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提安井七央很少会注重掩藏情绪。
条野采菊见过许多人，面对军警, 有些人能做到声线平静、呼吸平稳，从外表来看找不出瑕疵, 但他还是能听见冷静皮囊之下包裹着的血液在流动之时不经意渗漏出的紧张。
而安井七央的浑身上下每个细胞给予的反馈几乎都和她表面的反应趋于一致。
即使是在身陷囫囵的昨天。
“要进来坐坐吗？”他听见小姑娘问。
安井七央的语调没有情愿也没有不情愿, 也就是说点头和摇头对她来说没有区别，他怎么样回答都行。
如果点头, 那她就欢迎他拜访，如果摇头，她就直接和他说再见。
条野采菊很少遇到如此平等的毫无差别的选择，他垂眸, 耳坠的流苏晃动着，轻轻一笑：“好。”
迈过庭院, 他听见树叶在空气里盘旋着下落，仍旧留在枝头的叶片摩挲着沙沙作响。
条野采菊今天换下了军警制服，穿着日常装, 匹配的鞋子也不是厚重的军靴。他跟随黑发的小姑娘跨进门, 萦绕在耳畔的空气流动的声音骤然变缓。
“坐吧, 条野上士。”
他应声坐下。
安井七央随手将酸奶搁在了餐桌，转头走向另一侧的客厅，蹲在矮柜旁翻找，“红茶喝吗？”
“嗯。”
他的左侧是阳台，几束阳光落了进来，条野采菊看不见，但仍旧偏头望了望那里。
虽然无法从视觉上获得任何有关周围环境的信息，但是其他的感官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描摹出了这栋建筑的模样。
安井七央在离他十米之外的隔间里哼着小调，打开橱柜的声音、瓷器碰撞的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不会注意的脚步声，条野采菊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安井七央现在心情不错。
“咦？”随即她小声嘟囔道，将手里的茶包翻了一圈，“我看看这茶什么时候过期。”
条野采菊：“……”
五秒钟后，应该是从外包装找到了信息，她惊叹着松了口气：“啊，还能放好久。”
条野采菊：“……”
他听出来了，安井七央平常不会喝红茶。
事实确实如此。
小姑娘平日里不怎么喝红茶，她是酸奶的忠实拥护者，那袋红茶纯粹是为了费奥多尔买的。费奥多尔不来，茶包分量就不减。
“条野上士，慢用。”安井七央将那杯红茶递到他面前。
条野采菊低头，复又抬头：“安井小姐不喝吗？”
他一问，安井七央意识到自己缺了什么。转身站起来三五步跨到餐桌旁，拎着那袋被遗落的酸奶就回来了。
“我不怎么喝红茶，我都喝酸奶的。”
临期的折扣酸奶被买一送一胶布紧紧缠绕在一起，安井七央环顾四周，没找到想要的剪刀。她仰着脖子，伸手往后去够着了柜子，顶端是她进门后顺手放在那里的钥匙。
她抓着钥匙，抬眼扫过条野采菊，眨了眨眼睛，低头，依旧选择用钥匙捅断了胶带。
条野采菊：“……”
还是那句话，条野采菊看不见，但他的听觉完全能弥补视觉的缺失。
条野采菊准确无误地捧起茶杯，他早早做好了这茶估计不怎么样的心理准备，因此只稍稍抿了一小口。
然而出乎意料的，浅尝一口的味道还不错。
安井七央含着塑料吸管，喝了一口。她的坐姿不是朝向正前方的，而是有意往右偏着斜坐，使得她更加面向条野采菊。
白发军官不经意间的挑眉被小姑娘收入眼底，她松开吸管，微笑着问道：“是不是还可以？”
“是。”条野采菊点头，浅笑的嘴角结合柔和的嗓音，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开玩笑，“我还以为这茶不怎么样，安井小姐才不经常喝。”
安井七央就没分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不重要。
她挥挥手表示：“不是，我就不怎么喝红茶。这是给我的朋友买的，只有他来我才会拆。”
条野采菊回忆了那袋茶包的数量。
他寻思着按她这说法，这朋友是没来几次了。
小姑娘又问：“作为军方代表的只有你吗？”
“是的。”条野采菊反问，“安井小姐是想要见到谁吗？末广上士？”
“不，我只是在想似乎军方的事情总是会派出你，昨天是你和末广上士，今天只有你。”
“因为涉及到安井小姐。”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放下茶杯，偏头微笑着，理所当然地继续道，“所以我来了。”
安井七央当即内心一声呐喊：[操。]
MK-777只冒出个问号：[？]
条野采菊听到她规律着跳动的心脏有那么半秒异样地变速了，宛若恶作剧得逞的孩童，白发军官满意地勾起嘴角，俯身又端起了那杯红茶。
[他故意的。]她吐槽，[但是他笑得挺好看的。]
虽然条野采菊是故意的，她也知道条野采菊是故意的，但是不影响她还是觉得条野采菊刚刚那个瞬间笑得很好看。
MK-777：[……]
MK-777表示：[我就知道。]
“说得像告白一样，条野上士，太恶劣了。”安井七央撇了撇嘴，直接指出，“你明明昨天一直都在强调是因为「书」。”
条野采菊双手一摊，无辜道：“那是安井小姐的想法吧，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至此，他顿住，不经意地向后靠去，又学着刚刚那样偏头笑了笑，“毕竟安井小姐就是「书」吧？”
“嗯。”安井七央喝了口酸奶，松开吸管前全程专注地盯着白发军官，腹诽着末广铁肠的语言天赋怕不是全点给条野采菊了。
她侧坐着，将左腿往前伸了伸，放弃了争论——她不觉得和条野采菊就这点有什么好争论的——转而挑起了新的话题，“还是和我说你工作上的事情吧。条野上士，比如军警派你来需要你做些什么？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条野采菊笑意凝在眉眼与嘴角之间，转瞬便消融了大半。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安井小姐。”
“嗯。”安井七央点头，咬着吸管洗耳恭听。
“你所说入住这栋住宅的情况完全不会发生，因为军方已经收购了你旁边的那栋屋子，我会暂居在你的隔壁。”
安井七央咬吸管的动作一顿：“？”
瞳孔地震.jpg。
“横滨政府和军方不会限制你的活动，只是需要了解你的行踪。另外请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感受到「书」的能量异常，请及时告知我。”他缓缓道来，声音既像是一阵拂过的风又像是一场飘落的雪。
“…………”
安井七央疯狂地眨着眼睛，缓过神吸了口酸奶，好像这样能更清醒地认清现实。
她锐评：“条野上士，你描述的这些，跟演得电视剧也差不了多少。”
“上层的指令是这样要求的。”条野采菊双手一摊，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需要向你汇报吗？每天的行踪？不会还得要我每天晚上写份报告交上去吧？”她问着问着突然反应过来，“好像真的要写报告也得是你写……你会跟着我吗？如果我出门的话？”
“理论上我需要那么做。”他说，“不过其实我比他们更相信安井小姐作为「书」的能力，各方面都是。我很喜欢安井小姐那时说的那句话，‘没有什么能困住「书」’，很适合你。”
安井七央理解了他的意思，赞叹道：“条野上士，你很有眼光。”
顺便还悄咪咪和MK-777夸奖了自己一番：[说实话，我也喜欢我的那句话，想想就很帅。]
“虽然不喜欢也不需要你总是跟着我，但恰好我明天需要去个地方，还挺适合条野上士你跟我一起的。”
“港口黑手党？”
“咦？你知道？”
“因为你今天去了武装侦探社。”他指出这点时，安井七央并不惊讶，“那些享有名气的作家里，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则属于港口黑手党。”
“是的。要和我一起去吗？”
条野采菊刻意压低了声线，听着像在质疑：“你好像当我是借来的保镖，安井小姐。”
黑发小姑娘则眼神天真，同样微笑着，她的神情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但是脱口的话却截然不同：“没有哦。我当条野先生是优秀的合作伙伴，我们互相配合，你配合我的需求，我配合你的工作，两全其美。”
白发军官维持着短暂的沉默，忽而轻笑了一声：“行。”
“好耶！”安井七央高举起左手，很快又垂下手臂，平直地伸在胸前，“合作愉快。”
条野采菊与她击掌，他的力道很轻。
“合作愉快。”
安井七央的心情原本就不错，在此刻，清脆的掌声想起，更是让她的好心情得以锦上添花。
小姑娘放松地翘着二郎腿，继续喝着酸奶，“我忘了问，军方的指令会维持多久？”
“没说。”
“……？”她疑惑了，“啊？没说？那意思是……”
“在得到撤除的指令之前，监管一直存在。”
安井七央很想给自己配个点烟.jpg，但她没有烟，只有酸奶，于是猛吸了一口酸奶。
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忧郁道：“按照你们横滨那股子执着劲，我能等到撤除的那一天吗？”
“如果是安井小姐的话，当然可以。”条野采菊听起来反倒比她还有信心，“我说过，我相信安井小姐作为「书」的能力。”
他最早发现和接触「书」，也最早意识到怀疑「书」的举措是矛盾的。
安井七央如愿离开军警基地，足以让条野采菊确信。
或许真的没有什么能困住「书」。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跟随她的意愿。
世界甘愿为她旋转、扭曲。
而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法摆脱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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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野采菊离开后, MK-777提醒安井七央联系太宰治。
屈起的右腿脚踝处压着左腿，安井七央以着别扭的姿势陷入客厅柔软的沙发，她专注地盯着[太宰治]的名字, 简单构思完言语，就哒哒哒地敲着一行字, 发送。
[Seven777：太宰先生, 在吗？]
她继续输入下一条, 太宰治已经秒回了。
[太宰治：怎么了？]
[太宰治：可爱.jpg]
敲打屏幕的食指一顿, 又继续编辑消息。
[Seven777：是这样的，我明天得去一趟港口黑手党，我想太宰先生你在那里工作过, 应该比较了解。]
[Seven777：所以想问问有关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可以吗=w=]
[太宰治：找对人了哦, 安井小姐。]
[太宰治：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尽力回答的。]
太宰治答应得格外爽快。
安井七央早已经预想好了一些的问题, 得到应允，立马就发出了一个问题。
比如——
[Seven777：他们是正经的黑手党吗？]
另一边, 太宰治望着最新出现的对话框，沉默了一秒。
怎么说呢？……就感觉问得挺莫名其妙的。
但又莫名其妙的很安井七央。
[完全自杀手册：当然。]
他好心（？）给安井七央介绍了些港口黑手党的业务内容，可惜黑发小姑娘瞧起来不是很感兴趣，因为谈到这部分时她的消息回得断断续续的。
而实际上是因为那段时间安井七央跑去卧室开电脑了。
估计是以前敲稿子的习惯, 她一直都更喜欢真正的键盘敲击的快感而不是软键盘。往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还行，当需要输入大量文字时, 这点偏爱就会被放大。
当然也不可否认，安井七央不是很感兴趣港口黑手党的业务，她更感兴趣的是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问得都是这些。
从和太宰治的对话中, 小姑娘成功得到了一些讯息, 比如他说芥川龙之介每次提交的任务报告不仅写得快, 还写得好，中原中也也挺擅长写报告的。
安井七央听了表示非常欣慰。
毕竟她一度有些忧虑，她那些未曾见面的文豪伙伴们弃文从武，选择在港口黑手党做工作，会不会没什么文化。
如果真是那样，就很糟糕。
但听太宰治所说，他们在港口黑手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什么队长就是干部，安井七央不理解他们的职位具体代表什么，但她听懂了，他们个个职位都是文职武职合为一体的。
既得上阵打群架，还得下阵谈合作。
对她很好。
[太宰治：费奥多尔君的那个讲座，芥川也去了。]
[Seven777：！真的吗！]
[太宰治：嗯。]
[Seven777：不愧是芥川老师！]
安井七央边举手呐喊边敲下了这一行字。
然后他们由此聊到了那场讲座，安井七央积极地问他什么时候关注到的“海苔饭团”。
太宰治……太宰治选择随便糊弄糊弄。
聊天的最后，安井七央问太宰治有没有留港口黑手党的联系方式。
太宰治说删完了。
安井七央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说实话，有点出乎她的预料。但她也没为难，只是心说着太宰治这槽跳得还挺决绝，结果编辑了消息发出去的前一秒，太宰治还是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Seven777：？]
[Seven777：这是？]
[太宰治：中也的。]
[太宰治：记错了就不怪我了哦~]
安井七央：……
什么峰回路转的情节。
道歉并存下那串数字的同时，她忍不住思考太宰治跳槽的理由。
他表现出来的不是抵触港口黑手党的样子，说起以前的工作也在侃侃而谈，甚至能记住前同事的号码——虽然现在不能确定记没记对，但是安井七央愿意先相信太宰治的记性。
最关键的是有芥川龙之介啊！！竟然都没留下吗！！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不迷恋芥川龙之介，但是她就是会喊这么一句，就当为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呐喊好了。
反正——安井七央百分百相信——红头发的那位太宰治要是知道了这个时空发生在“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之间的戏剧性故事，一定会喊这么一嗓子的。
[太宰治：哦对了，安井小姐。]
[Seven777：嗯？]
[太宰治：港口黑手党的Boss森鸥外，我不知道你认识的森鸥外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位……]
[太宰治：是个变态。]
安井七央：……
她抬头，和盘旋在半空中的MK-777对视，又低头继续敲键盘给予回复。
[Seven777：我会注意的，太宰先生。]
小姑娘想，她或许猜测到了一些太宰治跳槽的原因。
安井七央复制了太宰治发来的那串号码，通过line搜索好友，添加时却犹豫了。
不是她害怕太宰治记错了数字，而是她考虑到——
[混黑手党的是不是不太会随便同意好友？]她无人可问，只能问MK-777，[我感觉我一片空白发过去会被回绝或者直接忽略。]
[应该是的。]MK-777表示认同，[附加消息说点什么吧。]
[行。]
于是安井七央补充着输入了一行文字。
【是中原中也先生吗？我是你的前任同事太宰治的朋友，太宰先生给了我号码我才添加的。】
做完之后，她心安理得地瘫在了椅子上。
安井七央已经认为自己作为重振文坛荣光的使者和领导者，最近的表现相当敬业了。
[777，武装侦探社get，明天就是港口黑手党了。]
MK-777（竖拇指.jpg）：[加油！]
[加油！]安井七央仿佛受到鼓舞，嗖一下就坐得笔直。
侧边的墙面镶了面窗户，安井七央偏头，精准锁定了位置，她透过玻璃盯着远方，发散的思维致使澄澈的琥珀色眸子溶于混沌。
如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她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
不过五六秒，小姑娘收回视线，转动脖颈，掠过雪白的墙壁和零散的家具。她又盯着聊天终止的电脑屏幕看了五六秒，发出去的好友申请没有得到秒回，她按灭了电脑屏幕，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刚刚为了方便敲键盘，她从客厅的沙发转移到了卧室的电脑椅，现在敲键盘的时间结束，她又自行转移了回去。
申请还是没得到回复。
客厅的液晶显示屏播放着新闻，讲述的是她见怪不怪的东京谋杀案。
破解案件的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安井七央以前在电视里见到东京的案子涉及到的非官方侦探都是工藤新一，她还曾在数月之前在东京偶遇过那位优秀的高中生侦探（虽然她一开始没认出来）。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逐渐淡出人们视野，取而代之的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她只简单新闻瞟了几眼，就接着玩手机了。
但是电视还是开着，不是忘关了，也不是懒得关（可能有那么一点关系），安井七央经常会以电视的声音作为背景音。
论坛仍旧在讨论“海苔饭团”的讲座，安井七央恍惚以为那场讲座过了很久，但仔细一想，竟然只是昨天的事情。
对于没有经历「书」、军警、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的讲座参与者，那只是一场发生在昨天的自己欣赏的博主主讲的讲座。
她简单翻了翻论坛交流群里未读消息，也是在谈论那场讲座的。
【在下要努力学习】话最多。
听他描述，他也在讲座现场，然后洋洋洒洒讲述了不少相关的内容。
【甘乐】得意洋洋，大声宣告着听他推荐准没错吧！
【毕业了就赚钱】发出羡慕的声音。
混杂在其中的还有一个ID，是【月下兽】。
安井七央见过这个ID，他时常和【在下要努力学习】争论，有一次争论得天昏地暗。
她忘了他们争辩的内容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就记得他们争吵了很久的事实。
但这一次，望向【月下兽】，她忍不住皱眉。
不是他发表了什么奇怪的言论，而是这个ID。
好像还在哪里出现过。
动作完全停住，安井七央陷入了思考。
……是在哪里呢？
疑惑的视线乱窜，她左看看、右看看，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就为了能揪出那莫名的熟悉感。
终于，她灵光一现。
“我想起来了！”
她利落地切到了武装侦探社和费奥多尔、果戈里共存的那个群聊，翻阅群成员，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如出一辙的ID。
[Seven777：@月下兽]
[Seven777：中岛君，你的论坛ID不会也是这个吧？]
约莫三分钟。
[月下兽：欸？？是的。]
[月下兽：安井小姐见过我吗？]
[Seven777：我们在一个讨论群里。]
[Seven777：我是M77。]
[月下兽：那竟然是安井小姐吗！]
[Seven777：是的。]
[Seven777：我都没想到中岛君在群里，你们其他人也在吗？]
[Joker：观望.jpg]
[月下兽：没有……侦探社只有我和太宰先生会看论坛。]
[Seven777：咦？那太宰先生的ID是什么？]
[Seven777：@完全自杀手册同名吗？]
[月下兽：我也不知道……我问问。]
又过了两分钟。
太宰治冒出来了。
[完全自杀手册：…………]
[完全自杀手册：秘密哦。]
[Seven777：未免太不大度了吧，太宰先生。]
[Seven777：我和中岛君都掉马了。]
[完全自杀手册：就算这么说，也是秘密哦。]
[完全自杀手册：安井小姐~]
[Seven777：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取了什么见不得人的ID的，太宰先生。]
[Seven777：怀疑.jpg]
太宰治：……
太宰治再度回想起了自己的ID——中原中也58年老粉。
早知道日后要见人当时就不那么取了:)
[完全自杀手册：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秘密。]
[完全自杀手册：秘密啦秘密！秘密懂吗！我是不会说的！]
[Seven777：…………]
安井七央还想说什么，先前好友申请的回复从屏幕上方冒了出来。
她心下一喜，期待地点开。
——对方拒绝了你的申请。
以及附加消息：【滚。】
安井七央：？
作者有话说：
最近疯狂吃饭……终于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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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自杀手册：？]
安井七央感到莫名其妙, 但她说得突然，以致于一瞬间太宰治也很莫名其妙。
[完全自杀手册：拒绝了重振文坛？]
说实话，太宰治认为拒绝这个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安井七央否认了。
[Seven777：不是。]
[Seven777：拒绝了我的好友申请。]
[Seven777：我通过号码搜索了line的账号。]
[完全自杀手册：哦。]
太宰治还是觉得拒绝了很正常。
中原中也肯定不会同意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
[完全自杀手册：可以理解吧。]
[完全自杀手册：毕竟中也是黑手党啊。]
[Seven777：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特地说了我是太宰先生介绍来的。]
[Seven777：然后中原先生不仅拒绝了，还附带着消息说滚。]
[完全自杀手册：…………]
[月下兽：…………]
[Joker：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Seven777：尼古莱, 你笑得真没良心。]
[Seven777：你应该安慰我的。]
[Joker：好的。]
[Joker：没关系, 七央, 不用在意。]
[Joker：说不定那个滚不是对你说的, 是借机对太宰治说的。]
[完全自杀手册：？]
[Seven777：？]
[Seven777：好独到的见解，尼古莱……你好聪明。]
[Joker：那可不。]
[Seven777：果然读了书都变得聪明了。]
[Joker：？]
[Joker：是本来就很聪明哦~]
[Seven777：那就读了书更聪明了。]
安井七央思考过中原中也拒绝自己的原因，但最后只将其归结为中原中也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果戈里（看起来很像是）玩笑的话则为她打开了另一种思路。
[Seven777：太宰先生，其实我原本是以为被拒绝是因为中原先生不相信我是经你介绍的。]
[Seven777：但尼古莱的说法也不失为一种角度……冒昧问一句, 太宰先生你怎么看？]
[完全自杀手册：不知道哦。]
[完全自杀手册：中也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呢？]
如果了解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先前的关系, 安井七央大概率会反驳说他骗人并坚定地声称“绝对知道吧太宰先生”……但好像了解了他们的关系，安井七央也不需要询问太宰治的看法了。
总之, 安井七央暂时还没有彻底的立场反驳这句话。
倒是中岛敦，望着太宰治的那条回复，默默黑线的同时内心忍不住吐槽：绝对知道的吧太宰先生。
中岛敦几乎是下意识就这么认为，以至于延迟了半秒, 他幡然醒悟，又反过来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在刹那间产生那样的想法。
随后他想到了席卷横滨的迷雾和摆在书店里的《山羊之歌》。
横滨迷雾的那场战斗, 太宰治完全没有和中原中也商议却全然将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纳入计划范围；从书店里带回来的那本《山羊之歌》，即使那首诗就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他还是看了一眼就确定, 那绝对不是出自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之手。
得到了足以证明论点的论据, 小老虎满意地点点头。
他正得意。
“嘭——”
一声巨响。
中岛敦吓了一跳, 霎时缩紧了肩膀。
不远处，国木田独步一拍桌子，刺耳的响声彰显着拍击桌面的巨大力道，中岛敦都忍不住想问国木田先生您的手心还好吗。但金发男人看起来并无大碍，他嗖一下站起，笔直地双腿推开办公椅，案桌旁堆叠的文件都被震得移了位。
“太宰！！！”他撕扯着喉咙呐喊，宣泄着愤怒的缘由，“你又聊天！！”
“——给我工作啊可恶！！！”
****
中原中也最近很头大。
前阵子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部分查不出首领想要的讯息，事情还没解决，这两天又出了消息说「书」出现了。
见鬼的「书」。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内心腹诽。
在被「书」缠绕的烦躁情绪下，收到好友申请附带着说是太宰治介绍的，中原中也的拒绝就显得顺理成章，会附带上一句“滚”也更加理所当然。
最新的情报是「书」的诞生与横滨的歌剧馆有关，时间是在前天，而那天的歌剧馆举办了一场文学讲座。
主讲人名称是“海苔饭团”。
而非常巧合的，芥川龙之介当时就在那里。
寥寥数人的会议里，芥川龙之介站起来说他也参与了那场讲座时，中原中也感觉会议室阴暗的灯光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