳琅满目,即便士族都有自己的商铺上门来量衣裳,但有时候街上的东西花样子总比自家做的更新鲜,故而士族女郎在外头逛街采买也是常有之事。
那位女郎不过只是在一家成衣店的铺子里稍稍待了一会儿,看中两件好看衣裳,便进到雅间之中换身衣裳,却不想不过只是去换件衣裳,便连人带着两个贴身的使女瞬间无故失踪。
女郎无缘无故消失,这本就是一桩大事,更何况还是六姓的女郎。
京兆尹几乎是使出了全衙门的力气,半天之内差点将整个上京城翻过来,却已经找不见他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嫡出女郎了。
因为那女郎在家中地位斐然,又是母亲老来得女,平素里十分受宠溺爱,如今乍然失女,家中人自是悲痛不已,更是使出加倍的力气,一直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府不停寻找。
找了两三年,才终于有了消息。
原来,他家那位女郎竟是被拍花子的给拐去了。
不知那些人究竟是用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手段,将好好端端的一个女郎偷到了外头,又将她的双眼刺瞎,拔了舌头,偏生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只是叫她成为一具美丽漂亮却不能言谈不能看东西的傀儡,供那些人发泄享乐。
这般想着,她心里就很有些计较了。
明棠想得太认真,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魏轻早扶了明宜宓走,此时马车左右空无一人。
谢不倾的手撩起了车侧的帘子,勾着唇戏谑地笑:“在想什么?”
“想您。”明棠随口应付一句,便要下车。
“明世子如今是越发油嘴滑舌。”谢不倾的身影却挤了进来,堵住了她下车去路。
车帘儿在他背后一放,又将他们二人隔绝在这一方小小世界。
谢不倾倾身下来,伸出舌尖极为暧昧地一卷她的耳垂,湿热的叹息便灌进她的耳廓,撩拨得可怕:“别勾引本督。”
第189章 与他肌骨缠绵
谢不倾忽然如此,明棠耳侧本就敏感至极,禁不住一缩。
谢不倾便伸手将她拢到怀里来,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颇有几分缱绻地落下一个吻:“明世子,少挑弄人。若不是本督,你要吃的苦头可不止这点。”
权势最养人心底的恶鬼。
谢不倾早窥见过这上京城里最恶毒腐烂的怪象,人人面上瞧着衣冠楚楚,实则背地之中不知多么腐烂恶臭。
她是泥沼里捧出的珍宝,是那最腐烂肮脏的泥垢里捧出的一节玉藕,浊清涟而不妖,与这京城之中任何一人都不同。
正是这般不染不妖,才最容易打人的眼——那起子人多的是将自己的欲望藏在心中枷锁的人,面上瞧着毫无错处,背地里却不知究竟酿出多少阴谋,意图染指、毁坏。
她若碰上那些人,那才当真是毁灭。
谢不倾心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细细碎碎地吻她。
他还戴着先前出来时的帷帽,只不过这会儿将遮面的白纱撩到一边去了——但他正好微斜着头去吻明棠,中间的白纱又落下来,正好覆在二人唇中。
隔着纱,这个吻倒是温情克制,一触即分。
明棠推他,含含糊糊地反驳:“我几时挑弄人了?”
但她可推不动谢不倾的力气,谢不倾一屈膝压了她的腰腹,一手慢条斯理地将帷帽解开。
他解帷帽系带的模样从容不迫,但明棠分明觉得自己又成了他掌中逃不掉的猎物。
帷帽被随意地弃置一旁,方才亲吻时沾了的一点儿水光盈盈于帷纱上,好似美人泣泪点点。
而谢不倾又俯身下来,微微有些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软唇上。
他指腹的那一点朱砂痣轻轻地在她的红唇与耳垂上摩挲,明棠心中有几分没底,下意识地开口想说话,谢不倾便低了头,再次将她所有的话都吞入口中。
舌尖如游鱼一般撬开了她的牙关,卷得她的一片香舌酥麻酸软。
两人早间是一同洗漱的,用的都是西厂的牙具,皆是掺了些青竹盐的口盐,含着点儿淡淡的冷冽之气,如今两股气缠在一起,好似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谢不倾本不过只是想吓唬吓唬明棠,可一沾着她,便好似飞蛾扑火、似鸟投林,于是愈吻愈深,将她胸膛之中所有的气息都掠夺一空。
明棠再是与他常常如此这般,却还是在他的唇舌下败下阵来,微微一有些反抗的动作,谢不倾就擒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不管不顾地吻得更深一些。
步步紧逼,从容不迫。
便是在这般一场唇舌情事之中,谢不倾也自有他的步调,逐渐逼得明棠溃不成军。
好一会儿,谢不倾才放开她。
但谢不倾仍旧半压在她身上不曾放开,手已经扣在她的腰肢上。
这昔日属于他的衣裳,如今就这样穿在明棠之身,将所有的风光美好皆藏在其下——就好似他的衣裳肌骨下就是她,不论是血肉亦或是灵魂,皆缠绕在彼此性命与宿命之中,再不能分离。
这般念头着实有些上头冲脑,便是一想,这红袍若展开,叫那满身的温香软玉皆横陈其上,那般场面属实让人无法按捺。
连谢不倾都有些克制地喘了口气。
他松了松领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棠——而她分明是满脸的绯红,却还是瞪着一双猫儿似的眼,非要同他对视。
瞧着一团软和的样子,性子却倔的很。
但越是如此,谢不倾越想将她这一身傲骨皆化作掌心的绕指柔。
“你方才说的什么,敢不敢再当着本督的面再说一遍?”
谢不倾的嗓音染了些喑哑,凤眸之中暗流阵阵,好似藏了两团冰下的火。
明棠一抬眼,就被他眼底这朦朦胧胧的火一烫,谢不倾的大掌还威胁似地扣在她的腰际,微微摩挲逡巡着,于是她刚到唇边的话,下意识被咽了回去。
谢不倾低低地笑,将墨发撩到耳后,蛊惑似的说道:“明世子若当真大胆,便当着本督的面再说一遍。”
“若说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明棠非要顶他一句。
谢不倾却但笑不语。
其实不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芮姬都已然说了,谢不倾终究不舍得为了一时欢愉,叫这小兔崽子受苦受伤,自不会当真碰她。
但不能当着碰她,他也有的是法子叫她解馋。
再且说了,世间道理如此,如今欠的东西,来日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明棠与他对视,窥见他的眼底,早已经有了能叫她瑟缩的暗流涌动。
明棠不愿说。
她说什么了?
一句“想您”有甚稀奇的?倒勾得他好似才是那个中了情毒的人一样,日日没个消停。
“……”明棠着实不知他这一日日的哪来那样多的兴头,生怕自己哪一句又叫他忍耐不住发疯,故而虽是满心的咒骂,这会儿也不曾多讲一句。
二人都不说话,马车之中一时静了下来。
唯有谢不倾在上,明棠在下,鼻息皆交缠在一处,暧昧都要逐渐升温。
谢不倾扣在她腰间的手逐渐上移。
明棠心中警铃大作。
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这尚且是在马车之中!”
谢不倾甚是不在意地一笑:“马车之中又如何。”
“况且,也不是头一回在马车之中了。”
“驿馆,雨花台,寝居,马车……明世子可还喜欢?”
谢不倾自己说着,眼底却酝酿着浓得散不开的暗。
“……不喜欢,何来喜欢?”
明棠再不与他对视,偏头到一边去,耳后的绯红却越来越重。
谢不倾轻笑。
她总是不肯说的。
但口中如何硬,如何不肯承认,身体却是诚实的。
一波波袭来的浪潮;
一点点喘息的求饶;
初时的呜呜咽咽;
兴起时的婉转低泣;
即便是一样的颤抖,一样的哭吟,谢不倾也能分辨出哪时是她真的快慰欢愉,哪时是她心口不一。
到了深处的蜷缩,浅浅退开时的贪吃挽留——她口中什么时候说过?
可谢不倾却知道她喜欢。
就好似琴师最懂自己手中的那把琴,琴与他的灵魂都在一处。
转轴拨弦三两声,信手一二下,不必奏响全篇,就知道她何时婉转低吟,知道她何时高昂激越。
只需轻轻触碰琴弦,不必揉弄琴曲,便知她究竟是弦崩得太紧,还是眉松骨张。
这世上无人同他一般了解她,便是那个养在潇湘阁里的沈家狼崽子也一样。
谢不倾想起来些什么,俯身下去咬她的耳垂,舌尖仿佛含着一颗玉珠似的来回挑弄轻咬。
明棠半个身子都在发颤,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便再是这般时候,谢不倾正好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轻笑:“自然不必明世子亲口说喜不喜欢,明世子究竟如何反应,本督自然能见分晓。”
潮热的气带着轻微的喘息一同灌入明棠的耳中,偏偏叫她觉得这些话甚至都已经穿过了耳朵,直接缠绕进了她的后脑,激得一阵颤意从她的头顶窜到尾椎。
“你既说马车不好,那下回再试试别的。”
谢不倾的话说得何等冠冕堂皇。
明棠被这话说的,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她终于明白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羞愤得不知该怎么办,伸脚去踢他,又被他抓住了脚踝。
温热的触感隔着布料传过来,明棠甚至看见他隔着几层绸缎都不轻不重地在她腿上的软肉轻咬一口。
“今日不成,外头还有人在等着!”
明棠没了法子,于是同他打起商量来。
而谢不倾微凉的指尖正好搭她脖子的血脉旁边,察觉到薄薄一层肌肤下血液究竟如何涌动。
是血动,亦是情动。
谢不倾终于戏谑地笑了一声:“欲盖弥彰。如今已在这马车之中呆了这般长时间,难不成外头的人还不知你我二人在此中如何?”
谢不倾微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她的脖颈:“好了,浅尝辄止,免得你回头又要更衣,脸皮这样薄,一会儿被人瞧见,又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