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华说:“周哥,我们真的不需要找余姐吗?”
“不用,”周力说,“你们现在应该快点出秦岭,先自救。”
一天过去了,他们遭遇了狼群,周力断了一只手,击退了狼群,只剩下一只完好的手臂和断了手的胳膊抱着晴空。
第二天过去了,刘思华发了低烧,他们给刘思华吃了药,逗留了大半天才出发。
第三天,食物已经吃完了,他们靠着路过的溪水充饥,罗教授因为受不了山里的水,闹了肚子。
第四天中午,晴空感觉所有人都坚持不住了。
但是他们还没有到达公交车在秦岭的最后一个站点,而且手机拿出来,周围也没有信号。
不过,这个距离应该也够了。
晴空看着疲惫不堪的刘思华和罗教授,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周哥,你先放我下来。”
周力把晴空放了下来,晴空靠坐在一个树干旁。
她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些不知名形状的黑色物件,一个个拿在手里也有重量。
晴空三两下,鼓捣着,把这些物件拼成了一个机器,然后让周力拿着这个带着一根长长直线的物件爬上树顶。
晴空在底下拿着另外一个已经被砸得出现了蛛网破碎的屏幕看着。
虽然已经出现了破损,但好歹还能用。
晴空用着上面发来的东西,利用了特殊的信号段,摁下按钮,发出求救信号。
做好这一切,晴空如释重负,让周力下来,说所有人可以在原地休息了。
他们只需要在原地等待救援就好了。
当天晚上,有十个全副武装的人找到了晴空几人。
当时是周力守着他们,晴空三个人也都放心地睡下了,等到他们被前来救援的十个人叫醒之后,晴空就发现周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刘思华和罗教授看着真枪实弹的十个人,忌惮又了然地看着晴空,没有说话。
晴空给救援人员介绍:“这是我的同学,这是我的教授,都是一个研究所的。”
救援人员来之前都是得到晴空此次一行人资料和图片的,已经明白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
为首的人说:“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吗?”
“……是的。”
“节哀。我们后续还会有人员进山搜寻遗体。”
晴空点头,问救援人员:“你们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其他的东西吗?”
为首的人说:“你是说这周围还有其他幸存者?我们没看到。”
他抬手想要分出几个人继续搜寻。
晴空见状,说:“不用了,没有其他人了,我是问那些东西你们有遇到吗。”
“没有,”为首的人让后面的人上前,拿出一个医药箱,重新给晴空换药,固定,“我们该走了,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刘思华在一边也被重新包扎了一下,罗教授没有什么伤,一路上都被护着好好的,只有一点点擦伤还有精神上的惊吓。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些什么,三个人很有默契。
剩下的两个人打开担架,把清空抬了上去,十个人护送着刘思华和罗教授出去。
“你们有多久没吃东西了,现在需要进食吗?我们带了食物和水。”
救援人员的声音询问着,晴空没心情,摇了摇头,刘思华和罗教授说需要一点吃着。
他们一行人行动发出声音,晴空扭了扭头,看向他们离开的位置,大树的树干后站着扭曲着身子,残破不堪的周力。
它用着那个为了保护他们而断掉一只手掌的胳膊不停地对晴空一行人摇晃,面部和胸膛只有像脑干一样褶皱着的玄黄色纸张挤压,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怖。
但是晴空鼻头一酸,泪水浸满了眼眶。
这一路过来,要是没有周力,他们一群人早就死了。
晴空真的很想对周力说一声谢谢,明明这一路过来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是她还是很想在这个时候真正地对周力说一声谢谢。
她和余清韵,周力他们还能再相见吗?
上面的人动作很迅速,很专业,一天之内就把他们抬出了森林,到了路面,三辆军用越野车早就停靠在路上。
接到了晴空三人,三辆车子开动,连夜赶路,花了一夜的时间又将晴空送到最近小县城里的医院。
医院里早就有接应的人员和新移过来的设备,但是晴空几人的伤还都在可控范围内,没有上面部门想象中的命垂一线。
不过没事就好。
晴空和刘思华分别都免费做了点小手术,刘思华做好手术以后,下午和罗教授跟部门人员做了一点笔录调查,签了保密协议,然后就在县城里的酒店里住一晚,打算一早就回研究所做汇报。
中途部门人员让刘思华拿出他们在荆难洞窟采集到的施暹草,刘思华拿出来以后,却发现那个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就算灰烬也没有,一切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下午,留在医院单独病房的晴空被部门里的人过来调查询问执行的任务和任务过程。
晴空滴水不漏地糊弄了过去,将一切都圆了起来。
部门人员走了以后,晴空抬手喝了一口水,说:“出来吧。”
一抬眼,浑身泥土,脏兮兮的周力站在病床的床尾,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头部正对着晴空。
黄昏的光从窗外落下,正好照在周力的裤脚。
腥香缓缓展开。
“周哥。”晴空有些惊喜。
“周哥,你怎么跟过来了?这里对你来说并不安全。”晴空身份特殊,而且刚刚完成任务,那些部门人员各个也都是邪祟玄学方面的人士,因为完成任务,这段时间来找她的部门人员会比较多。
周力那个只有玄黄色符纸的面部不动,符纸微微有了些变化,发出了声音:“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晴空现在腿部刚刚做了手术,她是小腿上部分骨头断,医生说需要几个月才能愈合,幸亏不是中下部分,因为这处地方很难愈合。
“我有办法让你快速康复,康复之后,和我重新进入秦岭,找余清韵。”
“现在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话音刚落,周力的脖颈后站出来一个白色的小影。
晴空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是一个立着的白面皮影小人。
眉眼之间有着黑色线条的勾勒,粉红腮面,竟然跟余清韵有几分相似。
但是它和余清韵不同,白面皮影小人似笑非笑,眉宇之间总有几分遮掩不住的阴冷。
这个白面皮影小人从周力身上下来,来到晴空的棉被上,床头柜边,将一小撮莹白色的不知名粉末洒在了晴空的纸杯里。
晴空看着这一两个邪物,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和邪祟和平相处。
邪祟渐起是最近的事情,她真正接触邪祟也是最近的事情,秦岭这次的任务,是她最为惊险的一次。
余清韵和她身边的邪物,她背后的组织看来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都凶险无比。
晴空不知道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她拒绝不了这个请求。
余清韵和周力对她有恩。
周力脏兮兮的手拿着这个纸杯,加了点水,混着这点粉末,送到了晴空的面前。
晴空并不知道这两个邪物给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她愿意相信它们。
晴空拿过纸杯,一饮而尽。
没有什么味道,就跟普通的水差不多,几口水下肚,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微凉的水从喉咙进入,淌过胸口,顺着肠子在腹中停下。
晴空腿骨断裂的那边小腿明明打过了麻药,此刻却开始感觉到一点痒。
起初是一点点痒,紧接着就是很痒,痒到晴空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起身去抓那个被机器吊在半空固定着的伤腿。
周力抓住了晴空的胳膊,不让她去抓伤腿。
晴空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一直挣扎着发出动静,她最后抑制住自己的双手,没有惊动护士。
骚痒感慢慢过去,紧接着晴空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
周力放下摁住晴空的手:“你在这里养伤,大概两三天就能恢复行动力,在这期间,我需要去准备一点事,等时机成熟,我会在夜半时分主动来找你。”
说完,周力就跳下窗户,消失不见,只有那个像是皮影戏上表演着的白面皮影小人还在病房里。
晴空长舒一口气,累得闭上眼睛,没精力去管这个邪物。
白面皮影小人在周围看了看,又在周围翻箱倒柜,拿了医院里的湿毛巾,将周力留下的泥垢和晴空手腕上的土痕擦干净,将一切都处理好。
之后,白面皮影小人也从窗户离开,消失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里,晴空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腿正在快速迅速地好起来。
给晴空看腿伤的医生已经由上面的人转接到当地的医生了,这个医生应该被上面特意交代过,这几天的看伤和换药,对晴空极其明显的恐怖恢复力视而不见。
他们这类人都有些神奇的手段,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体质上不一样自然也能说的过去。
但是晴空也没有把握这个医生会不会把她这几天的伤情汇报上去,她倒是不怕上面派人过来,只是会觉得上面派人过来关心有些麻烦,毕竟玄学界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稀奇的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了,周力出现了。
这一次的出现,周力面部和胸膛的皮已经恢复如初,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浑身上下干净整洁。
“明天一早,你处理好你的事情,办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我们的人在右转绿茵路的第五棵大树下等你。”
晴空点头,表示明白,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之后,周力走了。
“晴空,”病房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声音,“你房间里有其他动静吗?”
“没有。”晴空说。
第二天一早,晴空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自己的包,顺利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在右转绿茵路的第五棵树下看到了一辆的士。
副驾驶上坐着周力,正拿着一个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知道了李仁贵,你放心,你也让清韵的爷爷奶奶放宽心,别让他们东想西想,清韵这边不会有事的。”
它的后座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就是晴空上一次在秦岭里见到的名叫思源的女人,后来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又出现了,跟周力看上去差不多大,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但是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逼人。
另外一名女人看上去比较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晴空上次在公交车上也见过。
这三个人周围一种说不清的气场一直摆在那里,想让人忽视也忽视不了,这就好像和周围那些一直生活在和谐社会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周力那边还在说着话,思源就先给晴空打开了车门,让她一起坐在后座。
人都齐了,司机就开始开车。
一路上,思源给晴空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也介绍了初夏。
也不知道周力给了司机多少钱,司机二话不说一直带着他们开出县城,开上公路,又从公路的一条道路上进入秦岭的山路,在天黑的时候将他们送到了最后一站。
周力把有点厚度的现金钞票给了司机。
司机左右看了看,咽了口水,但还是好心提醒:“你们也不要太有那个冒险精神了,你们也知道最近都不太平。”
“而且啊,”司机说,“我听闻,政府原本是想循序渐进把山里的贫困户一点一点接出来的,但是现在突然又一下子下达命令,几天的时间里,我们这里就有人说曾经看到上面的人派了好多辆车子,许多个真枪实弹的人进山直接将里面的贫困户,乐意的和不乐意的,全部给迁移出来的。”
“这山里恐怕也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前几天也有人说政府派人进山不知道要干什么,而且原本负责一直开着这段路的公交车被暂停运行了。”
“这里你们还是少待着吧,最近那些……比较多。”
周力,思源和那名年轻的女人没有去回应司机,晴空怕好心的司机尴尬,特意回话:“谢谢叔,我们就是想在这里周围露营而已,就不进去了,叔这么晚了你也该走了,路上小心。”
司机调转车头,换方向:“好,那你们也小心些,我走了。”
车子开着明亮的车灯开走了,在一个拐弯处,车灯消失。
见到司机走了,周力才说:“我们走。”
晴空看着这三个人,周力,思源和晴空,只有周力身上背了一个背包,里面鼓囊囊的,没有上一次看上去装备齐全的样子,似乎这一次并不需要太多的户外生存。
“周哥,”晴空说,“你知道余清韵在哪里吗?”
“知道,”周力说,“跟我来。”
橘黄色斑驳不均匀的一块块木板拼接在顶,床下两三米处有一个屏风。
屏风上有五个没有五官的模糊人影,看不清动作。
屏风微透,能看到后面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的大概轮廓。
圆桌上发出一点亮光,弄得屏风上的三个人影被照亮,只有两个人影还在屏风的角落里晦涩不明。
这就是余清韵刚刚醒来就看见的一幕。
这里是哪里?
余清韵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心下不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摸了个空,又摸了摸床沿边,也是一手空。
她这个举动是要拿什么东西吗?
她要拿什么?
余清韵心下疑惑,同时因为这一系列动作,自己心下的不安感愈发加剧。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却发现自己叫什么名字,自己的身世,自己要干什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脑子里没有任何的信息,这让余清韵感到害怕。
这里的装潢古香古色,甚至还有些简陋,旁边的窗户是一个糊着纸糊的窗棂,外面灰暗无比,但是余清韵能看到窗棂的右下角纸糊有一点往室内凸起的痕迹。
而且这个痕迹还有一丝阴影。
就像是有人在外面往里摁了摁纸糊,想要捅破。
“砰砰砰”
外面响起了一阵风吹,吹动了门,木门看上去并不是很结实的样子,不断发出响声。
“咿呀呀”
最终,木门像是被外面的什么东西打开了一样,发出凄厉的,像人尖叫发出的尾声。
屏风后面的圆桌上,那微弱的亮光闪了闪,整个室内顿时光线不明。
余清韵的心脏开始逐渐加速跳动,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床角。
那双点漆的双目微颤,迅速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有一个吹气声响起,余清韵的眼珠子隔着薄薄一层的眼皮,感觉到眼前的亮度骤然变暗。
圆桌上的蜡烛被什么东西给吹灭了。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有东西进入了余清韵所在的房间里。
此后,室内没有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只有外面的风不停地吹着,让一直没有关上的木门不断拍打着。
整个室内只留下了木门的拍打声。
那个东西,走了吗?
余清韵并不知道谁进入了她所在的房间,奇怪的是,她自己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进来的不是人,她更愿意把那个进来的称为“东西”。
又过了一段时间,木门仍然在“啪啪”作响,除了蜡烛光灭后,一直再没其他诡异的声音响起。
余清韵从一开始的精神紧绷到现在也忍不住有些放松了。
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头皮有点发麻,余清韵一直维持着这个平躺的姿势,已经不舒服了。
她闭着眼,很自然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侧躺着面对着床铺外面的屏风。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余清韵身子一僵。
她的鼻间碰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她之前睁眼,并没有在床沿边发现的东西。
冰冰的,凉凉的,让余清韵只觉得自己被碰到的鼻间微微刺痛。
床上的女人侧躺着闭着眼睛,室内的窗户全部被关上,房间昏暗。
圆桌上的膏体先前不断融化,蜡烛顶部的芯下涌流出油,油不断地留下至圆桌桌面上。
屏风之上,人影仍然保持着它们的姿势,屏风上的角落里,两个人影蹲坐在下,静静注视着中间三个站立着的人影。
屏风后有两个人。
一个是床上躺着的女人。
女人身穿红色的古代服饰,这合身的衣裳精美繁复,袖口处都有着鎏金暗纹,衣服中间龙凤呈祥,针线细密,看得出来是一针一线慢慢做出来的上好绸缎。
艳红,鲜红,像是厚厚一层覆盖在女人身上的血垢。
女人似乎陷入了熟睡,呼吸均匀。
另一个是坐在床沿边的女人。
它的手是苍白灰败的,血管青紫,指尖触碰着床上女人的鼻间。
鼻间上冰冷的刺痛感消失,余清韵听到了一些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有东西在床铺附近。
那个东西在周围发出了一些余清韵听不懂的声音,而后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余清韵这下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情绪。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感觉丢失了一些很重要的物品?
奇怪的房间,突然出现的东西,心底里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警报的直觉。
她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余清韵不敢保证那个东西有没有离开,她仍然保持着侧睡的姿势。
“啪啪啪”
那扇木门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拍动着,发出声响。
余清韵回想着自己刚才睁眼看到了一些场景,模拟着此刻室内的情景。
她的床是靠着墙壁的,床上有着白色的床帐,屋子顶部是一块块木板和圆柱木头制成的房梁,床铺不远处有着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圆桌,圆桌四周还有立起来的四根红色大柱子。
能透过屏风看到还有其他的地方和摆设,但是光线昏暗,余清韵之前睁开眼睛的时候根本看不清。
那扇打开的木门听着声音是在圆桌附近。
那个进来的东西就是在她床周围徘徊,现在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站在床边一直看着她,还是真的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声音响起。
“好好睡吧,你也快成亲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养养身子,补足精神。”
这道声音说了十几秒,有好几秒的声线突然压低或者提高,像是说话人不断变化着表情和情绪。
说完,余清韵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脚步声。
她听着脚步声,推断着那个东西的位置。
距离她前方的三四步。
“哒哒哒”
这个脚步声很轻盈,像是一个物体在地板上轻轻落下又提起,完全不像是脚步声,倒像是拍打声。
那个东西绕过了屏风。
木门拍打声戛然而止,似乎被拿住。
“咿呀呀呀呀”
随后便响起木门缓慢关上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惨叫。
余清韵仍然不敢动。
似乎快要被捅破的窗户纸,屏风后圆桌下的阴影处,被风推开的木门。
听声音虽然能推断出那个东西的位置,但是余清韵不敢睁眼,她并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那个东西想让她听到的。
那个东西或许会在已经破开一个小洞的窗户纸上观察她,或许会在圆桌下注视着她,又或者仍然站在床前死死盯着她。
一直紧绷着,余清韵最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迷迷糊糊之间,她再次听到了一点动静,似乎是从床尾的窗户边发出的声音。
而后,再次醒来,余清韵睁开了眼。
室内仍然是一片漆黑,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这个光线,能看清这里面物件的摆放位置和大概轮廓。
余清韵轻手轻脚地起身。
面前站着几个人影,余清韵走近了才发现是屏风上的人影。
她绕过屏风,来到圆桌边,圆桌上一片暗色,但是余清韵看到了有个东西在桌上。
平铺开来,似乎是一块布。
余清韵拿起这块布,刚一入手就感觉这块布有些湿漉漉的,让她想直接放下。
余清韵皱着眉头,试探性地把这块布凑到鼻间闻了闻。
这是余清韵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她皱着眉头想要把布放在桌上,突然旁边的白蜡烛亮起,照亮了圆桌周围所有的东西。
余清韵先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最后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的血渍。
圆木桌是暗橘色的,而这个桌子上现在正有着一些鲜红色的,像是刚刚弄上去的血字。
【行动只需红帕盖头,不要出声,方可保命。】
余清韵手上拿着的这个湿漉漉的血帕子就是红帕了。
诡异的屋子,进入其中的东西,突然出现的血渍。
烛光摇曳,照着桌旁的女人。
女人低头垂眸看着手上的红帕,指尖手腕上似乎都留下了红色的印记,身上龙凤呈祥的金线被照耀,流光溢彩。
她在思考着要不要相信这个奇怪方式的提醒。
这些血渍和用血染红的红色盖头看上去太诡异了,但是透露出的信息就像是在帮她一样。
假设真的能帮她,那么会是谁在帮她?为什么不直接露面?还是说不能露面?
如果是假的,余清韵按照这个血渍上面的信息照做了,可能又会掉进陷阱被害死,如果要害死她,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还是说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杀了她?
现在余清韵脑中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她需要走出这个房间去外面寻找线索。
【行动】
血渍上说行动就需要红帕盖头,不能出声。
余清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些血渍。
她看了看旁边的木门。
这是一件古香古色的屋子,木门是长长一排的木门,似乎涂了红漆,和旁边这四根柱子是一样的颜色。
木门上半部分像一个窗棂,也糊上了纸糊,外面无光,余清韵看不到外面的影像。
她低头看了看这些血渍,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向着直觉靠近。
她选择相信这些血渍。
余清韵把血红色的头帕放在头上,头帕正好盖住了脸部,这个血帕的尺寸就像是为她量身订造的一样,眼睛略微往下移动就能看见前方的地面,并不影响行动,也不至于盖上了血帕就两眼一抹黑。
这块血帕的血腥味并不浓烈,甚至说的上算新鲜的,刚刚弄出来还没来得及干涸。
抬眼就是一片红,余清韵低垂着眉眼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熟悉熟悉。
确定自己熟悉好戴上血红头帕行动后,余清韵走到木门前,双手一拉。
寂静室内响起极为刺耳的木门老旧被打开的声音。
余清韵低垂着头,看着被打开的木门,她走出一步,看到血红色的低矮门槛,又往前走了一步,余清韵看到了门槛外面的一双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子是青绿色的,就是单纯的布料,鞋子上是下垂摆动着的裙摆。
再往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血红头帕上的一片红。
有人早已站在了门外,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余清韵打开房门。
余清韵把拿开门两侧的手收回,垂直平放在身子两侧。
她面前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姐,您起来了。”面前的人发出声音,声音尖细,和之前站在余清韵床铺边的人声音完全不一样。
血红头帕下的那双鞋子主人没有动,余清韵迟疑了一下,没有出声,而是点头。
点头之后,面前的人向前走了一步,跨过门槛靠近余清韵,余清韵不断后退,显得有些仓皇。
她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整个人都有些茫然,难不成这里真的是她的家?
不可能,她对这里非常的陌生。
前面的人不断逼近,最后竟然快速上前抓住了余清韵两边的胳膊。
余清韵的胳膊被紧紧抓住,力道大极了,骨头被硌得生疼,让她忍不住挣了挣。
看不见的女人很快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柔柔地说:“小姐,注意仪态,不要一惊一乍的,别忘了夫人的话。”
余清韵随后感受到了胳膊两侧的衣袖被它拍打,似乎很是珍惜她这个人。
但是余清韵却感觉它珍惜的不是余清韵,而是余清韵身上的这套精美嫁衣。
刚才假睡时候,床边的东西也说她要嫁人了。
就眼下这个情况,她要嫁的是人是鬼,这还未知。
余清韵点头,然后站在原地。
那个人对余清韵在头上的血红头帕没有过多询问。
听着那人的脚步声,那个人又走到圆桌前,看到了白色蜡烛,说:“小姐,现在青天白日的,奴婢可否帮您吹了这蜡烛?”
吹了蜡烛余清韵就的视线就更加受限。
余清韵摇了摇头,那人没有再问。
面前的青绿色布鞋又走出了房门,临走的时候不忘带上门,给余清韵留了句话:“小姐,您在房里等奴婢,奴婢去给您拿洗漱的盆来。”
门被关上,室内重新恢复死寂,余清韵慢慢移动着,尝试拉开圆桌旁的木椅,木椅没有半点灰尘,看上去经常被擦拭干净,雕花细节之处也没有污垢。
余清韵坐在椅子边,突然又听到了外面有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剧烈的呼吸声。
有活人在门外跑动!
是活人!居然是活人!这里还有活人!
那个声音就在余清韵房门外面的走廊上,余清韵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房门前,裙摆摇曳,差点顾不上快要从头顶上掉落的血红头帕。
“咿呀呀”
门被快速拉开,发出声音,余清韵想要让外面的活人进来。
门一打开,外面的脚步声,喘息声却瞬间消失。
仍然是哪个请绿色的布鞋,稳稳地站在血红门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