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被他接连的问问得烦躁,只觉得他在耳边喋喋不休。
学了一夜的唇舌刀兵总算被她派上用场,她攥住谢不倾的衣襟,勉力踮起脚尖,仰头送上一吻,堵住他的双唇。
她没话可奉告,只以动作给出最直白的答案。
谢不倾却好似早已预料到一般,在她投入怀中的那一刻,便已扶住她的脊背,借给她这维持垫脚的力。
这一吻,是明棠的急切,是她不懂如何宣泄的渴望汹涌。
谢不倾尝到了她的躁动意乱,手上用力,便将她整个抱入怀中。
分开的唇勾出水润的银丝,明棠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肩头。
她的身形对比谢不倾来说实在娇小不少,被谢不倾如同抱孩子一般抱在怀中,仿佛天生契合,生来就该如此。
“不是我诱哄你的,是你自己肯的,回头若当真想起来,可赖不到我的身上。”
谢不倾的声音饱胀得似乎再难承受更多渴望。
日月池的池水不深,谢不倾抱着明棠再入池水之中,温暖的水将二人吞没,在氤氲水汽里,亦也能看清彼此。
衣裳未解,谢不倾只顾着吻她。
水汽交融,他惯用的冷檀香也卷入深浅的温泉之中。
心如一尾锦鲤,终于越过蓬门,汇入水湾,欢快地在指尖跃动。
急切的心终于贴在一处,谢不倾对她的渴求一清二楚。
指尖转轴拨弦三两声,不必如何急切,正好解一解她满腔的饿。
“呜——”明棠细碎的轻喘混在温泉一拍一拍的水声里,她懵懵然没有焦距的眼神越过谢不倾的肩头,落在不远处那金蟾吐珠的塑像上。
那塑像巧夺天工地精巧,内里装了机关轴承,能够将温泉之中的水引出运上,然后自金蟾的口中吐出。
涓涓细流从拳头大的夜明珠上滚滚而落,滴落在金蟾塑像下成套的托盘使女手中。
水柱高高低低,飞溅得到处都是,过急的水流冲出了细碎的白沫,又随着托盘之中的水重新回到池中。
如此周而复始,从未停息,就好似明棠面颊上的红云,再无半刻消散。
她抖了又抖,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一直半倚在谢不倾的胸怀,听他胸中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断断续续地同他商量:“能不能……上去……水,有些烫……”
“乖乖,且忍一忍,莫要娇气。”
谢不倾低声哄她。
温泉水面的涟漪圈圈荡开,如同一池颤抖的情丝。
明棠再也无法忍受,呜咽着在他坚硬的肩膀上留下一圈齿痕,双眸一闭,再也承载不住的泪珠滚滚而落。
谢不倾也已然忍耐到了极限。
没有内力的压制,药性越发上涌,还有这美人在怀,连他翕动的喘息都漏出几分急切。
“棠棠儿,你好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谢不倾的嗓音低哑地不成样子,压在明棠的耳廓,灌入她耳中的声音都好似鸦羽轻轻搔过她的耳孔,叫她痒得发抖。
“乖乖,帮帮我,好不好?”
谢不倾什么时候同明棠用过这般商量式的语气。
低声下气的,喊她乖乖,求她帮帮他。
那嗓音分明是从前颐指气使的人,如今却好似完全在她身边俯首称臣,软着嗓音求她帮帮忙,叫明棠本就乱成一团的理智加倍分崩离析。
她亦乱了心,只觉得今夜的一切都与从前截然不同。
温柔,流连,克制,可着她来。
而她羞怯,两难,进退维谷。
可谢不倾亦好似她空旷荒芜的心中忽然烧起来的一团火。
许是酒意冲动,许是心意冲动,她终于是软了眉眼,有些苦恼地开了口:“我不会。”
谢不倾只觉得脑海之中轻轻一荡,用了此生不知多少自制力才忍了下来,轻声哄她:“不必你会,随我来,成不成?”
他的手与明棠十指相扣。
明棠看着那双手,瞧见那殷红的指尖朱砂痣,便已然是软了心了。
“好。”
谢不倾得了首肯,控制不住地去吻她的唇角。
日月池之中的水声渐大,明棠与谢不倾的声音皆混在翻涌的水声之中,间或只听见一两声含混的话语。
“你……这……你是……”
明棠在迷蒙之中忽然惊愕至极,可还来不及再多想多说,便被谢不倾凶狠的啃噬带进漩涡,再无能力思考。
断断续续的呓语求饶顺着一圈圈荡开的涟漪,渐渐往日月池的外头,顺着缠绵的蒸腾水汽一同散去。
“好丑,水面下瞧着都这样庞然怪物……”
“你松开我的手腕子,生疼。”
“不成了,我极累了。”
“我不帮你了,你自己去。”
谢不倾却全然没了话可说。
再多的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到了这平生第一次的体验里,皆成了句不成调的轻叹喘息。
涟漪倒是越来越大。
明棠看着他微阖的眼漫开的靡丽艳色,察觉到他越来越快的轻喘,心中亦跟着他一块儿震颤。
“怎生这样久,又来,我不……”
明棠这一句娇软的抱怨被谢不倾颇有几分狼狈地吞吃入腹。
“莫说了。”
明棠却讶然地看见,谢不倾那双凤眸里亦有几分忍耐不住的泪光,摇摇欲坠。
谢不倾一生桀骜,明棠从未见过他也有这样昂起咽喉,半阖着眼克制着自己呼吸粗喘,却又狼狈而诚实地屈服在快慰之下的时候。
他的泪也滚着欲色,带着蒸腾的野,别样艳色勾人。
明棠虽累了,却也好似从此事之中得到些别的新鲜快乐。
等日月池之中的暧声终于平息,已然是下半夜了。
明棠喝的清华露太多,仍旧在熏熏然的醉意之中。
但她身心皆有几分亢奋,不见困意。
谢不倾重新替她清洗穿了衣裳,她便懒洋洋地趴在谢不倾的怀中,与他一同在地龙暖垫上享受着片刻温存。
方才飞走的神智似乎并未回笼,她眼神之中仍旧有几分迷色。
谢不倾却已然是饕足不已,懒洋洋地拥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发丝。
这样静谧安然,明棠终于有些困倦了。
她半梦半醒地阖着眼,忽然听见谢不倾的叹息:“明世子,听闻我与魏纨有旧,这般动气?”
明棠又饮了酒,又困的厉害,这会子几乎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她轻轻“哼”了一声,如同猫儿伸懒腰似的,然后才道:“谁能不动气。”
谢不倾眼底有些笑意,看她困困然的脸儿,也只觉得可怜可爱:“你气什么?”
“我怎么知道。”明棠迷迷糊糊地嘟囔。
“气我背着你,同旁人有染?”谢不倾的目光愈发软和下来。
他终于有那么一刻不以“本督”自居,在这帝后同用的日月池之中,仿佛暂且卸下面具,与明棠温柔相见。
“……没有,不是。”明棠在梦里也皱着了眉头,不肯承认。
谢不倾闷闷地笑:“……她远不如你,我看她做什么。”
明棠忽然就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谢不倾:“这话何意?若她如我,是不是就成了?”
分明还是满眸的酒意,这话却好似带了几分清明。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谢不倾失笑,有意逗她:“也不是不成。”
明棠的眼微微闪了闪,却没甚情绪,一会儿便平静了下来。
她瞧着并没有气得厉害的模样,只是弯唇讥诮一笑,翻过身滚到一边的软垫上去睡了,一边说道:“随您的心意,我也不是那样不大度的人,只会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明棠着实有些困了,后头的话有些低了下来。
谢不倾俯身到她身边,隐约听见她说:
“世间诸事,大抵本就不对等。乱世如此,权势如此,我身如浮萍,一无长物,只懂攀附。”
“我不过是个玩物,从始至终心中都明白的很,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换了旁人,其实也一样。故而是不是福灵公主,原本也就无所谓了。或许先前有想不明白的时候,如今却也不会再想不通了。”
“您愿意垂怜谁,爱与谁,本也同我无关,我又算个什么玩意?”
“只是我自个儿气性大些,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此闲话,说说罢了,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聚散有时,因果天定。”
她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而本欲将她重新搂入怀中的谢不倾,却因她这无意之中的呓语,微微僵了身子。
玩物……
可若不是玩物,她又算什么?
谢不倾从未认真想过此事。
亦或者说,他原先确实如此觉得——张牙舞爪的小兔崽子,浑身心眼子的小狐狸崽子,一人千面,逗弄逗弄也确实新鲜。
可后来情缠深深,他甚而没再想过当初。
他眼中有了她,行事也渐渐念着她,连出京解毒,清醒时时常想起的,亦是她一个人在京中可曾受伤,有没有不长眼的欺辱她。
原以为不过是他短暂余生之中的半点消遣,因有趣才多分了些心神,可如今再想,却浑然不是如此。
他在毒发梦魇里容不得她走,在清醒之时也要她陪在身边。
他早已舍不得放手了。
可明棠一语,便将他从方才的欢愉清热之中扯落,如同重重一击,叫他想起,当初在潇湘阁,他为挫她的锐气,曾讥讽她与以色侍人的妓子毫无分别。
那话说得掷地有声,彼时她分明屈辱万分,转眼却又咽下如常;
后来温泉庄子,他无意嘴滑,又如此言说,引她大动肝火,终于忍耐不住发作了一场,事后却又只字不提。
明棠体弱,却能忍屈辱——雌伏于一个太监之下,本就不是人人皆能受的屈辱。
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她的心性寻常人已经难及。
福灵公主一事,她分明动气,但到如今,她却又换了心思。
她这般性子,既然换了心思,便是打定了主意。
她早已经习惯在雪原之中独自行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没有人在身侧,也从没想过有谁在身边。
她心里没有他。
第162章 你硌得我疼了
本是一夜的欢愉,身与心皆冲到了云端,却到了而今,谢不倾反觉得心头渐落。
谢不倾的目光还落在明棠的面上,看着她安然睡去的模样,指尖不由得动了动。
但最终却还是放了下来。
紧紧地握成拳,好似这般就能握住掌中的一切;
可渐渐却不由自主,复又松开,又惊觉掌中本就空无一物。
没了人说话,日月池之中只留下金蝉衔珠流水的静悄悄声响,他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亦听见自己的叹息。
谢不倾暗沉的眼看向自己的掌心,最后又落在明棠盈盈一捧的脸上。
聚散有时,因果天定?
他偏信聚散离合皆在人力,因果轮回尽入掌中。
这世界没有他看上却能逃掉的物件儿,便是人也一样。
谢不倾在这匆匆流水之中静坐了一整夜,几乎是一遍一遍地在明棠细嫩的眉眼之中描摹而过。
随着元宵的那一轮满月东升西落,天光乍破,谢不倾最终仍旧俯首,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落下一吻。
日夜之交的晦暗光线中,谢不倾的眼底满是偏执的势在必得。
茕茕孑立,他便偏要挤入她的荒原,纵情声色点火;
形影相吊,他就硬要闯入她的身侧,执手对影成双。
他谢不倾此生唯一奉行一句话,这世间没有任何他做不到的事。
当年从乱葬岗之中爬出来活到现在是他的本事;
为求内力突飞猛进混入西厂,习以剧毒功法以命相搏,是他的本事;
而如今要将她握在掌中,亦是他的本事。
昨夜劳累,一夜好眠。
明棠早间醒来,发觉自己并不在日月池之中,倒是卧在了不知哪一间宫殿里。
殿中的香炉正燃着淡淡的冷檀香丸,外头一卷天光乍破的淡色从纱橱中漏下,瞧见地上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跃动的光斑。
静谧,温柔。
今日是个大晴天。
清华露是烈酒,纵使对身体有益,但明棠到底是不胜酒力之人。
一夜醒来,明棠只觉得昨夜之事丁点记不得,脑海之中空空如也,微微有些宿醉之后的疼痛。
她刚微微皱了皱眉头,要伸手去揉,却不想才提了手臂,便觉得双手小臂好似提了一夜什么重物似的,酸痛不已。
身后便伸来一只手,将她的头半扶在掌心,输送些许内力,以温柔的热度揉散她额头的钝痛。
“昨夜睡得可好?”
谢不倾的声音亦从身后传来。
他替她揉了头,又转而将她的双臂捧在手中,轻轻的揉弄着,替她舒缓使用过度的肌肉酸痛。
他这样体贴,明棠大为诧异。
正想多问,谢不倾却先问了她:“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明棠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一觉醒来,确实只觉得头有些宿醉之后的疼痛,手臂也有些酸胀,但浑身上下一切都好,并无任何不适的迹象。
这老东西也会关怀她了?
当真是件新鲜稀罕事。
只是转念一想,明棠却又想起来,昨夜的记忆几乎就断在自己吃了点心之后——无缘无故怎会什么也记不得,这谢狗贼如此无事献殷勤,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二人昨夜本就是在外头一路纠缠到的雨花台,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后头的事情自不必多言,只是何必如此?
“昨夜我用点心的时候,可用了些别的什么?”
明棠转过身来,看他一眼。
谢不倾在她身后侧边,半躺着倚靠在床头,虚虚的从后头将她半个人搂在怀中。
谢不倾墨发亦是披散在身后,不曾梳扎起来,有些发尾一卷儿,给他添了些温润之色。
他身上着一身天青月白色的软缎中衣,因一夜的睡眠有些微微的凌乱。
明棠这样半转过身去,几乎是顿时投入到他的怀中,清浅的呼吸都打在他裸露出的脖颈上。
如此这般投怀送抱,谢不倾自然十分受用,也将她整个半搂进怀中,趁明棠不备,在她发顶落下一个细碎的吻:“送来的点心之中有一壶酒水,那是原是为本督备着的。谁知本督不过一刹那不曾注意,你便将它当成解渴的茶水饮了下去,这才酒性上头。”
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明棠信了,却还是没想到自己怎么猛然一下扑进他怀里。
如此这样近,她甚至能够十分清晰的看清谢不倾上下滑动的喉结,更能够看清上头间或一两道浅浅的指痕,还有半圈牙印。
这自不会是他自个儿弄的。
明棠耳后微微的有些红——苦心冥思苦想起,自己究竟是否有如此癖好,竟将人弄得这般模样?
这一想可不了得,猛然想起来上一回在小年夜的时候,便是饮了酒醉,在他胸膛脖颈上挠出道道印子。
如今又是这般?
明棠微讶地瞪大了眼,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躺在一处。
又是饮酒,又在一处,难不成酒后乱性,她发了酒疯,就喜欢将人抓伤?
“当真只是喝酒?”
明棠顿时觉得古怪起来,下意识地想从他怀中挣脱出去。
却也不知帮她揉捏手上的谢不倾是碰着她手臂上的哪个穴位,顿时一阵麻痒传来,叫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便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咽入了喉中,也没能从他怀中挣脱。
看着明棠苦苦思索的模样,谢不倾忍不住失笑。
他知道的总比她多。
小小女郎怎会知道情动难耐时无处发泄,浑身流窜的快慰寻不到出口,便化为她不由自主的抓挠——小猫儿一般,没甚威力,甚而助兴。
于是谢不倾漫不经心地接着开了口:“你连饮好几杯,等本督察觉之时,你已然喝了数杯了,你喝了酒之后如何,你自个儿还不清楚?”
谢不倾微微笑起来,扬起了头,显得脖颈胸膛上的指痕抓痕齿痕越发明显。
明棠被这扑面而来的痕迹激得面红耳赤,不敢想象究竟是在如何情形下才能又抓又咬到如此地步,连忙将眼神避开。
这也难得谢不倾没有循着消息继续笑话她,反倒是转了个话题:“小年的时候,你曾同我说想练武强身健体,本督便托人寻了一门适合女子使用的功法。”
这话所说,乃是前些日子明棠心中最最要紧之事之一。
若能习武,日后总能做一张自己出乎意料的底牌。
尤其是除夕那夜,有人偷偷溜进潇湘阁意图不轨,是金宫派来将她掳走的人也好,是别的势力对她虎视瞩瞩要加害于她也罢,总归是她力不如人。
在如此这般情形之下,若无应对之法,纯然只依靠会武的仆役,下回若遇到突发情况、更是凶险的境地,连仆役都不顶用了。
故而事在人为,不如自己也多学一些法子,能强身健体就是最好,若是能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救自己一命,那便更好不过。
有这事在前,明棠也懒怠去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总归只有他们二人,再是混乱,明棠也浑然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方才所言的事儿远不如习武重要,明棠一下子就将心神挪到此事上来:“大人的意思是,愿将此功法传授给我?”
“嗯,已然替你寻好了女先生,回头以管事嬷嬷的身份送到你府上去,你日后跟着她学便是。”
听闻人已经选好了人选,应当很快便会赶来,明棠的心中这才松快两分。
说着这些话,明棠心中又谋算起别的来,面上有些专注的神情,并未注意到自己一直以被谢不倾以半搂着的姿势待在他的怀中。
这大早上的,清醒的倒也不仅仅是神智。
明棠无意识地在他怀中翻了身,便听见他细细地抽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的腰腹处被东西硌着生疼。
谢不倾这才稍稍将她从自己怀中挪开一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莫要乱动。”
说着,手边当真从腰间解下两块佩玉来。
明棠一见那两块佩玉,着实百思不得其解,禁不住要抱怨:“您究竟是哪儿来的癖好,平素里身上就爱戴这些环佩叮当的,这也倒罢了,怎么这夜里就寝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这些玉佩坠子的,倒不嫌硌着自己疼。”
谢不倾眼角有些失笑,戏谑勾了勾唇角,却什么都没说,又将那两块玉佩挂了回去。
明棠瞧见他我行我素,不知用了多少忍耐力,这才忍住没在他的眼前当下翻出个大白眼来。
当真是怪人!
同怪人果然没一句话说得通!
不过同谢不倾说了这一会子话,脑中宿醉的疼痛消减下去不少,刚醒的困倦迟钝也退了下去,明棠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怀中挣脱。
同榻抵足而眠,光是想想便也觉得可怕,不知昨夜怎么能同他睡到一块去。
偏生那谢老狗贼不肯让她走,一双大掌不见得用了多少力气,却死死的将她的腰肢搂在掌中,盈盈一握。
明棠挣扎的动作便越发厉害,如此这般闹了一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蹭开了谢不倾的衣带,眼角余光无意之中撇见那一大片的男颜春色,更瞧见方才衣襟遮住的胸膛上还有更多的抓痕。
耀武扬威,仿佛昭示着昨夜究竟如何激烈纠缠。
明棠垂下眼来,遮住眼中的羞赧,连忙将他身上的衣带系好,手却微微颤抖着,露出与她从容不迫的神情截然不同的情绪。
谢不倾却好似看出来她这从容之下藏着的紧张心虚,忽而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指尖微微戳弄,便陷入她柔软丰盈的下唇:“昨夜叫你走,你自己不肯走。如今不叫你走,倒走得比谁都痛快。”
昨夜的事情明棠一点也不记得了,可听着他这话,只觉得胡说八道。
叫她走?
她可不相信这谢大太监有这样好心。
要是真的有那走的机会,明棠恐怕早就走到十万八千里外,西天取经去了。
只是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这般天边既白的时候,却被他压在床榻之上,瞧见他胸膛咽喉上自己昨夜的杰作,无论这会儿他在说什么,都觉得着实羞人。
更何况,这谢大太监可不管那世俗礼法,若当真他的兴致上来了,恐怕白日宣淫也在意料之中。
却不想谢不倾并未一直禁箍着她,只是将明棠压在身下略略抱了一会儿,手指如同描摹玩具似的,在她的眉眼轮廓上流连,之后便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扬声喊了外头轮值的人去打热水来。
谢不倾亲自伺候她净了面,漱了口,又为她穿衣梳发,事事准备周全。
便在明棠着实觉得古怪,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的时候,谢不倾亦洗漱好了,忽而将她搂在怀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方才才用青盐漱了口,明棠与他口中皆是一水儿的淡淡微甜,如此这般唇舌交缠,反而越陷越深。
明棠昨夜的事情浑然不记得了,但大抵是昨夜被一遍又一遍的教过,又身体力行地实践过了,被他勾得起了兴头,无意之中微微掂起了脚尖,迎合他的动作。
二人正吻在一处,眼见着她的手就要缠上他的臂膀之时,外头忽然传来极大的嗓门声。
“这是什么时辰了?怎生还不曾出来?可晓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聒噪的很,人还未走到门前,就听得他那大嗓门如同敲锣打鼓一般过来。
明棠不过微微有些意乱,顿时被这声音给扯了回来,一把推开谢不倾。
如此这般唇舌交缠,方才还穿戴整齐的衣裳微微被扯皱了些,鬓角的发散落下两丝贴在面上,唇舌红润,外人一瞧,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真,就在他二人分开之时,外头的门就被人一下踹开。
谢不倾阴沉的视线顿时落在来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就是那最喜欢敲锣打鼓式路过的景王世子魏轻。
谢不倾阴沉的视线颇有压力,那人却是满面红光,好似顾不上自己被人盯着,遇上天大的喜事似的:
“总是这样看着我,我同你们说今日有一桩大喜事!”
他这般说着,还以为有人会问他,却不想那俩人没一人理会他。
第163章 尝尝谢不倾的滋味?
见明棠与谢不倾没人理会他,魏轻就摇着扇子往明棠身前凑,满脸的揶揄:“诶,你俩不理我,一会儿可别追着我要我说。”
他方才目光没往明棠身上放,这一凑过来,就瞧见明棠润润的唇色,以及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衣襟。
明棠没料到他忽然凑过来。
她不喜欢男人身上的气味,就算是魏轻凑过来亦是一样,下意识往后猛退了两步,避开了他凑过来的视野。
她往后退,却不知身后有个半人高的大花瓶。
谢不倾眉间一皱,伸手便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魏轻也没追过去看,只觉得方才得知的那事儿没这眼见的新鲜,又扭头去看谢不倾,想寻出些寻欢作乐的痕迹。
他刚想看看这新鲜出炉的八卦,便迎上谢不倾阴鸷的眼。
“滚出去。”
魏轻人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倒已经意识到这位祖宗是动气了,立即往外走:“得了,这就滚。”
谢不倾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背上,几乎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魏轻哪知道他方才凑到明棠身前去凑得有些近了,人已经马不停蹄地走到外头去了,还为他们二人关好自己方才一脚踢开的房门,刚想停下来,又听得里头谢不倾阴恻恻的声音:“滚远点。”
魏轻没法子了,干脆边走边扯着嗓子喊:“罢了,事情就同你们说了。事有三件!
第一件事,重伤的周家大娘子终于醒了,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要见明世子;
第二件事,周家大娘子听闻世子夫人将她认了明世子的干亲,急得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周家闹得不可开交;
第三件事,周家大娘子的嫡亲兄长,那位外封的周亦小将军,正好任期满了回朝,听闻此事,信誓旦旦要打上镇国公府去找明世子算账。
消息我给您二位带到了,这就先走了。”
魏轻的声音渐渐远了,瞧得出来他是当真跑得飞快,生怕再慢一步,就要被谢不倾给杀了。
明棠的手腕子还被谢不倾拉在掌中,分明察觉到他掌心一紧。
她正为这三则消息所头疼,也没空管谢不倾紧那手是为了何故,却见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谢不倾不知何时已近到她的身侧。
他一只手仍旧拉着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却已捧上明棠的脸侧,轻轻地摩挲,微垂的凤眼之中不明不暗,瞧不清究竟如何情绪。
“明世子,还当真是招蜂引蝶。”
谢不倾的目光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落在她微微启张的红唇上。
明棠不知这无稽之谈从何而来,闻言也只得摇头:“鄙人向来洁身自好,从未与周大娘子有非礼往来。”
谢不倾“啧”了一声,只道:“这上京城之中人人都知《捉人记》,上回《捉人记》同你的帐还未算清,如今又惹得这些事来?”
他说着,愈发倾下了身。
两人的鼻息交融在一处,明棠在白日里如此清楚地感知他灼热的目光,很有些不自在。
这距离有些危险,明棠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谢不倾拉进怀中。
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耳边听见他没好气的声音:“小废物,三番两次往后退,也不瞧瞧身后有什么?你这纸做的身子,若当真撞了这大花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怕不是同花瓶一般碎成千八百块。”
明棠这才察觉身后侧方确实正有个瓷质的大花瓶。
她也不知该怎么辩驳,只是她与周时意之间本就没旁的关系,无非是上回捉明以江与齐若敏的奸情一事同她见了一面,彼时哪能想到后头还有这样多的事情?
见明棠不言不语,谢不倾也晓得这事同她其实也没甚关系,不过口中说了两句,以做些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