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说现如今小学五年级的女生,已经有很多看腻了言情开始看耽美的了吗?
宗意怎么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
“小意,姐姐的朋友等会儿晚点会来接姐姐的,你先上去睡觉吧。”
程诺想了想,找了一个自认为最为合适的说法。
“晚点会来接吗?”宗意高兴地拉着程诺的手,直接把她从车上拉了下来,“你朋友来晚了的话,诺姐姐就刚好有时间给我讲故事了。”
“小意,你不是喜欢诺姐姐和适哥哥的故事,才让姐姐第一个入驻极光之意工作室的吗?现在适哥哥来了,姐姐肯定是要陪着适哥哥的,你说是不是?”
【最为合适的说法】行不通,程诺只好实话实说。
以前在两个不同的国家就算了。中间的一万公里,是她和阿适之间的鸿沟。
回来都还没有好好聊个天,就匆匆赶去聂广义的爷爷家里。
说实话,知道宣适就在几个小时的车程却不能见面的感受,比他远在国外的时候,要糟糕多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有独处的时间,程诺自然是倍感珍惜的。
“诺姐姐。”宗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和已经被她拽下车的程诺说话。
程诺以前觉得宗意叫她的声音很甜。
这会儿直接满头黑线。
该不会是她误会了小姑娘,其实小姑娘故意喊她下车,是要给她一些杜绝下一代的用品。
程诺一想到这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弄辆房车停在这儿,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关键宗意还那么小。
如果是大心来这么一趟,她倒是最多也就稍微不好意思一下。
程诺想到这儿,赶紧摇了摇头。
大心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避免和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谈论这么尴尬的问题。
接受也不过,直接拒绝说已经有了,那更不对。
程诺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宗意又开口了:“我悄悄问你一下啊,诺姐姐。”
果然啊!
“你别问,我有了!”为了避免更更进一步的尴尬,程诺直接抢答。
“啊?”宗意震惊了,瞪着漫画款的大眼睛问:“诺姐姐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然后又怕适哥哥先知道,你们既然有消息了,那我就上去睡觉了。”
“……”
小姑娘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你不知道】、【又怕适哥哥先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事情?
把【有了】误会成她怀孕了?
那也说不通啊。
小姑娘走了几步,又咚咚咚跑回来,在已经愣住了的程诺耳边轻声问:“诺姐姐,义叔叔应该没事吧?”
??!!
程诺的眼前,飘过一堆符号:“小意,你刚刚来找姐姐,到底是准备要说什么啊?”
“诺姐姐不是已经有消息了吗?”
“不,我没有。”程诺坚决道:“小意,姐姐刚刚可能听错了。”
“可是,我都还没有说……”
“那小意你现在告诉诺姐姐。”程诺把耳朵凑过去,示意宗意悄悄告诉她。
“义叔叔的爷爷奶奶家,是不是离温州很近?”
“对。”
“那义叔叔是不是从温州直飞的罗马?”
“对。”
“那你知道那个飞机因为发动机故障在迫降吗?”
“什么?!”程诺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小意,你哪里听说的?”
“不是听说的啊,就我刚刚巡完店,看到手机里弹出来的突发新闻啊。”宗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程诺。
程诺刚看完新闻标题,就直接对着房车里面喊:“阿适你快出来!”
“怎么了?”宣适直接用跑的。
“你看看这个新闻,广义大少是不是在这班飞机上?”程诺把手机递给了宣适。
“飞机都起飞这么多个小时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在上海迫降?”宣适差点没拿稳手机。
稳定情绪,点开新闻,认真看了一眼:“这里写的是备降浦东机场。是一开始双发失效,以为要迫降,后来有一个发动机重启了。”
宣适很快就回归到了惯常的冷静:“四个小时前起飞,这个时候备降的话,应该是飞了两个小时又飞回来。飞机只有一个发动机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样就没事,不用管吗?”程诺有些不确定。
宣适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得去一趟浦东机场。”
“这么晚了,你要去的话只能开车去了。你刚开了那么久的长途过来。阿适……”
宣适以为程诺要劝,刚要开口说自己没问题,就听程诺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我虽然方向感不行,陪你说话,还是可以的。”
宗意一溜烟地跑了。
边跑边回头:“诺姐姐、适哥哥,你们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我爸爸是不是醒着,我爸爸的车技最好了!”
宗极和聂广义,最多也就是一面之缘。
程诺不好意思,让宗极连夜开车去上海找个不太相关的人。
“你把房车借给我们的时候,我也没和你客气。你这会儿也就别和我客气了。”宗极直接上了驾驶位,又把宣适安排在副驾驶,才对程诺说:“明天早上不是还要开店吗?”
“我可以挨个打电话,和他们说一下,我回头再多开一天就好了,反正在车上也有时间。”程诺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
“那么早之前就约好的,怎么好临时变卦?这对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信誉也不好。”宗极不容置疑道:“听我的,你留下,我保管把你男朋友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
宣适和程诺又双叒叕才刚见面就被分开了。
因为发生备降,航空公司再调国际大客机执飞,需要再等六个小时。
这还没算原本已经在机场耗掉的四个小时,聂广义和飞机上的一部分人,几经折腾之后,选择了退票。
聂广义倒是没想过,一出机场,就能看见刚刚赶到的宣适。
虽是意外,却也没有那么意外。
兄弟嘛,做到什么程度都是应该的。
宣适和聂广义拥抱了一下。
难得非常大力气地拍了拍聂广义的背。
现在这样的时刻,就是要有点力度,才会有足够的真实感和存在感。
“小镊子,有没有被吓到?”宣适问的直接。
“小适子,被吓到的人是你吧?不就飞机发动机双发失效,瞬间掉下来几千米,行李架上的行李滑落,氧气面罩自动脱落吗?多大点事儿啊?能吓到你广义哥哥?”
“嗯,广义大少怎么可能被吓到!”宣适又拍了拍聂广义,这一次力道很轻。
“那可不。”聂广义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没两分钟就有个发动机重启成功了。”
宣适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身在飞机上,完全没有任何自救的可能。
任何人都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无助和绝望。
“广义,那两分钟,你在想什么?”
聂教授压根就不知道他今天原本要回意大利,更不可能知道他买的什么航班。
返航备降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空难,不会有满世界的新闻。
聂教授那种潜心学术的人,又怎么可能关注得到?
更为重要的是,德高望重聂教授这会儿人应该还在长桥村,带着他的博士生、硕士生,还有邱爷爷留下的徒弟,研究怎么挽救被烧毁的万安桥。
比起他这个儿子,万安桥对于聂教授来说,显然要重要的多。
那一座在聂天勤出生当天被冲垮过一次,导致他被冠上不祥标签的桥,一直都被聂天勤视若珍宝。
那一个把他遗弃了的家,从来都有让聂天勤付出一切的魔力。
哪怕刚刚经历过生死,聂广义还是非常确定,他没办法理解,一个可以为了万安桥打包申遗,直接改掉儿子志愿的人。
一念之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得有多大的决心,多绝的情。
聂广义不是闲人。
这位天才建筑师,他在意大利,拥有两家建筑师事务所。
经常都忙得没日没夜。
他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
除了因为已经有半年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还因为他对“假冒伪劣”的极光之意,实在是太过好奇。
按照聂广义最初的计划。
看过了“假冒伪劣”,再待一天,把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想吃的东西都吃一遍,就直接回去处理事务所的事情。
因为邱爷爷和邱奶奶的相继离世,他足足多待了一个星期。
走的时候,聂广义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聂教授打个招呼。
只可惜,聂教授一头扎进了万安桥的坍塌现场。
就仿佛携手离去的这对老人,不是他的亲爹和亲妈。
聂教授没有心。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离去,都不可能让他歇斯底里。
妈妈去世的时候,聂教授也是这副模样。
哪怕已经离了婚。
可那才几天呢?
结婚整整二十年呢。
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聂教授,是最典型的,把自己的学术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那种“德高望重”。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聂教授是不是每天都心安理得。
聂广义摇了摇头,心下确认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万安桥一天不修好,聂天勤就不太可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那个匆匆而过的身影,看起来比聂天勤要苍老很多。
聂教授到哪儿不是站如钟坐如松的?
那个腰都挺不太直的身影,肯定不是聂天勤教授。
“别不承认哦,你肯定想了。”宣适没让聂广义就这么打哈哈打过去,“据说哦,人在面对生死的那一刻,才能想明白对自己真正最重要的哦。”
“哦哦哦,你属鸡的吗?你就大半夜的在这儿打鸣?”
宣适用特别不标准的广东腔说了句:“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Ge。”
知道聂广义心情不好,宣适有心要逗他笑。
据说,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广东人,都有属鸡的嫌疑。
不信的可以用广东腔念了试试。
标不标准都可以。
试完多半能承包一整天的笑料。
如果没笑的话,可以去找【据说】算账。
都是【据说】的不严谨,才导致了这样的人云亦云。
宣适才不要背这个锅。
聂广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说吧,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宣适趁机追问。
“想你丫的怎么还没变性!”聂广义没好气地回答。
“你要真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宣适也没有再勉强,伸手接过聂广义手里的行李箱,感叹道:“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广义大少,真好!”
聂广义沉默良久,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想到了极光中的Concetto di Aurora和大火中的万安桥。”
“就……两个建筑,没有人?”宣适试探性地问。
“建筑里面或许有人吧……”聂广义自言自语般地反问:“你说我是不是有病?我想这些干嘛?还真不如想想你怎么还没变性!”
“广义哥哥,爱是不分性别的。你如果爱我,绝不会借我的性别质疑爱情;你如果爱我,绝不会成天想着让我变性了;你如果爱我,就会爱我并不伟岸的身躯,以及我的全部。”
“我如你个大头果。脓色三滴脑子瓦特啦?”
“事实证明,广义哥哥不爱我,也没有可能在那样的时刻想起我。”
“我证你个大头明。”
宣适没理会聂广义的口头禅,也没再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试着帮忙分析:“你想到极光中概念建筑,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都因为这件事情愤愤不平。这应该比较正常。你想到大火中的万安桥,说明这座桥,一直根植在你心里。”
“我根你个大头植。”
“相信我,这座桥的根,扎得要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宣适敛容屏气,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放你个大头屁!我与此桥不共戴天,我巴不得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聂广义完全不打算承认。
“是你一个劲地问我,我才觉得我想到了这些,当时在飞机上,除了一片空白,就是想氧气面罩要怎么戴。”聂广义找了一个他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继续解释。
坐飞机的次数多到数不清,关心逃生细节的次数约等于零。
飞机上的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双发失灵的那一分多钟,剩下的其实都不算有多危险。
返航的这一路,也有人在哭,也有人呼吸困难。
还有人被掉落的行李砸伤,做了紧急的处理。
但大部分,都还算平静。
顶多就是在心里祷告和念经。
要说这趟航班,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当属真正降落的那一刻,整个机舱的人都在拼命地鼓掌。
这掌声,有一部分,是送给机长的,还有一部分,送给了劫后余生的自己。
聂广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意外且诡异。
那个一心只有万安桥的聂教授,竟然会时隔十三年,再次给他发来消息。
被改志愿的第一年,聂广义经常会收到聂教授发的语无伦次的解释和尬聊。
聂广义那会儿还在气头上,又刚失去了妈妈,面对那些堪称毫无意义的短信,直接选择一条都不回。
聂教授坚持了几个月,等到聂广义出去做交换生,才终于消停。
聂广义换过号码,学生满世界的聂教授,还是查到了他。
没再发短信,但每年都会打一个或者两个电话。
聂广义虽然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每次都会接。
【大头,爸爸写了一封信给你。放在机场的失物招领处。】
这条短信,看得聂广义有些莫名其妙。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直直地看向刚刚那个一晃而过的出口。
机场熙熙攘攘,出口空空荡荡。
仿若从未开放。
写一封信。
这么古典吗?
十四年了,他并非没有找聂教授要过答案。
也并非没有试着好好地和聂教授沟通。
但聂教授每次都语焉不详,话只说一半。
他问的又不是霍奇和庞加莱猜想,完全在聂教授可以回答的范围之内。
十四年。
如果有什么答案需要写下来,需要等待十四年吗?
信里会有什么?
更彻底的失望吗?
飞机备降在上海。
在一个离他家不到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如果聂教授凑巧看到了返航的新闻。
又凑巧知道了他坐的航班。
那为什么不能像宣适这样,一见面就给他一个拥抱呢?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人在劫后余生的当下无动于衷吗?
他要不是全身发软,又怎么可能让瘦瘦小小的宣适帮他拿行李呢?
哪怕宣适的武力值极高,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
这么多年过去了,聂广义最想听聂教授解释,又最害怕听到。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无法挽回。
有些事,一旦做过了,就无法原谅。
“怎么了,广义?”推着行李的宣适回头发问:“你怎么不走了?”
“哥哥这不正向你奔赴嘛!”聂广义把手机放回兜里。
他快步上前,搂着宣适的肩膀,看着是勾肩搭背,实际是给自己找个支撑。
“哥哥,咱们今天晚上住哪?”宣适向来不介意称呼一类的小事。
“你这话说的!”聂广义表现地和个没事的人似的,一脸戏谑地调侃:“哥哥当然是带你去开房啦,这大半夜的,你还有别的选择?”
“开房吗?”宣适解释:“我们是开着房车来的。”
“那咱们就住房车!”广义大少难得这么好说话,“等会儿,【我们】?你和谁一起来的?guan……广义哥哥的情敌?”
这一趟回国,聂广义别的变化不大,倒是把叫程诺棺材板(儿)的习惯改了个八九不离十。
宣适还没开口,聂广义自己就啧啧称奇了起来:“我俩一个猛男一个猛女,跨度这么大,你确定你的小身板能搞定?”
“程诺哪里猛?”
宣适想说他家阿诺走的是小鸟依人的路线。
最后说出口的话,又着实有些怪怪的。
他得赶紧找补找补,省得被聂广义找到机会挤兑半天。
他历来嘴笨,想了好几秒也没想到合适的。
只好听天由命。
被说几句,也不少块肉还是怎么的。
就由着广义大少怎么高兴怎么说吧。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这会儿已经走到了离出口不到一米的距离,机场的感应门在这个时候自动开启。
宣适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没等到聂广义的挤兑,却等到了聂广义的一步三回头。
“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宣适问。
“没有。”
“那你往后看什么?”宣适又问。
“看看本大少要隔多久再来这个机场。”聂广义转过身,和宣适一起出了机场。
迈着帝王的步伐。
比平时还要外八。
“你是这两天一定要赶回去是吗?”
“不然呢?事务所那边一堆设计等着我敲定。”聂广义瞪了宣适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把意大利的事业一下就处理地干干净净。”
“我哪有一下子?我是两年前就把所有超市都清掉只剩下一个医疗器械厂和两个仓库了,我买的时候是打包的,卖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
“你好意思说?你卖的价格比你买的时候,足足少了100万欧元。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商人?”
“我当然好意思啊,机器折旧怎么都有几十万吧。”宣适并不觉得自己的卖法有什么问题。
“那你也说是几十万啊,我多给你算点,算四十万欧,撑死了吧。剩下的六十万呢?你还不是为了回去脑子进水,才这么卖?”
“账也不是这么算的呀,广义大少。此一时彼一时,市场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我承认,去年厂子没有赚到什么钱,可是前年一年就赚了220万啊。我没那么贪心,这么着已经很可以了。”
说着话,宣适就带着聂广义来到了房车停靠的地方。
聂广义的脑子,分了一大半在机场失物招领处,一直到车门即将打开的瞬间才想起来有哪里不对。
聂广义抓住宣适推了一路的箱子,直接往后跳开了一大步。
“你俩在房车上嗯嗯啊啊七七八八叽叽歪歪里里外外的,把我带过来干嘛?”聂广义心有余悸道:“箱子给我,我去酒店躲个清净,不碍着你俩在房车上的房事。”
话音刚落,聂广义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宗极站在刚刚自动开启的房车门口。
在把宗极往死里得罪这件事情上,聂广义绝对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好在,宗极大哥压根也没把他当一回事。
仅限于【大哥】这个身份,没兴趣和【小弟】计较。
假如有必须要换辈分相处的一天,那就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了。
看一眼假冒伪劣就走,再在上海吃吃喝喝一整天。
身为游子,身为吃货,这是对家乡美食最基本的尊重。
家乡这两个字,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不同的含义。
在很多人看来,家乡,是【家】的所在——此心安处是吾家。
带着诸多遗憾背井离乡的聂广义,并不觉得自己在上海还有【家】。
十几年过去了,家乡在聂广义这儿,更多的是【家香】。
是一道道从小陪伴到大,别人不一定觉得有什么,他却永远无法忘记的美味。
因为邱爷爷邱奶奶相继离开,聂广义不得不调整计划,放弃家乡的味道,在长桥村一直待到葬礼结束。
在这个过程里面,他退掉了助理老早之前就给他买好的返程航班,又刚好赶上了每周四从温州龙湾机场直飞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的航班。
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总体来说,没有在机票的问题上,遇到太大的困扰。
三天后,罗马有一个建筑界的巅峰论坛,他要去发表演讲,顺便再领两个奖。
也算是天才建筑师的日常。
如果没有这波故障强行返航,聂广义在国内的行程,已经画上了句点。
飞机返航落地浦东机场的那一秒,聂广义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自己对【家香】太决绝,才让家乡有了怨念。
兜兜转转又把他强行带回到上海。
既来之则吃之!
事务所的事情反正已经拖了那么久,有一部分,这几天已经想办法在远程解决。
单纯为了三天后的论坛,怎么都还有一天两天的时间可以推迟。
聂广义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他是为了消磨上海美食们的怨念,才没有选择继续在机场等待航空公司调新的飞机。
绝对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飞机上的氧气面罩脱落,不敢再坐同一个号码的航班回去。
开玩笑!堂堂广义大少,岂是这么容易有阴影的?
“广义,你如果不想回家看看的话,那我们先回极光之意工作室,再慢慢商量接下来怎么安排,行吗?”
“我回那儿干嘛?你哥哥我明天起个大早,把想吃的全吃一圈,要么明儿个夜里,要么后天一早,直接从上海飞罗马了。”
“明后天回去?”宣适惊讶道:“你不是只坐直飞的航班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聂广义问。
“你能买到明后天上海直飞罗马的机票?”
“你开什么玩笑,你们温州那种小城市都能买得到直飞的,我们大上海,怎么可能买不到?”
“广义,你先前的机票是不是都是事务所的助理帮你买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宣适解释道:“就是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出国的航班有多难买。上海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没有直飞罗马的,BJ或许有,即便是有,票应该早早就卖光了。”
“卖光了?”
“对啊,现在国际航班的数量,和以前肯定没法比了。至少得提前两个星期,才有可能买到直飞的。”
“我卖你个大头光,我今天回去的航班,不是说买就买了吗?”
“那是我帮你买的。”
“航空公司你家开的?卖你不卖我?你是比哥哥帅了,还是比哥哥有钱了?”
“不是,广义,我的意思是我也买不到。”
“那机票哪儿来的?”
“那是我让阿诺托人,好不容易才帮你拿到的候补,最后能成行,也是运气。”
“你管发动机故障返航叫运气?”
和聂广义认识这么多年。
宣适知道聂广义其实是有点恐飞的。
聂广义的恐飞不是天生的,飞的多了,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
曾经有一次,宣适和聂广义一起去巴黎。
飞机在降落前不到十秒的时间,发现准备降落的跑道尽头,有一架飞机,从地面逆向开过来。
假如处理不及时,正常降落,就会和地面的飞机撞在一起。
当时的情况有些危急。
好在,机长极有经验,在最后一秒,把机头拉起来复飞。
聂广义当时坐在第一排,因此感受也最明显。
以聂广义的那个角度看过去,飞机几乎就已经是撞上地面的那一架了。
宣适坐在过道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听机长广播,才知道跑道的尽头,有一架“非法入侵”的飞机。
聂广义整个脸直接煞白。
这是聂广义真正意义上开始恐飞的直接原因。
从那以后,聂广义坐飞机,哪怕是遇到很小的空中气流,都会整个人紧绷。
然后又死爱面子,每次都假装是忽然想起点什么要找空姐要,伸手按个呼叫铃。
每到飞机即将降落的那个时间点,聂广义更是紧张地不敢呼吸。
为了减少面对飞机降落的情况。
再也没有坐过不是直飞的航班。
聂广义的航班,是带着十几个小时的航油,从龙湾机场直飞菲乌米奇诺的。
临时选择返航,必须在空中盘旋,把航油耗到安全的范围之内,才能启动降落程序。
基于这个原因,尽管宣适和宗极在路上耗费了飞机正常返航时间的两倍,还是比聂广义更早一步,来到机场的到达厅。
看到飞机落地,宣适并没有第一时间给聂广义打电话,而是让程诺找人问这个航班的后续安排。
如果航班取消,他就给聂广义打电话,说自己在到达大厅等他。
如果航班没有取消,那就让聂广义当他没有来过,省得给他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
宣适是最了解聂广义的,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在,聂广义还能绷着一根弦。
如果知道他来了,会加剧返航事件的严重性,多半还会让原本就恐飞的聂广义心理崩溃。
按理说,遇到氧气面罩脱落的特殊情况,大部分人都应该选择取消行程。
宣适觉得自己直接回去的可能性会更大。
事实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如果不是非常有必要,大部分人,不会选择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出国。
反过来,如果是必须要去的,就没办法说退票就退票。
退完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买到票,更不要说是直飞的航班。
程诺最后确认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
航班没有取消,航空公司将会调派一架全新的大飞机继续执飞。
只有十个人,选择了退票。
退票的这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原本就是联程机票,从上海飞温州,然后再飞罗马的。
这九个人,相当于可以先回家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