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没有出不起的价钱,那人点了头,隐了身形下去。
魏轻一抽腰间折扇,为自己扇去酒水带来的热意,一面唤出自己的暗卫,命他将芮姬领去西厂交接。
待人下去了,魏轻被凉风一吹,才觉得酒意上了头。
果真是烈酒喝多了,他都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在廊下寻了个地方坐坐醒醒酒,却觉得热意愈发上头,呼吸都带着灼烫的酒气。
魏轻沉下内力一探,眼底陡然一凛。
常在河边走,今日竟也着了旁人的道。
魏轻半阖着眼,欲将药性逼出体外,却听得外头窸窸窣窣的声响。
几个贼眉鼠眼的人抬着个大麻袋在后院走,依稀看出个里头包裹着纤瘦高挑的人形,走动间从麻袋里掉出一朵珠花。
那珠花流光溢彩,旁边点缀几朵绒花,似短短的虎尾,憨态可掬。
他见过。
那是明宜宓的珠花。
魏轻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而那应当绕行上京城的马车,如今已然被知情识趣的锦衣卫停到了秋棠居中。
他们可担心耳朵要遭督主割了,路上便不敢听,如今在此,更将暗处守候的锦衣卫皆撤到距离之外。
无人能听见马车之中传来的气喘闷响。
偶尔有风撩动门帘,秋棠居之中隐约抽芽的花树窥见一闪而过的风光。
马车无人驾驶,在平地之中,却仍旧颤动着。
第183章 泛滥成灾
指尖的朱砂痣与肌肤的雪映衬,愈发显得殷红似血。
他指尖的红痣,总如雪堆里乍然偶见的一点红梅,就如驿馆之中那一夜初见他时一样,总成她情热困顿里的救赎。(男主手指头长了颗痣,生理上的红痣,是男女主初见的时候以及他们重逢相认时的重要物证,没有任何代指,求审核大大放过)
转轴拨弦,玉手轻波。
搅弄满腔的惶然。
兰麝的芬芳被搅乱成一团,与冷檀香气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
谢不倾已然半坐起来,明棠被他半抱半压着靠在身后的衣裳堆里,几乎化成了绕指柔。
谁的氅衣,谁的罩衫,早已混在一处,成了为她垫压后背的一团绵软。
她的领口松松垮垮,欲掉不掉地笼住她的肩头,甚至连腰封都还尽职尽责地发挥着最后一点用处。
但明棠已然无力地仰靠在背后,无神泪湿的视野里瞧见马车顶上画着的仙鹤衔枝壁画。
谢不倾的唇舌细碎地在明棠雪白的脖颈上啄吻,仿佛含于唇舌里翻来覆去品尝的珍馐。
温热的触感一路而下。
然后汇入唇舌带起的漩涡。
层层叠叠。
似满树的春樱带雨——谢不倾想起沧海楼下唯一种着的一棵粉樱树。
上京城虽还冷着,春天却已悄然而至,细雪化成的雨丝冻不住细嫩抽头的花芽,等到二三月时,便是漫京城的粉霞似云。
而明棠含泪半眯的眸儿,便像是在上京城这滩凄风苦雨里摇摆的雨醉春樱。
明棠的心口都好似凝结着一团盈盈一捧的火,狭小的马车车厢内几乎如火焰重山。
马车四角缀着牡丹镶珠的壁灯,眼下下头缀着的东珠亦摇摇晃晃,如同她的灵魂飞升又坠落。
马车之中安静极了,明棠甚至能听见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亦听见细碎暧昧的水声。
她几时尝过这样的滋味?
陌生的欢愉好似惊涛骇浪一般袭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都随着涌动的血液一同流淌。
愈发地热。
甚至不必再多动作,便早已春雪消融泛滥。
明棠没了办法,承载不住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蜿蜒滑落,甚至咬着自己的手背,只怕外头充作车夫的锦衣卫听见破碎的哭吟。
她早已晕头转向,哪知道锦衣卫早已撤走。
身如随水逐流的浮萍,心却要担忧着外头是不是还有人在听。
这般的紧迫叫她更是紧绷,谢不倾将她熏红的脸一览无遗,亦察觉到她格外的情浓。
“唔……外头,还有人……”
明棠又要从喉中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又要防着耐不住的气声一同逸散出来。
“面皮这般薄,怕外头有人听见?”
谢不倾戏谑地笑,抬起头来卷走她的泪滴,又含含混混地吻她:“听见便听见,合该让外头的人晓得,你明棠当是本督的掌中之物,旁人谁也不配动你分毫。”
“沈鹤然那小子也配?他半点都不配。”
“他下回再近你的身,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谢不倾喑哑的嗓音里夹杂起阴鸷的狠,即便明棠脑海之中的烟火几度散落,他却仍旧不急不慢地掌控着一切。
不必看,衣摆上乱糟糟的洇湿深色早不知染了多少。
他终于舍得松开一片香舌,安抚似的在她下颌上一吻。。
明棠乱糟糟的脑海之中终于得了半点喘息之机,听出谢不倾的杀意不似作伪,下意识要开口阻拦,却被更多的浪打得字字变调:
“他,他的命,还有,大用……”
“明世子当真好雅兴,如此这般时候,倒还记挂着他的安危。是当真还未娶妻,便先在后院之中豢养面首了?”
谢不倾手上的力道惩罚性地重了一些,又逼出明棠呜呜咽咽的哭声。
他只要是想起方才进屋时,瞧见沈鹤然就立在柜子前,微垂的眼中笼罩着晦暗不明的神色,手不过一柜之隔,便要触及他不容触碰的珍宝,他便觉得浑身的戾气难消。
若非明棠留着他有用,谢不倾杀一个静海王世子又有何惧怕的?
狼窝子里叼回来的白眼狼,果真记不得旁人的恩情,要以下犯上。
明棠不敢再说,吃苦的总是自己,察觉到谢不倾的手终于松开,才勉强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便察觉到腰上一松。
马车的车帘一扬,那条苦苦支撑尽忠职守许久的腰带倏忽一下被丢了出去,如同明棠乍然睁大的眼。
谢不倾的掌从腰际一下子滑落到膝弯,随后轻抚着捧着架在他肌肉坚硬的臂弯。
游鱼似的捉不住,陌生的欢愉几乎冲到头顶。
明棠再是用手背压住喉舌,有些话也再难堵住,惊诧短促的惊叫很快成了曲不成调的低泣,她羞怒的话在靡靡水声之中断断续续。
“那,怎么能行?”
“不,不成!”
“大人,谢……谢,谢不倾……”
“我,我不成……”
更多的话,便被谢不倾也捂入掌中。
“你既然是毒性作祟,自是越多毒性被逼出越好。”
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棠的眼前都炸成了一团红霞似的烟火。
她的手无力地落在谢不倾的发间,揪着他的发尾,好似这才是脱水的游鱼最后一点着力之处。
一次又一次,连雪白的脚背都染上绯色,崩得紧紧。
他的耐心总是极好。
说是要逼出毒性,反反复复,当真不知疲倦,未曾停歇。
等到月上柳梢头,这西厂的马车才悄然驶入沧海楼。
非夜早得了信,带着等了不知多久的芮姬下去等候,谢不倾以红袍裹着人儿下了马车,脚尖真气一裹,几个起落,便带着她落在沧海楼顶。
明棠累极了,连眼皮都不愿抬。
偏生这一次的情毒实在太过霸道,便是如此一次又一次,明棠仍旧觉得有一股难耐的火气在四肢百骸窜。
谢不倾开了顶层的密室,将她放入浴池之中。
明棠如同没骨头的奶猫儿一般趴在了池侧,谢不倾为她清理干净,重新穿上衣袍,又将她抱了出来,放在她平素里批阅奏折的桌案边。
“歇一会儿,乖些。”
谢不倾揉揉她的鬓发,自己又进了密室。
明棠太累了,趴在桌案上不愿起来,听着密室里洗浴的水声,无意之中瞧见桌案上几本摊开的奏折。
她早知道谢不倾替小皇帝批阅奏折,却不知户部如何请奏用人的奏疏也要发到他这里。
明棠瞧见了明以江察举的奏折,也看见了谢不倾那字如其人狷狂不耐的“不允”,心中微微一动,有些陌生的情愫。
但她着实太累了,看了两眼,眼便一点点地阖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窸窣的响动声,手腕处传来金丝被抽走的触感,然后便是低低的交谈声。
她听见医者生硬空灵的回话:“她所中的,是伏灵宫的镇宫之宝‘锦姝’。”
“如何根治。”
“不知。但不能交合,若触阳气,反而要血崩而死。”
第184章 手主动探入他的衣襟挑拨,玩些新鲜花样
“‘锦姝’出自前宫主之手,唯有圣女圣子方知晓解毒之法。且后来我派覆灭,记载各类药方与解药的藏书房亦在大火之中焚毁,如今世上恐怕再难寻‘锦姝’之解药。即便是我前几次给出来的药方也只能够压制,治标不治本。”
芮姬缓缓说起。
沧海楼一时间静了下来。
然后芮姬又是一停。
她察觉到明棠昏睡之中的不安,顺手施以针法,暂时为她缓解身上的不适,令她安稳睡去。
谢不倾伸手取了披在椅背上的氅衣为明棠盖上,一面问起:“既不能根治,又该如何压制?她日日皆有服用按你药方所制的药丸,为何此次发作比前几次更为剧烈?”
芮姬只能摇头:“我派所用的药毒,许多皆与蛊毒有相似之处,用药跳脱,毒性也易变化不稳。我所写药方诚然能够压制,但‘锦姝’亦有毒性躁动之时,并不可控。
彼时服用药物并无帮助,最好仍旧是以泄出毒性为手段,才能安抚毒性,待恢复正常之后再服用压制药物,至少可保不会日日发作。”
言下之意便是,根治不了,预防不住,吃药兴许可以压制,但即便如此,药性仍然可能会有忽然发作的时候。
而药性发作之时,亦不能交合解毒,否则还会危及性命。
说了如同没说,有这般棘手?
这伏灵宫的旧人,当真不曾藏私?
谢不倾目光晦暗。
芮姬今日被带来,仍旧蒙了双眼,察觉不到谢不倾的眸底有杀意涌动,更不知道谢不倾对她这般的江湖人,因着些旧事,着实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但谢不倾亦知,魏轻已将芮姬收服,且伏灵宫已散多年,芮姬撒谎并无好处,也着实没有撒谎的必要。
·谢不倾眼底的杀意暂散,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费精神,只问道:“那眼下她体内毒性可安稳?”
“已散了大半,下半夜的时候兴许还再闹一场,要好好应对。既不能交合解毒,便另有他法,万勿胡乱伤人,请静候片刻。”
芮姬仿佛不知自己口中冷静严肃说的是何等豺狼虎豹之语,请了笔墨纸砚,虽是蒙了双眼,却也手速如飞在素宣上写画下不少的东西。
谢不倾瞥了一眼,无端想起来南下解毒归来的路上,黄巾给他买来打发时间的那本盗版书册后,所印的风月话本——芮姬所画与嘱咐,甚至比其还要细致数倍。
只算芮姬兴许当真是医者仁心,笔下虽如同详细地画了本带使用说明的避火图,面上却仍旧没有半分波澜。
待写就了,便将纸页皆推到谢不倾面前。
既然别无他话,芮姬也到了应当离开的时候。
有专人带着她绕路离去,芮姬也就顺从地跟着锦衣卫退走,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才终于回到了住处。
此处皆是她与其他同属魏轻的暗卫所居之所,与她同寝的是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剽悍女武师,平素里为人甚爽朗,喜欢同人说话,有些八卦。
见她蒙着眼回来了,这女武师笑着打趣她:“又是那贵人请你去了,这一回又是有什么东西这样见不得人,不叫你看?”
芮姬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兴许是身份贵重,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实则也有些不解,不知道她所诊治的人究竟是谁,怎么需要遮遮掩掩成这个样子?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回诊治的那病人身上竟然中了他们早已消失多年的镇宫之宝,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身份,事情又蹊跷,不告诉她也是应当的。
芮姬自然不知道,魏轻在谢不倾的事情上慎之又慎,明世子与谢大督主的关系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即便她已经被魏轻从景王手中挖过来,魏轻也不敢轻易暴露这些。
偏生与她同寝的那人又要凑过来问:“你江湖出身,多少有些功夫在身,即便是蒙着眼睛,也应当能察觉到一两分信息,同我说说,可有什么新鲜的?”
芮姬却早已被告诫过,所有的病情只需与每次请她去看诊的人说,就连魏轻都不必告诉,她便更不会告诉与自己同寝的女武师,随意搪塞过去。
两人说了些闲话,便更是晚了,到了应就寝的时候,那女武师出去小解了一趟,回来又挤眉弄眼地说起来:“今日可有一桩新鲜事了。”
芮姬对这些事情不大感兴趣,与如此健谈之人也未必聊得来,只是此人如此兴致盎然,她出于礼貌,不好不听,便温和地坐在一侧看着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我同你说,咱们世子今日竟不曾回来,夜里歇在了天香楼了。”
天香楼?
上京城最大的销魂窟,纨绔子弟最爱去的场所,虽说自家主子经常在外花天酒地,但大多数时候不过只是逢场作戏,并不当真在那烟花之地流连,今日怎生留在了外头?
女武师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些八卦:“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天香楼里有什么如花似玉的天仙大美人?竟能将我们世子也强留在那里。”
手下的人私底下这般讨论,他们的主子现下却恐怕未必顾得上这些。
天香楼之中的某处厢房之中,早已是一片情浓之相。
这位中了药的景王世子与人深吻在一处,在理智将要崩断的一刻,终于舍得松开自己擒住的红唇。
他追着人上去,所见之人果然是明宜宓。
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被魏轻出声惊扰,个个跑得飞快,将人留在了地上。
魏轻与明宜宓自小青梅竹马,见不得她受苦,更见不得她受委屈,势必想要查清此事,更不能让清白女郎如此被留在天香楼这般声名狼藉之地,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回明府去的。
只是如今到了夜里,这等销魂销金窟愈发人声鼎沸,来往者甚众,更不乏达官贵人。
谁也不知这些人之中是否有认识二人之人,更怕有人就在外头等着他作此打算,反而闹出事来,若被更多的眼睛瞧见,到时候极难收场。
他一郎君倒没事,但女郎清誉受损,恐怕要被人唾沫淹了,遂决定先暂且在天香楼之中留宿一夜,等明日里没了什么人,再将她悄悄送回府中。
却不料那药性实在霸道,美人在怀,本来就是襄王有梦,神女亦有心,他着实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有些越了雷池一步。
但终究理智尚且还存一丝,他对表妹自是珍重无比,怎么能在这般稀里糊涂之下,故而死死地点住自己的穴道,将人放回榻上躺着休息,自己则去了浴室泡冷水澡。
如此一来,就是一夜。
这般天气,夜里自然还是有些寒冷的。
如此天气之中,不在香香软软的被窝之中睡着,尽在这冷水之中浸泡一整夜,当真没半点意思。
魏轻一边缓缓地逼出体内的药性,一边苦中作乐地想起谢不倾的事儿。
他个大太监有温香软玉在怀,却有心无力,想必也没什么好滋味。
魏轻原本想想只为转移注意力,却不知想了之后,反而觉得更是满腹的酸。
那位大督主可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比起他现在的惨样,那位大人可不会在这初春寒冷的夜里泡一整夜的冷水——虽是有心无力,但世上花样可海了去了,这会子必是温香软玉在怀,不知要被翻红浪颠倒倒凤到几时,哪像他凄凄惨惨戚戚。
当真是叫人羡慕地要发疯。
魏轻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事不同命。
越想越骂,越觉得满腹的心绪不平,只觉得口中什么滋味都没了,只剩下酸溜溜的味道。
魏轻心中如何不平,却也不知他此刻羡慕的紧的谢大督主,这会子也极不好受。
因记挂着医者的话,说是下半夜恐怕还要再闹一场,又记挂着小兔崽子的身体,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了一整夜。
初时心里还总是有些惴惴,只恐怕她忽然发作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坐在一侧,闲暇无聊时又翻起芮姬留下来的那一叠“有用的画册”。
虽是写得极为公事公办,没有半点旖旎之色。
但将要使用之人就在身侧,瞧久了,难免满心的火气。
谢不倾只觉得自己未必要多学这些东西,于是又将画册丢到一侧去。
但人性大抵如此。
丢了一会儿,又冠冕堂皇地认为此乃医者嘱咐,看看也好,于是又默默地捡了回来,继续翻页。
只可惜他这一夜的书总算是白翻了,一整夜明棠都睡得极为安稳,不曾闹腾半分。
这不曾闹腾,原本是好事一件。
但对看了一夜画册的谢大太监来说,这事便不是那样好接受了。
那画册着实画的比风月画本后头夸张百倍的图样要专精的多,他甚至已然想了下一回究竟要身体力行的实践哪一个方法,甚至堪称颇有几分期待之意,哪能料到人家并未继续发作。
如此一般,谢不倾心中未免有些郁卒。
正巧这时候,外头已然渐渐的有些鱼肚色,看来是一夜已经熬过去,是第二日了。
谢不倾瞥了一眼明棠,目光触及她温柔的睡颜,倒一下子柔和下来。
罢了,没事总是最好,总不想她受更多的苦。
谢不倾时常批阅奏折到此时,倒也不觉得疲倦,在沧海楼之中点了安神的香,也只是为着那小兔崽子的休息能够再好一些。
谢不倾平素里用来批阅奏折的宝座已经给那小兔崽子睡了,他自己便在旁边再搬了一张小案,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搬了一部分过来,就这般盘腿坐在一侧,细细地批阅。
西厂之中总是安静的,尤其沧海楼附近,无人胆敢喧哗。
天边渐渐的亮起来,也隐约有几点微光从窗之中洒落进来,四周皆是一片静谧,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鸟雀的鸣叫。
这动与静皆在一起,屋中安然温暖,甚至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谢不倾从前替小皇帝批阅奏折,有时总能看到许多实在没有眼力见的奏疏。
还有些大人不知是不是平素里读的书着实太少,写的东西狗屁倒灶,不知府中的门客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吃干饭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看得人脑仁疼,难免动气。
尤其今日更是荒谬,谢不倾翻到一本奏折,大赞明家有古朴之风,明二叔与明三叔何等国家栋梁,实在嗤之以鼻。
若明家那几个脓包点心也算是国家栋梁,大梁朝离玩完也就几日了。
他写到生气之时,便干脆将奏折一丢,侧过身去,盯着那熟睡的小兔崽子看两眼,这才终于觉得心中安慰许多。
若说明府与国朝有何贡献,也唯独就这一个小兔崽子招人顺眼些。
明棠趴在桌子上静悄悄地睡了一夜,小脸上压出了几道红印子,情毒染上的绯色略微褪下去了些,那几道红印子便格外明显。
这般娇气。
谢不倾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知道这矜贵郎君一会儿醒来又嚷嚷着脖梗身上疼,于是将她从桌上扶起来,暂且放到自己的腿上枕着。
明棠似是有些醒来的迹象,谢不倾动作顿时又放得再轻了些。
于是这小兔崽子又睡了过去,甚至安心无比地枕着他的腿再翻了个身。
小兔崽子既然已睡了过去,谢不倾便继续批阅桌案上堆着的奏折。
只是看着看着,便觉得膝上似乎传来一阵异动。
自己随随意意披在身上,有些松垮的外衫,此时好似被一张小手给拨弄开了去,然后有些微凉的指尖便顺着衣襟的缝隙探入其中。
他的肌骨总是分明,块块在指尖好似跳动。
明棠很是摸了一把。
谢不倾顿觉那奏折毫无滋味,将手中朱批放下,只以为是她醒了,咬牙切齿地要问问她这是何意;
却不想低头一看,明棠仍旧睡得熟熟的,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手倒很不老实地东摸西摸。
谢不倾一夜的火方才才熄灭了下去,最好撩拨。
但谢不倾只压着,怕明棠睡得不舒坦,还是将她的手从自己怀中拿了出来。
明棠甚顺从,一动不动,毫不反抗。
可等他再拿起朱批,想要继续批阅奏折的时候,那只手又不安分地伸了进去。
将手拿出来又伸进去,如此反复三五回,谢不倾本就不是个泥人捏的性子,压火本就需要耐心,如今耐心耗尽,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明棠自己倒是在这睡得安沉,殊不知自己点了多少火——看来当真是个狐狸精转世的小兔崽子,睡着了一大早上的还来挑拨人。
可不知这大早晨的本就是郎君最为精神蓬勃之时。
谢不倾再也看不下去那些奏折,抬手全拂落到地上去,当人从自己膝头抱了起来,整个放在桌案上,随后强硬的挤进她的腿间,俯身下去,轻轻地捏她的鼻尖。
“醒了?”
此招屡试不爽,他曾经用此方法逼得小兔崽子张了嘴,如今这般,又逼得迷迷糊糊的她彻底醒了过来。
她一夜安稳,乍然睁开眼,便瞧见这张俊脸,就在眼前。
第185章 色欲熏心,喜欢哪个姿势?
明棠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懵懵然地看了一眼谢不倾,然后环视了一圈,才发觉自己在沧海楼中。
昨夜的记忆这才回笼。
她在马车之上如此这般放浪形骸的记忆也一同袭来,好似带着彼此手指唇舌齐齐带来的快慰酸软,一同灌入她的脑海之中。
这样的事情,于她两辈子的记忆之中,着实是头一回。
她前世在金宫如此风尘之地,自然也被迫看了许多伺候人的东西。
金宫要将这满宫的可怜女子换成源源不断的权势金钱,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强迫诸位魁首留住恩客——要长久地能留住人,光是一张好皮囊还不够,自也要有一身皮肉功夫。
其中羞耻下作屈辱的技巧不知凡几,便是在这一场男女情事之中,女人也多在卑微之位,任人采撷掠夺,不过只是为男人带来欢愉的工具;男人少见愿意屈居人下、予人快慰者。
但昨夜谢不倾……
明棠顿时红了面皮,似乎想起彼时自己被他的臂弯撑开双腿,被迫绽放之时是何等模样。
“咳咳……大人可否先放开我。”
开了口,明棠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究竟有多沙哑,定然是昨夜过度用了,面上更是一片云蒸霞蔚。
明棠只觉得自己连头发丝儿都不敢面对谢不倾,目光一触及他的红唇,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谢大督主这伶俐的唇舌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倒是谁一大早上的,睡着也不安分?明世子惯是会恶人先告状的。”
谢不倾邪气地挑了挑眉。
他的皮囊冶丽,同儒雅随和沾不上半点关系,眉眼之中一抹邪肆的火热不容忽视,明棠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都好似无所遁形。
然后明棠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下一片滑腻滚烫。
触感坚硬细腻,按之颇有弹性。
明棠甚至下意识地按了按,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竟在谢不倾的衣裳之下,直接与他的腰腹相贴。
薄又坚韧的窄腰劲瘦有力,腹肌分明,就在明棠的掌下。即便不看,指尖也能察觉到藏着如何隐而不发的力量。
明棠顿时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瞬间将手抽了回来,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大抵是梦中梦见了什么,故而才不小心的。”
谢不倾却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
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就这样在她娇嫩无比的肌肤上轻轻摸索,带来点点酥麻。
他慢条斯理地抚弄,引起身下之人的阵阵颤栗。
“明世子真是撒谎不眨眼,方才也不知是谁,来回用手解开本督的衣襟,拦也拦不住,倒也不止一次——做的是什么好梦,竟能如此精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人?”
明棠无从知晓。
她哪知道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睡得昏昏沉沉,一醒来也将梦都忘干净了,还不是由得他说?
“我应当没有……没有罢……”
明棠脸皮子薄,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色欲熏心到这个地步的。诚然这位谢大太监身材极好,手感亦是上乘,自己却不是那色中女恶鬼,怎生在梦里都对他上下其手?
“做了的事情,如今翻脸就不认账,想不到明世子竟是这般毫无责任心之人。”
谢不倾轻笑一声,暂且松开了手,却沿着她的腰线,一路渐往凹陷之处下滑。
“看来,还是要本督自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明棠闷哼出声,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手,阻拦他的动作:“如此一大早!”
后头的那半句“不可白日宣淫”,以明棠的面皮,着实说不出口,明棠只得对他怒目而视。
谢不倾却充耳不闻。
这小兔崽子两脚猫似的力气,阻拦他是半点不够。
谢不倾甚至只需要一手便能擒住她两只手的手腕,直接举过头顶,令明棠没有半分反抗之机,还因这等姿势不得不弯起身子,将自己迎向他的怀中。
“明世子的手,既然这般不听话,不如便捆束起来,日后……”
谢不倾另外一只手捧住她小巧的下颌,泄愤似的咬住她脖颈上的一块软肉,深深地吮吻,留下一朵新鲜的梅花,含混不清地说着后头的话,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