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上嘉之」。”
“何止呢?”聂广义继续分析:“还有手把手的教学「亲授其法」,对吧?”
“是。”
“那么好了,画月季的少年能被赐绯,画出江山第一图的王希孟为什么没有呢?”聂广义引导发问。
“你不是想告诉我这是因为王希孟有病吧?”宣适弟弟难得义正辞严地反抗广义大少的威严,说道:“这也太牵强了!”
“不,这一点都不牵强,我有正史为证。”聂广义说:“《宋史?职官志》有非常明确的记载「老、病者不任官职」,这是宋朝的铁律,不赐予罹患重病的人职位。”
“是这样吗?”宣适不是很确定。
“不信的话,你可以吧宋朝历代的官员排查一遍,看看是不是事实。别说是没有官职的,就算是中了进士,候任的时候出了一点什么事情,在宋代们也是必须辞归故里的。工伤什么的,不存在!”
聂广义的话,让宣适陷入了沉思。
良久,宣适才想起来一件事:“王希孟在画学学习的时候,有个同学叫王道亨。这个同学画了一幅画,把【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这句唐诗演绎得淋漓尽致,宋徽宗一高兴,也给他赐了一个小官——「徽宗奇之,擢为画学录」。”
“是吧?听哥哥的准没错吧?”聂广义一扫先前的阴霾,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嘚瑟:“你要是还不信的话,等你有时间了,就去问问那个梦里什么都有的姑娘,看看说的和哥哥我是不是一样。”
“我去问?”宣适一脸诧异地指着自己。反问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问?”
“你觉得,哥哥还会回到上钓咖啡那种让天才建筑师去了就想要上吊的地方吗?”
“哪有这么严重?”
“当然有啊!你哥哥我长这么大,只有天天被抄袭,几时有过抄袭别人?”
“你不是本来也没看过吗?”宣适反过来帮聂广义解释。
“说出来谁信啊?”
“谁不信?”宣适反问道:“人姑娘自己都信!”
“唉,这到也是。说起来那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
聂广义想了想,摊开自己的右手,用左手一个一个按下右手的手指开始计数。
“也就气质好了一点。”摁小拇指。
“长得有韵味了一点。”摁无名指。
“声音好听了一点。”摁中指。
“懂得欣赏了一点。”摁食指。
“……”
然后,聂广义就卡住了。
不是没有别的“一点”了,而是再摁下去,连大拇指都要拿出来计数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优点?
聂广义停止列举,直接跨越到总结陈词:“我过两天就回意大利了,这姑娘,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你不去问难道还我去?”
聂广义是真心不想再见到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那个时不时就阴阳怪气地和他说话的穿公主裙的小女孩。
无论在任何时候,现在还是以后,聂广义都不可能承认,他是因为在桥底下哭被梦心之和宗意撞见,才会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确定要吃《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美食?”宣适问聂广义。
“对!”聂广义向来中气十足,这会儿更是斩钉截铁。
“可是,画是没有气味的,《清明上河图》里面的也没有哪个地方,是具体画出了菜色的。”
“一个都没有吗?”聂广义自己也开始回忆。
都说《清明上河图》里面,最多的就是美食。
一幅画卷里面,有多达45家餐饮店。
聂广义向往了很多年,却也没听说有哪一家店里的哪一道菜是明明白白画出来的。
“没有。”宣适的笃定,印证了聂广义心里的想法。
宣适接着说:“就连外卖小哥手里端的两个盘子,也看不出来具体装的是什么。”
“那怎么整?阿拉以载就想切《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美食。”
“那你有问人姑娘,有没有梦到吗?”
“那是自然啊!我一听说她推着王希孟,在汴京城看人赶考,就问她,有没有看到餐馆里面卖什么,有没有那种满街飘香的已经失传的小吃。”
“然后呢?她怎么说?”
“她问我,为什么不觉得在梦里寻找历史的答案不可理喻。”
“然后呢?”宣适问。
“然后就跑题了,到最后也没问出来《清明上河图》里面有什么美食。”
宣适想了想:“我个人感觉,《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美食,应该入不了你的眼。”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广义大少无辣不欢,但是《清明上河图》的那个时代,离辣椒传入我们的生活,还有好几百年。”
“宋代不是就有麻辣火锅?”
“是有,拨霞供,涮羊肉、涮兔肉,但是宋代人说的麻辣,是姜、芥菜、胡椒、葱、蒜这些调味品,组合出来的味道,和现代意义上的麻辣火锅不是一个概念。”
“是这样吗?”聂广义这会儿还饿着,“不是一个概念,我现在也只想吃宋朝的美食。”
“宋朝的吃食就行,对吗?”
“对!”
“那这样的话,我给你弄个保证原汁原味的南宋美食,怎么样?”
“保证原汁原味?”
“对。”
“南宋的?”
“对。北宋的我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菜是这边原料齐备的。”
“绝不忽悠?”
宣适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是不是打算随便弄点什么忽悠我?你先告诉我叫什么。”
宣适的厨艺很好,却也不是完全没给他做过黑暗料理。
聂广义多少还是有点警惕心理。
“你先前不是问人姑娘,有没有满街飘香的小吃吗?我准备给你做的,就是这样的一道小吃,用我们温州话翻译过来,就叫【油炸桧】。”
“为什么是温州话?”
“因为温州话是最古典的方言,有很多诗词,我们现在用普通话念已经不押韵了,用温州话就还可以。”
“你举个例子。”
“例如啊,那我说一首和吃有关的诗,【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首诗怎么了?”
“这首诗,你们老师当年教的时候,没有问你为什么【绣成堆】的堆字,和【次第开】的开、【荔枝来】的来是不押韵的吗?”
“诶!”聂广义的眼睛都亮了,“还真是。那你说的油炸huì,是哪个huì?是汇聚的汇,还是火字旁边的烩?”
聂广义想搞清楚这道南宋名小吃的做法,以此来粗略地想象一下,是不是自己想要吃的。
“都不是,是木字旁边的桧。”
聂广义想了想,问道:“秦桧的桧?”
“诶,天才大少就是不一样,我还没说,你就知道这款南宋名小吃和秦桧有关了。”
“真的假的?”聂广义自己都不信了。
“必须是真的。”宣适进一步解释道:“其实也有很多人,说这道名小吃是苏东坡发明的。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
“不是吧……”聂广义的眼睛都亮了。
“就是的。关于那道小吃的传说有很多,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在南宋流行起来的,秦桧夫妇设计杀害了岳飞,等到东窗事发,军中和百姓,无不义愤填膺,有小吃摊主为了表达同仇敌忾,就做了一道叫油炸桧的小吃,绝对的风靡一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
“查什么查呀!”聂广义说,“哥哥我饥肠辘辘,就算要查也肯定是等吃完了再查啊!”
“那你要看我做吗?”宣适出声问道。
“大概要多久啊?”聂广义打量了一下自己,说道,“够不够我先上去洗个澡。”
对于一般人来说,广义大少此刻的造型,怎么都还算得上是一丝不苟的。
对于吹毛求疵的天才建筑师来说,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宣适回应:“我尽量让你洗完澡之后就有的吃。”
“那你可得尽量中的尽量哦,哥哥今天洗澡会很快的!”聂广义很是期待地往浴室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
“没问题。”宣适说:“等给你做完了宵夜,我就去给阿诺打电话。”
聂广义难得没有一听到【阿诺】这个称呼,就说些有的没的挤兑。
正常来说,聂广义洗澡,需要二十分钟。
他每次洗完头,都还要做个造型什么的才会出来见人。
今天是个例外,湿着头发就出来了。
他赶着要下来吃南宋名小吃【油炸桧】。
想了一个晚上的宋朝美食,虽然没能吃成《清明上河图》里面的,但是一口把奸臣给炸了吃的感觉,那也是杠杠滴呀!
聂广义的脑海里面,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名小吃。
没有很具体的形象。
就像很多书里面写主角很美,又不具体写,全靠读者自己想象的那种别样的美。
如果单单只是南宋人为了怀念岳飞创造出来的美食,聂广义最多只会有80分的期待值,加上和东坡居士有瓜葛的传说,那就必须要把期待值拉满了。
一般般的东西,也没有人敢往【千古吃帝】身上靠,对吧?
聂广义只用了平日里洗澡一半的时间,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厨房去。
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宣适端了一大盘刚炸好的——油条出来。
宣适把聂广义的手拉了出来,把盘子放到了他的手上,说道:“这一大盘都给你,古汉语里的油炸桧,普通话里的油条,如假包换的宋代名小吃,流传千年,经久不衰。”
聂广义眼睛里面的光,因为这盘油条,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小适子,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揍你!”广义大少愤怒了,气不打一处来,且无处宣泄。
“小镊子,你先吃南宋最著名的小吃,流传至今,历久弥新、童叟无欺,你吃完有力气了再想怎么揍我。”
宣适把盘子一交接,就径直往聂教授刚刚打电话的方向走,转头交代了一句:“我得先去给阿诺打个电话。”
“你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这么对我?”
“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和阿诺说好了,今天会给她打电话,再做复杂的宵夜今天都要过了,会影响阿诺睡美容觉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
“是啊,我也很羡慕广义大少,能有个半夜十一点半还给他做宵夜的兄弟呢!”
聂广义傻眼了。
那个老实巴交的,随便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的宣适弟弟。
是不是被一只叫爱情的鬼,给夺了舍?
是不是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男人,谈起恋爱来,就连人都不做了?
前些年在意大利,他脑子是进了多少吨的水,才会一天到晚地给宣适介绍对象?
谈个恋爱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做个男人,更不要说做他的兄弟了。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聂广义每想一遍,就狠狠地咬一口油条!
没过五分钟,就吃完了整整六大根油条。
确切地说,应该是十二根。
因为每根油条本来就有两根。
岳飞是被秦桧和他老婆王氏一起设计陷害死的,要炸肯定也得绞在一起才能解气。
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从古到今,油条多半都被做成缠在一起的两根。
宣适终于找到时间给程诺打电话,开口就是道歉:“阿诺,今天真的对不起……”
“啊?有什么好道歉的?”
“就是,这会儿本来应该陪着你的嘛。”
“哪有什么本来啊?真要说本来的话,我们是现在这个时间才能见到吧?你都提前了那么久,一大早就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没生气啊?”
“哪能呢?我可气了,你要不要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
“听阿诺这么说,应该是真的不生气了。”
“放心啦?”
“嗯!”
“那桥现在怎么样了?”程诺反过来关心起长桥村这边的情况。
“塌了。”
“那你兄弟呢,他现在怎么样?”
“就还老样子吧,他和聂教授的矛盾,暂时还不可调和。”
“那你多劝劝呗。毕竟是一家人嘛。”
“现在他爷爷奶奶走了,确实也就只剩下聂教授一个亲人了。”宣适叹了一口气,说道:“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劝。”
“不知道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吧。阿适,别自己也跟着伤感就好了。”程诺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好想抱抱你。”
“那阿诺先欠着,等我回去就找你还。”
“好!我等你回来。”
“本来还想说早点过去,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就匆匆见了一面,还浪费了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给你准备的?”程诺反过来问:“什么惊喜啊?”
“房车的惊喜啊。”
“啊?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了房车?”
“是极光之意工作室业主的大女儿告诉我的。她还说……车上准备的东西很齐全……”
宣适的房车生活,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他上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车子的每个角落都给翻一遍。
“阿适,这车子就这么大,你翻箱倒柜的在找什么?”
“找齐备啊。”
“什么齐备?”
宣适化身复读机:“【从里面东西的齐备程度来看,我感觉那台房车应该是事先为你准备的】,我想看看小意的姐姐说的都有啥。”
“你为什么一会儿说业主的大女儿,一会儿说小意的姐姐,你就和我一样直接叫大心不好吗?”
“据说这样会让女朋友会吃醋。”
“为什么啊?”
“据说是叫得太亲密了。”
“又是据说,据谁说?”
“这个……我一时也忘了。”
“我什么时候吃过醋?”
“这个……我一时也没想起来。”
“你这吞吞吐吐的,老实交代,你到底几个意思?”
“这个……因为那个女生太漂亮了。”
“哈哈,叫【据说】的,该不会是广义大少吧?”程诺有些不解:“你第一次见到大心惊为天人的那个时候,我不就说了吗,我就喜欢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嗯,可是,广义也说了,女人都口是心非。”
“他说的女人里面,肯定不包括我。”程诺莞尔道:“大心长得那么漂亮,你见了她如果无动于衷,还说就我最漂亮一类的话,那才叫假。”
“那我还就一假到底了!阿诺在我心里,肯定是比任何人都漂亮。不!是比任何女人加在一起都漂亮。”
“你想的倒是美。”程诺眉欢眼笑,“你想要多少个加在一起?”
“嗯,我想的就是阿诺全身的美,加在一起。”宣适说完,又开始翻箱倒柜。
“你怎么还在找啊?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吗?除了冰箱和咖啡机是藏在柜子里面的,其他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啊。”
“不可能,如果只有这些,大心不会特意提醒我的。”
宣适从善如流,换了一个称呼。
他自己其实也觉得有点别扭。
又不好像聂广义一样,开口闭口叫人家姑娘。
“是吗?”程诺都被带疑惑了:“那我再想想。”
“嗯,女朋友赶紧帮我一起想。”宣适边说边找。
“是不是我在冰箱的冷冻区,放了两块品质特别好的牛肉?”
“牛肉?”宣适没办法接受这个答案。
“对啊。我估摸着大心小意他们应该没有动过,你想吃牛排吗?”
“我当然不想啊。”宣适摆明了不信,“你在车上,就放了这么些日常的东西?”
“不然呢?”程诺终于发现他和宣适的对话,压根就不再同一个位面:“你觉得房车上还应该有什么?”
“我……”宣适卡壳,如果他想就有的话,那他选COSPLAY兔女郎,水冰月、樱岛麻衣……
但他只敢想,不敢说。
“我觉得……怎么都应该有个欢迎男朋友回国一类的横幅吧。”宣适挑了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的。
程诺诧异了,开口问道:“给你和广义大少准备的房车,为什么要放这样的横幅?”
“给我和广义准备的?”宣适有点崩溃。
先是他的行李箱想多了。
现在连他自己都想多了。
“对啊。”
“你给我俩准备房车要干嘛?我俩可是清清白白的,他一天到晚的喊我去变性这种鬼话,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啊?”程诺一脸震惊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和广义准备房车?!”宣适难得地激动了一回。
“你在意大利这么些年,承蒙广义大少的照顾,大少精致惯了,我怕随随便便的地方他不愿意待,就弄来一台房车,以备不时之需。”
“承蒙广义的照顾?你确定是他照顾我不是我照顾他?”
“生活上你照顾他,心灵上他照顾你。”程诺冁然道:“你们两个,本来也不分彼此。”
“女朋友,你说话可要负责任的。我和你都还没有不分彼此,和他哪来的不分彼此?”
“男朋友,你这一套一套的,说的都是什么啊?”
“女朋友,我就问你,我和广义住房车,那你住哪里?”
“我去橙子家里住呀,她家离这儿就十几公里,或者我去大心的房间蹭住也可以啊,我哪儿不能住?”
“不是!我是回国来找你,又不是和广义出来玩!”宣适有点激动的回应:“广义他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就算家里没有出事,他也只是来看一下极光之意工作室就走的啊。”
“走就走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能不激动吗?”
“那抱抱行不行?”
“行!”
宣适很想有进一步的行动,鉴于最近一次又一次的想多,他告诫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悬崖勒马,宣适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极光之意是这家人的名字组合?”
“啊?”程诺似是没有想到宣适会忽然转这么大个弯,平复了好几秒才回答:“我说我也才知道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冷静自制的小适子倒也干脆直接。
“嗯,我男朋友最好了。”程诺说:“我也是试营业那天,才知道大心小意还有个哥哥叫宗光的。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她们提起过。”
“你都没见过?”
“嗯,说来也奇怪。我和这家人的接触时间和次数都不算多,但就是一见面就特别投缘。”
“这样啊。”
“阿适,你知道我是怎么决定来这边开一个月咖啡馆的吗?”
“怎么决定的?”宣适确实好奇。
“就有一次,我开车过来找橙子玩。”
“你自己开车?”
“嗯。”
“阿诺小姐,你不是路盲吗?你确定你自己开车没问题?我要是知道了,肯定劝你不要自己来。”
“嗯嗯嗯。”程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是没有告诉你嘛!”
“女朋友,你可太理直气壮了。”
“男朋友离了一万公里,可不就是得理直气壮一点吗?”程诺反问:“男朋友要是在,我会自己开车?”
“我的错。”宣适说着,就拉起了程诺的手,十指紧扣。
总归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宣适也没有深究,以后都由他来开,就好了。
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程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你开车来找橙子,然后呢?”宣适问。
“然后就进入了我这个资深路盲的日常,哪怕开了导航,还是迷了路。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宣适指了指房车所在的平台。
“嗯。就到了这个平台,这边当时在整修,铺地下的石板。前面没有路,加上有一堆石板围堵,我这个车技,要掉头都没办法。只能下车把石板搬开。”
“那么大块石头,你搬得动?”宣适说着,就开始查看程诺的手。
哪怕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
程诺再次把两根的手指合十,说道:“我搬不动啊。所以不就准备打电话搬救兵吗?”
“然后呢?”宣适又问。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就看到了这栋建在水上的房子,一时好奇,就下来看了看。”
在山沟沟里,出现这样的一栋房子,任谁看了都会好奇。
哪怕是宣适这样的性子。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宣适再次发问。
“紧接着,我就想,我是不是能够找人帮我把车子倒出来?这样就不用麻烦橙子跑一趟。”
“你找了宗先生来帮你?”
宣适对宗极的称呼,就比聂广义要灵活很多。
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没有乱辈分的问题。
可惜这种灵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该灵活的人,现在已经在飞往意大利的航班上。
“没有。”程诺回答宣适,“我绕着一楼走了一圈,压根就没发现里面有人。”
“你那会儿是不是就知道一楼里面可以钓鱼了?”
“没有。”程诺再次否认,“那会儿里面都是玩具,还看不太出来。”
“这样你就决定来开咖啡馆了?”宣适觉得这不是程诺的作风。
“哪能啊?那时候哪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程诺接着回忆:“我不是绕着一楼走吗?走着走着就看到外立面贴了一张告示。”
“凭故事入驻的告示?”
“对头!我男朋友真个聪明!”
宣适并没有被赞美到,直接阐明怀疑:“我感觉你在夸三岁小孩。”
“哪能啊?三岁哪里可能长我像男朋友这么威猛这么帅?”
“我哪里威猛了?”宣适一本正经道:“我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呃……(⊙o⊙)…”程诺选择跳过,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告示上面留了一个QQ邮箱,但是没有留电话。”
“然后你就发邮件了?”宣适很自然地接话,并不觉得自己先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我当时是着急想知道有没有人能帮我倒车出来。就直接拿邮箱前面的号码加了QQ。”
“宗先生帮你把车倒了出去?”
“没有,我干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橙子从公司那边开车过来带路,顺便帮我把车倒出来。”
“嗯,这很阿诺。”宣适丝毫不怀疑。
程诺不是马路杀手,她只是车技字典里面,缺了【倒车】这两个字。
“那个QQ一直到两天之后才有人通过。问我是不是想要入驻。我那会儿不好意思,说只是想要找人帮忙倒车,就问有什么入驻条件。”
“女朋友,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程诺问。
“咱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用这种有歧义的词。”
“比如呢?”
“比如入住啊,比如齐备啊,容易惹人误会。”
“误会什么啊,我的男朋友?”程诺没有解释【齐备】不是她说的,而是略带戏谑地问。
“就……不止是我啊,我的行李箱也误会了啊……试营业那天……算了不说了……”
“我怎么不觉得你的行李箱有误会呢?”
“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就比如今天,要不是你一进来就各种翻箱倒柜,我早就……”程诺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早就什……”
宣适的【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程诺给封在了嘴里。
一上来就这么热情的女朋友,可真的是有点出乎宣适的预料。
宣适想好了,回头得去给行李箱道个歉。
哪有什么想多?
明明是想的不够多!
宣适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咚。咚。咚。
“诺姐姐,适哥哥,你们在不在里面?”
“……”
30天,720个席位,刚放出来就直接秒光。
能够真正来到极光之意品尝程诺咖啡的,没有哪一个不是提前一个月就预约,并且一个人只能预约一次的。
独独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每天能都在。
硬生生地把自己弄成了上钓咖啡每天的第二十五个固定客人。
她姓宗名意。
是绝对的咖啡新人。
她才五年级,在上钓咖啡开业之前,压根就没有喝过咖啡。
这个新人进步很快,并且逐渐朝着主人的方向努力。
为什么还要努力?
她原本不就是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主人吗?
这可是她的游乐场诶!
一想到这儿,宗意就开始有了底气。
从想明白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仅仅只是客人了,她是极光之意咖啡馆的——店长!
等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之后,意店长每天还要巡店一遍,才会上楼睡觉。
程诺也乐得让宗意做这些事情。
尤其是今天。
宣适送完聂广义回来……
男朋友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必须把早就应该做的事情好好做一做了。
哪曾想,意店长今天竟然还多了一个找咖啡师的步骤。
宗意来的很不是时候。
幸好还没有最不是时候。
程诺悬崖勒马,跑去给宗意开门。
“怎么了?小意。”
“请叫我意店长。”
“怎么了,意店长?”
“是这样的,诺姐姐,适哥哥今天不是来了吗?我看你朋友也没有开车来接你,那你要不要晚上和我一起睡?”
“……”
要怎么和一个十一岁的姑娘解释,今天这个样的时候,不是朋友没有开车来接,而是不能让朋友开车来接。
小学五年级,应该已经有点懂事了吧?
现在学校不是早早地就开始各种教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