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先去拿了斋饭,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一口气把斋饭很快扒完。
平常的余清韵早就饱了,但现在的她还是很饿。
余清韵想要去问僧人能不能添点斋饭,刘思华不认同的阻止余清韵:“余小姐,你现在大病初愈,而且加上几天没进食了,不能一次性大量吃过多食物,会损伤胃的。”
刘思华是医学生,说话有依据,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可是余清韵觉得自己真的很饿,而且她觉得自己饿是因为自己突变的身体素质造成的。
简而言之,大量吞入过多食物不会对余清韵造成危害。
余清韵觉得,现在不让她饱腹才是会造成危害。
余清韵还是问了僧人能不能添点斋饭,顺便说了一下门把手断裂的事,因为命案发生,寺庙一方后面不好苛责游客,于是说不用赔偿。
僧人很诧异这个女人的饭量,但最后还是给她指了斋堂的路。
“去斋堂可以添饭。”
余清韵道谢以后去往斋堂,众人拿着自己还没吃完的斋饭紧紧跟在余清韵后面。
到了斋堂,大伙人一起坐在一个桌子上。
柳南风问:“余小姐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我们实在是有些心慌。”
余清韵一边大口扒着斋饭,一边想了想:“因为那辆车上有邪祟。”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虽然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思想建设,但是听见余清韵亲口一说,他们还是呼吸一窒。
“不用紧张,”余清韵说,“我们不是没上那辆车子吗?”
她继续说:“只要不上那辆车就好了,谁知道今天下午的车还会不会是那辆邪祟的车。”
余清韵整整吃了三大碗斋饭,这才心满意足的吃饱了。
她扫视一圈,所有人面色肃穆,都没时间去惊叹余清韵的饭量了。
刘思华提议:“或许我们能蹭警车下山。”
“我们没有理由蹭,”余清韵说,“现在寺庙接连死了人,这个关头蹭警车,太奇怪了。”
说实话,他们真的没什么好理由蹭警车,被警察怀疑和命案有关将会是一件麻烦的事。
“那救护车呢?”刘思华不死心,“打的呢?”
陈杰是安都县本地人,说:“救护车的本地前缀号码我不知道是多少,而且我们去问寺庙里的僧人或者警察都会显得可疑,毕竟我们现在根本没人出事。小县城有的士,但根本不规范,手机打车是打不到车的。”
陈杰说:“别乱出馊主意了,现在死了人,我们做这些奇怪的事,没有一个挑不出错的好理由,绝对会被警察盯上的。”
确实,他们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上公交车,二是徒步下山。
徒步下山他们要是在寺庙出门碰到警察被问起原因,倒还可以说是欣赏山间美景,挑不出错。
“看看下午的情况再说吧。”余清韵定夺,没有人提出异议。
只是到了下午,众人再次看到了公交车上熟悉的司机。
余清韵面无表情,站在中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打量这辆车。
车窗上黑影连块的模糊,一大片一大片的黏腻,司机后面露出的座位的一小部分似有阴影笼罩,只能看见一个乘客削瘦的肩膀。
司机仍然是那个笑容:“游客们,该走了。”
余清韵六人最后在司机宛如看死人的眼神下选择拒绝上车,他们再次返回主楼客房。
一路上众人心情沉重,没人选择开口说话,也没人有心情开口说话。
余清韵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想,或许这几天的车子都会是这辆车,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只能徒步下山了。
但是徒步下山也会面临着许多风险。蚊虫叮咬是其次。安都县身居南方十万大山之中,这山野林间确确实实有着不少野兽在。他们真正要防备的,是这些野兽。
在主楼客房的客厅里,他们碰见了警察,警察带着法医和法医助手在看着口罩男和李智勇的死亡现场。
见到余清韵醒了,警察拉着她做了笔录,做完笔录后,让余清韵留了电话号码,家庭住址之类的方便后续有事再联系。
做完这些后,警察带着他们的人去往死亡现场,而余清韵六人在客厅的一个角落商量着。
柳南风说:“或许我们该徒步下山了。”
李仁贵忧柔寡断:“这有些鲁莽了,或许我们坚持几天,明天就会是正常的公交车了呢?这种大山里,我们徒步下山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能下山的,肯定还要在野外过一个晚上,那些野兽怎么躲避?”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李仁贵这么说后,潘妮也是思考了一下,反驳了自己对象的提议。
潘妮说:“还是在寺庙住几天看看吧,我们也确实需要时间恢复一下精力,而且就这样决定徒步下山确实决定得太草率了。”
刘思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听大家的想法。
陈杰则是看向余清韵,然后众人也看向余清韵。
目前刘思华没有做决定,他选择跟从多数人的意见。
陈杰自觉跟从余清韵,所以余清韵怎么选择他就怎么选择。
现在是柳南风一人提议徒步下山,李仁贵和潘妮两人提议在寺庙里休息几日再看看后面几天的公交车。
余清韵顶着五个人的目光,思索了一下,觉得六个人的命加起来太值钱了,还是要慎重一点好:“我觉得还是再在寺庙里呆几天看看吧。”
拗不过多数人的意见,柳南风最终还是无奈点头同意这个提议。
之后余清韵说自己先回房间了。
陈杰目送着余清韵离开,然后舒服地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看着窗外阳光和煦的一片美好景色。
这几夜的遭遇在经历过后,回想起来只觉得像是一场梦一样。
自从摆脱邪祟纠缠后,寺庙天空之上一直连续几天白天下着的连绵阴雨已经多雨转晴,而手机上也有了信号。
潘妮,柳南风和刘思华在一旁给家里人打着电话,他们自从摆脱邪祟以后就开始珍惜和家里人的时光,现在天天都要打电话。
刘思华自己一个人在给家人打电话。
柳南风和潘妮给两家人前后一起打的视频电话。
柳南风的家人刚打完,他们两个就打给潘妮的家人。
潘妮对着屏幕那头的爸妈:“爸妈!我和柳南风现在在寺庙里求签了!”
那头的父母笑着说:“你们俩孩子怎么这两天老打电话?”
柳南风说:“这不是妮妮想你们二位老了吗。”
这番话又把两个父母逗笑了,开心的不行:“你们这几天在寺庙过得怎么样?”
柳南风说:“过的很好,寺庙环境也不错,睡得很踏实。”
坐在沙发上不出镜的陈杰无语地看了柳南风一眼。
确实睡得很“踏实”。
一旁的李仁贵早就给妻子和女儿打完电话了。他的妻子和女儿生病,但这几天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妻子还和他说做人不要太迷信,怎么就乱跑寺庙去祈福。
李仁贵想着这几天的遭遇,讪讪地笑了,没说话。
打完电话以后,陈杰说:“李叔,你是做什么的?感觉你看着挺有钱的。”
李仁贵说:“哈哈哈哈哈,李叔我就是开了公司做的还可以就当了个老板。”
陈杰说:“那当老板不是很忙吗,你这几天不在公司怎么办。”
李仁贵说:“一个好公司会有成熟的运作模式和团队。虽然说每天在公司也忙,但离开我几天公司也不会瘫痪。人无论多么重要,公司也不会离开了他就不能运转。公司靠的是团队,不是个人。”
李仁贵顿了顿,说:“那你呢小陈,你还是未成年吧,但我见你平时也是挺机灵不怕生的。”
陈杰说:“我,我就是考不上高中,去技校读书了。然后家里面爷爷奶奶很小的时候就去世。我爸和我妈离婚,我妈走了,我跟着我爸,我爸在外面打工基本不回家,也懒得管我……”
他继续说:“学校里那群同学有几个经常抢别人的钱,他们问我要钱我不给,还打了他们,他们追我,我就跑上公交车打算上山躲几天。”
李仁贵叹了口气:“你也是不容易。”
又想到陈杰这几天主动拉着他跟余清韵,这个孩子人不错。
“要不我资助你吧,”李仁贵说,“我让你去我那边读高中。手续和钱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陈杰本来下意识想拒绝,但是又想到余姐之前叫自己好好读书。
他要是待在小县城技校,自己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了,要是跟着李叔去城市里读高中,兴许能有点出路。
“那李叔你等我去和我爸联系一下吧,”陈杰说,“谢谢李叔了。”
李仁贵哈哈哈地笑了几下,说:“没事,而且咱们也是挺有缘的,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他们五人这边在客厅和家里人联络感情或者是聊天相处,余清韵则是回到房里有事要做。
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面有平时的同学朋友联系方式,还有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
最让她感到不解的是,自己手机里还有爷爷奶奶的联系方式。
可是自己记忆里爷爷奶奶在她上高一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的手机号按理来说是注销掉了,自己的手机是高三结束后新买的,怎么会存有爷爷奶奶的电话号码?
余清韵看着屏幕中的电话,迟迟没有删掉这两个号码。
她手指划开,切换界面。
算了,还是留着吧,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余清韵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她打给自己妈妈。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隐隐约约有些电流的滋滋声响起。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妈,”余清韵主动开口,“我现在在寺庙。”
“是女儿啊,”那头的妈妈说,“那你什么时候……滋滋……回来啊。”
她的声音由电流转化传递,和平时余清韵听到的声音不一样,有些不真切的诡异感。
余清韵听着滋滋的电流声,刺耳极了,压下心头的不适,说:“可能要好几天吧。别担心我。”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时不时想起的滋滋声。
余清韵等待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
“好。注意安全,”妈妈说,“不要让我们担心……滋滋滋滋。”
结尾突然爆出巨大的滋滋声,余清韵把手机挪开,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电话被那头的妈妈挂断了。
奇怪,难道信号不好吗?
余清韵划着手机屏幕看信号格,信号满格,良好。
她又打开新闻看。
#水池底下无名女尸被发现#
#村庄夜晚出现灵异现象#
#滇南市这个月第四桩命案#
一打开app就是好几条关于人命或者灵异的新闻,余清韵察觉到现在这些新闻的数量是越来越多的。
“你在看些什么?”风霁月突然出现,“这是何物?”
余清韵头也不抬:“你现在应该考虑你怎么办。”
“我希望能和你合作,”风霁月说,“长期合作。”
余清韵点开一条学校学生失踪案:“可是我现在并没有被邪祟缠上,以后也不会被缠上。”
余清韵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就像是这次她感应到公交车并且选择不上车来躲避邪祟纠缠。
“你只是现在不会,”风霁月说,“不代表以后不会。”
风霁月说得意味深长,成功让余清韵感觉到不安。
余清韵看不进新闻了,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风姿绰约的男人,说:“合作指的是什么?”
“帮我找回我的身体部位。”风霁月说。
“可我不知道你的身体部位在哪里。”
“我能隐约感应到大概方位,”风霁月说,“而且我的身体部位都蕴含了怨气,没有邪祟不想要我的身体部位。”
“这么说我只要按照你指的方向去找,然后碰到邪祟,那么就是找对地方了是吗?”余清韵说。
要是按照风霁月这个说法,那不就是她要为了风霁月去消灭邪祟。
还不如把风霁月头颅丢了省事,而且自己应该能摆脱那些纠缠自己的邪祟,就像是这次的公交车一样。
“嗯,”风霁月像是猜到了余清韵的想法,“不要想着把我丢了,因为你以后肯定会需要我。”
余清韵“嗯”地应了一声,但心里想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风霁月的头颅仍然待在背包里,余清韵平常出门都会背着背包,但是晚上出门洗澡就会把背包放在房间里,然后锁房门。
这天晚上余清韵合着门外僧人时不时传来的诵经声入眠,等到天一亮,众人呆到了下午。
不幸的是,仍然是那辆公交车,仍然是那位司机。
众人沉默。
寺庙因为接连命案发生,这几天的斋饭,住宿费,包括求签之类的都不收费,众人又在寺庙呆了几天。
但是他们发现,最坏的结果发生了,这几天一直都是那辆公交车。
第四天一早,柳南风说:“大家收拾收拾,我们徒步下山吧。”
这一回,没人再提出异议。
余清韵六人一早便吃完早上的斋饭,然后每个人各自收拾东西。
余清韵回到房间,她的东西基本只有换洗衣物,肥皂,剔骨刀,匕首,还有多出来的风霁月头颅,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这些东西都被余清韵一直放置在背包里,她进屋一拎包就走出来,把客房钥匙还给在客房住楼把守的值日武僧。
陈杰是临时起意跑上公交车来寺庙的,身上也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而且另外一套在第一天小道里就破的不能穿了,陈杰就把这个衣服给扔了,好在这两三天里陈杰脸皮厚,去问柳南风和刘思华借了换洗衣服。
他一身轻松,是最早站在客房住楼门口的,余清韵第二。
紧接着柳南风,潘妮和刘思华很快拿着自己的包出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李仁贵。
大家一起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仁贵,柳南风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他说:“我们去李叔房间看一下。”
陈杰几个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一大堆人呼啦啦穿过走廊。
余清韵走在最后面,路过口罩男和李智勇房间时,余清韵侧头看去,那两个昏暗房间里躺着的尸体早已经腐烂,空气中出了祭香,符纸烧尽味之外,还有着他们腐烂过后的酸臭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话说,警方还没能把他们的尸体运下山做尸检,这几天余清韵等人在客房里睡着,这股尸体腐臭味真的是越来越重了。
陈杰等人问到这股尸臭味,纷纷加快步伐,余清韵则是看着门口处和房间里盘腿低头诵读的僧人们双眼紧闭,嘴唇嗡动,像是什么也没闻到。
到了李仁贵的门口,柳南风上前敲门:“李叔,你在吗?”
“……”
门内一片寂静,顺利的让在场所有人为之色变。
“余姐,”陈杰慌张地说,“李叔不会出事了吧?”
余清韵是最先离开去准备收拾东西的人,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李仁贵的去向。
余清韵说:“大家,刚才谁是最后面离开去收拾东西的人,有注意到李叔到底是回房间收拾东西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刘思华说:“当时我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李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也就是说,李仁贵是最后去收拾东西的人,而其他人都不知道李仁贵是回了房间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余清韵上前,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在诵经的僧人们。
他们垂首祷念,并没有分出半点注意力给这群客人们。
确定好这群负责超度的僧人们并不搭理他们,余清韵压住李仁贵的房门,打算弄开他房门的锁,同时对其他人说:“你们有李仁贵的电话号码吗?”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除了柳南风和潘妮是一对情侣有联系方式以外,他们这些一起经历了生死的人在这几天相处下来居然没有半点要互相加联系方式的意思。
所有人互相看着对方,每个人的神情都在互相透露一个信息:没人有李仁贵的电话号码。
余清韵深吸了口气,慢慢提起房门,寻找可以挪动的间隙,方便她打开李仁贵的房门。
场面一片寂静,空气中的恐惧快要浓郁得幻化出液体。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李仁贵像李智勇和口罩男一样死在床上,眼珠子和舌头都没了,害怕邪祟卷土重来,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最后,余清韵和其他人都听到“咔哒”一声,余清韵开锁成功。
她拉开房门,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象中李仁贵躺在床上的尸体。
他的床上除了寺庙自带的被套,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里面从未有人居住过。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李仁贵。
那他去哪里了?
众人开始疑惑。
“大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不是说都在门口聚着吗?怎么全跑来我房间门口了?”
余清韵和其他人转头看向客厅处,是李仁贵。
他手上拿着一大沓符纸,脖子上戴着好几条佛珠项链,手上又戴着好几串佛珠串成的手链。看上去拿了不少寺庙里的东西。
李仁贵一副中年油腻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形象,穿着立领短袖,此刻全身上下戴着这些东西,脸上挂着弥勒佛的笑容,看起来莫名的滑稽。
“李叔你刚才去哪里了?”陈杰新奇地看着李仁贵全身上下的造型。
李仁贵把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手链,还有符纸都分别分给了余清韵等人:“我这不是刚才去大殿里问寺庙那边多要了这些东西吗,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这些玩意有点作用呢。”
见到他人没事,众人松了口气。
之后他们又和寺庙好了些干粮,驱蚊器。
潘妮作为女生,自己挺精致的,光是袖套就有好几个,全拿来分给大家了。
柳南风想了想可能要在山里夜间过夜,又问了寺庙要几个简便搭起的小帐篷,每个人自己背自己的一份。
最后,众人出发。
山野间有着水泥路从县城蜿蜒直通寺庙,他们就走在水泥路上。
周围有很多大树,杂草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长,众人顶着大太阳走了很久,期间没有碰到任何一辆过路的汽车。
在夕阳落山之时,他们前面驶来了一辆公交车。
橙色的车型外观,看不清人的乘客,坐在驾驶位上的熟悉司机大叔。
众人心下一紧。
他们看着车子呼啸而来,又和他们擦身而过。
公交车没有中途停车的道理。
众人松了口气。
余清韵喘着粗气,拿起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矿泉水的水也被这燥热的天气弄的温热。
她回头看向远去的公交车。
车子窗户上的斑驳光影,就像是一道道血手印。
到了夜晚,温度变冷,余清韵走在最前面,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月光照在树的枝叶上,而树的枝叶笼罩着他们,一抬头,看不见月色,只见一片黑暗。
旁边草丛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余清韵把手电筒对准草丛。
“谁?”
草丛又发出细小的簌簌声,最后没了动静。
“可能是那些小动物。”潘妮说。
余清韵深深看了一眼草丛,然后继续带着五人前进。
渐渐的,他们的身边莫名起了一层大雾。
周围一片白朦朦,已经有些看不清旁边树林的枝叶线条,只能在氤氲雾气的浮动之间隐约窥见一点样貌。
这个大雾来的奇怪诡异,但众人都不是学地理的一把好手,不知道起雾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觉得古怪,于是决定一前一后两两相握手。
余清韵在最前面,她的后面是陈杰,队列的最后一人是柳南风。
余清韵看着前方无尽的白,慢慢地走着,忽然感觉自己握着陈杰的手开始慢慢变冷。
“余姐”,身后陈杰说,“我们要走多久才下山。”
余清韵不理,身后的手握住的力道骤然增大。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身后响起声音的刘思华。
“看来我们现在就在路边扎帐篷过一晚吧。”刘思华说。
身后的手开始放松,气温回升。
余清韵转头看向身后的陈杰,面色沉静。
“余姐,怎么了?”陈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清韵问:“刚才你问了我什么?”
陈杰说:“余姐,我刚才没说话。”
同时他也意识到余清韵刚才碰到了什么,面色开始有些惊恐。
但这一切不能在这个时候明说,会引起队伍的恐慌。
随后他们按照一条直线在路边做了一列小帐篷,余清韵看着她的帐篷,刚想俯身进入帐篷,忽然看见路的最边边的水泥路边缘有一处暗色的痕迹,有些弧度的几条线,最外面的那道线最粗,里面的线最细。
余清韵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余清韵看了看帐篷里的环境,狭窄但好歹能睡着,然后直接躺下入睡,周围是其他人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李仁贵的呼噜声。
余清韵闭眼,原本她是想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去把风霁月的头颅给埋了,不过看这情况不太可能丢掉他的头颅了。
再睁眼时,是被地面的颤动声弄醒的。
余清韵赶紧背上包出帐篷叫醒大家:“快起来!”
所有人都醒了。
陈杰刚想问余姐发什么什么事,就见一束光打在他们身上,亮的刺眼。
陈杰下意识闭上了眼,立刻感觉身边有一股拉力把自己扯下水泥路。是余清韵把他拉下来的。
他跌倒在水泥路旁的泥土草丛之上,赶紧站起身来呸呸两下吐出嘴巴里的泥土和草叶。
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到余清韵大喊:“跟着我跑!”
随后李仁贵拉着陈杰开始跟随余清韵朝树林草丛之中狂奔。
余清韵带着他们跑进草丛,时不时看向身后。
草丛之后投射出一股微弱的光,这股光开始慢慢变亮,同时汽车发动机的轰隆声不断变大。
公交车冲出公路,飞出草丛,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咆哮着要将这群拒绝自己载他们的客人们碾为肉泥。
余清韵抬头的一瞬间,看到这辆庞然大物从头顶飞过,她瞳孔一缩。
在一片光线混乱,嘈杂喧嚣之中,余清韵也不管得其他人能不能听到,她扯过最靠近身边的陈杰和李仁贵,大喊:“快趴下。”
所有人都一起趴下,最后听到这辆发出巨响的公交车“嘭隆”一声落在他们前面。
泥土被重物激起飞扬,全部溅在余清韵六人身上。
六人闭着眼睛,想要随手抹下脸上的泥,可就连手上都沾满了泥土。
“妈的。”有人气的直接骂出声。
真是服了,睡个觉就不能好好睡。
场面一片狼藉,余清韵看着这辆公交车的尾部,真怀疑还能不能启动。
有必要这么恨他们不上车吗?
公交车有条不紊地再次启动发动机,发出轰鸣声,尾气喷出阵阵烟味,带来的滚滚热浪和气味又喷了余清韵六人一眼。
就像是下马威一样。
余清韵皱着眉头注意到公交车的动静。
旁边陈杰和刘思华都要忍不住开骂,不料余清韵站起身来带着他们跑过一边。
众人虽然有些懵圈,但还是下意识跟着余清韵站起身来。
刚一起身,那辆公交车就开始急速后退,要碾轧他们。
几人快速和余清韵躲过一边,李仁贵又胖又笨重,刘思华则是身体弱,跑了几步已经喘上了。
两个人因此跑在最后面,
像是察觉到的那一刹那,他们两人转头看向身后。
在这漫长的两秒里,公交车的轮胎和滚烫的尾气将至。千钧一发之际,余清韵回身,伸出双臂,抓住两人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扯。
李仁贵和刘思华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们用力往前扯了一大段,导致双脚不稳。
两人把前面的人都压倒了,一群人倒在地上。
刘思华和李仁贵却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撑在地上看着身后已经停下的公交车。
两个人压在其他人身上,双脚腾空,刚才公交车的车身擦着他们的脚底而过。
要是没有余清韵拉过来,他们或许已经真的被碾为肉泥,而最好的结果则是双腿被碾轧。
余清韵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压住的人,她双手叉腰审视地看着面前停下的公交车。
“你俩能起来了吗?”身下的陈杰双手不断扑腾。
“起来起来。”潘妮说。
“靠!”柳南风忍不住爆了粗口。
李仁贵和刘思华赶紧起身,两个人朝着其他三人不停道歉,然后去和余清韵道谢。
余清韵摇摇头说:“没事。”
她现在更关注的是,这辆公交车现在想干嘛。
周围的杂草都已经被这辆公交车碾平,它的前方一段距离的那颗大树被撞得断裂了一大个伤痕。
但余清韵发现公交车的车头完好无损。
真该说,不愧是鬼车吗,质量这么好。要是给人开,那岂不是安全防护能力强的一批?
车窗模糊不清,仍然只能让人看到令人不安的连片黑影,仿佛一个个鬼影在里面翻滚流动,汽车的发动机启动声就像是在发出阵阵哀嚎。
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戴着个帽子,目视前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勤奋正直的好司机,微微笑着。
前提是他刚才没有开着公交车想把他们六人碾死。
余清韵越看这名司机,越觉得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就像是戴上的面具。
司机摁了按钮,汽车发出气体喷撒的声音,车门打开。
司机转头,一看到他们,脸就垮了下来,黑着脸看着余清韵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