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 by凌衍
凌衍  发于:2023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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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也没有这水深那样高,又退得急了,脚下一滑,整个人便一仰倒,差点直接跌进水里。
“笨手笨脚。”
谢不倾的嗓音就落在她耳边,她没跌进水里,倒被谢不倾一把拉入怀中。
他低头去索求她的唇,却不如同非要她吃太极丸一般抵死交缠,不过轻轻触碰,浅尝辄止,随后便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引她的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明棠是当真红了脸——方才话是敢说出口的,可若真要做,她这会子就不敢了。
平心而论,她伺候过人用茶用膳,红袖添香,更衣穿履,却从来不曾伺候过人沐浴——南陈的那位主子从头至尾都看不上她风尘出身,后来就算调动她去身边,也不大让贴身伺候,只叫她做个漂亮花瓶,供人欣赏。
谢不倾见她僵住,湿润的手捧起明棠的小脸儿来,问起:“怎么?敢说不敢做?”
明棠的手不上不下地放在谢不倾的衣带上,略略缩了缩,被捧在掌心里的小小一捧脸儿露出一个乖觉又讨好的笑:“大人,其实我不会的。”
谢不倾有些意外,扬了扬眉:“故意说这样话来诳本督?”
他说着,人却已然欺身上来,将明棠紧紧压在池壁上:“本督最不喜故意诳言之人,往日里有在本督面前卖弄是非、胡言乱语者,皆割了舌头去喂狗了,你这条小舌头,是要还是不要?”
见明棠下意识缩了缩,谢不倾忍不住失笑——这小兔崽子这般胆大包天的,也怕这什么割舌之刑?
谢不倾便伸手在她的红唇上摩挲,眸光微微有些发沉:“自然,你这巧舌如簧,割了喂狗可惜,不如给本督借来,玩些别的花样。”
明棠被他这般弄得动弹不得,却见他分明有因此要作弄她的心思——他那手往明棠唇上一放,明棠便晓得没甚好事,必是又要拿她作怪,弄得她连唇都合不上,便立即道:“当真不会,当真不会!方才不过是玩笑!”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要扭动,试图从谢不倾的怀中钻出去。
明棠没瞧见他骤然变深的瞳色。
谢不倾按住她的腰身,嗓子微微有些哑:“别动。”
明棠哪会听他的?
这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明棠一动再动,谢不倾那一双冷峭的含情眼却微微垂了下来,遮住一刹染上的晦暗。
而明棠显然察觉到,她这般动作,好似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腰腹。
她不察,还要抱怨:“大人身上配饰太多,便是将氅衣除下放在了外头,身上还有这一些个金器玉件儿,又硌着人疼。”
明棠方才便瞧见谢不倾今日穿着很有些士族郎君的风范,腰间一水儿的佩玉香囊,环佩叮当的,端的是个富贵范儿。方才他将明棠捞过来沐浴之时,也只是将身上的氅衣甩落了,内头的袍服还带着一圈儿,也不知道是哪个东西这样压着她生疼。
谢不倾微微喘了口气,问起:“本督身上的金器玉件儿又硌着你了?什么时候曾硌过了?还是说,明世子这般娇气?”
他的语调有些喑哑,压在明棠耳边,叫她受不得半分。
明棠连粉嫩的玉趾都蜷成一团,一面去躲谢不倾,一面随口说起:“怎么没有。大人身配宝剑,上回在我府中便硌得我生疼,后来在雨花台那一夜亦如是,大人总是有这些个东西在身上,比我还像郎君些。”
谢不倾晓得她是什么意思,也不躲,低低地笑了几声:“是,本督总是身配宝剑的。”
也难怪,他平素里难有动容时,今日穿的这衣裳皆是时下士族郎君们爱着的,不如他平素里的锦衣朱袍厚重,身上的绸缎袴子也是有些薄了,也难怪她有疑东西相硌。
明棠只觉得他这话应的莫名其妙,她又并非说起他现下带着宝剑,怎生他这样上赶着来认。
分不清是浴池之中的水亦或是汗打湿了他的额发,将他的眼都挡住,瞧不清楚神色,而他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死死地抵在池壁上,再不准她一点儿动弹,俯身下来又是一吻。
比起方才的浅尝辄止,这一吻却要更强硬地多。
若说方便不过是轻轻一碰,这回便是没了太极丸,也同样抵死缠绵。
明棠被他吮得连气都喘不上,也不知他身上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就这样死死地压在她身上,着实叫她娇贵的肌肤受不了。
第113章 一会儿有的是没脸的时候
明棠越是动弹,谢不倾就揉得她越是紧,就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原本明棠以为这会子又是一场今夜无眠,却不想谢不倾硬逼着她唇齿交融了一会子,便松开了她去。
明棠气喘吁吁地靠在池壁上,只盼着这池壁冰凉,也勉强能降降自己这一身心的热火。
谢不倾理了理身上散乱的衣裳,明棠迷瞪的视线里分明瞧见他周身的水波都有了不一样的波澜,猜测他是用了内力。
他用内力做什么?
明棠也不敢轻易打扰他,整个人都潜入水下,只露出一双眼来悄悄看着他,便瞧见谢不倾这一会子,竟连眼角耳根皆带了一水儿的绯色。
她此生也不过只见过谢不倾眼角飞红一回,那模样便已然很是勾魂夺魄,如今见那一串绯色从他的耳根一直蔓到脖颈,身上的衣裳又紧紧贴着,勾勒出他那没有一丝多余之处的精瘦上身,也不由得地窒了窒呼吸。
她不由得想起来前世里,她与谢不倾在好事的闺阁女郎口中也是曾比肩过的——彼时他二人并称“朱谢白明”,便是说起谢不倾与明棠的容色,于上京郎君之中堪称一绝,名冠京都。
那时候明棠不曾见过谢不倾真容,还曾想过何等容色能与自己并称,甚至还能放在自个儿前头,如今见多了谢不倾,倒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谢狗贼,嘴虽不怎么好,皮囊却诚然是一等一的美色。
待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了眼,眼角那一点儿飞红虽暗了些,却也隐约可见它方才的艳丽模样。
明棠没错过他睁眼一刹的幽暗,只觉得那目光层层叠叠将她紧紧束缚,拉扯着她全部往下坠。但谢不倾再阖眼睁眼,眼底便只余一片如常的深不见底。
他看了一眼藏在水下的明棠,眼中有几分不自知的无奈,却到底还是将她捞了过来,给这浑身好似没有一点儿骨头的小兔崽子洗净了,团上软巾,放在一边儿的炭盆旁。
谢不倾素来是不在明棠处洗浴的,今日这般一身的狼狈水渍他也不曾留下,只是捏了捏明棠被熏蒸出红润润的鼻尖,道:“叫鸣琴伺候你擦发穿衣,不许贪暖和不出去,这里头不大通气儿,呆久了仔细头晕。”
难得听他这话说得不是那般难听,明棠也点了点头。
谢不倾便转身要走,明棠又想起来方才总有东西硌着自己疼的厉害,便冲着他腰间一看,果然瞧见几个方形的玉章子,棱角分明的。
这章子自不会是西厂什么得用的章子,也不过就是附庸风雅的造物罢了,明棠心中狠狠啐了谢不倾这老狗贼一把年纪了还学时下的郎君卖弄风雅,只觉得这些个物什刚刚给自己吃了好大的苦头。
等谢不倾走后,明棠才将巾子拿开,果然瞧见方才一直被顶着的腰腹上红了一片。
什么杀材!
身上非要带这些个没用的玩意儿,到头来叫自己受苦!
明棠气闷一时,便很快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她还有旁的事情要紧,忍着一身酸痛写了封密信,叫拾月连夜送出去了。
如今小年是越发近了,门房引来送往,收受拜帖也极为忙乱,偏生外头冷的厉害,几个门房在外头呆了一会子,只觉得寒风将手指耳朵都要吹掉了。
横竖这时候大多也是送送礼单,接接帖子,一日也不见几个客人来上门,几个年轻后生子干脆一关大门,往耳房一钻,围着个铁炉子煮茶吃点心说话。
外头的风雪声渐大,裹挟着雪花的风吹得门窗都一同摇晃起来,几个人又说着些闲话,愈发热火朝天,谁也听不见外头究竟有些什么声音。
说着说着,那窗户忽然猛地遭人打了一下,竟是从外头被打开点儿缝隙,风雪一下子灌进来,惹得几个小子骂娘。
“你们还敢骂呢,有客上门来,若是叫你们太太夫人晓得了,仔细你们的皮子!”
这是个泼辣丫头的嗓音,几个小子一听“有客来”,登时也顾不上说闲话吃瓜子儿了,手里的东西一丢,赶忙去开门铺毯子扫雪。
有个机灵点儿的还隔着窗户问起:“好姐姐,是哪家的客,咱们几个皆是新来不久的,不大认得人,等会儿也好叫人。”
那使女也没大为难人,只道:“我们夫人是诚毅公世子夫人。正是瞧着如今是是尊府三夫人管事呢,懒得替亲姊妹生这一事,否则你们几个这样懒骨头躲懒,来客了也不开门,放在咱们诚毅公府里头,定是要打出去的。”
那几个后生子这时候便是再呆愣,也晓得诚毅公府周家,世子夫人许氏,乃是自家三夫人一母同胞的姊妹,身份金贵的很,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连忙一窝蜂上去伺候了。
倒是方才那个机灵点的还没走,又问起:“好姐姐,便说一说是上门做什么来的,咱们三夫人今日去外头点庄子收成了,老太太病着,二夫人不太顶事儿,小的也好去看看先去通知哪位主子,回头不叫咱们世子夫人干等着受苦。”
他嘴甜,那使女也乐意说,笑了起来:“是大喜事儿,你只管去……府里头老太太能管事,便先同老太太说声去。”
那小子连忙去了。
本身就是沾亲带故的世子夫人,又说是大喜事儿,这小子跑的就比谁都快,总归是个好讨赏赐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风似的跑走了。
明棠正带着双采与拾月在花园子里摘花,那小子跑得急了眼,险些撞着明棠,回过头来也顾不上求饶,又是忙不迭地跑,脸上满是喜气儿:“三郎君稍待,周家有大喜事儿,回头奴才再来领罚!”
双采撇嘴:“什么东西,这般没规矩。”
明棠一听周家,便晓得今朝是个什么事儿,抖了抖身上的风雪,便笑道:“很不必生气,一会儿有的是他们没脸的时候,着急什么?”
双采好奇起来:“郎君晓得?”
明棠慢吞吞往回走:“是件大好事——走,回去喊你鸣琴阿姊给你家郎君换身好看衣裳,也去听听这大喜事。”
第114章 可不兴和谢不倾玩那些花的
明棠回潇湘阁换衣裳,碰见傻大儿沈鹤然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
他见了明棠,就想问她那什么谁干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日里将她扑倒在地的人又是谁。
鸣琴因力大,勉强能拦着沈鹤然几分,这些时日也常去他身边搭把手伺候,也算了解这小子几分,一见他那双凤眼瞪起来,就知道他又要问些坏事儿的事情,连忙拉他一下:“你不是说要吃鸡腿吗,小厨房灶子上正热着两个,你去吃去。”
谁知沈鹤然这会子连鸡腿都没了兴致,只跟在明棠后头,同一块儿狗皮膏药似的。
鸣琴气结,暗暗嘀咕:“鸡腿都不吃了,这是转性了?”
明棠失笑:“他往日里吃的鸡腿都是阿丽做的,如今阿丽……做了人上人了,小厨房换了人,他自是吃不习惯。”
沈鹤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知我者,大漂亮也。”
他还要再靠近,明棠便闻见那股子男人味儿了。虽说他如今还未抽条儿成人,这男人臭气也不大重,但明棠却也很不喜欢,伸出根雪白手指按住他的肩,将他推开一臂之距:“不许靠过来,否则三日吃素。”
沈鹤然立即垮下张脸来,如丧考妣。
明棠素会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又喊双采去府里的大厨房领些春水包来给他吃。
他听见有吃的,也就不再缠着明棠问个不停,开开心心回自己厢房等了。
明棠正要回自己屋里,却又见那沈鹤然忽然折返回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一双凤眼儿瞪得溜溜圆。
“大漂亮,你是好人家的郎君,可不兴玩儿那些滥的花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是认真,甚而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看得明棠啼笑皆非:“什么滥的花的,你倒是同我说说。”
沈鹤然就红了脸,很不赞同地看明棠一眼:“这种话还需要我说出来!你与昨日那个什么东西躺在一处,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事,我虽不懂,却也别把我当傻子!”
说着他也不说了,一哼声,转过头走了。
明棠失笑,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个傻子?
前世里的沈鹤然少年英才,十五六岁的时候便可叫宦海敌手闻之色变,如今却在这儿牵着明棠的衣袖同她说这些话,还不是个傻子?
只不过,他这话说的也不是全然没道理。
谢老贼就是个什么东西——既是个东西,也不是东西,叫“什么东西”,最最合适!
拾月在一边看着他背影笑,等他走远了听不见了,才道:“瞧着他如今说话是越来越利索了,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想必再没多久就好了。”
明棠点点头。
他有在慢慢好转,便大抵不是装的,能记着这段时日明棠也算是真心收留他的恩情,日后长成了那个阴鸷可怖的模样,可要给她留些余地。
明棠回了屋,叫鸣琴替她选一身明快衣裳。
鸣琴觉得新鲜,问起今日可有什么好事,明棠也卖个关子不谈,只让她选。
鸣琴从前最爱的就是打扮小明棠,自家小郎君从小便是身量纤纤又细致,着什么都好看,如同娃娃一般,最好打扮。只是后来明棠大了,不肯让她穿着玩儿了,鸣琴这才罢休;难得今儿有这么个机会,立刻高高兴兴地来了。
她的眼光上乘,明棠雪肤,不着白色,便穿艳色最衬她的品貌,便为她选了一身朱砂色的圆领袍子,再披上毛茸茸的火狐披风,当真衬得她如雪堆成的精儿。
明棠一挑她的下巴,调侃道:“爷们还真是离不开你这双巧手,日后必得将你收到房中来伺候,便是要你打理这些衣裳,便是再好不过了。”
鸣琴就娇滴滴地笑起来:“爷们顾念奴婢的好处,日后可别忘了今日这般言谈。”
一屋子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明棠将走的时候,又好似想起来点儿什么,吩咐道:“我不在,你们看好屋子里那位了,不许她跑出来,也不许她死,可晓得?”
鸣琴自是点头。
阿丽迷迷糊糊里,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听见那声音里头有自己最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忍不住一下子醒了过来,又细细听了。
那人分明道:“日后必得将你收到房中来伺候。”
随后莺莺燕燕便都笑起来,很是快活。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与人立在一处,见她眉眼温和动人地同她们玩笑,说是要将她们都收入房中,却不想一步踏错,步步踏错。
阿丽又苦笑起来。
其实哪里是一步踏错,她自来这里,便不过是一局要害明棠的阴谋。
却不想那小郎君这般温润可亲,即便是点她去做个烧火丫头也不曾苛待,吃穿用度皆比外头好一大截,可她着实没法子,只能走这一局。
那一日的事情,她着实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自己与齐照厮混,却被小郎君看破,齐照也不知怎生半夜摸到小郎君屋中来,也被捉了。
她并非什么聪明人,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后来的记忆更是颠三倒四,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自己清醒过来之后被鸣琴和双采牢牢看管着,那两个得宠的使女对她没有半分好脸色,小郎君也再没收用过她。
从温泉庄子回来,她便被关在一个小屋里头,即便明棠对她没甚重话,她也再没有见过旁人的面——可,此处着实不曾苛待她。
总比她的来处好,吃饱穿暖。小屋里头东西皆有,被褥也是足够的,甚至不用做活计。
阿丽心中苦涩万分,听得外头有沙沙的脚步声,又勉力爬到小细窗上去看,便瞧见雪中红衣正穿雪而过,身后跟着个使女为她撑伞。
阿丽多想取而代之。
远远的,瞧不大清楚,阿丽却好似能想起她身着披风在雪中行是何等姿态,却又遗憾自己从未见过她穿红衣的模样。
阿丽脸上滚下泪来,痴痴地看着她走远了,才跌倒在床榻上。
第115章 来亲上加亲
明棠早察觉到一道视线在看自个儿,晓得那是被关在屋子里头的阿丽。
她问起拾月:“阿丽这些日子可还好着?”
拾月点头:“她没甚不好的,就是身子瞧着有些虚。”
明棠点点头,拾月便有些不解地问起:“这般叛徒,小郎君一直留着她也就罢了,怎还时时关心她?”
“她是个美人儿,死了便可惜了。”
说着怜香惜玉的话,明棠面上却没有一分悲悯之色。
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她的鼻尖,须臾便融化了,就如同阿丽在她院子之中短暂的欢愉快活。
怎么能叫她轻易死了呢?
明棠对于一切敢于对自个儿动手之人,向来是要好好磋磨的——死,总是最痛快的解脱,不是么?
明棠到荣德堂的时候,其中果然正热闹着。
外头守着的使女远远地瞧见人,一时还不曾认出是谁,等走得近了,才发觉这朱红身影竟是那素日里爱穿素色的三郎君明棠。
她平素里着白衫,便如同天边流云浅淡,如今换了红衣,却更显得容色惊人。
小丫头年纪大了,大抵到了思春的年岁,见了明棠,眼睛都快粘在明棠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打起门帘子来都忘了往里头通传是谁来了。
等明棠走到里头去,她才惊觉自己满脸绯色,魂儿都差点跟着明棠一同飞走了,心还扑通扑通地跳着,连忙拍拍自己的心口。
明棠两世里也早已然习惯了这般目光,出于皮囊的惊艳爱慕她收到不知凡几,早已不会为此等神情动容。
只是这荣德堂也忒埋汰,守门的使女竟是被人容色勾着走的,也可见高老夫人这些年实在没个对手,到如今也这般松散,不会好好管束下人。
明棠往荣德堂里头去,因门口的使女不曾往里头通传,里头的人还皆不知道明棠来了,热闹的很。
拾月却在咂舌:“早知道生得这样好看,连人都能迷得这般,我也叫我娘把我生好看些。”
明棠看她一眼,只看见她易容的模样,便想起摘星的脸。虽不喜欢摘星那狂妄性子,却也知道她姊妹两个的脸确实生的不差,便笑话她:“你生的若还不好看,这世上不知多少人要羞愧地从地上钻下去呢。”
这话正好传到里头去,引得里头的热闹停了一瞬。
明棠绕过了屏风,瞧见了一屋子的女眷,尤其是正坐其中的高老夫人满面红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便躬身行礼:“见过祖母,见过诸位夫人。”
高老夫人不知明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之色。
这小野种不会觉得,今日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好干系罢?
不过今日有人在这儿,高老夫人也不好叫人直接将明棠赶出去,反而落人口舌,便只叫人搬了个椅子给明棠,去角落去坐着去了,自己只顾着拉着身边人的手说话:“……江儿有功课在身,这会子还在太学,世子夫人不如留下来同我这老婆子多歇一会儿,等江儿回来再见不迟。”
明棠听见高老夫人提起世子夫人,却是有些微微的讶异。
竟是周时意的母亲许氏亲自来的?
明棠在角落里坐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被众星拱月在其中的世子夫人一眼。
许氏生得高鼻琼口,一双柳叶眉,明艳动人,与明府之中的三夫人确实有些相似之处,也难怪是亲姐妹。
那许氏被高老夫人拉着手,面上亦是带着一团软和的,瞧不出是好还是不好,总归是个笑模样。
明棠打量她的时候,她也打量明棠一眼,只是眼风淡淡,并不见十分热络。
明棠思及高老夫人的话——见明以江?
周家这时候会上门,不外乎是她前儿救了周时意一命,这同明以江有何干系?
怕不是高老夫人自作多情。
明棠眼底一点儿调笑似的哂然,看好戏地坐下了。
高老夫人十足亲昵地拉着世子夫人的手,同她百般叙话,世子夫人也一一应了,却还是不曾说出自己的来意。
原本她上门来,又说是喜事,高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安。
一时以为是周家终于愿意同明府结亲,是打算来和自己的好大孙明以江亲上加亲来了,一时又怕周家是拗不过他家那个宝贝疙瘩周时意的意思,要和明棠相看,这会子拼了命的同她说话,也说了不少暗示了,想看看能不能探探她的口风。
倒不想这世子夫人不愧能稳坐世子夫人之位这许多年,很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一句旁的话也没多说,任高老夫人如何暗示,又是说起明棠,又是说起明以江,竟是哪句话也没接。
等到吃了两盏茶了,高老夫人面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正欲开门见山地问一问,世子夫人终于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笑着说起:“其实今日登门,确实是有一桩大事。”
高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世子夫人。
她的目光如水波一般在角落里同个没事儿人似的明棠身上一扫,停了一停,这才说道:“说来无奈,此事同我那不争气的小女时意有关。”
高老夫人听到周时意,心中便是一喜,可见了世子夫人的眼风总是若有若无地往明棠身上转,她又很是不痛快了。
她耐着性子,笑着问起:“时意那丫头,我也是许久不见了,咱们两家这样亲的关系,不如叫时意日后也多来往来往?我这家里的旁的没有,女郎倒是有好几个,还望时意别嫌弃我家这几个女郎呆呆笨笨的。”
世子夫人失笑,以手帕子压了压唇角:“怎会?尊府几位女郎皆是好的。”
她才说了个话头,又不接话了,高老夫人愈发心急。
明棠瞧出来了,这世子夫人多半知晓高老夫人心思,只是故意不说,瞧高老夫人沉不住气了,就扯个话头出来引她一引——她分明在这儿钓鱼呢,钩直饵咸的,偏生高老夫人愿者上钩。
高老夫人,瞧着当真像条没脑子的大蠢鱼,被世子夫人的线拽得团团转。
好半晌,世子夫人终于又继续说起来:“不过老夫人所言甚是,我家时意也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总在家里头看着书,将性子都看的闷了,是应当出来多走动些许。”
高老夫人起了心绪,正要接话,便听世子夫人说道:“原本也是想着,镇国公府与我诚毅公府也算是这样多年的世交,我与三夫人又是姊妹,这些年没甚来往总是不好,既有了时意,不如叫两家里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这可是钓高老夫人的重头戏!
闻言,高老夫人脸上果然迸出光彩,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世子夫人的意思是……”
世子夫人悄悄地将手抽了出来,兴奋的高老夫人却未发觉,见世子夫人容色安然,不由得心头一跳:“我家江儿若有这个荣幸……”
明棠心中暗想,这夫人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
她来这儿半晌,说了不少话,可是一句话有用的都不曾说,倒是引得这高老夫人一肚子话全被她套了个干净。
可这位世子夫人若真是来与明以江牵线搭桥的,方才便断然不会这般钓鱼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世子夫人道:“我来,是想替我家时意来结个干亲的。”
高老夫人连连点头,接话道:“正好,结个干……干亲?!”
她猛然站起身来,险些撞倒桌案上的茶水。
第116章 她是仙童下凡
结干亲?
高老夫人想的怎么也不会是这个亲上加亲的法子。
倒是明棠听了,脸上禁不住抿出个笑来。
她原本以为,世子夫人亲自前来,又说出亲上加亲,是因着昨日的救命之恩,亦打算替周时意一偿夙愿,让周时意以身相许——她来的路上还想过,若周家真有结亲之意,她该如何转圜,却不想世子夫人竟也是个蔫儿坏的。
拾月跟在她身后,亦是忍不住想笑——高老夫人那个呆愣蠢样实在可笑,丑态毕露,更罔论这一局其实又是出自明棠之手?
高老夫人惊极了:“这是怎么个结法!”
而世子夫人的眼风在明棠身上落了落,见明棠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意外,禁不住有些嗔怪,同仍在呆愣之中的高老夫人说起:“叫时意认到尊府先世子与世子夫人名下,与三郎君做个干兄妹罢。”
高老夫人全然傻了眼:“这……这是何意?”
“此乃三清之意,也并非咱们一时心血来潮。”
世子夫人微微一笑,从怀里头拿出来一卷竹简,瞧着竟很有些年岁似的。
她将竹简小心展开,明棠远远一眼,瞥见上头皆是些艰涩难懂的古语。
高老夫人什么出身,她自是看不明白,世子夫人便为她解惑:“我生时意前,曾有一梦,方知我家这个时意这个孽根祸胎,乃是灵宝天尊身边的仙师入梦送来的小道童。
仙师言及,她犯了尘心,被天尊贬下凡来,托生到我家中。因是仙童身,只能养到十五及笄之年,便要逢凶,被天尊收回天上去。
我自是不舍,百般想法子,得高人指点,于白龙观中为天尊捐了一尊金身,这才得了座下天师赐下这竹简真言,言及若要为时意留满这一趟尘世,则要为时意寻个命极硬的干兄为时意逢凶化吉。
只是我家时意无病无灾地长大,我这心中也忘了此事,却不想时意昨儿忽然遇险,眼见着再过两月便是我家时意的及笄礼,我这才想起此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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