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轻松,其实当时他站得很远,在街角,但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灵犀,来不及多想,他直接运起轻功飞奔而来,这才堪堪接住了她。
当时他很庆幸,还好自己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忽然出来了,遇到什么事了?柳氏又要打你?”
辛止把人拉到巷子深处停下来转身问她。
灵犀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额角也湿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低着头不敢看他,说:“今天柳氏又去小佛堂了,我就跟了上去,听到她念念叨叨的让人别去找她儿子,然后进了密室。”
“密室?”辛止诧异:“什么密室?在小佛堂里?”
“嗯。”灵犀把她怎么发现密室的,又看到了多少牌位的事告诉了辛止,还从怀里把那块奶娘的牌位拿了出来。
辛止看着她手中的牌位,喃喃道:“难怪我觉得有点硌得慌。”
“什么?”灵犀没听清,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辛止接过牌位看了看,眉峰扬了起来,“奶娘?为什么拿了这块出来?”
灵犀抿抿唇,有些愠怒:“柳氏给夫人做的牌位不干净,拿了也晦气,倒是这块,奶娘我猜应该是柳氏的奶娘,但我去柳氏身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人,我怀疑在那之前奶娘就死了,而且还是柳氏害死的,不然她不会心虚的把牌位放在里面。”
辛止沉默片刻,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说不定这个人很关键,我这就回去告诉主子。”
说着他又看了灵犀一眼:“你跟我一起回去。”
灵犀愕然:“我……我可以吗?”
第214章 这是你的心上人吗
辛止笑了:“怎么不可以?本来主子就有心把你接回来,只是之前还想着留你在柳氏身边收集点证据,但现在你已经暴露了,为了你的安全,怎么都不可能让你回去的。”
灵犀心里一暖,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先去和小主子说一声吧,我贸然前去,万一坏了他的计划怎么办?”
辛止一想也是,“那我先带你去一处地方,你在那儿等我消息。”
“好。”灵犀答应下来。
辛止回长公主府的时候,正好看到谢霜歌站在廊下给常言洗爪爪。
笼子就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常言站在水盆边,一会儿抬抬这个爪,一会儿抬抬那个爪,很是配合。
谢霜歌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识时务。”
常言亲昵的张开翅膀拍了拍她的手背。
听到脚步声一人一鸟一起扭头看过来,那个画面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辛止脚步一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西厢房窗户那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辛止:“……”
扭头一看,果然那个盯妻狂魔正站在窗边幽幽的看着他。
辛止后背一凉,忙快步上前行礼:“属下见过公主。”
谢霜歌拿帕子替常言擦了擦爪,然后任由它站在自己的手心里,抬头打量辛止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跑的吗?”
辛止随手摸了一把,果然是有点热,“是,属下方才救下了一个人,回来问问主子要如何处置。”
谢霜歌转头和后面的楚无恨对视一眼:“谁啊?”
“灵犀。”
辛止把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谢霜歌感叹:“灵犀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想的也周到,楚无恨,把她接过来也没关系吧?”
楚无恨看着辛止送上来的牌位,沉吟片刻点点头:“送她去楚府,收拾一下让她住下,短时间不要出门露面。”
“楚府?为什么不来这儿啊?”谢霜歌疑惑的问。
楚无恨走过来,一把抓住挨挨蹭蹭的常言,随手扔进笼子里,直接把门关上,冷淡的睨它一眼,看向谢霜歌的时候又恢复了温柔,“因为臣要回去了。”
“回去?”谢霜歌诧异:“你回哪儿去?楚府?怎么忽然要回去了?”
问出口的时候还没觉得不舍,话音落下她才觉得心里闷闷的。
楚无恨温声道:“臣的伤好的差不多,也不好一直住在公主府,别人非议事小,臣还要筹备聘礼,在公主府到底多有不便。”
谢霜歌也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她逗鸟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楚无恨思量片刻说:“后日。”
谢霜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看着楚无恨。
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什么都有效。
楚无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抬手想摸摸谢霜歌的脸,但想到辛止还在这儿,最后犹豫一下,手落在谢霜歌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公主若是想臣,臣就来。”
“怎么来啊?那不是更惹人非议?”
谢霜歌闷闷不乐。
楚无恨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臣可以趁夜而来。”
谢霜歌:“……”
这话一下子就勾起了她一些深埋心底的回忆。
她没好气的瞪了楚无恨一眼:“采花贼做上瘾了是吧?”
楚无恨轻笑,“不难受了?”
谢霜歌语塞,脸色却好转了许多,“反正也快成婚了,不差这几个月,回就回吧。”
辛止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忍不住抬头望天,你们要是真的成婚了,以后主子的院子他怕是都不敢进,谁知道你们在哪儿做什么?
正想着,楚无恨沉声道:“你现在就把灵犀接回来,再让辛影调动疾影楼的人,查查柳氏奶娘的事。”
“是。”
灵犀在客栈的上房里坐了一会儿,心中始终不安,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往下看,长街上一派热闹景象,官员和皇室的动荡似乎没影响到寻常百姓,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活着。
拐角处忽然出现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神色凝重的在人群里来回梭巡。
灵犀心一紧,立刻蹲了下来。
这些人是在抓她吗?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她有些慌张的关上了窗,在房间内踱步。
“咚咚咚——”
“谁?”
听到敲门声她下意识的后退贴到了窗户上,浑身紧绷。
“是我。”
辛止的声音响起,灵犀松了口气,闭了闭眼。
她手脚发软的去开了门,辛止站在门外笑着看她,“主子和公主都同意了,跟我回家吧。”
灵犀被会心一击,茫然的看着他:“家?”
辛止颔首:“是啊,主子说那是我们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灵犀鼻子一酸,“好。”
两人下楼后上了马车,辛止驾车,灵犀坐在车上,心还怦怦直跳,直到马车停下,她还没平复下来。
“到了,下车吧。”
灵犀掀开帘子,辛止站在马车边扶了她一把,灵犀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有些羞涩,“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辛止大咧咧道:“你是姑娘嘛,客气什么,扶着我。”
见他坚持,灵犀也不好再拒绝,小心的把手搭上去,“谢谢你。”
站稳之后,灵犀抬头看了一眼气派的府邸,看着“楚府”两个字愣了愣,“怎么是楚府?”
小主子就算不姓沈,也该姓杜吧?
辛止神秘一笑:“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灵犀按捺下好奇心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劲装带着斗笠的人走出来,她侧身让了让,那人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倏地掀开了斗笠,垂眸看她一眼:“你带谁回来了?你的心上人?”
灵犀愕然的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是个奴婢。”
说完她才注意到斗笠下是张颇为英气的美人面,这位是主子的什么人啊?
辛止瞪了辛影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灵犀。”
辛影当然知道,方才辛止回来说过了,不过她方才在门边看着他那细致周到的样子,觉得不对,故意打趣罢了。
“原来是灵犀姑娘,抱歉,是我误会了。”
辛影拱手道歉,“冒犯之处,请姑娘见谅。”
灵犀脸色微红,“不用不用,姑娘不用这样。”
辛止一把抓住灵犀的手腕拉着人往里走,“不用理她,她闲得慌。”
辛影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轻笑一声,“啧啧啧。”
第215章 你怎么不害怕啊
然而想起主子交代自己的任务,辛影又笑不出来了,她放下斗笠下的白纱,遮住自己的脸,快步融入人群中。
辛止过了影壁还拉着灵犀的手,灵犀有些不好意思,她挣扎了一下,低声提醒:“我可以自己走的。”
辛止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人家,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轻咳一声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这是陛下赏赐给主子的府邸,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你的房间我也提前让人收拾出来了,我带你去看看。”
灵犀莞尔:“好。”
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声音,辛止偏过头打趣道:“以后在这儿你就不用装哑巴了,以后没人再能威胁你。”
灵犀脸一热,点点头。
她好奇的往周围看,府邸很大很宽敞,花木扶疏,假山林立,前院端庄大气,往后去就秀丽的多,中间还有一片湖,湖上架着拱桥,桥下鱼儿穿梭来往,好不快活。
“前院是主子休息看书的地方,一般人都不能去,所以没有主子的允许,你不要随便接近,那边的守卫很严。”
辛止边走边给她介绍:“这边你随便来,暂时没有主儿,那边是野园,里面养了不少孩子,你想去看看也行。”
“野园?是做什么的?”灵犀看什么都稀罕的很。
辛止抱着胳膊走在前面,闻言转头看她一眼,“野园里都是主子捡来收养的孩子,男男女女都有,吃住学习都在野园,还会派人教他们习武学医,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一起。”
“我也可以?”灵犀惊讶又局促的捏了捏手指,“可我年纪不小了……”
“主子说什么时候学都不晚,多点学问多点见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辛止虽然平时在楚无恨面前皮,但私下还是很敬重佩服这个主子的。
灵犀闻言也目露崇拜,“小主子果然和夫人一样善良。”
“善良?”辛止挑起眉,神色玩味,俯身凑近了灵犀,不怀好意的问:“你知道主子是做什么的吗?”
灵犀看着陡然靠近的脸,忙屏住呼吸后仰,“不……不知道。”
辛止小声道:“遍寻整个金都,姓楚的大人,你听过谁的名字?”
灵犀一怔,脑中忽然浮现出四个字,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辛止鼓励的看着她,灵犀小声道:“楚,楚指挥使?”
辛止满意的点点头:“没错,你的小主子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楚无恨,我叫辛止,是他的侍卫。”
灵犀受到的刺激有点大,久久没能回神。
之前就猜到小主子可能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锦衣卫指挥使啊,那是让所有官员恨得牙痒痒却又很忌惮的大人物!
她时常都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流言,但都没往心里去,只觉得太妖魔化了,她觉得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自己的小主子!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灵犀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眼睛更亮了些,“小主子果然厉害,以往的锦衣卫指挥使都是世家子弟担任,小主子隐藏身份能爬到这个位置,可见本事不小。”
辛止见她不仅不害怕,还更兴奋了,顿觉失败。
“本来想吓吓你的,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灵犀忍俊不禁,“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小主子是我的第二个主子,我怎么会怕他?”
辛止百无聊赖的一摊手,“行吧,走,带你去你的房间。”
这次他没再插科打诨,带着灵犀看了房间之后问她有没有哪里不满意或者缺什么,灵犀平时和其他丫鬟睡在一起,饱受排挤,如今自己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还有首饰,哪里还有不满?
她高兴还来不及。
辛止靠在门边见灵犀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消下去,也跟着笑了:“这么容易满足啊?”
灵犀抱着柔软的枕头点点头,双颊泛红,“自打夫人离开,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干净的房间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心酸,辛止屈指刮了下自己的鼻子,“你放心,以后在这儿没人再欺负你,想要什么勇敢点说,晚些时候辛路回来我带他来见你,他是府里的管家,虽然碎嘴像个老妈子似的,但人不错,你不要怕。”
灵犀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对了,后日主子就会搬回来,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和他说。”
辛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还有事,先走了,要是饿你就让厨房的人做点吃的,我都打过招呼了。”
灵犀起来送了送他,辛止摆摆手,大步往外走。
院子里安静下来,灵犀转身走到镜架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心情激荡,饱受折磨这么多年,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夫人,是你在天之灵庇佑我吗?
她闭上眼,落下一滴泪。
辛影调动疾影楼的势力全力调查柳氏奶娘的消息,不出三日便有了结果。
楚无恨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的密信,神色微凝。
很快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还未见人先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谢霜歌走到楚无恨身畔,低头看了一眼,楚无恨自然而然的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只是一个奶娘,死了这么多年早就无人在意,柳氏现在忙着保胎,哪里会注意到这些,查起来自然容易。”
楚无恨把信纸递给谢霜歌,谢霜歌也没客气,接过来看了两眼就意识到了什么,“李氏,伯阳人,从柳氏出生起便跟在她身边,柳氏三岁那年,李氏的儿子因病去世,丈夫失足落水溺亡,悲痛不已,从此待柳氏如己出,主仆感情甚笃?”
谢霜歌抬眸注视着楚无恨,面露困惑,“感情这么好她也下得去手?”
楚无恨揉捏着她的指腹,漫不经心道:“欲望迷心,挡路者死。”
第216章 柳氏奶娘之死
谢霜歌抿唇,也是,不然也不会明知伯阳侯娶妻了还要横插一脚,自愿做妾。
她继续往下看,关于两人感情有多好没有仔细写,一笔带过,主要写了在柳氏动身前往金都时身边就带着奶娘李氏。
柳氏想去投靠伯阳侯,却被告知伯阳侯正准备娶妻,当时伯阳侯府的下人还看到了柳氏身边的奶娘,后来柳氏消失了一段时间,应该就是和卢破军主子厮混的那段时间。
谢霜歌低声问:“卢破军知道这个李氏吗?”
楚无恨点点头:“我派人去诏狱问了,卢破军虽然不知道李氏是谁,但说柳氏当时身边跟了个中等身量,面若满月的妇人,嘴角有颗痣。”
谢霜歌看一眼纸上李氏的画像,确实是有颗痣,“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李氏还活着。”
“嗯。”楚无恨说:“当时柳氏和男人厮混,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李氏在做,所以见过她的人还不少,加上她那颗独特的痣和格格不入的伯阳口音,见过的人都对她印象深刻,当时她常去一家医馆。”
“医馆?”一道灵光闪过,谢霜歌猛的站了起来,“该不会是她知道柳氏有孕,柳氏想回伯阳侯府怕奶娘坏事,所以先杀人灭口?如此一来就再没人知道她有孕,奶娘家里又没人了,没人会追查,她可高枕无忧。”
楚无恨笑了下:“公主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事情真相与你所说差不多。”
他拿起另一封密信递给谢霜歌:“公主再看看这个。”
谢霜歌疑惑的接过,这一封的字迹和方才的不同,写的东西和她猜的差不多,柳氏有身孕后第一个察觉到的就是李氏,还是李氏帮她找的大夫,疾影楼的人找到了当年的大夫,可能是柳氏过于自大,觉得自己没有露过脸,所以并没有对大夫下手。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大夫反倒成了重要的证人。
看完她反手把信纸拍在了桌面上,“柳氏真是丧尽天良,奶娘待她掏心掏肺,却被她毒死,难怪要在佛堂里建个密室供牌位,是作孽太多,害怕吧?”
谢霜歌心绪激荡,一把握住楚无恨的手:“这些证据够证明沈含誉不是伯阳侯亲生的了吧?”
楚无恨点点头:“够了,正好伯阳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我要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一月就能到金都,彼时,便是伯阳侯府覆灭之日。”
他神色淡漠,唯独一双眼里恨意翻滚,谢霜歌瞧着,愤怒也变作了心疼。
这么多年隐忍筹谋,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她凑近一些,低头在楚无恨的眼上一吻,低声问:“你今日便要回府吗?”
楚无恨收敛情绪,揽着她的腰头抵在她的肚子上,“嗯,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便动身。”
谢霜歌静静的抱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楚无恨抬头,“公主若是想臣,臣晚些便回来。”
谢霜歌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仿佛无处遁形,撇过脸嘀咕:“谁想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要走就走。”
楚无恨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头看着她挣扎,语气失落的问:“公主真的不会想臣吗?一点都不会?”
谢霜歌对上他委屈的眼神,要说的话一顿,卡在了喉咙里。
楚无恨继续施法,收紧手臂让两人挨得更近,他叹息一声额头抵着谢霜歌的额头,喃喃道:“可是臣还没走就好像已经开始想公主了。”
谢霜歌顿觉心脏一麻,仿佛被击中。
沉默片刻,她终于还是受不住这般勾引,稍稍后仰拉开距离,在楚无恨委屈的目光中歪了歪头,轻轻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害羞的环住了楚无恨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小小声道:“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想的。”
就这一句话,足够让楚无恨心花怒放。
他克制的在谢霜歌的侧颈吻了一下,抬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抚摸。
半晌后他声音低哑的问:“臣可以花钱买通司天监吗?”
“啊?”谢霜歌茫然的转过头来看他:“你买通他们做什么?”
楚无恨一本正经的说:“臣想让他们把黄道吉日提前一点。”
谢霜歌:“……”
没出息!
玩闹归玩闹,下午楚无恨还是离开了公主府,临走前把辛行和常言留了下来。
楚无恨走到马车前,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公主,他转过身,就见谢霜歌披着披风匆匆追了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门槛前定定的看着他。
辛止、辛无和辛路对视一眼,自觉的退开了些。
楚无恨快步上前,站在台阶下刚好和谢霜歌持平,他抬手拉过谢霜歌披风的带子,手指翻飞,灵活的替她系上,然后替她拢了拢衣领,沉声道:“天冷,公主回去吧。”
谢霜歌唇瓣微干,抿了抿,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但是身体却一动没动。
楚无恨无奈,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做太亲昵的动作。
他与谢霜歌对视良久,谢霜歌低下头,勾了下他的手指,声如蚊讷道:“你要是晚上想来,就来吧。”
楚无恨一怔,眸光沉下来,正想说点什么,谢霜歌忽然松开他的手,提着裙摆跑了。
“撒完娇就跑,真是猫脾气。”楚无恨自言自语,笑着看了眼自己的手,转身一拂袖,“走,回府。”
马车缓缓离开,锦衣卫紧随左右,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嘴上却是没停。
“我之前还听说嘉宁公主是因为与伯阳侯世子置气才下嫁给楚大人的,今儿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人家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伯阳侯世子?他不是要娶兰德郡主了吗?”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说话的人顿时成了视线中心。
他挺了挺胸膛,颇为得意的说:“我堂叔家的二堂兄的小舅子的妹妹在伯阳侯府干活,她说伯阳侯夫人请了媒人,正准备去提亲呢,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娘,你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东西丢了?”沈含誉坐在圆凳上,不解的看着柳氏。
伯阳侯隔着炕桌坐在另一边,浓眉紧皱,“若是真的贵重,就报官,让金都府去抓人,总好过我们自己大海捞针,若是不贵重,就算了吧,当务之急是办好誉儿和兰德郡主的婚事。”
柳氏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帕子,眼神飘忽,半晌后摇摇头:“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侯爷不用管了,去忙你的吧。”
听她语气不对,伯阳侯握住她的手,“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大动干戈,传出去实在让人笑话,万一禄王因此不满,不答应这桩婚事怎么办?”
柳氏强挤出一抹笑,“侯爷说的哪里的话?妾身当然明白你是为誉儿好,妾身只是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
伯阳侯审视的看了她两眼,见她脸色确实难看,忙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白大夫来看看?”
“不用劳烦他,妾身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就是没睡好有些晕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官署那边还有点事,先去处理,回来再看你。”
伯阳侯恋恋不舍的起身,柳氏冲他笑笑,说了几句软话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
临走前伯阳侯还让沈含誉好好照顾柳氏。
沈含誉一迭声的答应下来,随后关上房门,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步履沉重的走回内室,在方才伯阳侯的位置坐下,盯着柳氏低声问:“娘,你和我说实话,灵犀,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问?”
柳氏心虚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或者说,在沈含誉面前,她没打算隐瞒。
沈含誉心一沉,“你骗的过爹骗不过我。”
柳氏苦笑一声,“我也没打算骗你。”
她双手握住沈含誉的手,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誉儿,你帮帮娘,一定要抓到灵犀!千万不能让她活着离开金都!”
沈含誉猜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牵扯到人命他是没想到的,神色愈发凝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买凶杀人不是易事,尤其是当下这混乱的局面,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当成南疆刺客的帮凶,你有什么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柳氏手上力气陡然大了起来,她眸中带泪,死死的盯着沈含誉,用气音道:“因为她不死,你我就不得好死!”
沈含誉心神剧颤,“你说什么?”
瞒了二十年的秘密终于瞒不下去了,柳氏颤抖着吸了口气,悔恨的把当年的事美化一下和沈含誉说了。
沈含誉听完如遭雷劈,久久无法回神,后面柳氏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如今她偷了奶娘的牌位,谁知道她会不会去找镇国公府的人?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查出了蛛丝马迹,你我就都完了,誉儿,你一定要尽快抓到她,娘求你了!”
柳氏哭的不能自已,“还有你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她还那么小,还没出生,你忍心看着娘和她一尸两命吗?”
这话刺到了沈含誉敏感的心,他猛地拂开柳氏的手站了起来,想哭又想笑,“那你想过我吗?啊?娘,你当年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柳氏被问的一懵,跌坐在榻上茫然的看着他。
“我……我也是不得已,我当时又有什么办法?柳家没落,我要是不抓紧你爹,就得嫁给伯阳当地的富绅,你也知道那小地方,都是些什么粗鄙卑贱的人,我不甘心啊!”
柳氏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沈含誉也很想遮住自己的脸,他无颜见人。
本以为自己是伯阳侯的嫡子,哪怕是继室所出,但前面没留下一儿半女,他就是独苗,一样可以继承爵位。
可如今他娘告诉他,他不过是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呵呵呵呵——”沈含誉忽然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的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听得柳氏心肝直颤,反而不敢哭了。
她畏惧的看着沈含誉,一声不敢吭。
好半晌,沈含誉笑够了,低下头,那张俊秀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分明,柳氏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句:“誉儿……”
沈含誉手背上青筋暴起,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沉默半晌,他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柳氏一眼,“我会去找二皇子帮忙,但找不到,也没办法,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柳氏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伏在炕桌上失声痛哭。
楚无恨回府后又休息了几日,便正式回去上朝,皇帝把他叫到御书房问了几句,确定他的身体确实没问题了,交给了他一项新任务。
“周国的使者这几日便要入金都了,你和礼部的人一起去接,务必好好的把人带来,不能出任何岔子。”
皇帝紧紧的看着楚无恨,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楚无恨顿时明白了,跗骨之蛆一样的南疆刺客已经在陛下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微臣遵旨。”
看着他冷静坚毅的脸,皇帝稍稍放心了些,又叮嘱了几句放人离开。
楚无恨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卫九渊过来,视线对上,卫九渊微微的勾了下唇,“楚大人。”
楚无恨拱手道:“臣见过二殿下。”
“楚大人面色红润,春风得意,看来伤好的差不多了,恭喜。”
卫九渊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落在他腰间的佩剑上。
楚无恨直起身子,从容道:“谢殿下挂怀。”