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这么简单,他答应了?她心里失落起来,又听他说:“回宫就试小羊盲肠,你放心。朕舍不得你难受。一毫儿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事事听媳妇儿的乖夫。
第84章 捌肆
说完产育之事, 两人都有点沉重,车内默了默,只听福全“吧嗒”地翕着唇, 金花对着他说:“爸爸。二阿哥说,爸爸……”一直对着胖娃娃做“爸”的口型, 福全瞪着越来越跟福临形神皆似的丹凤眼,目不交睫盯着她, 摇头晃脑半晌, 终于说了个含含糊糊的“巴”。
“万岁,快答应。”她忙去拉坐在身旁的福临的手,一抬头,看他怔怔盯着她, 眼里的光混沌又迷惘, 不知已经这样看着她看了多久。直到她的手抓上他的, 他才如梦初醒似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句:“嗯。”反手抓上她的手。
“巴……”胖娃娃有得意地又喊一声,她晃晃抓着自己的那只修长的手,他就坐在旁边愣愣应一声。她依偎着他:“日子真快,刚来的时候福全才一点点大,现在都会叫人了。”
“只是朕应的是什么?”他习惯地侧身把她们母子一起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喁喁问了这一句。
“爸爸。在我们那儿,就跟阿玛、阿爸一样意思。”她扭头盯着他, “万岁不好意思了?”他对着他们娘俩,却一会儿转着眼珠盯在地上,一会儿耷拉眼睛, 露着他跟福全一模一样的浓密黑重的睫毛。
他干脆把脸埋在她脖颈上, 轻轻吻那一截玉白细腻的肌肤, 凉凉的鼻尖若有若无戳上来,胡茬刺得她浑身一颤,往旁边一躲,他才含糊着说:“头一次有人喊朕‘爸爸’。”心里老生常谈,生出无限遗憾,这唤自己爹爹的胖娃娃,如果是她生的就好了。
她看着福全跟他长得越来越像,心里也正难过,乍看觉得娃娃憨胖,现在越长越秀气,也越来越肖似父亲,她看着娃娃就想到他爹爹,心中爱恋依依,可惜,娃娃都是别人的。
“万岁,三阿哥的名字,您跟太后商议过嚒?可有谱了?下月要过‘百岁’,我们也好先预备起来。”
“朕想了几个,思来想去,‘玄烨’好听不俗,玄之又玄,光辉灿烂。不过还没拟定。三阿哥的嫡母觉得如何?”
金花点点头,三阿哥就是康熙帝了,笑笑说:“万岁做主,不知问过佟妃嚒?她觉得如何?另外佟妃生了阿哥,位份是不是也要晋一晋?”
“你觉得好便好。佟妃让内务府拟个封号来看,位份就先维持着。”佟妃有儿子养在膝下,又是妃位,若晋到贵妃,离皇后只一步之遥,他怕她想着本朝有废后先例,凭儿子觊觎后位,又怕皇后受她的委屈。总之,为皇后着想,还是压一压,只赐个封号。
“皇额娘没二话就成,我倒是没什么,没有贵妃我压力小些。”说着往他怀里钻一钻,他的心意她都明白,她也愿意承他的情。只是他对她太好,事事回护她,样样依着她,她竟生出若干无力感,她除了爱他再没有别的能给他,而这个“爱”字儿她还说不出口。
仰着脸看他,下颌浅青的胡茬又冒了头,她想起头回他抱她时她兵荒马乱里瞥到的那张俊脸,如今斟了情,这张脸越发英气勃勃,左手搭上他右肩,掌心摸在突出的肩峰上,微微一点力,他就会了意,俯过来就和她的唇。
开始是她招的,何时结束向来不由她,等她一息接不上一息,手心里蓄了汗,脖子僵着,眼皮颤颤,睫毛抖着扫上他的脸颊,他缓缓松开唇,右臂舒展从肋下兜住她绵软的背,凑到到她耳边,轻喃了两个字。依旧是那两片唇,松了她的人又紧上她的心。
她不置信地张开眼盯着他,耳朵里还是刚刚唇线里的“哔啵”回响,心里翻滚的不知是浪还是如浪一样在天幕上“嘭”绽开的焰火,就在她心里,她仿佛听见一片乱响,潮音、钟声、焰火,从天而降一般,闹得她心里乱哄哄一片,火光就是他眼里闪烁的光了,当下,天色将暮,他的眼光如何还这么亮……
她刚想滚泪珠子,结果那两片唇线分明的薄唇,又凑上来,好听的声线直钻她的耳朵:“你钟意朕嚒?朕得你的喜欢嚒?你除了敬朕还有别的嚒?你怎么从来不说给朕听?朕想听你说。”一边说着伸手抠她的手心。
一串问,给她把泪生生憋成鼻涕,一甩手拱在他怀里,委屈道:“我们才相识多久,我,我说不出口。”
“朕能说得出口,轮到你为何不成?”
她把福全往他脸前推了推,咕哝着说:“您有福全,后宫还有那么多美人儿,花红柳绿,乌压压一屋子人……这能一样嘛?”
话不肯说,身子却很诚实,背人处两人越发放肆,俱是外人想也想不到的举动。
有一次,在坤宁宫,福临一张手,金花坏笑着纵身,手臂环着脖子,腿缠上腰,他也默契地一手搂一手托,由着她跳攀上他的身。多亏他高大,又年轻,身子不过晃一晃,直着腰,就把她接牢了。
等他抱着她在榻上坐定,她娇声问:“吃得消?”不等他答,她马上又说,“若吃得消,每天都这样行嚒?”是她一直想一直没实现的放肆,以前,既没有这么亲密的人,也没有既亲密又高大壮实、能禁得住她这一纵的人。
“行。”他对她向来是天地万物,万事可行。
她对他就娇气得多。唯一由着他揉搓的时候,也有诸多禁忌。到十月下旬,她算着月信该到了,浑身不自在,每次手还没碰到,她先拦他,摁着纽子翻身:“表舅舅……”他回回看她搂着一对兔儿,却摸不到,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嗐。”
“我这信期,从来没数儿。”总不是她的身子,她搜过阿拉坦琪琪格的脑瓜,她好似不在乎这些,没什么记忆。不过前几个月确实没这么酸胀。这么想着,她乜斜着眼睛,看了眼躺在身边正对她虎视眈眈的他,护着胸,窝到他怀里:“万岁,还不是您……”她忖度是初承宠的不适。
这傻人,孩子都生了几个了,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脸疑惑把她的脸从怀里掰出来,炯炯的眼睛盯着她:“朕什么?”等看到她的脸,先忍不住亲近,强忍了半天,最后只是凑过去亲亲她的额头,又逡巡到她眼角尖尖的眼睛,“朕改?可是你先说改哪儿?”
她把头重埋回去,娇声说:“过几天就好,万岁不用改。”
等到十一月初,金花终于回过味儿来,不对劲。打从上月底,日日肚子胀,她时时预备着下一秒大姨妈就光顾,结果闹了十几日还没来,就算是月信不“信”也不至于这么不准时。再想宝音姑姑把药方给她时,叮嘱月事结束就要吃,吃足二十一日。她头几天没拿到药方,等有了药方又没想立时要用,直到跟福临合帐之后才开始吃。是不是吃得迟了?药效就护不到边儿?
可自从他俩有那事,她日日不落,顿顿一大碗,吃饭也不及吃药用心……这么想着又觉得安心罢,不至于这么虔诚用药,还没用。
到初十,呼和伺候她换衣裳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娘娘又见丰腴,胸衣紧了。”金花忙双手握着腰量,问:“是吗?”低头看,腰还是纤细的一握,小肚子似乎鼓起来一点儿,用手戳还硬邦邦。自言自语说:“肚子好像也胖一圈。”呼和手上不停,说:“哪只胖一圈?恕奴婢直言,胖不少,都鼓出来了,腰倒是还那么纤细。”
听呼和这么说,她简直唬一跳。月信不至,“胸胀腹高”,话本子里这几个字儿不正是形容有孕……她?
把呼和遣出去,她坐在暗影里绞着帕子盘算。有孕不是都呕吐?她早上刷牙都不吐。端贵人有孕时还晕倒了,她一点异样也没有。腿抽筋儿?没有。酸儿辣女,她酸的辣的都一如既往喜欢吃。只有月事前浑身的不自在,周身酸酸的,可她分明很吃得下,睡得香,夜夜一觉到天亮,黑甜黑甜的。白天也是,除了会嫔妃、去太后处立规矩,她还歇晌,无论在坤宁宫还是养心殿,都睡得沉宁,回回被福临硬吻着叫醒。嘴里含着酸梅子,砸吧砸吧嘴儿,把前辈子这一世的回忆搜了个遍,细细捋了蛛丝马迹,委决不下。
三指捏着手腕子号脉,听来听去没个头绪。这会儿要是宝音姑姑在宫里就好了,宝音姑姑一捏人手腕子就真相大白。
缓身躺平,小肚子仍鼓着,以前躺平肚腹就瘪下去,现在上腹凹着,小腹一点点的凸出,都显得格外高耸……吓,轻轻戳两下,小娃娃……光这么想想,她忍不住先蓄了满眼泪。奇迹。无数的步骤,每一步都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刚好,肚子里才可能有个小娃娃。她何德何能,每顿一大碗汤药,还督促福临苦着脸用小羊盲肠,该做的她都尽力了,结果反而有了小娃娃?越想越苦。
若伊好好的,大概长得跟福临一模一样,长眉毛,高鼻子,细长的丹凤眼,胖胖的小肉手上贝壳状的小指甲,小姑娘尤其像爹爹,是英气又有风情的小美人儿。可是,她跟他是亲戚,往上数,总能找到同一个祖宗,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小娃娃能好好的么?能留着伊?
一旦生了念头,念头就在心里扎根,无论如何驱不散赶不走,她行动,就觉得肚里当真有个小娃娃,顶着小肚子,胀胀的,还怦怦直跳。再细品,最近的腹胀跟月信的腹胀仿佛就是不一样。
本来手指头还在肚子上戳戳,这么想着爱惜地收了手。轻轻撩开衣裳,肘撑着身子,探头细瞧。真看,又觉得跟之前没两样,睡得着、吃饭香,当然贴秋膘,肚腹最容易囤积脂肪,况且她真的一点儿有孕的症状也没有……
再见福临,他手一张,她却不敢纵着身子往他身上跳,只文文静静走过去,把脸搁在他肩上,娇声唤:“万岁。有事跟您说。”
作者有话说:
大事大事。
第85章 捌伍
福临没想到金花这么文静娴雅, 拉着她的手往榻边走:“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脚步端庄有章法,“噗笃”“噗笃”行得不像往日犹豫。
他发现她不一样, 扭脸看,她小心翼翼敛了衣裳, 手扶着腰在榻上坐下。于是忍不住问:“你今日有事?“可又说不出她究竟哪儿不一样。
她坐定了,抬脸笑笑说:”是有事。想去看三阿哥, 万岁陪我走一趟?苏墨尔姑姑不在宫中, 我自己去怪没意思。“其实是她不敢自己去,宫斗剧爱好者,当初佟妃有孕,她单独见佟妃都心惊胆寒, 启门开窗, 让小宫女小太监站在廊下听消息;如今叫她自己去看千尊万贵的三阿哥, 她万万没这胆量。也是知道福临对她有求必应, 所以要他陪。
最近太后不喜欢她,晚上那顿点心不唤她伺候。想着太后晚上这顿点心隆重,一时半会儿用不完,太后又爱拉着皇帝说会儿话儿,趁机还要劝些“雨露均沾”之类,金花朝福临弯弯嘴角,投去“我等你”的一瞥, 就退出来。
去慈宁宫逛了一趟,来回两遍乘舆,她却倦了, 没精打采径回内殿歪着, 又开始琢磨“肚腹囤积脂肪”, 劳什子大姨妈……伸手摸着微微比以前丰腴些的小腹,自从疑心有孕,细体会起来,连月信前的坠胀都感受错了。这几日的不适,更像是从内里生发出的鼓胀。
她蜷成个团蜷在床帐里,瞪着眼睛空洞地盯着福临平日睡的枕头,她真想马上宣太医,兴师动众,闹得阖宫皆知也没关系,甚至就此又落了笑柄,“皇后误会有孕”,更没关系,她就想听太医说几句诸如:气淤血滞、元气亏虚之类的话。可万一……若她有孕,福临肯定第一个乐晕过去,那个人,还没合帐就敢妄想有孕,“是真的就好了”;后来她不想产育,他又幻想“若是有了就是天意”……他有多想要他俩的小娃娃,没人比她更清楚。
他不说,他只努着架势日日夜夜疼她。隔三差五,他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黏黏腻腻地搂着她,也要在她耳边絮叨:“朕听你的,可要是这么着也有了……”一边把小羊盲肠拽脱了扔在地上,“这恼人的玩意儿。”后宫那么多人想要的,他只给她,而她一门心思千万千万不要。
每次听他这么说,她都觉得他痴心,她还吃着药呢,每一个避子的法子都有失误的概率,若是两个法子一起用,总该万无一失。谁成想千算万算,就算漏了那几天。
若是太医诊出个喜脉,他大约能乐疯,然后把她当明瓷一般护着,日夜守着。那她彻底没机会转圜。若他不知道,等宝音姑姑入宫,姑姑还能帮自己。
温烫的手心摸着微微鼓的小腹,里面有小娃娃?要是真的,伊现在大约才几周,刚刚是个豆儿。不知是手上的还是肚腹的哪根血管在跳,“扑通扑通”,她也知道肯定不是小娃娃的心跳,可是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滚,养了福全,看过刚出生的三阿哥,她想要小娃娃,长一双英气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跟福临一个模子刻出来。无论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她都喜欢。她的,也是他的,他俩的。
可想是一回事儿,理智是另一回事儿。她已经跟他好了,她能走的最远处,再远,她还有理智。再往远处探一探,不过是一日不来月信,她就当她有,好好爱护肚里的伊,直到她不能再爱护伊那一日……
两手护着小腹,肚腹上一个轻缓的突,一指一指挪着量了个遍,她躺着流了满脸泪。福临跟她,要是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
想着她之后还要去景仁宫看三阿哥,皇帝急急忙忙扒了两口膳,赶着去坤宁宫。秋天日短,等到了,天早黑透了,坤宁宫一片静悄悄,门口两盏灯笼随着秋风飘飘摇摇,照得门口的台阶的影忽长忽短,时浓时淡。他看了眼天上的大半个月亮,摆着长腿进了坤宁宫,三步两步进殿,结果外殿灯火通明,空无一人。
他往旁边一扫,就看皇后的小宫女朝殿里看一眼,会了意,轻手轻脚往寝殿走,里头只在门口点了盏戳灯。进去眨眨眼,看清了,她正睡着,两手拢在肚腹上;轻手轻脚往前走了两步,眼睛适应了,他才发觉她醒着,轻易不肯张的掌心正贴着小肚子来回摩挲,淡紫色的绸子衣裳,抚平了,露出衣裳下一个微微突出的轮廓。
他心里被个疯狂的念头击懵了,突然喘不上气,腿上像灌了铅,迈也迈不动。她的月事!从他俩好了就没来过,算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他轻轻张嘴吸了一口气,像怕吓着她似的,轻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仍没发觉,两只小手仍旧在肚腹上一点一点挪,他往她脸上看,才发觉她正哭,小肿嘴微微张着,阖着眼睛,尖尖的眼角渗着一颗一颗的大泪珠儿。
他张着指节修长的手,捂上她的小手,轻声唤她:“金花。”
她被他吓了一跳,忙把两手从腹上抽出来,捂在脸上擦眼泪,撒娇地半滚了滚,咕哝着说:“万岁,吓着我了。”
他想抱她却生怕伤着她,手轻手重,他看她就是个薄瓷娃娃,唯恐一碰就坏,只能温声说:“别怕。”
“太医来看过了嚒?怪不得今儿在慈宁宫灯花一个劲儿爆,原来有喜事儿!要不是朕碰个正着,你还要瞒朕到什么时候?”突然想起来她反常,何时见她扶着腰往榻上坐,越发相信自己想的不错,她肯定是有孕,这么大喜事,何时知道的?竟然瞒着他。
“什么太医?什么喜事?”她忽地坐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眼睛里雾气迷蒙,语气里还带着哭意,宝石核儿样的眼睛盯着他。
“嗌,你慢点儿。”他转个方向,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头靠在他肩上,“这么靠着舒服点儿?”
她要转头,被他摁住了:“躺着说。”顺着胳膊握上她的拳,另一只大手将落未落摸到她小腹上,说:“朕明年能当阿玛了?”大手顿了顿,还是不敢摸,收了手把她在怀里抱紧了,“别怕,朕陪着你,朕能做的都帮你做,以后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我们都自己养。”
她听他越说越上头,顾不上自己的千愁万绪,更顾不上满脸泪,抓着他的手粗粗往肚子上摁,说:“万岁,没……您误会,我就是长胖了,你看。”她捏捏腰腹间的脂肪,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要跳给他看,被他一把抱住了:“金花,金花当心。”
见他还不信,她转身,手脚并用缠上他,又把唇递到他脸上:“万岁,真的没有。”
作者有话说:
有次评论区问,我还嘴硬!
其实就是最古早土狗的一击即中。不过金花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承认,嗯,也没个试纸或者验个血什么的……
第86章 捌陆
“您这是魔障。要不我们去看看三阿哥给您解解馋?”金花胳膊轻轻环着福临的脖颈, 手臂蹭在他下颌的胡茬上,双手叠着捂在他颈后,歪着头对着他, “唇上的唇脂刚涂的,新研的茉莉花味道, 您要不要试试?”她说着凑到他眼前,鼻尖将接上鼻尖, 鼻息拂过他的唇峰, 独她身上才有的清新的甜香气笼着他的头脸,她春日花朵一般的脸就在他眼前晃,只要一歪头,就能噙住那两片柔软的樱唇, 她所有的甜香气都能被他据为己有……
他顿住, 脑里早已没了理智, 眼睛里都是她。她也半阖着眼, 唇却微微张着,若隐若现的银牙,只等着他去占她的牙关。强烈的目眩神迷,千钧一发的细细喘|息,他硬是凭着一股子蛮力稳住神,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用一把气声说:“别想混, 朕现在就宣太医,月事就没来过……”
“别呀,万一太医诊出来信事不‘信’, 再去太后处告一状, 皇额娘合计着我生不出有博尔济吉特式血脉的嫡子女, 做主把我休了可如何是好?万岁打量崴脚那次我为何不请太医?无非怕露了痕迹。”无论是有孕还是她瞎想,她都不想知道。宁可自己悄悄怀着莫须有的胎,至少过瘾地猜是男是女,是长得像他还是像她,圆眼睛或是长眼睛……镜花水月,一日大姨妈不来,一日她就妄想着。
伸直手臂,往后送了送头,把他的脸整个收入眼帘。浓眉横扫,长挑着眼尾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周正的脸庞,样样她都想要,想在她的小娃娃脸上见到,只不要三阿哥那样的塌鼻梁,另要她的圆厚的嘴唇,还要她浓密的好头发。
她眯着眼睛看他,眼神迷离,看得他心里像有只小手在挠,双手搂着柔软的背把她紧到面前,薄唇贴过去,轻声说:“原来是欺君。”
“万岁恕我?”她仍皱着魅|惑的桃花眼,鼻梁打了三个褶儿,微微皱着眉,像嘬酸梅子似的轻吸一吸他的唇,又歪着头,挑衅似的盯着他。
“朕看你今日反常。”不等她答,已经被他转个圈摁在身下,一只兔儿被大手搓弄着在淡紫色的缎子衣裳下“噗吐噗吐”地拱跳,她被这兔儿拱得浑身酥,软在帐子里。丰唇被含在他齿间,嘴里吸着他送来的一腔气儿,还他一阵不成句儿的吟叹。婴儿小手样的紫癫癫露了痕迹,呼之欲出,硌得她浑身发热。为着她身子不爽快,他憋了旬日,从残月到新月,终于盈满了,渴欲如十六的月。她伸着小手握了一把,又缩了手,颤着趴到他耳边:“万岁怜惜。”之后被他一冲就一句全乎话儿也说不出了。
本来要去看三阿哥的夜,被红浪翻滚淹了,这次突然,什么措施也没预备,到她突如其来颤了颤,福临“嗯”了一声没忍住,软趴在她身上。两人脸颊贴着脸颊,闭着眼睛一齐喘粗气。
“没用那个,朕抱你去洗洗?”他喘了半天,终于平了息,脸上还在往下淌汗,又自责没用小羊盲肠,哑着嗓子小声问她。
她小肚子突突跳,给他压得发紧。可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儿都力竭了,她只尽力把他推下身,叹一句:“迟了。”又伸手去摸粘的湿的小腹,仍是一个轻缓的突,从里头往外胀。
他见她松了避子的法子,忙伸手抱她,精壮的胳膊别别扭扭地垫在她身下,热掌心捧着她抬高了。心里全是犹疑,他想她孕产,可他更怕她吃苦;刚刚情之所至,万一灵气所钟……难得她也没拒他,扭着身子安静躺着,又由着他摆出这易孕的姿势。
金花被福临捧起来,想起那夜在船上,他也是这么捧着她,念叨着自己想当阿玛……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还没弃了跟她生娃娃的念头。扭脸看他,他也正看她,用做错事的孩子的眼神望着他,脆弱、小心翼翼,还试试探探地:“你要不愿意,就不弄这些。”嘴上说着,胳膊却不动,只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她探头过去,用唇量他的脸,悬突的鼻,微微耸起的眉骨,线条优越的下颌线,“噗噗”,她阖着眼睛,舍不下他,在心里把这些缩在一张梨子大的脸上,柔软的一个小团儿,抱在怀里不敢使劲儿,在梦里也会“吧嗒”嘴儿,还会笑。
一时忘情,她拽着他的手捂在小肚子上,那个轻缓的突,那个“豆儿”。她心里涌出无数的爱,说不清的,自从有了那个念头,她一刻没停,深信肚儿里真的怀了孩儿……这么想着,她跟他倒是一样的人,痴。若是娃娃在那儿,她想让他摸摸。
可惜不能说给他听,她眼里蓄着泪,脸上却是娇娇的笑:“看我肚儿,”攥着他的手,轻轻柔柔爱惜地握了握,“长胖了,宫里吃得好,贴秋膘儿……”这句说得震着心,尖尖的眼角坠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儿。
他贴上微突的肚儿,手心先湿了,不知是他的掌心还是她肚腹上一条血管“扑通扑通”地直跳,软软的皮|肉下裹着一个硬邦邦的小“豆儿”,抵着他的掌心。“不光肚腹,那对兔儿也长了好些,朕手算大的,握也握不住。”
“万岁。”她嗔一句,拉过锦被遮住颈下白馥馥的软兔儿,隔住他火辣辣的眼神儿,又听他说,“不许欺朕,只是长胖了何至于哭。”只是太医院他还没腾出手来整饬,怕里面混着太后的人,若不是性命攸关,不宣太医来看也不是没道理。“你也知道朕多想要跟你的娃娃,若是有蛛丝马迹,你一定别瞒着,咱俩一起。”他本来垫在她身下的臂把她搂过来,温声继续说,“你不想要娃娃,以后一定用那个……”
她疯狂想跟他坦白,刚刚做错事儿似的神情刺得她心软。她的月事一直规律,唯独这个月已经迟了二十日,也许现在肚肚里已经有个小娃娃……福临梦想成真,要当金花的娃娃的爹爹。
不不不,不能说,说了他会把她当宝贝供起来。她没有验孕试纸,她还没想好……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她要让世上再多一个受苦的人嚒?说不准这个小人儿还不健康,近亲结婚生的疯子或者天才、出生就有各种各样的看得见看不见的缺陷,自还是个柔软的团子就被病痛折磨,她跟他也跟着难过、失落……
她心抽起来,攥着拳,轻轻唤了一声:“表舅舅。”她这一句让他心堕到冰里,抽缩地生疼。
她窝在他怀里,小手抱着他的腰,指尖逡巡,摸着他腰上硬挺的肌肉,“就我们俩不好嚒?我,我一直爱你……”越说声音越小,等到最后两个字,他只感到她的唇风掠过他的喉结。
作者有话说:
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以结婚可以生娃娃。
最近三次元好累,章章两千多字,我好羞愧。
第87章 捌柒
“什么?”他低头凑到她耳边, 胡茬儿轻轻挠在她鬓边的头发上,缓缓往她红得透明的耳朵上靠,像是带着磁的声音直楞楞钻到她耳朵里。
“什么什么?”她伸着手往他腰后探, 摸到腰窝便双手抱牢了在那处打转,揉得他在她怀里拱, 顾不上再追着她问,只伸手去抓她的手。手被他捉了, 她老实把胳膊收回来, 转手去摸他肩上那个痕,在南苑的时候她咬的,皮和肉长好了,新肉颜色稍淡些, 别人认不出来, “罪首”夜夜抠着这圈伤玩儿, “万一以后失散了, 我们就靠这记号相认。”
“进了宫,又要了朕的身子,你还想要出宫?”他伸着脖子去找她的手,用下巴的胡茬儿刺挠细白的手指,硬抬着眼皮看她,额上三条抬头纹,眼神竟带着些幽怨, 又说,“刚你说什么?别想混,太医可以不传, 这句早晚混不过去, 朕老早说了, 独你,‘敬’来‘敬’去。”说着双臂在她身后拢住,暧|昧地把她往身前捞了捞,皮挨着肉,两人赤和裸相对,本是个坦白局,可惜,金花自己揣着个大大的小秘密。
她紧贴着他,他躺着未动,另有一处蠢蠢欲动,“嗐,腰酸……”她手撑着他的胸往后退,结果被他搂牢了,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趴在他胸上,抬了抬脸,娇娇地说:“您这么盯着我,我说不出来。”
“那,怎么能说出来?”他重新去噙她的唇,(删删删)一边抱着她立起来。她绵软地攀不住,全靠他胳膊搂着她,她才勉强环住他的颈,像个溺水的人,拼命伸着头吸救命的那口气儿,可他越进越深,眼看她就被浪吞了,她拼着脑里仅余的那一根没断的弦,用唇风送出来一句虚弱不堪的:“福临,我……”
他一顿,坐正了(删)。下巴磕在她肩上,他对着她耳朵吹气,磁性声音里透着没餍足:“再唤朕一声。”
从六岁登基,他的名儿就是个摆设,前朝后宫的亲戚都尊称他“万岁”、“万岁爷”、“皇上”、“皇帝”,甚至连他母亲也不再唤他的名字。刚到北京时,他还是个孩子,夜里太后哄他睡觉,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说:“皇帝,早点睡。”听得他心里烦躁,又说不出来。从那时候他就习惯夜里盯着呼呼跳的灯,看灯下的影儿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自己闷闷睡过去。
等年纪大了,后宫那些女人,他一(删)变着调调儿唤他“万岁爷”“万岁爷”,听得他人在此处,心却躲得十万八千里,这般紧要关头,哪怕喊他个“爷”……难道这些大开大合,(删)都是为了他的帝位?若他不是天子,他只是“福临”呢?这些臣子、女人甚至他母亲,还肯这么着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