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臀这类的描述,多半说的都是女孩子健身想要的成果。
可是,男人穿西服好不好看,顶顶重要的,便是屁股的弧线能不能撑得起来。
男人背后的这条曲线,堪称女人的胸前。
只要曲线到位了,整个人的姿态就挺拔了起来。
更不要说聂广义还有超过185公分的身高打底。
聂广义的身材好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男人嘛,身材远比脸重要。
话又说回来,聂广义的脸,只是没有他的身材那么出色,也并非不好看。
掩盖他长相的,除了他的身材,还有他每次出门,几乎都会拉着宣适一起的事实。
宣适的脸,和他的武力值成反比。
极其斯文。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
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吸引力。
女孩子见了都会想要靠近。
甚至莫名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偏偏宣适又是那种非常清冷的气质。
靠得太近仿若损坏一件艺术品。
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的挣扎,平添了宣适颜值的吸引力。
在这一点上,聂广义略有不足。
聂广义是那种,光看身材能让人想入非非,带着脸一起看,又会让人偃旗息鼓。
只剩下一个疑问——【不就一个人吗?有必要这么拽吗?】
不敢靠宣适太近,是因为不想亵渎。
不敢靠近聂广义,是因为拽得离谱。
结论都是不宜靠近,给人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
聂广义第一个发现宣适过来找他,他站起来和宣适挥手示意。
关键的时刻,女人只知道和你聊吃的。
只有兄弟会想着你饿不饿。
宗意顺着聂广义的动作转了一个身,立刻变成离宣适最近的人。
宗意快步向前,跑到宣适的位置,好奇道:“适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炸五香。”宣适回答过后发问:“你要不要尝尝?”
“那必须的,早上在睡梦中闻到你做的水煮鱼,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你知道吗?我平时都要赖床的,早上连牙都没有刷,就冲下来了。”
宗意拿起一条五香,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能给我姐姐也拿一条吗?”
“当然。”宣适再次把盘子递到了宗意的面前,顺便从盘子底下,抽出来两只一次性手套,说道:“别把手弄脏了。”
这下好了,虽然是端了一整个盘子过来,可盘子里面,总共就三条炸五香。
还没端到聂广义的跟前,就已经少了三根之二。
更为关键的,宣适总共就带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出来。
他如果想要马上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就必须忍受炸五香带给手指的油腻,和刚刚拍过屁股的手指带给炸五香的各种来自土地庙的细菌。
宣适走到聂广义的跟前,问他是不是饿了。
宗意莫名其妙地又凑了过来,一边嚼着炸五香一边说:“这个可好吃了!义叔叔你吃不吃,你不吃的话,我还可以再吃一根。”
聂广义一点都不友善地瞪了宗意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眼,二话不说,低头直接就着盘子咬了一口。
然后示威似的抬起了头。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已经咬了一口了,你还要不要吃?】
宗意懒得理他,这种感觉宗意是在是太熟悉了,留下了两个字——“幼稚”,直接转身回去找姐姐。
此时此刻,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对身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人类“老崽”这是怎么了?
越长大越幼稚,难道已经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小孩子家家的,要淡定,不要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见识。
爸爸都不止一次偷偷地和她说过,【别总跟你妈妈生气,你就当她一直在早更】。
宗意想过了,关键时刻,只要她把“早更”这两个字透露给梦兰女士,她就能得到一张保命符。
因为一开始没有听懂,宗意认真的查过这两个字。
小姑娘得出了一个结论,在任何情况下,兰兰子听到这个词,一定会把仇恨值全都放到极极子的身上。
宣适看着聂广义和个小姑娘“斗智斗勇”的架势,没有开口,只无奈地笑笑,从盘子底下又抽出来一只一次性手套。
聂广义傻眼了。
敢情他的兄弟,是在盘子底下藏了一整包一次性手套?
那他刚刚的示威又是意欲何为?
最最关键的,聂广义不用看也知道,刚刚直接下嘴啃的那个动作,绝对已经造就了一个满嘴流油的恶劣形象。
他可是广义大少诶,有光发亮的,必须也只能是他的头发。
就在聂广义浑身不自在的这个当口,宣适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包纸巾出来给他。
【知我者适适也。】聂广义不免在心里感叹:【宣适要是个女的,他应该能拥有最幸福的一生吧。】
聂广义想着想着,直接想出了声:“小适子,你真的不考虑变个性吗?”
“小适子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希望广义哥哥,也能早日找到心灵的归属。”
聂广义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归你个大头属。”
“嗯,我头最大。”
聂广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适哥哥,你的头哪里大了,义叔叔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还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呢?”
宗意小朋友今天的不满指数有点高。
并且只针对聂广义一个人。
宣适蹲了下来,到了和宗意平视的角度,出声说道:“广义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可以不可以让一让他。”
“适哥哥!你怎么和我爸爸一个样!”
“呃……”宣适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小意,我们先回房车上去吧。爸爸妈妈等会儿要等着急了。”说完,梦心之又对宣适加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宣适不明所以。
梦心之从暗示改成了明示:“我们这次过来,开的是程诺姐停在极光之意工作室的房车,从里面东西的齐备程度来看,我感觉那台房车应该是事先为你准备的。”
“啊……?!”
宣适先是错愕,紧接着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毕竟脸皮薄又社恐。
宣适的脸有点红,心底更是有一把火。
原来……
【入住】和【入驻】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呀。
程诺怎么也没说一声?
是不好意思,还是还没有来得及?
好想去房车看看。
好想去看看程诺……
但也就只是想想。
这么多年,在意大利“相依为命”,宣适做不到在这个样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有异性没人性。
有些等待,会让爱情化为灰烬。
有些等待,能让灰烬开出绚烂的花朵。
“要不要我再给你端一盘过来?”
宣适知道聂广义平日里有多爱护自己的形象。
如果不是真的饿了,他不可能像刚刚那样,直接上嘴就啃。
“知道我饿,你刚怎么没有多拿点来?”
“我不是给你拿了三根嘛。”宣适解释道:“我也没办法提前预知还有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两姐妹啊。”
“棺cai……”
“广义!”
这是第一次,在宣适出声制止之前,聂广义自己就终止了。
平日里说说就算了,今天这么个场合,确实也是有些话不能说。
“不是说车都是程诺准备的吗?她没有告诉你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人要来?”
聂广义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一条炸五香下肚,虽然还是很饿,却也不再看见什么都像是吃的。
“没有啊。阿诺这会儿估计在等我给她打电话。”宣适说,“我把吃的给你拿过来之后,就准备给她打电话。”
“那里面不能打吗?”聂广义指了指爷爷家所在的方向。
“里面现在人有点多,我要是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没半分钟就要挂断了。”
“也真是难为我的社恐兄弟帮我应酬了。”
“广义哥哥的家人,怎么能算是应酬呢。”宣适淡淡地笑了笑,让聂广义不要在意。
“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吗?”聂广义的内心,一直都很矛盾。
他小时候有多喜欢邱爷爷家,在妈妈离开之后,就有多讨厌曾经的自己。
“当然啦。他们一个晚上都在说你,我不知道有多羡慕。”
“说我什么?”
“主要是希望你能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成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你羡慕这种?你羡慕有人把意志强加到我身上?”聂广义冷笑了一下,“呵呵,非遗传承人,他们怎么不让聂教授去继承呢?敢情就我比较好欺负是吧?”
“因为你在这方面更有天分啊。”
“我天你个大头分,我问你,我在哪个方面没有天分?我做概念设计做的不好,还是拿奖拿的不够?”
“你也说了是概念设计,那不都是落不了地的嘛……”宣适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拜托,什么叫落不了地?打从上大学,我就没花过我爸一分钱,我妈留给我的钱,我也一分都没有动过。”聂广义一点都不赞同宣适的说法:“我的哪一笔花销,不是通过落地的设计获得的?”
“我……”宣适向来口才没有聂广义好,这会儿更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回应。
“我是不会产品设计?还是不会园林设计?又或者是不会室内设计?”聂广义连珠炮似的提问,“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方面没有天分。”
“那些设计,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你不接班,可能就会失传……”
“这话谁教你的?”聂广义看着宣适冷笑,笃定到:“你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没有谁教我,我就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说,就感觉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宣适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你也不一定真的不喜欢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我觉你个大头得,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聂广义的语气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
宣适倒也不犯怵。
小适子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小镊子。
“就今天吧……”宣适说:“一直声称自己对古典过敏的广义哥哥,竟然拉得一手好二胡。”
“我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呢,你怎么不说?”
“啊?你还会钢琴?”
很显然,这也不是宣适知道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聂广义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他各科成绩都优异,光要参加的国家级竞赛,就有四个之多。
遇到艺术节什么的,组织的老师和同学都会直接把他忽略。
压根不需要展现艺术才能,聂广义就已经是学校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聂广义还先后获得过清华和北大的保送资格。
但都放弃了。
因为保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清华建筑系。
因为聂教授的“从中作梗”,聂广义的人生,在高考之后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在气头上的那会儿,聂教授想要解释聂广义根本不会听。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消气的可能。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有了清华,没有了妈妈。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事。
如果没有这所谓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好好的一个家,又何至于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应该在万安桥的废墟边上放歌。
他应该盼望着这项技艺的失传。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却莫名其妙地哭了。
还被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看到。
这莫名其妙的人生,还能更莫名其妙一点吗?
“你记得我两年前回来过一次吧?”聂广义问宣适。
“嗯,记得的。”宣适回答:“回来参加你奶奶的百岁寿宴。”
“那一次,我其实给我聂教授机会,我希望他能好好和我解释解释。”
“你爸爸怎么说?”
“聂教授说,他自己没办法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就只能我来做。”聂广义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你能相信吗?过了那么多年,聂教授还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聂教授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国家课题不择手段的人啊。”宣适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呵呵,他当然不像了。”聂广义扯了扯嘴角,“因为他就是啊。”
宣适有心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也不信是不是?”聂广义自我解嘲道:“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聂教授。连我最好的兄弟也觉得他多一个国家课题不多,少一个国家课题不少,根本就不可能祸害亲儿子是吧?”
第21章 猪肉之歌
“广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肯定是相信并且站在你这边的。”宣适安慰道:“聂教授肯定做了这件事情,不然你肯定能去你自己想去的学校,念了自己想念的专业。”
宣适最清楚聂广义的成绩。
哪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风险,聂广义也没必要放弃那么多个保送名额。
这要是刚刚够得着清华的成绩,肯定先进去再说。
像清华那样的学校,又不是完全没转专业的通道。
聂广义扯了扯嘴角,他这会儿也没力气再多说什么,只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知道你还说有误会。”
“我的意思是,聂教授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宣适赶紧补充,“除了课题之外。”
“小适子。”
“嗯?”
“你觉得有没有其他原因,关键吗?”
“不关键吗?”
“有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一个父亲,毁掉自己小孩十二年寒窗的努力?”聂广义抬眼问道:“就算是看新闻,你应该也只听说过,有父母千方百计给自己小孩造假吧?”
“我不看新闻……”
聂广义有点恼了:“这是重点吗?”
“不是。”这一次,宣适回答的很直接。
“那不就结了?”聂广义收敛了脾气,很奇怪的,他这会儿的脾气,要比往日里好了一倍不止。
“可是广义……”宣适有些犹豫,终是继续把话说完:“你已经没有了妈妈,你难道还要一辈子不和你爸爸说话吗?”
宣适说得委婉。
但这句话本身,又很诛心。
亲情之所以是亲情,便不是离得远一点,少回国几次,就能够彻底切断的。
在气头上的那几年,聂广义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比什么都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他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坚定了。
这样的不坚定,让他选择在两年前,特意赶回来参加邱奶奶百岁大寿。
可他的心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
“怎么一下去了这么久?”宗极看了看表:“你俩要是再不回来,爸爸可就要去断桥那边找你们了。”
“我的爸爸诶,你有没有搞错?”宗意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俏皮接话:“断桥不是在西湖吗?”
面对小女儿的“刁难”宗极立刻摆出了一个被刁难住了的样子:“那阿意自己说,这万安桥都已经烧毁坍塌了,不叫断桥叫什么?”
宗意眨着茫茫大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是要叫塌桥啊~”
“有这样的说法吗?”宗极笑着回应。
小姑娘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世上本没有说法,说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说法。”
活学活用是好事,发生在小学还没毕业的宗意身上,又不免让宗极有些担心。
他语重心长道:“阿意啊,你要是整天这么说话,回头考试很容易不及格的。”
“你一定是假的爸爸。”宗意嘟了嘟嘴,自以为气势汹汹地回应:“快把真的爸爸还给我。”
“怎么就是假的了?”
“因为真的爸爸只会夸我有灵性,就像夸姐姐的文字应用一样。”
“哦~?”宗极故意一个字变了好几个声调,把语气拉得好长:“阿意确定我是你的假爸爸对~吧~?”
宗意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直接开启标准的古典音阶说唱模式:“没没没没没,有啥好吃的?”
梦心之先宗意一步反应过来,开始在房车旁边寻找爹系美食。
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用蜂窝煤的小炉子。
如今这个年代,城市里家家户户都通了天然气。
就连山沟沟里的极光之意工作室,用的也是液化气。
蜂窝煤在很多地方都已经变成了老古董。
11岁的宗意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她立刻走进蹲了下来。
梦心之虽然在电视里面看到过,却也是有记忆一来第一次亲眼见到。
姐妹俩很快就用同样的姿势围到了炉子的旁边,对炉子底下的蜂窝煤好奇。
“姐姐姐姐姐,我有个问题。”
因为和梦心之头挨着头,宗意的说唱对象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你想问底下这个是什么对吧?”梦心之直接回答:“这是蜂窝煤。”
“我的姐姐诶,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好奇,你的吃货妹妹肯定是好奇锅里面煮的是什么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打开给你看看吧。”梦心之伸手。
说时迟那时快,宗极直接拿手按住了锅盖。
对着姐妹俩一阵严肃告诫:“这个锅盖必须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开。”
“爸爸爸爸爸,快说为什么?”宗意虽然有些不乐意,却还是听话地收了手,放弃了立马揭开锅盖的心。
“这里面的东西催不得,就得这么慢慢煨,【待他自熟莫催他】。”宗极卖了个关子,对着梦心之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姐姐肯定知道做的是什么。”
原本就已经蹲下来了的梦心之一听,凑近闻了闻,出声问道:“猪肉之歌?”
“是也!”宗极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张口就是歌颂猪肉的千古“土”词——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宗意听得云里雾里的,尤其是上半部分。
有姐不用,更待何时?
“姐姐姐姐姐,翻译第一句。”宗意跳过了问问的的阶段,直接下发指令。
梦心之难得好兴致,几乎是用唱的回应:“洗刷刷洗刷刷,先把锅锅洗干净。控火候控火候,再把火火压一压。别催他别催他,火候够够才美味。”
“哎呀,你俩好烦啊,吃的东西可不可以不要在这儿打哑谜呀。”宗意急了:“再不说里面是什么,我可要自己打开看了。”
梦心之把宗意垂在炉子旁边的手,轻轻往后拉了拉,确认宗意不会被烫到,才开始反问:“我刚刚不是都说了这是猪肉之歌吗?你想想,把猪肉之歌翻译成古汉语,应该叫什么?”
宗意稍作思考就有了答案:“猪肉曲。”
“差不多,很接近了。”梦心之没有再卖关子:“这首词叫《猪肉颂》,写的是东坡肉的标准做法。”
“那为什么不叫《东坡肉颂》?”宗意不解。
“东坡肉是我们后世人为了缅怀这道菜的祖师爷给出的【尊称】,他自己当时肯定不会这么叫啊。”梦心之温声细语地解释。
给宗意做完解答,梦心之又开始关心起了宗极:“爸爸不是得了麦粒肿吗?怎么还敢大晚上做这么一大锅肉。你不怕明天妈妈起来找你算账呀?”
“唉,这个嘛,东坡居士得了红眼病都能吃肉,你爸爸我眼睛这边长了个都还看不太出来的小小麦粒肿算什么?”
“说来也对。”梦心之和宗极对视了一下,
而后,两个人同时开怀大笑。
宗极笑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捂着自己的一直眼睛,说道:“余患赤目,或言不可食脍。余欲听之,而口不可。”
梦心之笑得眉眼弯弯,接话道:“曰:「我与子为口,彼与子为眼,彼何厚,我何薄?以彼患而废我食,不可。」”
宗极和梦心之你一言我一语,有着无尽的共鸣,直接形成了一个结界。
这让宗意非常气愤。
平时她不在的时候,姐姐和爸爸“开结界”让妈妈吃醋也就算了,这会儿小公主莅临现场,竟然还敢这么搞小团体,会不会有点太过分?真以为她不敢告状?
“你俩够了!”宗意站起来,两手叉腰。
“爸爸错了。”
“姐姐错了。”
宗极和梦心之异口同声。
擅于道歉这件事情,在梦心之这儿,也是有家学渊源的。
宗极率先开口和宗意解释:“爸爸和姐姐刚刚说的,是苏东坡的了红眼病却又放不下吃肉这件事情的故事。”
梦心之接话:“爸爸说的那句话的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我得了红眼病,医生劝我不要吃肉。我很想听医生的,但是我的嘴巴不答应。】”
宗极又接上了梦心之的话,说道:“你姐姐说的那句,是替嘴巴发声,嘴巴是这么说的——【我是你的嘴巴,他是你的眼睛。凭什么他说话就那么一言九鼎,我说话就这么人微言轻?明明是眼睛他犯了病,你凭什么不让嘴巴我吃东西?这怎么可以!本嘴巴坚决不同意。】”
宗意听完解释,笑得比姐姐和爸爸都要夸张,直接上气不接:“真……真的假的?……哈哈哈哈哈……这不活脱脱的一个吃货吗?”
宗意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紧接着有忍不住继续笑:“哈哈哈哈哈,昨天晚上,妈妈不让我吃冰淇淋,说晚上吃冰的会肚子疼,哈哈哈哈哈,我就说的,我冰我的嘴巴,关肚子什么事,哈哈哈哈哈,苏东坡有这么可爱吗?”
宗意笑得一句话分成了两段,包含四个古典音阶。
梦心之怕宗意笑岔气,赶紧给她顺了顺背:“当然有这么可爱了,要不然他怎么能成为史上第一吃货呢?”
宗极也加入了防止宗意一下笑出马甲线的行列:“阿意啊,你要是能忍住笑,爸爸就再给你讲个更绝的!”
从表情到动作,严肃地像是站军姿。
对于深陷故事无法自拔的小阿意来说,爸爸这句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仅仅过了不到三秒,宗意就调整好状态开始正常发问:“爸爸爸爸爸,你快告诉我!”
“好的,那爸爸就再和阿意说说苏东坡的《诵经帖》。”
“这名字……”宗意疑惑道:“说的是苏东坡念经?”
“对。”
“爸爸是骗子,念经有什么好玩的?”宗意不乐意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苏东坡和佛印的那些故事,什么苏东坡一进门就喊「秃驴何在」,佛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东坡吃草」,再不然就是那个大家都知道的佛还是屎的故事。”
“那必然不能够这么糊弄我的宝贝闺女啊。”
宗极出声解释:“《诵经帖》和之前讲过的那些都不一样,你听爸爸给你念啊——东坡食肉诵经,或云:「不可诵。」坡取水漱口,或云:「一盌水如何漱得!」坡云:「惭愧,阇黎会得!」”
宗极念得摇头晃脑的很是投入。
宗意性子急,等不了宗极从状态里面出来,直接转了个头说唱:“姐姐姐姐姐,快给我翻译!”
梦心之这会儿正笑得不行,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妹妹点名翻译。
“这个故事写得太传神了,姐姐也忍不住有点想笑。”
宗极见大女儿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这么欢乐,也就跟着加入了乐不可支的行列。
这下好了,全然一副要再次开结界把宗意挡在外面的架势。
宗意气坏了:“一个爸爸,一个姐姐,你俩也真的是够够的了。”
“姐姐错了,这就给你解释。”
梦心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稳定了一下气息,开始翻译:
“《诵经帖》说的是,无肉不欢的东坡居士去寺庙修习。”
“他左手拿着肉,右手拿着经书。”
“很快就进入了左手美食,右手美文的忘我境界。”
“寺庙里的和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和他说,你这样念经是不行的。”
“东坡居士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让和尚为难。”
“于是乎,他想了个办法——吃一口就漱口。”
“吃肉——漱口——念经。”
“念经——漱口——吃肉。”
“如此反复。”
“经,我所欲也;肉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轮流着来可还行?”
梦心之难掩笑意地问宗意:“你说他可爱不可爱?”
宗意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一个托书的动作,左手在自己的嘴边,来回摇摆,闭着眼睛想象了一下,苏东坡一边吃肉一边念经的场景。
然后她也忍不住乐了:“哈哈哈哈哈,相当滴可奈~”
“是吧?”宗极加入了谈话:“爸爸没有骗你吧?”
“嗯嗯嗯,我爸是什么人啊?他什么时候骗过人!”宗意在心里面嘀咕的是【爸爸通常都在骗鬼】。
“嘿嘿嘿。”宗极笑得很开心,他觉得小女儿这是狠命地在夸他。
“姐姐姐姐姐,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边吃肉一边念经,被发现了还问漱个口行不行,如此亵渎佛门清净之地的人,怎么没被拿扫把赶出去?”
梦心之反问道:“阿意怎么知道没有?”
“哈哈哈哈哈,姐姐你是不是还梦到过?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当然是以苏东坡道歉结束呀。”
宗极在这个时候接话:“道歉要及时,是中华好男人的传统美德,阿意以后找对象,记得要找懂得道歉时机的!”
某位爸爸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的小女儿灌输最为正确的择偶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