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邪神—— by域煊
域煊  发于:2023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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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前台说,“您昨晚睡不着对吗?”
余清韵说:“或许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这上面。”
前台只是说:“客人,您昨晚睡不着对吗?”
那股熟悉的不安开始出现了。
余清韵说:“对。所以我想和你们酒店沟通一下,能不能换房,我可以出钱,不需要免费了。”
前台得到了回答,笑容加深,说:“抱歉,酒店是不允许客人入住以后要换房的,给钱也不行,因为酒店客人比较多,房间数量也有些紧张。望客人您谅解。”
“真的不可以吗?可是我隔壁的房客严重影响到我的睡眠了。”余清韵不死心。
“那这样吧,”前台说,“待会我会去提醒一下客人您两边房间的房客,让他们今晚安静一些,留给彼此一点清净。”
余清韵说好,然后再次独自一人上了楼。
她坐在电梯里,看着缓关上的电梯门,透着最后一点缝隙看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心下纳闷,为什么客人看起来也挺多的,除了昨天她要上电梯的时候碰到同样也想要上电梯的服务人员,她就再也没有碰到其他同乘的乘客了?
余清韵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打开房门探出脑袋,看到那个前台此刻正站在201号房,走廊尽头是推着小推车的服务人员,刚才的动静就是小推车滚轮弄出的动静。
这两个员工看上去是一起坐电梯上来的。
前台敲了敲门。
201号房很快打开了门。
201号房的房客说:“有事吗?”
“您好,是这样的,酒店最近在请人开坛看风水,所以晚上想让客人们安静一些,您看……?”
201号房的房客不解:“我晚上都在睡觉,压根没有什么声音,这有什么好提醒的?”
前台点了点头,201号房的房门关上。
她走到203号房,敲了敲门。
“谁啊?”203号房的房门没开,“没点客房服务。”
前台再次敲了敲门,过了一下,203号房的房门终于开了。
203号房的房主语气不耐烦:“没点客房服务,别敲了行不?别烦得逼我投诉你。”
“真是很抱歉客人,”前台说,“只是酒店最近请了人开坛看风水,有些忌讳,所以想提醒一下客人,晚上尽量不要弄出什么声音来。”
203号房房主说:“我自己睡能有什么声音?”
203房门关上。
请人开坛看风水是假,余清韵对酒店的反映扰民是真。
余清韵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前台说:“辛苦你了。”
前台说:“不辛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余清韵目送着前台走进电梯。
酒店的制服看上去材质是偏硬的,前台的背影似乎一直都是很僵硬的状态。
前台走进电梯,转身面对着余清韵,电梯两侧的门关上。
前台整个人的行动似乎一直都很僵硬,但余清韵眼下却没有心思多想这件事。
她轻轻地,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就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
余清韵走到床边,坐在床上,毛骨悚然。
刚才201号房房主和203号房房主全是男性。
那么昨晚和人半夜争吵的女声到底是谁?
余清韵敢肯定昨晚的女声绝对在她隔壁,那个声音的距离是不会错的。
当天晚上,余清韵仍是一沾枕头就开始入睡,半夜脑子迷迷糊糊的,耳朵再次听到隔壁女生的争吵声。
真的好吵。
余清韵的眼皮很沉,她只是睫毛颤了颤,勉强开了一点极小的眼缝,要是有别人在场,根本看不出她睁开了眼。
余清韵的床头对着大开着窗帘的窗户,窗户没关,外面的风灌进来。
她似乎,看到了床边有什么东西。
有人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她。
余清韵瞬间清醒,保持着自己面上的闭眼,只开了两条极细的眼缝,一动也不敢动。
她连眼缝也不敢关了,就怕眼皮有些颤动引来窗外人的注意。
窗外是一个女人,余清韵视线模糊看不清面部,但是她能肯定女人现在趴在外面一直看着她的脸。
女人的实现一寸一寸扫过余清韵的眉眼,身体部位,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睡好觉。
隔壁的女生仍然在和永远听不见声音的人争吵。
余清韵开始冒了冷汗,身子有些僵硬了。
她不敢动,就这么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那个女人也不动,静静的趴在外面死死盯着她。
她想起了白天前台一直执着地问着她。
【客人,您昨晚睡不着对吗?】
【客人,您昨晚睡不着是吗?】
她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
【对。】
最后余清韵就这么睡了过去,什么时候真正地闭了眼也不知道。
第三天一早,她收拾着行李箱,连房也不打算退了,就希望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酒店,去其他酒店。
正收拾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极有规律,就像是昨天的前台在敲门。
余清韵只开了一点缝隙,露出一双眼睛,门外不是前台,而是那个推着小推车的服务人员。
余清韵说:“抱歉,没点客房服务。”
那个服务人员眼睛不动,嘴巴却是一直勾着微笑:“客人您误会了,我这次来是代表酒店做个反馈调查,请问昨晚,您还睡得舒服吗?”
余清韵说:“睡着了。”
“那您还听见那些吵闹的声音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睡着了没有醒过。”
服务人员的笑容加深,很满意她的回答。
“祝您在酒店里的每一晚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美梦。”
余清韵看着他的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想起第一天看到他怨毒的眼神。
“辛苦了。”余清韵客套地说,然后关上房门,继续收拾东西。
她必须要赶紧收拾东西出去!
过了几分钟,余清韵把最后的拉链拉上,立起行李箱,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她打开门,刚探头就看到推着小推车的那个熟悉的服务人员站在走廊尽头,没有想要离开二楼的意思。
余清韵凭白不想让这个服务员看到自己要离开酒店,她一看到这个服务人员心里就发毛。
余清韵关上门,看了行李箱半响,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行李箱了,衣服大不了再买。
她打算空着手下楼,营造出自己只是准备出酒店逛街的样子。
余清韵一身轻的出门,走去电梯等着电梯。
电梯在一楼,现在正往上升,她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扭头看去,看到对面走廊尽头的服务人员推着小推车朝她而来。
余清韵的心脏越来越快,开始控制不住的心慌想要逃跑。
电梯门开了,她赶紧走进去,摁下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近了,那个推着小推车的服务人员更近了。
余清韵开始捂着自己的胸口。
服务人员的小推车卡住了电梯的门。
电梯门感应,开始打开。
服务人员进入了电梯,朝余清韵点头示意。
余清韵没有理会他,因为她现在心慌得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她颤抖着手想要打开电梯门走出去。
可是太迟了,电梯门在最后一秒彻底关上。
与此同时,电梯内部的光线全暗,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什么清脆的东西响了一下。
余清韵从刚才的梦境惊醒,脸侧边枕头的触感提醒着她,刚才的死只不过是一场梦。
她现在有匕首,有恶鬼图纹,能打就打,打不过也能跑得掉,没有像梦境里的她那么绝望无用。
余清韵慌乱的心定了定。
她现在眼睛也仍然没有完全睁开,只是开了一点眼缝。
她发现眼前的纸人不在座位上了。
纸人在哪?余清韵保持着表面上的沉睡面庞,心下掀起波涛汹涌。
她想着之前每个人睡觉的位置,她睡在床上,陈杰,李仁贵,钟世荣和莫立鹤一起扎堆睡在她床旁边的地板上,也就是她现在身后那边的床尾的地板上。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墙上的符纸被撕下的声音。
余装作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子正面朝上的睡。
撕着符纸的声音消失,下一秒,余清韵感觉自己呼出的鼻息回到自己的面部。
有什么东西探到了她的脸上。
那个东西没有任何呼吸,是纸人。
纸人在查看她有没有苏醒。
余清韵坚持着让自己呼吸平稳。
下一秒,她感觉床铺底下被敲了敲。
陈杰他们醒了。
床脚被敲了四下,说明地板上的四个全都醒了。
余清韵现在有些为难,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制服这个纸人,她只能将纸人灭掉。
但要是纸人被她毁掉,莫立鹤就会被反噬,战斗力就只剩她一个了。
床铺底下的细小动静也被纸人注意到,余清韵感觉到自己的呼气没有再打上自己面部了。
最先动手的居然是莫立鹤。
他先发制人,拿出圆盘摁在纸人头上,余清韵猜想他的圆盘应该能强行控制失控的纸人。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退到一边注意四周的符纸,还有周围的门窗有没有被打开。
纸人的头被贴上圆盘,它动作僵住,余清韵以为成了,但纸人僵硬了几秒,手再次朝莫立鹤拍去。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莫立鹤说,“保护好那几个人。”
他手撑住纸人挥来的手臂,向上一翻,圆盘给纸人割喉,将纸人整个头颅割断。
李仁贵看到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如此凄惨的遭遇,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莫立鹤落地,吐出了一口血,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余清韵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莫立鹤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能升天,他被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余清韵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应该一时半会死不掉。
门板和窗户突然响起剧烈的抖动声。
“余姐,那些邪祟从窗户缝里想要钻进来!”钟世荣惊恐的声音响起。
“小余,门口这里也有。”李仁贵现在很紧张,他一边说着一边抄起椅子不停地砸着门缝下的鬼手。
陈杰学着李仁贵拿着椅子砸这窗户缝的邪祟。
余清韵看了看房间内部墙壁上的黄底红字符纸。
原本一大面墙壁都贴着符纸,结果被纸人撕下了将近一半。
现在外面的邪祟开始暴动,想要强行进入房间,墙壁上的这些符纸齐齐燃烧着,像是在竭尽全力庇护着房内人的安全。
符纸的纸灰飘散,每一点纸灰落到那些伸进房内的邪祟,都会“滋滋滋”焦着这些邪祟,门板和窗户上被糊上了不少纸灰,抖动的幅度小了不少,弄出的声响也小了不少。
符纸起了作用,那些邪祟没有一开始那么激进疯狂了。
余清韵拿出匕首守在门口,让陈杰三人靠近床上的莫立鹤,这个男人肯定身上还有什么自动保命的东西能护住陈杰他们。
余清韵不打算管窗户了,因为窗户被攻破了她可以在门口打头阵带人冲出去,要是门破了她守在窗户旁,那就只能带着他们飞出窗外坠楼而死。
余清韵不断斩断门缝周围伸出的许多鬼手。
门板拍打声,刺耳的抓挠声,外面的鬼哭,整个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在场还保持清醒的人全都精神紧绷,注意四周,可没人注意到睡在枕头上的莫立鹤眼皮不停翻动。
这是做梦的表现。

余清韵身边堆满了许多断手。
断手横飞,满室震动,时不时有断手飞到陈杰几人身边,都被他们手忙脚乱地躲开。
李仁贵看着“啪嗒”在地上的手掌,掌心纹路,断开着的黑色断口。经过了寺庙那晚洗礼的他也忍不住胆寒。
虽然这不是人类的手,但是除了血液的颜色,真的和人手没什么区别。
李仁贵已经不像刚在寺庙的时候那么怂着了,窗口处的断手逐渐就要深入到达床铺区域,他拿着椅子试图将窗口处伸入的断手怼回去。
这个场景真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钟世荣在莫立鹤床边站着干呕,看着陈杰跑去帮余清韵弄开身边的断手。
余清韵见着陈杰和李仁贵两人自发的帮忙,没有说什么。
窗外,门外挤满了邪祟,钟世荣真的腿软,只能呆在莫立鹤床边尽量不给他们捣乱。
他看着余清韵,陈杰和李仁贵,简直不可思议,但又无比佩服。
这些人,真的不怕邪祟吗?
钟世荣又联想到之前这群人面对着这座诡异酒店时候的临危不乱。看来也是经历过好几次的人了。
陈杰和李仁贵面上紧张,心底里也很害怕,就连他们用脚踢着那些感觉软趴趴的断手,心下都是紧张得要命。
但是他们一看到余清韵用肩膀抵着门板,手下不停斩断着那些断手,无论什么样的害怕都得到了压制。
这道瘦削的背影支撑着他们,无声的告诉着他们,还有希望,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耳畔的风吹拂,肌肤表层的绒毛清触到了什么。余清韵感觉空气里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在流动。
她的脸偏了好几个角度,最后确定般地看向床上的莫立鹤。
“余姐,”陈杰说,“怎么了?”
普通人的肉眼只能看到窗外和门外堆满着的邪祟和不断伸入的断手,但余清韵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怨气透过门板在房间内部蔓延着。
那股怨气被莫立鹤吸入。
他苍白着脸,眼皮不断翻动。
余清韵想到了自己之前在梦境里做的梦。
这些邪祟也是在莫立鹤昏迷之后开始暴动,它们为什么会暴动?一定是莫立鹤碰到破局的关键点了。
她看了看床边的钟世荣,后者满脸的瑟缩,什么事也做不成的样子。
“小陈,”余清韵说,“不用管我这里,你去查看一下莫立鹤的状况。”
“余姐,他只是昏迷了。”陈杰说。
“但是他在做梦。”余清韵说。
陈杰不可思议地看向床上的莫立鹤。
好啊,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抵御着邪祟,可能稍不注意就会死掉,这个人被反噬昏迷了倒还睡觉顺带做了梦。
怎么这么舒服?
“我的意思是,”余清韵看到陈杰震惊的表情,“他现在在酒店的梦境里。”
“他就是破局的关键,今晚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了。”
余清韵想到自己之前在梦境里的手无寸铁和无力,心底里却忍不住升起忧虑。
莫立鹤能在梦境里活下来吗?
怨气源源不断钻入莫立鹤的梦中,他猛地皱起了眉头。
“余姐,”陈杰说,“莫立鹤现在很痛苦的样子,浑身都是汗。”
“余姐,他在颤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钟世荣看着有些不正常抖动的莫立鹤,有些害怕地往旁边挪了挪,突然说:“他会不会突然变成邪祟?”
余清韵看了他一眼。
“那就把他杀了,”余清韵说,“你们时刻注意他的状态,要是真的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立马告诉我。”
“好,好的。”钟世荣哆哆嗦嗦。
陈杰心底里叹了口气,钟叔连他一个未成年都比不上。
墙上符纸燃烧大半,只剩廖廖十几张,门板和窗户开始剧烈抖动。
“小余,窗外的那些手快伸到床边了。”不断退着的李仁贵腰部磕到床沿,发现已经退无可退。
他看向余清韵,女人手臂不断挥动,每一次的动作都能让鬼手四处飞去,她尽力地不让鬼手伸进来,两三个鬼手从门缝里扒住她的手臂,脖子,要把她往门板上摁住。
女人脚抵住门板,脚下发力,让自己挣脱鬼手控制。
“背上莫立鹤,来我这里。”余清韵决定好了。
李仁贵背好莫立鹤,几人站到了余清韵的身后。
纸灰翻飞,余清韵狠狠压着门板,说:“待会我倒数三二一,你们就跟在我身后不管不顾的跑,一直跑到电梯里,给我躲进去关上电梯门,明白吗?”
之前电梯里的厉鬼是她在酒店里见过最强的,厉鬼刚被消灭,仍然有浓郁的怨气在电梯里,一时半会儿消散不掉,现在电梯里绝对没有其他邪祟,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余,”李仁贵说,“你什么意思?”
“我在前面开路,最先到达电梯口,护送你们全部进去,”余清韵说,“我垫后。”
“不是可以一起进去吗?”陈杰说。
“可以的话那肯定最好。但我们首先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余清韵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全部一起进入电梯,卡着电梯那几秒,莫立鹤解除梦境,那么这些邪祟就会消失殆尽。”
莫立鹤现在反应剧烈,一定是到了梦境里最关键的时刻,他们的生死系在莫立鹤身上,也就在这一刻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邪祟太多门来不及关上,我垫后,你们给我进去。”
她打算守在电梯口等着所有人进去以后自己再进去,没办法,李仁贵是她要护住的,陈杰和钟世荣更是她承诺过要护住的。
余清韵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不久前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生,怎么才过不久就开始护住他们。
自己有那本事护住他们吗?就现在这种局面,她配吗?
“余姐。”
“小余。”
余清韵没时间废话了。
“三。”
“二。”
“一。”
她猛地打开门,鬼面显现,黑色獠牙大张,所有邪祟停滞一瞬。
余清韵跑在最前面,一挥匕首,将前方挡路的一部分邪祟一分为二,踏着满地黑血,迎着落地的肢体,一路奔跑。
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到达电梯口的时候已经力尽,但机械地挥动着手臂,仍然坚守着电梯口。
尽管如此,一人之力终不能抵过千军万马。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一路跟在她身后,他们身后仍然涌来源源不断的邪祟。
几人身上还是受了不少伤,掉了不少肉,钟世荣的手腕骨头甚至都碎了。
所有人伤痕累累。
电梯门开了,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赶紧进去,余清韵还在电梯口。
陈杰看到她在电梯口有些站不稳了,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进电梯。
余清韵面对着邪祟,背对着他们,慢慢退后,她的手臂动作越来越缓慢,就像是已经运行多年没有上油的齿轮。
再好的齿轮也会废掉。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陈杰眼睁睁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好几个手臂从前方伸出,狠狠包住余清韵的整个后背。
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个了。
余清韵被狠狠拽进邪祟之中,似乎皮肉开始被不断撕咬,浑身疼痛。
李仁贵直接放下了莫立鹤,要冲出去将余清韵从邪祟堆中救出。
陈杰红了眼,但还是拼命拉住李仁贵:“李叔你冷静点。”
钟世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在这里纠缠,又看向电梯外面。
外面黑色红色的邪祟疯狂涌动,自从余清韵被拉进邪祟堆里面以后,那些邪祟就像是看见了美味佳肴一样疯狂挤向她。
余清韵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里正中间的花心,邪祟们不是花瓣,而是组成花瓣的一根根细小纤维组织,密密麻麻,交织相连。
这朵花糜烂的,令人作呕的,散发着肉香。
钟世荣趁着邪祟还没来得及进入电梯,眼疾手快用自己另一边还能用上的手摁住电梯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但还是有一个邪祟堵住了电梯门口,那个邪祟疯狂地想要挤进电梯。
他们身上都有伤,已经没人能阻止这个邪祟了。
陈杰和李仁贵想要用肩膀怼向邪祟。
下一秒他们看到那朵花苞的中心挤出一个胳膊。
那个胳膊很长,好几块肉已经消失,隐约能看到里面白骨,手指的两三跟指头只能看见那白森森的指骨。
那个手精准地抓住邪祟,快速将它扯离电梯门口。
他们一眼认出那是余清韵的手。
那个堵在电梯里的邪祟被这个胳膊拉进了邪祟堆里。
也只有余清韵会这么做。
电梯门缓缓关上,陈杰和李仁贵像没了魂一样瘫坐在地,这次不是害怕,是失魂落魄。
在他们心里,就相当于一起过命的大哥就这么没了。
陈杰“呜呜呜”地就哭了出来。
下一秒,所有人只感觉眼中白光一片。
陈杰睁开了眼,是酒店三楼房间豪华的吊顶图纹。
他现在正睡在三楼豪华房间里床尾的小沙发上。
他这是,逃离出那个诡异的酒店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看向床上的人。
他看到了余清韵靠坐在床上看着他,额头上已经干掉了的毛巾被挂放在床头柜上的洗脸盆边沿。
“余姐。”陈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眶里直接进了水。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余清韵面色沉静。
她床单底下的手一直在不停发抖。
清醒着,被活着硬生生地撕咬,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个,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上的应激,不停的抖动。
幸好她之前在阴鬼路的时候被诅咒了,在邪祟堆里被硬生生啃食分尸,濒死之下撑到了莫立鹤破除梦境。
“扣扣扣扣扣扣扣”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李仁贵焦急的声音传来:“快开门,小余怎么样了?”
陈杰赶紧走过去给李仁贵开门,李仁贵拎着大袋的塑料袋,里面有余清韵要换洗的衣物和许多的医药物品。
他看到余清韵完好无损地靠坐在床上,松了口气,把大袋的东西放在床铺旁边。
余清韵身上维持着他们刚把她背回来的模样,双臂有着已经痊愈得差不多的伤口。原本是满手的绷带,但之前昏迷的时候已经被陈杰拆下来擦了擦伤口,防止流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李仁贵说,“我一醒就来就发现我睡在小余房门门口了。”
余清韵躺下,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被子里,一举一动疼得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断开,就像被肢解一样。
余清韵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我还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余清韵忍不住抱紧自己的两边手臂。
陈杰和李仁贵见状,就对余清韵说他们两个就在隔壁两个房间,有事就打电话叫他们,然后离开了房间。
余清韵蜷缩起来,肩膀,胳膊肘,手腕,脖颈,大腿根,大腿膝盖和脚腕,这些关节处都是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是被人砍断了一样。
之前被肢解放在行李箱里面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只不过上次的肢解只是断了大腿根和肩膀,而这次像是断了好多关节。
被分尸的感觉好痛苦。
余清韵疼得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畔传来一道清透的男声低笑:“这就是你在那小路上得到的诅咒吗?”
“真不知道这算是你的造化,还是你的催命符。”
“你,”余清韵疼得咬紧牙关,腮帮子鼓起,“什么意思?”
“寺庙里那石像让你能躲避邪祟,那条路上的女人让你能拼接自己断掉的肢体,”风霁月向床上的余清韵低头,漂亮剔透的眼睛直直望进余清韵的心底里,“你可是从中受益匪浅啊。”
“说人话。”余清韵说。
“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是难以承受邪祟的诅咒。一个诅咒就能令人爆体而亡,所以这才叫诅咒,”风霁月说,“一个,两个,三个,或许算上这次,四个?你活了下来,我感到很惊喜。”
“显然你的身体能容纳的诅咒比普通人多,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就算不死,身负诅咒的你也活不了多久。”
“背负诅咒地生活着,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透支生命。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最终爆体而亡,二是体面的英年早逝。”
“而且,你不想知道你身上的那群恶鬼图纹是什么吗?”风霁月说。
余清说:“不想。”
她不想让自己和这个满嘴半真半假的风霁月在交谈之中处于被动,免得怎么被他弄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风霁月都是不可信的。
“但你肯定想知道怎么活下来,而我能让你活下来。但是我有个前提条件,我之前也说过,那就是你要帮我找回我其他的身体部位。”风霁月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能让我活下来?”
“因为我研究过像你这样体质的人。”
“那人活下来了?”
“不出意外,是的,”风霁月还是那个笑容,但是余清韵感受到了他君子雅意皮囊下的冷意,“她获得了永生。”
“世上没有真正的永生。”
“那是你没有见到过而已。”
“如果我能永生,我一定会自杀。”
“永生有什么不好的?”风霁月不解,“阳光,雨露,山光水色,烟雨朦胧,世间万物一切美好,你永远有时间去享受这美妙的人生。”
“我觉得人来这世上走一遭,过完这一生就弥足珍贵了。”余清韵试图和风霁月说话,转移注意力,减轻身上的疼痛感。
“你阅尽了这世上的美景?尝够了珍馐佳肴?用过最上好的绫罗绸缎?”
“人欲难填,我不敢说我无欲无求,但永生是贪心的。”
“你这叫愚蠢,不叫知足。”
风霁月说:“那位故人你又作何解释?”
“要是人家自杀了呢?”
“不可能,”风霁月说,“没有人会在获得永生后自杀。”
“我就会。”
余清韵笑了起来,说:“永生会很痛苦,和人们产生羁绊,看着一个个身边的人逝去,我宁愿和他们一起化为烟雨,尘土,随风飘散,共存于世。”
风霁月说:“那是你,不是她。”
这次的谈话不欢而散,余清韵没有正面答应风霁月帮他收集他的身体部位,躺在床上忍着难受,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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