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吴燕问。
黎雪义和张子华,谷川金两个人分别住在同一个屋子,屋子有两间房,黎雪义住一间,张子华和谷川金住一间,所以她的门是通往屋子大厅的。
门外没有什么声音呢,张子华和谷川金应该也在自己房间里。
只是黎雪义的窗外响起脚步声和动物嗅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似乎有人和动物在在外面。
黎雪义只分出了一秒的心神去想这件事情,想到应该是桑格达大叔打开笼子放出藏獒守夜以后就没再理会窗外的动静了。
“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本来可以等白天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的,但是刚才一时间忘记时候了……”
黎雪义把刚才的事情给吴燕说了一遍。
手机那头的女人轻轻眨了眨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等到黎雪义说完以后才开口:“所以说今晚有东西吃掉了藏獒?”
“应该是吧?不过我不确定,”黎雪义说,“或许在后面的日子里我们能找到秘密。”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吴燕在电话屏幕里说,“藏獒如果被吃掉那还算你们今晚比较幸运,那个动物没有闯进屋里。”
“毕竟藏獒的攻击力比你们还要强。”
吴燕像是没有察觉到黎雪义微微变化的脸色,接着说:“那个动物看起来是饿极了,不然也不会来到人类居住地觅食。它现在知道你们住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今晚的这一只藏獒有没有填饱这个动物的肚子。”
黎雪义突然感觉到之前的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现在的境况很危险。
黎雪义突然生出一种“要不然现在就回去吧”的心理。
人的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很多想法,但这些想法大都一闪而过。
所以这个心理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或许再呆几天,就几天,几天而已,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几天拍完一些东西就离开。
黎雪义这样想着,说:“没事,我过几天很快离开了。”
吴燕说:“我还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可能还想直接回去了。正好我的高反也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我这个就只是急性高反,几天时间就能好了。明天我或许就能和刘强一起上去找你们了。”
刘强和吴燕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吴燕高反以后刘强原本计划决定带她一起去医院,然后一起回去的。
现在吴燕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说要来一起拍摄,刘强不出意外也会过来。
黎雪义一听,慌乱的内心稳了稳,有了同是女性的陪伴,加上一个刘强,五个人一起,人数多了心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黎雪义说她要准备睡了,明早起来跟张子华他们去录视频。
吴燕随口一问:“等等,张子华他们还没睡吗?”
“不知道,”黎雪义说,“我回房间了,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或许在看着刚才路到的视频也说不定。”
说到视频,吴燕又问:“你也录了视频吗?”
“嗯。你要看看吗?”黎雪义说,“不过刚才光线不太好,我还没从相机导出,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现在倒出来分享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也就是好奇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已,等到了山上再看也不迟。你刚才也说你要睡了,就先不打扰你了,快睡吧。”
吴燕很善解人意,一开始就是黎雪义打扰的她,到了最后又是吴燕说这话。
黎雪义有些不好意思:“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好。”
第二天黎雪义是自然醒的,拿起手机一看,早上九点半了。
夏季的雪原,桑格达居住的地方还没有堆雪,但是足够寒冷干燥。
黎雪义每吸一口气都会觉得自己的鼻腔寒冷,咽喉干旱,几乎都能感受到吸入鼻腔的那股颗粒感。
真够难受的。
黎雪义这个状态下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她下床穿好外套,喝了好几口保温杯里面的暖水,门口被敲了敲。
黎雪义打开房门,门外露出张子华的脸。
“你醒了?我们听到你里面的动静,想着你应该醒了,所以过来叫你。”张子华说。
黎雪义点点头,嘶哑着喉咙,一开始自己听着这个声音都能被自己吓一跳:“有点感冒了,不想说话。”
张子华理解。
黎雪义之后又在屋子里简单吃了一下自己带来的面包,拿着相机跟张子华和谷川金出门了。
雪原上的荒草和深色的沙土遍地都是,远处还能看到起伏不定的原野边际,凸起嶙峋的岩石和几颗孤零零的树。
屋子斜前方那三个黑色大笼子还在。
屋子外除了这两只藏獒以外,桑格达和余清韵几人都不见踪影。
黎雪义看了看余清韵和桑格达两个紧闭房门的屋子一眼。
可能一早就外出了,也有可能还没起床。
有两个笼子里关着巨型藏獒,也许是因为熟悉了他们几人的气息,还有昨晚的激烈嚎叫和通宵守夜的缘故,笼子里的藏獒们只是警觉地看了黎雪义他们三人一眼,领地意识极强的它们竟没有直接嚎叫这三个正在靠近他们的人。
“我们要直接过去查看吗?”黎雪义看着笼子里的两只藏獒。
巨型藏獒不是说着玩的,光是正常四肢着地的情况下都能达到人的大腿根部,跑动之间的上下起伏更是夸张,要是直接跃起来,比人还高。
战斗力极强,忠诚性极高,领地意识强。
黎雪义相信如果没有笼子的阻拦,这两只藏獒恐怕就不是简单地看他们一眼,而是直接咬死他们了。
但更让黎雪义恐怖的是张子华和谷川金。
没有理会黎雪义的疑问,两个人扛着各自的设备不断靠近着最中间那个倒在地上的空笼子。
看不见的寒风吹乱黎雪义的鬓发,发丝飞舞,糊到了脸颊和双眼。
她眯起眼睛,腾出一边手试图将胡乱纷飞的头发摆动到一边去。
随着眼睛眯起,视野受限,面前蓝天白云为底,张子华穿着灰蓝色的羽绒服,谷川金穿着墨绿色的羽绒服。
羽绒服肿胀肥大,遮住他们原来的体形,背影上只有一颗头颅挂在上面,不成人样。
“昨晚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你难道不想录成视频吗?”张子华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
黎雪义看不见他和谷川金的面部表情。
张子华和谷川金靠近了笼子,扛着摄像机,蹲下身子,把笼子里里外外,乃至周围草地的地上踪迹都拍的清清楚楚。
黎雪义总感觉面前这一切有点不对劲。
她拿着摄像机下意识朝着张子华和谷川金方向迈了一步然后顿住。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张子华和谷川金面对这一切完全没有过恐惧感。
“扑哧”
顿住的脚踩在了深色泥土里,荒草覆盖在上,被鞋子一脚踩陷,发出了草根断截的清脆声。
黎雪义不再靠近张子华和谷川金。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张子华和谷川金突然不动了。
接着他们两个缓缓转身,还是那两张脸。
眼睛,鼻子,嘴唇,脸型。
全都一样。和黎雪义印象中他们的模样一致。
张子华和谷川金看着黎雪义,张口刚想要说点什么。
“吼呜”
旁边一个铁笼的藏獒突然起身发难,低声吼叫警告。
张子华和谷川金突然被惊吓,两个人拿着相机跌倒在一边。
“草,妈的。”张子华直接爆了粗口,颤颤巍巍捡起旁边的相机,赶紧远离藏獒,神色畏惧。
谷川金也反应过来,面色难看,拿过相机就跑到黎雪义旁边,接着很心疼地开始检查自己掉在地上沾了泥土的相机。
黎雪义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挺正常的,是她想太多了。
他们一远离,刚在还在吼叫的藏獒重新卧下,头耷拉下来,鼻子时不时还喷出鼻息声,显露出不耐烦。
能忍受张子华和谷川金刚才在周围一段时间,算这两只藏獒脾气好了。
张子华和谷川金的相机都没事,两人也不敢再靠得那么近,索性拿着摄像机在周围拍摄。
黎雪义见他们这样,自己也开始拿着摄像机拍摄。
摄像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倾斜倒地的漆黑笼子。
黎雪义之前还记得昨晚自己拿着摄像头,跟张子华,古川金两个大男人挤在门口争先录像时候看到的画面。
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冲锋衣很大,但是风也很大,吹得冲锋衣衣角烈烈纷飞,勾勒出女人高挑纤瘦的身形。
女人很瘦,瘦到黎雪义甚至觉得她像两根筷子,怀疑她这样的身子为什么能在高原上若无其事,而吴燕却是高原反应严重。
她站在她所在屋子的的门口处,在场之中只有她的屋子没开灯,她和她身后的两个人藏在阴影处,却比阴影更加的漆黑。
黑暗给他们三人上了色,勾勒了轮廓。
她突然觉得自己门口头顶的灯过于刺眼,打在他们头上,在黑夜里分外瞩目。
这么瞩目,真的不会被什么东西盯上吗?
莫名的,这种念头浮现在黎雪义脑海里。
随后摄像头一转,把拿着木仓的桑格达录入视频里。
桑格达模糊的人影正站在笼子旁,身边两个笼子里的藏獒此刻看上去更像两个不停躁动的未知巨型动物,看不出犬类的特征。
刚录不久,压根看不出什么,桑格达就让他们回了屋。
所以说,黎雪义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真正观察现场。
不过,现在她看到了。
黎雪义的摄像头对准这个被藏獒撞倒后空荡荡的笼子。
笼子朝向天上的一边的黑色铁栏向外弯曲。
笼子里还有几团绒毛,散发着独属于动物的臭味臊味。
地上有着深色的泥土和杂草,能看出经常有人踩踏的痕迹,这些平日里的痕迹掩盖住了昨晚作案动物来往的痕迹。
张子华和谷川金录下视频以后,不知看到了什么,把他们的镜头一转,移动到西北边,说:“昨晚作案的动物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或许我们能够去那里找找线索。”
两个人也没和黎雪义交流,当即就拿着摄像机前往。
黎雪义感觉古怪极了,扛着摄像机跟在后面问:“会不会太危险了?”
张子华说:“不用担心,那个动物肯定跑的很快,我们应该是碰不上的,顶多找到一点它离开的踪迹,这也够我们拍的了。”
谷川金说:“我们走的应该不会太远,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返回。”
黎雪义看着他们在前面呢,忽然不想跟着他们前往了。
荒野高原上的天色湛蓝,犹如空中明镜纯净。许多人都在向往西藏,称赞西藏,爱它的纯洁,爱它的质朴。
这里的天无疑是美极了。
可是黎雪义现在却不能享受。
她停下脚步说:“我不去,我想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张子华想了想,说:“也可以,但是你确定你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这里并不安全,何况只剩下你一个。”
黎雪义看了看他俩转过来的脸,心说跟着你们在荒野上乱走也没安全多少,连个掩体也没有,好歹在这里还有个屋子护着。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被藏獒撞出的空笼子,两只巨型藏獒,还有旁边两个紧闭房门,又有些犹豫。
虽然说那个冲锋衣女人身后的男人非常魁梧,但是藏獒有两只,桑格达大叔可能会为了他们三人的人身安全而选择不带藏獒。
这么一想,黎雪义就知道桑格达大叔和那三个人应该是离开了。
她也不知道那三个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探险?找东西?还是过来领略一下高原风光?
因为不了解,所以黎雪义也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开车离开。
至少现在车子还在这里。
最后黎雪义还是跟着张子华他们走了。
张子华和谷川金走在前面,黎雪义在后头跟他们隔了一段距离。
黎雪义说:“我们要不然再等一下吧,吴燕昨晚跟我说她的高反好了不少,今天肯可能就跟刘强回来了。人多一点更好。”
谷川金说:“你自己也说了可能回。他们两个要是回来的话,应该会在下午或者傍晚才回来。吴燕还是需要一点休息时间的。”
黎雪义越走越不安,现在也没什么好录的,收起沉甸甸的摄像机,放在相机包里,拿出手机给吴燕打视频电话。
吴燕那头还是和昨晚一样接的很快。
秀美苍白的女人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这一次的吴燕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内敛的,旁边还有椅子搬动的声音,可能是刘强,也可能是医护人员。
“怎么了?”吴燕说。
黎雪义说:“张子华和谷川金他们两个找到了昨晚袭击藏獒的动物踪迹,所以我跟着他们先离开了。”
吴燕抿了抿嘴唇,她体质弱,声音有些沙哑:“那你么恩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吴燕说:“那注意安全,我和刘强还没有出发。也许今晚才回。”
张子华和谷川金两人背着自己的背包,没有回头看着黎雪义,只是听能够得到黎雪义后面应了吴燕一句“嗯”。
他们两个人并不知道身后黎雪义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吴燕证据着一个纸张,白色纸张上被人用黑色加粗笔写上四个字。
【小心他们,他们不是真的】
小心他们?
黎雪义看了看前方的两人,又想到了冲锋衣女人和她的同伴。
小心谁?
他们是谁?
是冲锋衣女人和她的同伴吗?毕竟所有人里面只有冲锋衣女人和她的同伴是陌生人。
可如果是这样这样的话,吴燕为什么没有选择出声,而是在一张纸上写下这段话来警告她?
吴燕是在防备张子华和谷川金吗?
她要小心的是他们?
为什么要小心他们?
张子华,谷川金,刘强和吴燕四个人和黎雪义是从大学时期就玩得很要好的朋友。
黎雪义知道每一个人的性格。
张子华鲁莽却很义气,谷川金沉默寡言却很老实,刘强富有责任感,吴燕温柔心思细腻。
他们毕业的时候还曾经一起去毕业旅行。
可是吴燕现在却叫她小心张子华和谷川金。
黎雪义又想到了刘强之前坚持送吴燕去医院并且要原路返回离开西藏的事情。
他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张子华和谷川金的不对劲了?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刘强和吴燕之前也觉得她和张子华,谷川金是一伙的吗?
面前张子华和谷川金是无比熟悉的人,可是他们两人此刻的样子在黎雪义眼中却像是扭曲得如同水纹一般的
黎雪义挂断吴燕电话,咽了咽口水。
吴燕的提醒让她开始警惕,先不说吴燕有什么动机,或者说单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她没有百分百相信吴燕说的话。
她需要自己验证。
黎雪义说:“张子华,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说。”
“我其实还没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张子华皱着眉头转过来。
黎雪义说:“你之前不是说你的一台相机不见了吗?那台相机是你三年前买的。”
“我确实有相机掉了,但是没和你说过。”张子华皱眉。
黎雪义说:“你没和我说过,这是谷川金当时告诉我的。”
谷川金有些尴尬:“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黎雪义说:“那台相机早就停产了,但是我前段时间从二手平台上淘到了一样的,想着这个相机能送给你,毕竟你还挺喜欢这类相机拍出来的质感。”
张子华有些惊喜:“那你带来了吗?”
黎雪义说:“还没呢,东西还在走物流,我们就来西藏了。”
“好吧。谢了雪义。”张子华说。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这番对话下来,黎雪义已经能够判定张子华是自己人了。
但是谷川金并不是原来的谷川金了。
因为谷川金并没有告诉黎雪义关于张子华相机失踪的事情。
黎雪义是自己知道的。
两年前张子华那台相机的失踪是谷川金造成的。
他弄坏了张子华的相机,最后将无法修好的相机处理掉,之后再把同等价位的现金放在了张子华的衣服里。
而黎雪义当时就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
看着前面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黎雪义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人是不可能被另外一个人彻底取代的。
走路姿势,气质,声音,绒毛,气味等等。
每一个人都会那么的独特,更何况从身材和脸来看,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能和别人长得一摸一样了。
但是面前的谷川金真的和之前完全没什么区别。
想到他刚才略带尴尬和责备地看了自己一眼,黎雪义就感到头皮发麻。
明明还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水润光泽,在黎雪义眼中却犹如洪水猛兽。
这绝对不是人来伪装成谷川金的。
这是怪物。
一阵狂风袭来,拍打在黎雪义脸上,打得她的脸生冷,全身寒冷,仿佛坠入冰窖。
面前的谷川金是假的,是怪物,那真正的谷川金去了哪里?
他们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岩石旁看到一个由小石块堆垒起来的锥形建筑。
大约有小腿这么高,顶上插着一面彩色的旗子。
这是一种名叫尼玛堆的东西,是当地藏民的风俗,寓意着祝福美好。
周围还有许多飘散的经幡彩条。
有的落在堆垒起来的石堆上,有的落在旁边黄色的石块上,有的挂在不远处的枯树上。
即将要前往西藏的时候,黎雪义做过功课。
经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可以说得上是西藏的代表元素之一。
只是她没想到高原上还有经幡的存在。
谷川金站在尼玛堆旁边录着尼玛堆,张子华弯着腰在看地上的经幡。
拿着摄像机开始录像,黎雪义对着摄像机录下自己的声音。
“大家请看,则是西藏的尼玛堆,旁边地上有许多飘落下的经幡。大部分的经幡都是挂起来的,当然,经幡是可降解材料制成的,所以也会有扔经幡这一习俗。”
她随手捡起一个经幡:“大家看,经幡就是这个样……”
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嗓子。
张子华和谷川金也发现了不对劲,看着黎雪义手上的经幡,面色难看。
黎雪义白嫩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条经幡,这个经幡上在手掌上划出湿润的红色。
经幡含着血。
黎雪义的手一抖,经幡轻飘飘被风吹着,挂在她的腿部,缠上了她。
她呼吸变得急促,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谁的血?
之后三人勉强打起精神,在周围继续观察这些不对劲的经幡。
结果令人松了一口气。
只有最远离尼玛堆的那几条经幡上染了新鲜的血,剩下的经幡都没有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也是黎雪义三人刚靠近这里时没有第一时间闻到血腥味的原因。
黎雪义直接想到了昨晚上逃跑的动物和消失的藏獒。
血液没干,说明时间不久,那个动物就在这附近?
三人都没有再选择前进,而是原路返回。
此时是下午三点。
还没走到半,黎雪义就看到前方多出了一头羊。
随着他们的走近,两头羊,三头羊,四头羊……
越来越多的羊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羊群。
一个身穿藏族传统服饰的男人骑着马朝他们过来,宽大的衣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他皱着眉头扫视黎雪义三人,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一番交流下来,黎雪义才知道多则嘎是这里游牧的牧民,正值夏季,转到高山牧场,所以碰见了他们。
多则嘎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看到其他的外地人,以为他们是迷路了,所以上前询问,想要帮忙。
黎雪义看出多则嘎有些紧张,问:“怎么了吗?”
“你们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这里?赶紧回去,别在高原这里了。”
“什么这个时候?”谷川金呢说。
多则嘎说:“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最近有野人吗?”
他们当然知道,而且他们一开始选择来这里就是为了拍摄野人。
黎雪义还在腹诽,张子华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个牧民不对劲。”
“他的羊肯定少了,因为刚才在尼玛堆看到的血是他的羊血。”
“又或者,那血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血。”
脸上带着对张子华的信任,其实黎雪义并不相信张子华的话。
张子华是本人,但是他一直跟着古川金,两个人的意见几乎统一,为什么他没有被害?
这个原因本身就很值得深思了。
可能是古川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可能是张子华本身也有问题,只是她没有试探出来。
张子华说:“我之前在尼玛堆附近就找到了一点羊毛。”
他从口袋里摸索,然后拿着什么东西,把手在黎雪义面前摊开,是一个沾染了红色干涸血渍的白色绒毛。
“你自己看。”
黎雪义凝神一看,确实是绒毛,她看了一眼还在和古川金交谈的牧民,还有他手上的木仓。
接过那团脏兮兮的绒毛,黎雪义探鼻去闻。
带着动物的臭味,但是闻不出这是羊的味道还是其他东西的味道。
这并不能确定尼玛堆的血是羊血。
夏季雪原,牧民由山下转场到山上。
雪原荒野,野兽成群结伴,荒野上时不时能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枯骨,野兽们争先抢夺死去动物的腐肉。
可以说这山上除了原来居住的一些小聚落,平时并不会有外人到来。
更何况,最近这山上出现了野人。
所以多则噶很奇怪这群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作为当地的牧民,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偷猎。
看到了谷川金,张子华,还有李雪义身上并不算很大的背包,还有手上的相机,多则噶又把偷猎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应该是群喜欢西藏地区风景的外地人。
黎雪义冲着张子华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待会去告诉一下谷川金?”
张子华点头。
黎雪义等着谷川金和多则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结束后插话:“多则嘎大哥,你是一直在这里牧羊的吗?”
谷川金还想说些什么,张子华上去和谷川金说话。
多则嘎看了一眼谷川金和多则嘎,说:“不是。只是夏季会来到这上面转场。”
黎雪义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群羊。
每一只羊都是灰扑扑,毛茸茸的样子。
每一只土灰色的绒毛团子的屁股后都有着疑似颜料的红色印记。
“每一只羊的屁股后面是什么东西啊?”
经过多则嘎同意拍摄后的相机录入多则嘎的脸。
常年暴露在紫外线下的红色脸庞道尽了生活的艰辛。
但是这张脸主人的眼睛很亮,是黎雪义以前以前在城市里没有见过的那种亮。
那是一双永远盈满了湛蓝天空和旷野红日的眼睛。
多则嘎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那是我给我每一只羊的印记,方便我的羊和其他牧民的羊不弄混。”
“别看我的羊多,我能记住每一只羊的名字。”
他充满了自豪,并且引以为傲。
黎雪义说:“这么多羊,那您一共养了多少只啊?”
多则嘎说:“一百二十只,我从小开始牧羊,有头羊带着,基本不用担心有羊丢失的情况。”
黎雪义恍然大悟。
接着,她又拿着摄像机询问了多则嘎关于雪原上野兽成群的问题。
多则嘎说:“野兽当然是有的。狼啊,熊啊,飞鸟之类的,很多很多。”
“但是我有木仓。”
多则嘎把手上的木仓扬了扬,挑挑眉。
“有马。”
多则嘎拍了拍马肚子。
“还有……”
多则嘎转头看向不远处,黎雪义三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羊群。
“还有……什么?”黎雪义轻声说。
“还有三只牧羊犬。”多则嘎哈哈大笑。
他这么一说,羊群的左方分布立刻变化了一些。
变化的羊群露出了一个空旷地带,所有人这个时候才看到了一只牧羊犬。
还有两只牧羊犬被羊群遮盖住,不过凭借着羊群疏密分布大概也能猜到另外两只的位置了。
作为一个常年牧羊的牧民来说,自己的羊儿有没有丢失,自己最清楚。
多则噶并没有丢失羊群。
黎雪义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既然不是羊群的血,那会是谁的血?
黎雪义感觉到张子华有猫腻。
他凭借着一个白色绒毛就对羊群有怀疑,凭什么?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开始怀疑的?
首先他这个心理就表明了他对周围事物,甚至说人,抱有戒备心。
如果说雪原上野兽成群,有戒备心是正常的,但他直接怀疑羊群的羊出了问题,进而和她说牧民有问题。
这其中的逻辑链,包括他的内心是有问题的。
要知道,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谷川金不是真正的谷川金,拿到的事诡异撞邪剧本,所以会草木皆兵。
但是张子华对一切毫不知情,“画风”却跟她相似,有着一样的戒备心理,这是为什么?
张子华难道知道些什么?然后想要引导自己,想让自己做出头鸟?
木仓可是专门打出头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